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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赏析

2023/08/04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9篇美文赏析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美文赏析(精选9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月光之梦

文/董国宾

月亮醒着,读着卷云。弯弯的倩影,支撑起丰富的想象。目光,行走在天地之间月光铺成的长廊里,融入夜空的辽远、深邃和灵动。月光,泻在清幽的水面上,斑驳着随月而舞的树和随月而舞的山。绝美的风景弥漫温馨的情愫,丝绸般的鲜艳柔和,深切舒展在每一寸肌肤里。融融月光弹奏四季的琴声,在大自然的心韵里起伏浑圆的音流,溅起岁月轰然的回响。一片纯情,在月光的笑靥里,柔柔荡荡。梦想的蓓蕾,在绚丽的一刻,极尽辉煌。

岁月悠长如发,深深浅浅的车辙里长满了发芽的梦,跃马的啼窝里锈蚀着梦的虔诚。月亮是撩人的插图,一片月色就是一个微笑。放飞的思绪裸在醉人的月色里,抖落的月光点燃沉甸甸的梦想。

月光如潮,岁月如歌。啜饮月光,飘泊的歌谣,震颤岁月的风铃。午夜的钟声,叩击生命之魂。梦的触角,牵去心的脚步。风,把不老的时光擦亮,一剪独舞的梅花,燃红了灼热的眼睛。腥味的指甲裁剪风云,追梦的蹄脱颖出五千年不息的惊涛。江岸上,苦难的背负蜷成一种弧度,纤夫们烙下的脚印是历史的铭刻。马背上滚落过多少英雄霸业的弋剑,发烫的文字记载着入侵、割让与沦陷。一江烛泪,摇曳着青涩的思绪,踉踉跄跄的岁月敲打盈血的双眸。梦,停歇在大漠风沙的肩头,流浪的候鸟滑落在声声的啁啾里。蝙蝠的啼声踏碎月光,弋游的彩蝶之羽凝止于古桥下的芭蕉。跌下去是海,耸起来是山。高山气韵如骨的裸胸是大地的脊梁,大海延绵不绝的波涌扬起梦的希冀。冰,是雪的骨骼,指尖的滴血,是一朵火焰。生命的史诗,点燃一根根风骨,雪域高原,释放喉咙里轰鸣的雷霆。雄狮的长鬃,飘扬苍劲的音律,高原之鹰充血的翅膀,漫卷浩浩长风。窑火的烈焰舔尽古铜色背脊上的汗珠,灿然绽放出惊喜的欢歌,挺拔的树干竖成硕大的琴弦,弹拔出曦霞般绚美的诗的音符。梦的花朵,在祖国春天永恒的流韵里绽放,一望无际的欢笑跃上树梢在和谐的横笛竖箫丝竹的弦音里舞蹈。

梦长在月光的翅羽上,心栖在花蕾的舌尖里。岁月的落叶在如水的月光里飘成了船,梦的花蕾在悠悠岁月中伴着马头琴的弹奏和百灵鸟的合唱仰起希冀的笑靥。

春日里的柔软时光

文/佟晨绪

冬日的阴冷好像就在一瞬间被阳光挤得如泡沫般膨胀破裂,渗出春日的丝丝温暖。有人笑说,昆明是四季如春,而这里是春如四季。

这座城市的春天是很短暂的,夏天的触角迫不及待地伸出来,费尽心思去够冬天的尾巴。然而这约莫一个月的光景,却是我在这一年中最期盼的时光。是因为它的味道吗,还是它的触感?总之,这季节很轻易便给我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这一年之初,乍暖还寒,最勾人的,恐怕还是阳光。暖融融的阳光总能幻化出一种意境,把我带回任时光濯洗却依旧封存的记忆。沐浴着阳光,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老巷。深巷中,有房屋遮掩出的阴凉,有从缝隙中挣扎出的阳光,有祖母亲切的呼唤,有诱人的冰糖葫芦的叫卖声,有邻里之间和睦的笑声。只怕是那时,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季节。记忆中春天的睡梦,总是混合着阳光的淡淡的香味。老人说,要趁着阳光把被子晒一晒,驱走冬天的阴寒。我喜欢盖着晒了一天的被子,好像梦都是软软的,甜甜的。

阳光肆意地泻下,好像一位久别的故人,饱含满腔温情。忽然想到从前看过的一个故事,大概是属于这样季节的故事,小镇上有家咖啡馆,不大,却很有情调。温暖的午后,总会有一些人来这里闲坐。他们点咖啡的方式很特别,"两杯咖啡,一杯贴在墙上".你或许会觉得奇怪。其实,贴在墙上的咖啡,是为未来的某个人准备的:他们或许衣衫褴褛,或许无家可归,或许饥肠辘辘,但只要需要,他们在这里,都可以喝到免费的咖啡——一杯来自未知的路人的友好馈赠。这家小店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去向需要的人提供一份温情。无论是真是假,我独爱这个故事。脑海中勾勒出的小镇,是温暖的,无私地给落寞的人以慰藉心灵的拥抱。

往往就是在这样的温暖中,时光被盘曲折叠,变得可触可感。柔软时光,大抵如此吧。其实,柔软的也可能并不是时光,而是内心。

这样的午后闲坐在自家阳台上,周身被阳光包裹得严严实实,思绪漫步,不知去向何方。我意想不到,平日里板着脸的灰蒙蒙的城市,在紧张的节奏之余,也会奏出一曲乡村小调,给人这般轻松与欢愉。

春日短暂,然而这转瞬即逝间却看到了生活的本真。或许只有闲下来,抛开杂念,才会听到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人,到底是恋着自然的。如何也打不断这延续几千年的情谊,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人,也终究是满怀温情的。

美好的时光需要去珍视,然而回归现实,即使我们面对的是刻薄而非柔软,我们也要相信,爱与温情永远驻足在生活的某个角落等待我们去发现。某一天,某个转身,她会张开双臂拥抱我们,熟稔地一笑:"嘿,我在这儿,一直都在。"

文/廖君

籺,一种小吃,是粤西湛江、茂名等地的应节食品。我家乡的米籺堪称一绝,大都是以糯米为主,也有粘米做的。包括有煮汤籺、菜包籺、薯包籺、寿桃籺、水煮籺、糖心糍、糖板籺、槌挞籺、艾籺等;糯香粘稠性与各式馅香融为一体,颊齿留香。

可以说,我是吃着这种东西长大的。

小时候外婆家是做籺专业户,籺是每天家里的生活内容。我长期寄居外婆家,白贝岭村是我大部分农村生活的印记。那时的夜晚特别黑,每天傍晚外婆外公忙碌着第二天的产品。偶尔母亲也来帮手,瓦屋檐下,狗吠声中,煤油灯光,搓粉压印,摆叶放籺,一家人手脚勤快。厨房的火灶正旺,水气弥漫,糯香袭人。

原先只是村民在家里做籺供客人食,也作礼品送给亲友,现成为城里人可口食品,粤西酒楼的茶市也有籺上桌了。

做籺,充满诗意的作坊工艺流程。做籺要用新鲜菠萝叶,可以村中采摘,在冬至、七月十四、中秋节、除夕前等时节市场有籺叶售卖。要提前一晚把糯米泡软,做籺的当天一早把米送到碾米作坊。碾成粉后,还得筛出粗粉,用细腻粉才揉搓出好籺皮。煮粉注意粉量和火候,揉粉需要力度。用煮熟的糯米粉和生的糯米粉掺和,揉成一块块有韧性的粉团,达到不粘手。我母亲做的籺,一般有两种味道:味籺和糖籺。一种是糯米香白色籺皮,另一种是掺和艾草和糖的棕色籺皮。

做籺,馅料是主角。味籺馅料是绿豆、虾仁、花生米、冬瓜糖等。糖籺是椰丝、青木瓜丝为主。馅料提前一天备好,撮合糯米粉,捏成小圆。捏成小圆饼型,放置馅料,粘合成圆。将粘合小圆放入木制的籺印内,籺印大多是圆形,边缘有锯齿形花边,也有心桃形的。将印出形状的籺贴上菠萝叶,放进蒸笼,蒸至十几分钟成型,即可熟透。

点籺印,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刚出炉的籺,在它还热乎乎透着菠萝叶清香的时候,就要用筷子头给它点上红花粉印,寄意喜庆。做寿、办喜宴的籺,必定要点上红花粉印。出锅了,将籺摆上在簸箕端放在厅堂,热腾腾,软乎乎,香喷喷,棕色的糖籺隐透花生粒,白色的味籺裹实香豆馅。年关做籺的村庄,家家户户,一簸箕,一簸箕,白色的,棕色的,糯香四起,晾满厅堂。

小时候在村镇常有的槌挞籺,近年好像消失了,有一次我在河东市场的角落发现过。它是由糯米皮包裹着一堆炒花生及白沙糖,口味单一,制作的人往往在汗水淋漓中,直接用手捂搓捶打成形。小时饥饿争着吃,现在少问津了。

薯包籺在城乡很常见。用煮沸的开水与蕃薯粉搅拌,搓成粉坯,后做成形状与粽子差不多条状的籺,再放进蒸压煲煮熟。籺馅一般用猪肉粒和花生,也可加虾米。吃时用碗装着热腾腾的籺,加入特制醋汤一起食用。蕃薯粉特有的爽脆滑口,加上热汤的浸泡,入口浓而不腻,十分诱人。

深切的怀念

文/东方青竹

姥姥柔弱的脊背是我童年的摇篮,她的爱是我童年天真欢乐的沃土。趴在姥姥的背上,拽着她的衣襟,喝着她酿造的野玫瑰花蜜,听着她哼唱的古老歌谣,童年的时光短暂而难忘。

记忆中的姥姥,身材小巧,白细的皮肤被山风吹成了古铜色,乌黑发亮的头发,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

山村的第一缕炊烟伴着太阳升起,姥姥就屋里屋外地忙活起来,喂鸡喂鸭,打扫庭院。我总是在酣睡中被饭菜的香味塞满了鼻孔,才慵懒地穿好衣服。吃过饭,姥姥就背着我到屋后的梨树下,往树上绑根绳子,在绳子上搁块木板,这就是属于我的秋千了。我坐在上面荡着,晃着,等着姥姥采回山菜、野花、野果。每次的等待都是沉甸甸的收获,营养丰富的嫩蕨菜、馨香四溢的猫爪子、清爽可口的山白菜、粉如绸缎般的野玫瑰花瓣、酸甜的果子,挤满了姥姥的箩筐。

姥姥把野玫瑰花瓣洗干净,沥干水分,放在小坛子里,加上蜂蜜,把盖子密封起来,放在阴凉处。一个多月后,我就可以吃到清香甘甜的野玫瑰花蜜了。姥姥每天挖一小勺给我吃,我觉得不过瘾,就偷偷跑到仓房里,用小手指蘸着野玫瑰花蜜往嘴里抹。姥姥发现我嘴角粘着黏黏的花蜜,一边给我擦,一边说,这丫头,嘴巴"长胡子了"!

那个年代,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姥姥节衣缩食,吃糠咽菜,把生产队分的一点点口粮节省下来,尽可能都留给我。炒把黄豆,烧个土豆,她自己舍不得放嘴里一粒,都塞给她。

快乐,总是让人感觉短暂。成长的烦恼,硬是把我从姥姥身边拉走。我离开后,姥姥总有些魂不守舍,似乎丢了一件心爱的物件,在寻找和思念中,逐渐走向暮年。

姥姥那里似乎有着巨大的磁场,时时在吸引着我。每个寒暑假,我都要跑去陪她度过一段日子。后来,随着年级升高,高考临近,去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是这样,每次去的时候,我都想尽力为她多做些事情。上山捡些干柴,多准备些越冬的柴火。把她藏起来的衣服拿到小河边洗净晾干,为她担满水缸……真想把所有的活儿都替她干利索。

每当我要走的时候,她不挽留,嘴上说着"回去吧,好好上学",苍老的眼睛里却聚满了不舍。临走,她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五元钱,塞给我说:"回去住校,吃不饱,买点吃的,垫巴垫巴!"我几次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掉头跑掉。姥姥蹒跚着在后边追赶,身影淹没在大梨树的枝叶下,婆娑飘零的叶子落在她灰白的头发上。山风中传来她衰老的喊声。那一刻,我不敢回头,无语有泪。

去年秋天,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彷徨。很少来我家长住的姥姥,让小姨开车把她送来,说是不放心我。姥姥的腿有些不听使唤,走路拄着棍儿,眼神浑浊。每天,她坐在窗前,隔窗望着我早出晚归。她带上老花镜,为我缝补换洗下来的衣服。我下班回来,头就枕着她的腿躺下。她给我按摩、捶背,尽管她的手很粗糙,有些刮肉皮子,却为我揉去了一天的疲倦,捶掉了满怀的惆怅,依偎在她的怀里,不觉中进入梦乡,那梦很甜,很香。

那次,我送姥姥回家,特意绕道30里,坐了趟火车,下了车,还要走七八里的山路。路平坦的地方,我搀扶着她。到了山坡路,我不容她争辩,背起她来,一口气翻过两道山梁。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在我的背上缓慢地跳动着,我不愿意承认,风烛残年真的已经降落在她的身上……

把姥姥送回去的第二个月,初冬时节,小姨捎来噩耗,姥姥在一个清晨,悄然去世了。我愣在那里,直直地僵住了,嗓子眼像塞了一团棉花,欲喊无声,眼睛干涩,欲哭无泪……母亲忙乱地穿着衣服,对我说:"你去和姥姥见最后一面吧,她最疼你。"

在姥姥的葬礼上,我始终没有看她的遗容。我不愿意看姥姥弥留之际的面容,我期盼在以后的岁月里,打开记忆大门时,看到的依旧是身板硬朗、眼里充满慈祥、笑容温暖的姥姥!这就是我不愿意和她绝别的理由吧,不知道姥姥能否理解我!

姥姥的生命之火熄灭了。我生命中的那块磁铁也随之被掩埋了,消失了。那块曾经留下我童年无数欢乐的地方,不再吸引我!没有了姥姥,山村失去了往日的光华,景色暗淡,不再美丽!没有了姥姥,那个家已不存在,我没有勇气再靠近一步。

多少回梦里趴在你的背上,调皮地摘下你插在鬓上的野玫瑰花,多少次在雪地上扯着你的衣襟,和你摔倒在一起,多少次大梨树下秋千荡悠悠,多少次梦里又偷吃了你的野玫瑰花蜜……

姥姥,你在我心中永恒。

苔花

文/方蕾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袁枚这一句,年初时因为一档音乐综艺节目火了好一阵子。群体议论的语境里,捧高了苔花,诗人的独到情致,便自然地被忽略了。

我在蹲下来给一朵茉莉拍照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句诗。

苔花何其小,随便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兀自开着。低过石阶,隐隐绰绰,忙着赶路的人,是无心看到它的。

袁枚或许不忙,看到了苔花开如碎雪。他有点感动,写"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纵使不曾被照耀,也不必怀疑,好的时光总会来临。

诗的寓意很好,如苔花一样平凡的人,不必哀迷,随遇而安。小如苔花,困顿的、焦躁的、浮华的心,是无力着眼的。比诗更好一点的,是写下这些温柔勉励的袁枚。

袁枚自称"随园老人",他在金陵江宁任知县时,看到一处"园倾且退……百卉芜谢,春风不能花"的颓败园子,买了加以葺治,改名随园。随园,随园,我念着,觉得这个随字,可亲可爱。

随遇而安,带着一种不强求的从容感和愉悦感。是随遇而安的袁枚,才能见到苔花的生机,写出"见苔花"的情致。

因为随遇,所以不再慌张眼前的事,也不再焦虑未知的事,但随遇之后并不是一味随波逐流,而是"而安"的睿智。安是安然,是内心满足带来的安全感。

精致如张岱,生活情致也无外乎是随遇而安后发现的意趣。《陶庵梦忆》编者写:"随意不等于随便,轻松不是松散。"这种随意轻松的心情,是意趣生活的基础。

说到随遇而安,总会想到那清绝的"一蓑烟雨任平生".下雨了,在竹林中,雨水打着竹叶飒飒作响,落下来推动泥土,没有伞的人只能努力奔跑,他却不跑,悠闲似"轻胜马",还自问一句"谁怕?"风雨何惧,归去时再看,总是会亦无风雨亦无晴。

随遇而安,是一种入世的智慧。

雨打竹林,躲雨是本能,慌张是天性,"何妨吟啸且徐行",是强大的自我调节。所以随遇而安,从来不是天性使然,而是一种心理暗示。也因此,懂得随遇而安的人,是会生活、懂得愉悦自己的人。

桃子写《真正长久的愉悦,是在与自己的相处之中》,我深以为然,若做补充,我觉得应是,真正长久的愉悦,是在随遇而安之后,是在与那个慌张焦虑的自己和解、与一个平和的自己相处之中。

做学问,做事业,做人,最终都是在做自己。

我想起我那些焦作崩溃的时刻:高考前一天晚上担心考不好而彻夜失眠、医院检查单出来之前的恐惧不安、工作上面对未知领域时对自己的否定、被误解时明明那个人不那么重要却着急解释时的窘迫……越慌张,越不快乐。后来我对每一件看上去张牙舞爪的事情释怀,才发现那些曾困顿我的,其实只是虚张声势。

我啊,是无法持久怀揣随遇而安的心境、日日与浮光片影的尘埃相抵抗的人呐。我不求那春游般的快意,只想学一点苔花的随意,学一点袁枚的性灵,学一点苏轼的从容。若难免一人境地有孤独,也不要让自己身陷哀迷情绪的囹圄,仍要仰望星辰,要盛开过,往后人生也不必是持久的沉默。要像苔花,也要像发现苔花的人。

拂去岁月的封尘

文/张金刚

闲来清扫房间,在书架顶端发现两个黑色软皮笔记本,封面被一层薄薄的积尘均匀覆盖,略呈灰色。郑重地,如获至宝般,双手平托,慢慢取下,置于窗台。饶有仪式感地,静坐、端详,嘴靠近,"呼"地一吹,微尘轻扬;纸巾轻拭,缓缓翻展,如开启了一道通至过往的闸门。

清晰的笔迹,工整的涂改,一页页、一段段、一字字,恍然回到了十年前的那段码字时光。家里没电脑,爱上写作的我,就坐于出租屋的桌前,在笔记本上灯下漫笔;日积月累,写了厚厚满满两大本,待有电脑后才一篇篇录完。那是一段激情与梦想充盈的岁月,点滴成就了如今的我。拂去灰尘,重温那段尘封的美好,让我笃定初心,默默坚守,笔耕不辍。

时间,在游走,总有一些物件载着一段时光,被暂时搁置于某个被遗忘的角落。某年某月某日,某种机缘巧合,得以拂去岁月的积尘,随记忆重回那年那月那日,那些经历的曾经。那感觉,甚是美妙,甚至激动。我迷恋这种感觉,于是爱上了搜寻、拂尘、感怀。

一本如今看来甚是老土的毕业纪念册,在一次回老家时,被我翻将出来。拂去已沾粘的灰尘,青色封面下红绿交错的页面上,一帧帧洋溢着青春荷尔蒙的照片,再配以一段段青春无敌的豪言壮语、冰释前嫌的临别感言、今生再续的青春之约,真的如同回到了那段难忘的青葱岁月,不由特别想念那些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师范同学。遂马上行动,成立微信群,寻找失散多年的同学,相约毕业二十周年再相聚。

旧书箱里,还有一沓初恋的书信。情窦初开的年纪,思念最喜欢也只能用书信来表达。翻看那一枚枚盖了时间邮戳的那个年代的邮票,摩挲其上,依然能听到书信寄来时的心跳;展开书信,那些朴素真挚的话语,现在读来虽是青涩懵懂、脱离现实,可彼此倾诉、相互鼓励的种种话语,依然可以触摸到过往的温度。虽然最终没能走到一起,那些年追过的那个女孩也已容颜渐老;偶尔相遇,我反倒是不愿当面拂去封尘,宁愿一直尘封,只待静静回味。

一次乡下采风。向导带我们穿过翻新的民居,绕过曲折的街巷,来在一处腾空的农家四合院。古朴肃穆的门楼,变形镂空的老窗,剥落长草的屋檐,苔藓密布的石路,老院里的所有,全都因周边民居翻新而蒙尘。走在院中,轻拂灰尘,颇为感慨。似是依稀能听到呼儿唤女、鸡鸣狗叫的嘈杂,能感到邻里做饭满院飘香、相互品尝的融洽,能看到方格老窗上雪白的窗纸、火红的窗花,石阶老墙下翠绿的竹子、怒放的月季,还有土灶里的旺火、水缸里的清水……推开虚掩的老门,头顶徒然飘落一绺尘土,是呀,都已成过去,老院已被遗弃在岁月的风尘中,静待我们这些敏感的人突然造访,来拂去尘埃聆听他沉重的喘息。

就我个人而言,相当欣赏那些文物工作者。能将深埋地下被土封存的瓶瓶罐罐等等,用毛刷一点点拂尘去土,发现并解读出那个年代的故事与情怀;能将破碎得七零八落的瓷器、青铜、字画,一片片拂尘、归整、粘连,还原并重现那个时代的风韵与光彩。一直认为,这是一种伟大而神奇的事业,发现、拂尘、修复,再珍存、蒙尘、拂尘,日月轮回间,穿越历史与现代,让人类文明延续不灭、世代相传。

突然联想,人心也是一个不断经历、不断蒙尘的所在。人际交往、世事纷扰、生活琐事,经历的多了,一些负能量的情绪、记忆、观点,自会点点滴滴在心底积尘,让心负累不堪。是时候拂尘了。静静小坐、听听音乐、慢慢散步、品品香茗,让心释然、给心留白,将一切烦恼、琐碎、不悦,统统拂走,只剩清心一片,迎接明天的朝阳。

拂尘,一度曾是道士手中的器物,武术流派中的武器,被赋予了别样的涵义。一次,县剧团的团长,将一拂尘交于我手把玩,飘逸洒脱地挥舞,当真有种扫去烦恼、拂尘去垢之快感。自此,我更沉迷于日常的拂尘,沉迷于尘埃之下暗藏的鲜活往事、无尽遐想和众多惊喜。

黄衫褪尽绿裳新

文/陈骏

站在这棵瘦削的树下,轻抚树干——如果不介意,我希望它能更粗壮一些——心中有一阵歉意,潜意识中不止一次升腾过一个想法,该为黄风铃写点儿东西了,可是俗事缠身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一个令人欣喜的灵感刚刚泛起,立刻就被匆忙的脚步抛到了身后,当你回过头,想牵着她一同走,而手中竟是那样空虚,我隐约见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若隐若现,我告诉自己,我要丢掉她了,心中一阵怅然……

还是说回黄风铃吧。这原是一种陌生的树种,在某一个春节,一下子就黄遍了几乎整个港城,有成规模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盛放的,有见缝插针零星散布风姿绰约的,有傲居城中临水倚坡独占春光的,有不拒荒僻抢占一隅吐露芳华的,而不论哪一种,总能吸引着世人追逐的脚步,成就着人们拍摄的欲望和赞美的热情。

黄风铃全称是黄花风铃木,原产墨西哥、中美洲和南美洲,据说是巴西的国花,1997年中国自南美巴拉圭引进栽种。这种来自异域的花卉自有着特殊的性格。

春节之前,黄风铃的枝头就稀稀落落地点缀着些花苞,探头探脑,怯怯的模样,而春节一过,热切的春风畅快地吹拂,所有的花苞,先前羞涩的或是俏皮的,都一股脑儿争先恐后地尽情展示出迷人的风采,娇嫩的花瓣在春日里纵情地绽放,微风吹过,明黄色的花瓣轻轻地颤动,与翻飞的蝴蝶和盘旋的蜜蜂们应和着。春天,就这样热热闹闹地来到了港城。

而此时的黄风铃树上,几乎是没有什么树叶的,一任纤弱又奔放的花朵做着春天的主人,不像别的树上,嫩绿的树叶多少是要分去几分春色的。黄风铃树叶的谦逊与退让,让人觉得这仿佛是一位智者,在低调中蕴蓄着力量,成长着自我,在不当令的时候甘做陪衬,因为他知道,在接下来的一整年中,这棵树注定是由绿色接管的。人们都爱说"上善若水",都吟诵"善利万物而不争"的谦谦君子之风,但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几?在生生不息的时光之河里,赫然闪现着三个智慧的字眼:不必争。

果然,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黄风铃花就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青春,陆续萎顿在树根附近,化作粒粒春泥去了。而聚于树下膜拜赞叹的人们,也早已没了踪影。

此时的树叶们,便日渐丰润蓬勃起来,叶片长大,颜色也变得绿油油的。可是,春天还没过完呢!树的故事在春日里还有着让你瞠目结舌的变化呢!你以为从此树叶就一往无前地成长,绿荫要主宰这个季节剩下的日子了,谁知黄风铃这个魔术师,把节外生枝又演绎成了节外生果。

在原先开花的位置,陆续绽出一些像豆荚一样的黄褐色的果实,起先还比较柔嫩,但它们成长的速度是惊人的,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子,与即将长成的树叶们相比,有一种后来居上的果敢和老成持重的信心。一两个星期里,小豆荚长成了大豆荚,毛茸茸的豆荚膨胀着,满是生的欲望,然后有一天,它们七前八后地炸裂开来,向路下的行人展示生命的奥秘。

成熟的豆荚,坚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颗善感的内心。从前有诗人赞过,说荔枝"膜如红缯",娇柔不可方物,而黄风铃的豆荚里,也有一层莹白的薄膜,包裹着米粒大小的种子。熟透了的豆荚,薄膜变得干燥而酥脆,微风过处,一串串撒落到树下——就是十多天前黄花撒落的那片泥土!这是宿命,还是轮回?这是依恋,还是缅怀?

抬头看树上密密匝匝的豆荚,剥开壳,挼一下丰盈的果实,竟触到一根坚硬的果床,原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棵树已经为新生命的延续做了一丝不苟的准备,春光短促,生命密码的传递却没有丝毫苟且与随意。

待豆荚落尽,铺展的叶片就会更加自由自在地生长,绿色,要铺满整个校园了。

剪剪三月风

文/李忠元

三月,初春的曙光才刚刚破晓,风儿便扯起长长的丝线,吹拂着渐次苏醒的北方黑土地。三月之风是春天的号角。她吹啊吹,吹出一段欢快的乐曲;吹出一片片盎然的生机;吹开了人们太多有关繁荣的梦想和希冀。

"恻恻清寒剪剪风".三月的风上演的是变魔术的游戏。她挥动着灵巧的剪刀,裁融了冰冻已久的江溪;裁生了一块块斑驳的绿地。岸边的垂柳在这三月风里萌动着激情,宣泄着好奇,伸出只只毛茸茸的纤手,以抚拍婴孩儿之梦的手势,在空中温情地摇曳。催促着鸭鹅们一改往昔的慵懒和悠闲,展开封闭已久的羽翅,轻盈地乘着风,嘎嘎地欢叫着,一路迅跑着去积极感悟"春来早"的先知。

"春色满园关不住".放眼望处,满眼的生气。空旷的广场,曲折的河堤,有太多善于向往的孩子,挡不住早春诱人的魅力,奔跑着,嬉闹着,借着三月长长的风势,在高空竞相放逐着他们多姿多彩的风筝,把那些有关自由飞翔的憧憬展示给蔚蓝的天际。

放风筝是春天里一个亘古不老的话题,囊括了许多关于年轻的因素,他大多属于那些活泼好动的孩子。即使长风中尚有一些微寒,他们也耐不住寂寞地早早跑去,就像天空中竞相放逐的是他们奇特的梦想。

最好是关于童年的记忆。在我很小的时候,心灵手巧的哥哥总是尽早地牵上我,雀跃于村前的场院里去放逐自制的各式风筝。有展翅的雄鹰、独立的仙鹤、逼真的飞船、轻盈的蜻蜓……凡此种种,光怪陆离,让人目不暇给,着实吸引了全村人艳羡的目光。那时候的心情即便是在成人后的三月风里回想起来尚觉有些微醉意!

长大成人了,开始奔波于生计,放风筝已成记忆。然而想想自己反倒像一张断线的风筝,没了太多的呵护,只凭自己在人生的竞技场中去打拼,孤独中常常自己跟自己较劲。

"好风凭借力,送尔上青云。"是春风描绘这世界的斑斓,让我体会了多彩人生的更多意义;是春风孕育着秋实,让我满怀希冀,去开拓未来人生的新天地;是春风化雨,滋润我如幼苗般走向成熟,让我在打拼中逐步理解了人生的真谛。

岁岁沐浴春风,年年对春风心存感激。

而今,三月风又在耳畔吹起,眼前又将呈现一派繁华的生机……

我感谢你,大自然之三月风,陪伴我成长的几度三月风!

竹篱

文/朱秀坤

竹篱、茅舍,鸡鸣、犬吠,还有炊烟与牧歌,任意一组合,慢慢一读,眼前就是一幅画,一首诗,一段感动游子心扉的乡愁乡恋。添上人物:弯腰收割的农妇,倚门而望的父母,牵牛晚归的汉子,河埠戏水的孩童,相信每个人都能找到对应的触点,这些人不是你,也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现在,也是你的从前;只是你,在外头;他们,在画里;中间,隔了一道时空的竹篱笆……

老家的篱笆要秀气一些,比小指瘦的细竹枝,浅浅地扎在地上,拦腰以苎麻绳缚住。不作围墙,仅当菜园,边沿还有小篱门。竹篱外有鸡闲闲地觅食,大黄狗趴在那里晒太阳,女主人将花花绿绿的衣衫晾在院子里,竹篱上同样也是花花绿绿,蓝的紫的牵牛花在吹喇叭,紫的红的豇豆花翩然欲飞,黄灿灿的丝瓜花也来凑热闹,还不忘种一棵洁白的葫芦花,花间又有蜜蜂蝴蝶在嘤嘤嗡嗡,花谢了就是一对对长豇豆,是翠得养眼的青丝瓜,是毛茸茸的小葫芦,炫耀似的悬在竹篱上比个头。月光下,清风一吹,瓜和豆,叶与藤,全在竹篱上轻摇、添香,生动成农家怡人的清景。你若在院中纳凉,拿眼往竹篱上一瞧,如水的月色涂抹在那小葫芦、长丝瓜上,叶连叶、藤牵藤,在地上投下清晰的剪影,篱上的叶一动,瓜一摇,豇豆摆动那么两下,落在地上的竹篱间也相应地一动,一摇,再一摆,有趣得很。更有意思的,竹篱上还有小小的萤火虫点了绿灯笼,在瓜叶间低飞,它要寻访哪一朵花又是哪一枚果?夜深了,一颗露珠从瓜叶上"滴答"落下,正打在蟋蟀的头上,一声声吟唱似乎更加清亮,唱得人心里一片清凉……

竹篱里面,不只种瓜种菜种葱种蒜,有时也种几株向日葵,花开时节,硕大的花盘金灿灿地追着太阳走,给路人一张张可爱的笑脸。记得有句唐诗:读书三径草,沽酒一篱花。不知古人说的是牵牛花、丝瓜花还是扁豆花,应该都可以,但我固执地以为,葵花更好。那时我常常在午后的清风里,搬一张椅子到竹篱前,葵花下,看书,思索,看夕阳一点一点地从葵花中间,从竹篱笆上沉下去,看葵花慢慢慢慢地垂下头颅,暮色渐渐升起,心中涌上一层无法叙说的空茫与苍凉,我喜欢那种感觉。

与竹篱相配的还有菊花,菊的花枝细,朵儿大,又开得密,是需要竹来扶持的,竹的瘦与菊的清也正和谐,于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竹篱边那么一站,手里摘那么两朵黄花,抬眼随意那么一瞧,那种幽远境界全出来了,多让人向往的田园情怀。

只是,有一天你揣着无法释然的乡思重回故里,才蓦然惊觉,那守护我们亲情与乡情的竹篱笆,连同巷里的鸡鸣鸭噪、房顶的袅袅炊烟、村前的那株老银杏还有一些熟悉的乡亲——都不在了,如诗里写的"篱落疏疏一径深",竟深入到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找不着了……想起来,心头便涌上一层怅惘之感。竹篱茅舍下,门前小巷里,有过我的快乐童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