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散文
童年散文(精选20篇)
童年的野草莓
文/林金石
时值春天,各种各样的水果已次第上市:鲜红的杨梅,酸甜的李子,黑紫的桑葚,金黄的枇杷……每一样都撩动着人们的味蕾。看着那诱人的水果,闻着那阵阵芳香,我不禁忆起了童年吃野草莓的时光。
儿时住在乡下,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篱笆下山坡上,总长着一种全身带刺的野草。而这种野草,每当春来时,总会齐刷刷地开满白色小花。可是,这些花并不美,甚至可以用丑来形容也不为过,因为它只有一种颜色,长得又太随意,还带刺,所以很多人都讨厌它,甚至连蜜蜂、蝴蝶也都疏于和它亲近。
也正因此,在我读小学时,有一年春天,和几个小伙伴放学路过那一丛丛野花时,我们突然对它们产生了一种厌恶感,便随手拾起木棍对着那些小野花一阵狂打,那些野花的枝丫,断头的断头,缺叶的缺叶,一片狼藉。
然而,没过多久,有一天,母亲突然从外面摘回一堆野果,招呼我说:“快来尝尝甜不甜,刚摘下来的。”看着那鲜红的野果,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放入嘴中,轻轻一咬,一股甘甜的汁水瞬间便在我的唇齿之间弥散开来,“真甜啊!您从哪里摘的?”母亲乐呵呵地说:“路边多的是。”说完母亲便带我去看。不看也罢,一看吓我一跳,这正是前不久放学回家路上,我和小伙伴们用木棍肆意乱打的那些野花啊!没想到,这样全身带刺的野草,惹人讨厌的野草,竟能结出这么甘甜的果!
看到这儿,我不禁低下了头,然后怯怯地问:“妈,这叫什么果呀?”母亲笑了:“这呀,叫覆盆子,俗称野草莓,它的果可以充饥解渴,根可以入药,对治疗心烦气躁、失眠有极好的疗效呢。”听母亲这么说,我满心羞愧。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因心烦气躁而整夜失眠,经常从噩梦中惊醒。母亲知道后,到路边挖了几棵覆盆子回来煮水让我喝,没多久我睡觉就安稳了。至此,我对覆盆子产生了极高的敬意,甚至和几个小伙伴成立了一支“护花队”,专门保护覆盆子,如果遇到有人去损坏它时,我们就会及时制止,并告诉他们覆盆子的好处。
就这样,每年春天,当覆盆子成熟时,我就会尽情地采摘那一颗颗红艳艳的果子来吃,每回都吃到打饱嗝,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它可谓是大自然对我们最好的馈赠。而我也正是在这样的馈赠中,度过了一段甘甜又难忘的童年。
时光如梭,转眼已过二十几年,如今我远离故土在城市里生活,每年春天来临时,我总会想起故乡,想起那些野草莓。它虽不美,但它却用自己的甘甜滋养着我的童年,每每想起,心有羞愧之余,更是对它肃然起敬。
童年居印象
文/周毖
在童年的记忆里,爸爸是不跟我们住一起的。他老是住在离烟火气有些距离的另一间极小的房子,里面除了一张小床、一张小书桌、一把二胡,就是很多的报纸、杂志、书籍。
爸爸很凶,他的书读到哪里来了,要写什么东西只有他知道,我们是从不敢乱拿乱放的。他俨然是一个做学问的大家,生怕被我们吵着。妈妈呢,总是带着我们姐弟五个,挤在一张没有上漆的大木床上睡觉。据说那木床是妈妈千辛万苦攒了钱,到山里买了木料,请木匠做的,一并做的家具还有一张大书案、一张饭桌加四条长板凳。这几样家私陪伴我们长大,至今在开江广福老家安然无恙,真不知道啥时寿终正寝。早年的家私全实木、纯榫卯结构,太经用了!
我们是在学校里长大的。小学二三年级时,学校住房紧张,我们住的房子不超过二十平方米,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合理利用空间是第一要务。那张大床往屋子里一放,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妈妈只好在房子的一角搭一个扇形的煤炭灶,灶的一边放书案,书案一头放碗柜,一头作切菜的案板;灶的另一边砌两面矮矮的砖墙,上面放一木板,板上放一只上了锁的木箱,下面堆煤炭。那张四方小饭桌只能摆在门边:一端挨着床,占据了床沿的三分之一;一端抵着门,门只能开一半,板凳只好到床顶上歇凉了。
每到吃饭的时候,爸爸坐在床沿上,那是他固定的位置。其余的人都站着,轮番到饭桌前夹一点菜,然后退到一边扒拉饭食。晚饭后,关上门,我们从床顶上取下两根板凳放在饭桌前,点上煤油灯写作业。妈妈就坐在床上备课、改作业。她有时倦得睡着了,笔尖戳在被子上,红墨水晕染了一小片都不知道。
这样小的空间,利用价值已经开发到了极限。洗脸架会知趣地站到旮旯里,夜壶会机智地躲在床底下,我们的书包当然会挂墙而居了。幸亏那时每户人家的换洗衣服很少,一家人所有的衣物都可以在床里的吊板上安家落户。人呢,除了夜里在床上安歇,白天几乎不会同一时间挤在屋子里做事。
可是,一大家子人啊,再小的空间不知不觉总会冒出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把窄如鸽笼的屋子整得乱七八糟。刮风的时候,学校的树木会掉下许多枯枝,我们争着抢着去捡回来放到床底下,天长日久塞得满满的。有时候我会心血来潮,从垃圾堆里捡人家丢弃的断毛线,一截一截连起来,想着织个手套什么的,却迟迟不开工,把脏兮兮的毛线团甩在某个地方就不管了……做饭的煤烟、煤灰天天轮番作法,蚊帐深受其害,再也洗不出颜色。被子呢,只有一套,每天都有十几只脚在里面踢来蹬去,而且总有人不洗脚,哪里还能看到一根亮色的纱。实在到了非洗不可的时候,赶着太阳早早洗了晾干,天黑前必须把被子弄好。所以,每过一段时间,父亲都会边摔沾满灰尘的脏东西边厉声责骂:“这都成了古迹了,怎么不放到博物馆去?”随即“啪”的一声。我们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可恨那屋子太小,我们无处可躲,随时都会成为他撒气的对象,顺手来一下简直是家常便饭,实在悲哀。
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来了一个姓黄的校长,他比较同情弱小,关心老师疾苦,特别照顾我们这个全校最穷的住家人户。他把一间废弃的房子腾出来,稍微整修了一下,我们终于有了专门做饭的厨房、睡觉的卧室,而且可以分床睡觉了。只是我们的厨房里有一口水井,时常有人到井里打水,厨房门口经常湿洼洼的,但也好过以前很多啊,何况刚搬进“新房”几个月就用上了电灯。那一刻,我对“宽敞明亮”的理解是最深刻的,这是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居住环境,我们很知足。
大姐带着几姊妹在房子外面的空地上种了花。早上,我会坐在盛开的鲜花旁大声读课文,似乎那新鲜的空气、甜蜜的花香,给了我好心情好记忆,我的成绩渐渐好起来了,终于进入到优等生的行列。妈妈总是以我为荣,盼着我给她争气。
我们最担心的是夏天,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了,瓦片抵不住猛烈的攻击,造成多处漏雨。妈妈和大姐高声呼喊“快点拿盆来”,我们急急忙忙跑进跑出,她们急急忙忙爬上爬下。一时间滴水声响起,我们一屋大小无可奈何地抬头看着漏雨的地方,盼着老天爷开恩,让雨快快停下来。
每到过年的时候,大姐总是带着我们做彻底大扫除。绑在长竿上的大把竹叶,是专门用来扫瓦顶和墙壁灰尘的。大姐戴着草帽,仰着头,大扫把在她手中很听话地划来划去。平日里舍不得丢掉的杂物总要甩出一大堆,待到各种东西归整完毕,大姐就开始用白纸糊墙壁,然后选出一块地方做“专栏”。她把《大众电影》《新体育》里刊登的明星、偶像的照片,沿着人形剪下来贴在墙上,有时候分布呈扇形,有时候呈梯形……怎么贴我们都觉得好看,在我们心中大姐永远是高大上的。
最让我们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年腊月,大姐出乎意料地爬上学校那棵多年只长叶不开花的桂花树,砍下一大枝丫,将平时在校宣传队攒下的彩色皱纹纸拿出来,做成各色各形的花绑在枝叶间,搬进房屋,这种鲜活的装饰恐怕在整个开江县也是头一遭吧。可惜这一大树花被爸爸“撵”出门外,“香消玉殒”在老桂花树下。
后来,姐姐们有的出嫁,有的到外地读书,房子里的拥挤彻底得到缓解。再后来,我们各自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这空间是20平方米的好多倍。
时移世易,我们在各自的家庭、工作琐事中思考、徘徊、决断,周而复始,从前在20平方米里挤出来的亲情浓度在稀释、在淡化。好想回到过去,夏日里,月亮坝下横七竖八躺在凉床棍上熟睡;冬日里,挤在大木床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可我们在成长,时代在变迁,终究回不去的。唯有学校后的那条小河至今还在低吟浅唱,汩汩东流……
童年祭
文/吕秀玉
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1937年都不堪回首。 母亲偏偏就出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份。
大寒岭关城脚下有个叫梨树台的小山村,全村十几户人家全都一个姓。这里远离闹市,安静祥和,篱笆院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山坡上。一家鸡鸣狗叫全村都听得见,窄窄的街巷串联起各户,村子周围全是一堰堰的梯田。人勤地不懒,赶上年景好,庄户院家家瓜果飘香丰衣足食。
母亲的出生无疑给庄户院带来了欢乐,姥爷家本就人丁兴旺,日子红火踏实,对山里人来说衣食无忧就知足了。现在又添人进口,全家人欢天喜地。姥爷是家中的长子,母亲又是长子的长女,不光奶奶喜欢的不行,三个未成家的叔叔对她也疼爱有加,襁褓中的母亲自然成为一家人的掌上明珠。这一年风调雨顺,地里的瓜果梨桃硕果累累,庄稼长势喜人,眼看又是一个丰年,年轻又勤快的姥爷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儿。
谁也没料到,刚入秋就起了荒乱。先是村边的古道上穿军装的人突然多起来,这些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神情异常紧张。从他们神秘的眼神和只言片语中,村里人预感要出大事,世道似乎要乱,太平的日子不太平了。
果然,没过几天大队人马就开过来,古道上满是急行的部队和驮满粮食弹药的骡马,这些军人持枪核弹,表情肃穆。夜晚借着星光,大寒岭关城上的长龙不停地蠕动,部队进发的方向就是村后的髽鬏山。
八月末的一声枪响,让所有人吊着的心全都揪紧,“髽鬏山战役”打响了,村里人心惊肉跳地竖起耳朵,关紧门窗缩在炕角。枪声越来越激烈,夹杂着轰轰的炮声,震得窗棂嗡嗡响,房梁上的土簌簌地往下掉。男人都被征调去支援前线,这仗一打就是小一个月,后来才知道是卫立煌的中央军和日本鬼子在村后的髽鬏山打起来了。
姥姥抱紧怀中的婴儿,捂住她的耳朵贴在胸口,生怕这骇人的枪炮声惊吓到娇弱的小生命。母亲浑然不知这世界发生了惊天的变故,在一家人轮番抱紧的怀里,她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忽稀忽密的枪炮声成了她的摇篮曲,蒙昧的婴儿混然不知愁滋味。
可是,这夹杂不和谐音符的扭曲摇篮曲像一道可怕的魔咒,笼罩了她整个的童年。先是家园被毁,接着流弹夺走了她的奶奶,瘟疫又让她失去了母亲,二叔被抓了壮丁,三叔参军上了战场……从出生到记事,留在母亲心里的童年永远是惊恐和阴霾。
那一年,日寇侵华的大幕正式拉开,抗战全面爆发,全国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深山里的小村也不能幸免。卫立煌的中央军撤退后,家乡成了敌占区,老百姓可遭了秧,日寇三天两头来扫荡,关城脚下煤窝几个村的百姓再无宁日。鬼子进村个个凶神恶煞,见人就打想杀就杀,见东西就抢,带不走的就砸,折腾完了一把火还把房也烧了。百姓闻之色变,恨的咬牙切齿,避之如瘟神。
为活命,四个村联合起来对付日本,各村轮流派人在大寒岭关城昼夜站岗。姥爷家专门腾出一间房,供站岗执勤的人落脚。鬼子驻扎在大寒岭东面的板桥,一旦发现岭东有鬼子行动,就知道又出来扫荡了,立即敲锣通知岭西各村百姓转移。高高的大寒岭关城,漆黑寒夜里的锣声尤其让人心惊胆寒。人们把活命的粮食都藏起来,锅碗瓢盆和少量粮食放在背篓里,听见大寒岭的锣声一响,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拉起一家老小,背起炕沿上的背篓疯了一样往山里跑。
没有固定的方向,没有绝对安全的地点,村外能隐蔽的山沟儿,崖缝、石塘,树林……只要能藏住人。到处都是避难的男女老少,大家只想离村庄远点,鬼子来了肯定进村,离村远了安全。可又不敢离得太远,万一鬼子又放火,看他们走了好早点回村救火。
襁褓中的母亲就这样开始了她颠沛流离的人生。
鬼子抽调各村壮劳力给他们当劳工,姥爷们常被抓去修岗楼当苦力,一干几个月,活儿干不完不让回家。有时让给他们带路,一走就是好几天。姥爷当年正年轻,胆子大腿脚又好使,出去带路鬼子不注意他就乘机逃跑。有回鬼子又让他带路,据点在清水,好几十里呢。姥爷不愿去又不敢违抗,磨磨蹭蹭到张家村就晌午了。鬼子命令一户人家给他们做饭,可他们人太多,那家做饭没那么大的锅,姥爷灵机一动说:“太君,这村我熟 知道谁家有大锅,我给你们找大锅去!”鬼子一听高兴地说:“你的,大大地好!”姥爷真是哪村都熟,溜出门穿过几道胡同,撒开腿就跑,高高的毛驴圈他照样噌噌往出跳,逃出村他不走大道钻山沟,从山上跑回了家。
母亲三岁那年春天,姥姥生了“痨病”,无医无药很快就卧床不起了。一家人忙着春耕谁也顾不上她,那天早上一家人吃完早饭又去种地,母亲和一岁的舅舅还不会自己吃饭,等奶奶喂饱他们,上地的人陆续走了,她忙提上篮子去地里点种,刚走到后头地被西岭子岗楼的鬼子发现,以为是毛猴子(八路军)就开了枪。奶奶当时就没了命,那时候兵荒马乱,死人是常事,挖个坑埋了就完事,连个破席都没有。
躺在炕上的姥姥本来就奄奄一息,家里炕上地下还有俩孩子都指望着婆婆呢,平时娘俩有商有量,处的就像亲娘俩,婆婆说没就没了,往后这个家可咋过?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天天以泪洗面,连急带气没几天就咽了气。
母亲和舅舅还不知道人死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哭,只是趴在姥姥身边喊娘,跩着娘的手摇晃,可娘再也不会应一声,等人们抱起她俩把姥姥抬出去,小姐俩才急的大哭起来。他们天天找娘,问姥爷,娘去哪了,娘去哪了?家里剩下四条光棍和两个没娘的孩子,连个会做饭的人都没有,姥爷只好把出嫁的姐姐接回来照看这个家。姑姥姥的孩子还没母亲大,看看一家人的光景,叹了一口气,从此就在娘家住下,平时打理家务缝补洗涮,照看孩子,赶上鬼子来家里又没人时,姑姥姥根本没法带三个孩子跑。干脆她就不跑了,可谁愿意坐着等死啊,她拔掉灶上的铁锅,把锅底的烟灰胡乱抹在自己和孩子们身上脸上,然后坐在地上把孩子们拢在怀里。她想,听天由命吧,弄成这幅模样跟鬼似的,鬼子也许会离她们远点。
黑头火脸的娘儿几个紧紧抱在一起,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瞪着惊恐的眼睛大气不敢出。鬼子进了门,先东翻西找,藏在窑户里的一坛杏核油被他们发现了,一枪托下去砸了个稀巴烂,那可是全家一年的吃油。看看没有能带走的值钱东西,朝着娘几个走过来,孩子们扎在大人怀里不敢看,母亲坐在姑姑腿上,缩着脖子扣在姑姑胸前,小手紧紧抓着姑姑的衣襟。鬼子上来不由分说一枪托砸在母亲肩上,年幼的母亲痛的立刻缩成一团,嘴唇哆嗦小脸煞白,吓得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听见姑姑小声在耳边对她说,“哭啊,你怎么不哭啊?”母亲哪里还会哭!
等鬼子走了,母亲还眼神发直,浑身瑟瑟发抖傻了一样。大人唤着她的名字,心说这孩子八成是吓成傻子了,一边解开她的衣服,发现肩膀都紫了,一动她的胳膊,母亲一声尖叫,这才“哇”地哭出声来。山里种地的姥爷飞跑回家,看着没娘的可怜孩子,气的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唉声叹气。
母亲刚会走路,就被大人们拉着跑,听见大寒岭敲锣她就知道坏人又要来了,赶紧跑,不跑就得挨打,急了一样往大人跟前扑,好像怕把她拉下一样。
白天跑还能看见路,夜里虽说跑也是没命地瞎跑,方向不辨深浅不知,滚下山崖是常事,生死由天,命如草芥。跌倒了爬起来接着跑,似乎只有没命地跑着心里才踏实点。赶上雷雨交加的夜晚,一家人互相搀扶,看不清脚下的路,睁眼和闭眼一样,大雨如注浑身精湿,只有在闪电划过夜空的一刹那,往前迈两步,观察一眼周围的环境,判断一下自己的处境。冬天从热炕头被拉起来,蒙头转向战战兢兢,出门就是透心凉,哆哆嗦嗦地逃命,扎在杂草窝里一钻就是半宿,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跑不脱的时候也有,鬼子眼看进村了,怎么办?只好悄悄藏在庄稼地里,为缩小目标顺墙根躺下,大气不敢出。鬼子一大队人马就从墙沿上经过,他们像蛇一样都是直眼。幸好没被发现,可一家人的心都吊在嗓子眼儿上,就这么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走过去,那一刻比一年都难熬。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五六岁时母亲就开始学干家务,跟姑姑学做针线活儿,照看弟弟和表妹。过年了,按乡俗出嫁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姑姑回了婆家,二叔三叔也当兵走了,家里还剩两个男人两个孩子。家家过年吃饺子,姥爷也和了一坨棒子面,把秋天泡甜晾干的杏树叶剁成馅,准备包饺子过年。可动手包时才发现不会擀饺子皮,粗苯的大手怎么也不听使唤,四个人大眼对小眼,结果饺子也没吃成。想想以前热热闹闹的日子,看看如今冷清凄惶的家,姥爷蹲在灶火坑前又掉起了眼泪,他恨死小鬼子了,要不是鬼子打进中国,何至于家破人亡日子过成这样。
刚懂事的母亲就像个小大人,整天推碾子倒磨,大磨推不动就用小石磨,磨完粮食赶紧抱柴点火烧水做饭,缝缝补补洗衣裳,没有玩的心思和时间。小磨磨完粮食,磨膛里总会剩一些出不来,母亲太小没力气,搬不动磨扇,只好用头把磨扇硬顶起来,再用小笤帚把里面掏着扫干净。有一次头没顶住,磨扇脱落猛地砸下来,母亲的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抽出来,两扇磨就合住了。母亲右手拇指一侧生生被石磨咬住,钻心的疼痛让她惊叫起来,全身战栗不已,旁边一个人没有,母亲急的连哭带叫,毫无办法的她只好忍着剧痛使劲往出一拉,结果是生生撕下了一条皮肉,鲜血流了一磨槽。手脚连心哪,还是个孩子的母亲抱着血肉模糊的手,跳着脚地哭喊,可有谁能听得见?
母亲七岁那年,见村里家家过年做豆腐,也想学着做,把豆子磨成浆,大锅烧开,结果盐卤点多了,一锅豆腐做出来瓷丁丁的,又苦又涩。母亲知道黄豆金贵,小小的心里满是自责,这是家里仅有的一点黄豆。忙和了一天,累得腰酸腿疼,头回做豆腐本来就心里踹踹不安,一尝豆腐是苦的,这可如何是好。
姥爷回来一看有豆腐吃很高兴,母亲小心地说,“卤点大了,是苦的。”姥爷尝了一口说,“没事儿,能吃,药(毒)不死人!嘿,这豆腐做的不赖,咱们过年也吃上豆腐了!”母亲这才长出一口气,又听姥爷夸她豆腐做的不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想笑一下,可不知为什么眼里噙满了泪花。
母亲整个的童年里没有鲜花和微笑,没有属于孩子的无忧无虑天真玩耍,不知道在母亲怀里撒娇是什么滋味,战争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幼童一夜之间长成大人,承担起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非人痛苦和磨难。
是谁夺走了母亲的童年?侵略者的铁蹄之下,又有多少幼小的生命惨遭战争的蹂躏践踏?童子们稚嫩的欢笑凝固在那个惨绝人寰的年代,明澈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属于孩子的喜悦,流露出的惊恐和无助让上帝侧目和悲哀!
人的生命里,快乐最应是童年,美好的回忆永远属于纯真无邪的童年,而对于78岁的母亲而言,童年却是她一生不愿触碰的伤痕,那些灰暗的日子永远不愿提起。沉默,沉思,成了母亲对不堪回首的童年最好的祭奠。
当正义的阳光驱散邪恶的阴霾普照中华大地,“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响彻城市乡村的校园,欢乐和欢笑回归每一个孩子的童年。年过古稀的母亲已陪伴呵护了三代人的成长,对比自己的童年,看着三代儿孙的幸福童年,母亲笑了。
这微笑整整迟到了70年。
和平鸽是世界送给天下每一个儿童的最好礼物,母亲的童年永远不要在人间重演。
童年印象
文/高嘉帅
过年了。俺们农家人总是要把房屋打扫的干干净净,扫除一年的灰尘,留下一年的幸福。“二十四扫房子”,我帮奶奶扫房子。毛手毛脚的我,不小心碰触到了柜子角落里一个装奶粉的铁皮罐子。随着“啪啪声”,“大珠小珠落玉盘”,只见一些五颜六色的玻璃球,有白的、黑的、蓝的、玛瑙绿……和地板砖相碰击,发出清脆悦耳耐人回味的“交响乐”。这一阵“啪啪”的玻璃球声响,招来了我的堂弟表妹。兄妹几个似如春天里在草地扑蝴蝶一样争着捡玻璃球。蹦跳着的玻璃球在冬日的阳光下交相辉映,闪闪发光,将我带回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小时候,家乡小卖铺是我总爱光顾的地方。我时常缠着奶奶,从她那里讨上块儿八毛的,去玻璃柜台里寻觅我喜爱的玻璃球。每天放学后,我和其他孩子们一样。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把脸贴在玻璃柜台上,觊觎那一罐罐五颜六色的玻璃球,吵吵着要老板给拿自己喜爱的玻璃球。
放学铃声一响,一个个就如小燕子一样跑回家,仍下书包,揣一兜玻璃球撒丫子就往外跑。奶奶的呼唤还没传入耳朵,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们相约而来的几个“死党”,裤兜里都装满了鸣响的玻璃球。我这几个“死党”,我快他们也不慢,一般等我跑到约定的地点,早早便有伙伴在地上划方格,准备“开战”了。
我们或两两成群结伴为战,或挤在一起大混战。混战的游戏规则是:我们一起站在方格的一边,向方格内投球,按球在方格内的前后顺序依次弹球。如果你把球投到界外,那就相当于你自动弃权了,只能等下次开局,其余人把别人的球弹出界外就算赢了。
每天的战绩有正有负,赢得时候自然眉飞色舞,双手紧紧捂着装满玻璃球的裤兜,小碎步伴着玻璃球奏起的凯歌跑回家。回家后拿个脸盆过来,倒上水,小手揉搓着要把“战利品”洗干净,捧出洗干净的玻璃球,一颗颗装入奶粉罐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将奶粉罐子放在枕头边,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奶奶的呵护下进入甜美的梦乡;输的时候,自不必说,两手空空,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在一遍遍数过罐子中剩下的球后,咬牙切齿“明天一定要赢回来”。每当这时候,奶奶总是抚着我的头,然后塞给我几毛钱,接着到小卖铺的玻璃柜台前,挑拣十几个五颜六色的玻璃球,这时“输球”的不快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
“你在他乡还好吗?”长大了,为了求学、为了事业,玩伴们各奔东西。过年了,童年的“死党”们相继回到了家乡,相聚在一起。让我们在一起回味着儿时的欢乐。
一些童年的记忆
文/武兆文
老妈突然在家中的微信群里发了一堆瓦砾的照片,让我决定写这些东西,其实早有计划却是无从下笔。好友调侃我是拆二代了,我只是和他插科打诨,不置可否,拆迁户这个词落在我身上时确实没什么感觉,毕竟同“连夜强拆”与“一夜暴富”之类的新闻相距甚远,一个近年来自带轰轰烈烈和头条光环的事情就在家乡平静的发生着,虽少不了些坊间谈资,但正常如此也说明政府治理水平还不错吧。
离家上学这几年,纵然都在小县城里时,除了过年回去贴春联,漫长的暑假里我也懒得去看它一眼,虽然重新硬化了街道改善了卫生,但街区各家不断加高的房子让小巷更加逼仄而显得密不透风,院子里又都是些陌生的租客,我们也互不相识。“乱七八糟的快拆了吧”,我有时这样想。
老妈说,她不忍心去看那个院子,曾经在搬进单元楼后还执拗的要在夏天回去住的奶奶,听说最近拆到自己家了,现在竟然拒绝回去看看,“拆就拆了,有什么好看的”,明明端午节的时候还语重心长的要让我回去,“再不看就没了,那是你的祖业啊”,可爱的老太太。
直到看到照片我才开始有些难过,我把图片放大想看看是否还有认识的东西在那瓦砾堆里,它们或许还携带着我依旧不曾记起的某些事情,可惜挡在隔离带外远远拍摄的图片还是太模糊了。
我该从哪里记起呢。
老妈说院子的南屋二层是我出生那年盖的,那年夏天日复一日地下着暴雨,楼顶总也盖不起来,作为工程师的爷爷吊了一根什么龙骨上去才盖好。小时候听了这个故事的我一直以为家里的南楼是工程学奇观,后来才知道所谓的龙骨,就是房梁。奇观是一个半真半假骗小孩儿的故事,虽然并没有阻止我对全家唯一的工科生爷爷的崇拜,但还是使我对自己出生时天现异象的幻想破灭了。姑姑从南屋二层嫁了出去,是我幼时对那里的唯一印象。通往南屋二层的外挂铁楼梯,是我爬上爬下吹泡泡的地方,因为楼梯靠墙的那侧挨着半拉窗户没有栏杆,爷爷把自己床头的铁栏杆锯下来焊到了楼梯上,怕我摔出去。我一脚蹬着另一边栏杆,一脚抵着墙,就能爬到东屋的房顶上,那里栽满了奶奶种的韭菜、葱、黄瓜和西红柿,正想摘几个玩的时候就被奶奶气急败坏地训斥下来,从房顶“咚”的跳到一楼半的楼梯上,又是一顿埋怨:“这么高你怎么敢跳下来,膝盖不疼么,崴着脚怎么办。”难怪我现在没长到一米八,一定和那时一直“跳楼”有关。
东屋是锅炉房,过去没有集中供暖,暖气要靠自己来烧,万能的爷爷不知哪里搞来的锅炉,各屋安了管道,给自己家供上了热,比别家冬天一个小煤球火高端大气多了。我爱跟着他去添碳,以及把磕的瓜子花生皮一把扔进去看火苗乱窜。大概我太爱去锅炉房,一次就绊倒在东屋前,脸磕在台阶上,砸了个满脸开花,差点就破了相,到现在脑门上都留着一道缝了几针的疤。
和东屋对着的西屋是储藏室,那里还有一个地窖,是小孩儿心中神秘的探险乐园,底下放满了过冬的白菜土豆和瓶装西红柿酱,虽然很小,但我还是热衷于每次打开的时候让大人把我吊下去呼吸一下里边的潮湿空气以及在里边被老爸吓唬几次,乐此不疲。奶奶还在西屋升过煤球炉子,这次迷人的不是蜂窝煤的火焰,是炉子边上烤着的馒头片,平淡无奇的馒头经过炙烤变成了最爱的餐间零食,满院子散发着香气,比后来在任何一家烧烤摊吃过的都香脆,是童年的味道吧。
西堂屋住着我们一家三口,有一张我怎么滚都滚不下去的大床,陪伴了我整个幼年时光。有一天早上醒来,我在床上哭闹着不想去幼儿园,问及理由,说是因为没看见出差未归的爸爸,想老爸,这个耍赖搞笑的理由显然换来了一顿斥责和无法更改的结果,其实我那天好像确实是想见他。我真的讨厌去幼儿园,去了就领着全班同学一起嚎啕大哭,然后会被老师单独关在一个屋子里一个人哭,真是惨呐。后来奶奶开始骑自行车载着我上学,崎岖不平的街道把我从后座上颠了下来,她还径直前行,我在路上坐着喊:“奶奶,奶奶,我掉下来了呀。”她头也不回:“我知道,我知道,我拐不了弯儿,等我拐过来啊。”
西堂屋连着中堂屋算是客厅,东堂屋是爷爷奶奶的卧室,家里人说,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不停地把西堂屋的沙发垫扯下来扔到东堂屋,再踩上几脚,在家里照看我的老爷爷,也就是奶奶的父亲,就给我从东头儿再捡到西头儿,把老头儿累个够呛。老爷爷算是个手艺人,现在还有他和一岁的我,以及他给我用纸糊的一人高的孙悟空在院子照壁前的合影,可惜我对老头儿的记忆只有这张合影和他的黑白照了。东堂屋后面有一个黑漆漆的小隔间,里边供着祖宗牌位和几张黑白照片,还有几张漆红色的大木箱,是我真正害怕的地方,每当做了错事被关进去,是童年最恐怖的记忆。不过那里也藏着我央求爷爷给自己买的小霸王学习机,显然不是用来学习的,放暑假时,可以和爷爷一起插着手柄玩忍者神龟和魂斗罗到半夜一点,然后被奶奶骂上床,严肃的工程师也是一个老小孩儿。
整个院子才是我的天堂,照壁墙后种着一棵我记事起就有的葡萄树,夏天藤曼爬上了堂屋的房顶,傍晚家里人就坐在葡萄树下吃饭,我抬头望着绿色的葡萄,期待着到中秋的收获可以得偿所愿,同时又害怕着堂屋屋檐下倒趴的某种虫子,总怕它们掉进碗里,显然这个担心是多余的。爷爷闲时就用一个长长的竹竿,把虫子从屋檐下拨下来,我跑过去就是一脚,后来长大嫌虫子恶心,就不去踩了,这项工作交给了表弟,表弟长大了又交给了妹妹,陪着我们拿竹竿拨虫子的始终还是爷爷。院子里的蚂蚁窝也被我祸害的不浅,我当年是顶着奶奶“玩蚂蚁会尿炕”的警告顶风作案,显然尿炕的心理强制力并不及蚂蚁好玩的动力,虽然偶尔会扔几只死苍蝇给可怜的蚂蚁们,但多数会接着水管去灌蚂蚁窝,被老爸骂“把地基都灌坏了”也无所畏惧,直到一次认错了蚂蚁洞,从洞里灌出一群蜈蚣来,才被迫放弃了这个祸害生灵的爱好。
不知该如何结尾了,端午节回去最后一次看它的时候,院子里的租客早已人去屋空,我走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一些早已忘却的事物又悉数在脑海中闪回,好多好多的记忆开始零零碎碎地出现和串联:正月十五里掂着纸糊的花灯在巷子里和同街的小孩儿比谁的好看;秋收时满院子的玉米,偶尔倒是剥几个,大部分时间也只会在玉米堆里跳来跳去捣乱;隔壁的隔壁那家破院子边的老槐树,夏日里树上挂满了叫“吊死鬼儿”的虫子,每次路过只能憋一口气猛冲过去;院东的巷子,一到下雨天就积流成河,折个纸船在船艄沾点儿油放水里,就能追着油花,看着轮船打着圈儿行过……那些年堆过的雪人,爬过的电线杆,跳过的房子,滚过的铁圈,就如在地上画的粉笔画,迅速斑驳,似虚假又真实的存在过,如今,这真实的载体也恍然间从现实中被抹去了。我就像那大槐树下蚂蚁洞旁惊醒的南柯,转头望去,槐树与蚂蚁窝也没留下,权且留下一篇细碎的文章,供凭吊那老房子,和我的一场梦吧。
回故乡,寻找童年的记忆
文/吴庆钧
记忆中,故乡的秋天总是秋高气爽,异常干燥,忙碌的丰收季节,也是我们儿童最快乐的时光。离开故乡十余年,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直在异乡不停地游走,关于故乡和故乡的秋天,只有在梦里和回忆里出现。
从班车上下来,父亲已经在公路边等了很久,他瘦弱的身躯在我眼里那么高大、伟岸,像一座灯塔,为我照亮回家的路。只有父母在,老家才是真的家,每次回家都有父母相迎,这才是回家最幸福的事情。
回到家,看到院坝里晒了一堆核桃。核桃是自家的核桃树结的,每年秋天,核桃成熟,父母年迈,没办法爬上树去打,只得任其自然掉落下来,再去捡回来。我离开时,核桃树尚未结果,幼时常常抱着一本书,像猴一样爬上树子,坐在核桃树枝桠上,读得废寝忘食。一别十余年,这课核桃树长得高大繁茂,枝叶四展,代替我守候着村庄,守候着我童年的梦。
打开门,来到自留地里,成熟的玉米倒挂着,母亲已在地里栽种了菜苗,成片的玉米地呈现出金黄色,让我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童年时光,与小伙伴在玉米地里躲猫猫,抡着玉米秆“比武”……往事历历在目,心里百感交集。随手折断一根玉米秆,放到嘴边,清甜的汁液流进嘴里,虽不及甘蔗甜,却是我们小时候最佳的“甜品”“饮料”,有时在山坡上放牛,总会跑到别人家地里,掰上几根,坐在大石头上
吃,当然,如果人家玉米还没有收的话,
总会挨批,农村人骂人粗俗,声音洪亮,
骂得再难听也不敢应声,没告状到家里
去,已经算是走运了;若是玉米已经收
过,那玉米秆即可随便吃够的。
在自留地里掰了几个玉米,放在柴火堆里烤得金黄,吃得满口香甜,还不忘拍照上传朋友圈,惹得像我一样远离故土的游子垂涎三尺。
夜幕降临了,村子陷进一片宁静中,我站在家门口,望着沉睡的村庄,再也找不到儿时的模样。小时候,每到秋收时节,农村人总会在院子里平整出一块场坝,白天晒粮食,晚上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全村的小孩子不约而同聚到场坝里,打陀螺、踢毽子、捉迷藏、讲故事,玩得不亦乐乎,就连大人们吃过饭后,也会抽空来到场坝上凑热闹,整个小山村闹腾腾的,充满了生机和欢笑。可如今呢?村里的青壮年全都外出打工了,老人孩子留守着村庄,虽然很多人家修了砖房,买了高档家用电器,但儿时的记忆,永远回不来了,村庄空荡荡,心里也空荡荡的。
第二天,与同样回家探望父母的几个姐姐一起,到地里帮父母掰玉米。父母年纪大了,但一直坚持劳作,在离家近的地里种了玉米,每年都要养两头胖猪过年。说来惭愧,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我很少做过农活,幼年受父母与哥哥姐姐的宠爱,除了玩就是看书,上学后更是没跟锄头接触过,之后流落异乡,辗转奔波,故乡的土地成了梦里那模糊的景致。背着一小袋玉米,蹒跚着走在崎岖的乡间小道上,碰到熟识的乡亲,看他们依旧人背马驮地辛苦劳作,心里很不是滋味。
每次回家,都是匆匆一聚,帮父母收完玉米,又该离别了。母亲早就念叨着要我带些猪油、腊肉和核桃,这是我每次离家父母都要做的事情。由于我抽空去了大姐家一趟,第二天直接坐着外甥的车子走了,父亲再三叫我走时打电话给他,他把东西送到半路,但终究不放心,生怕我不告诉他们就走了,于是大清早的就将几大袋土特产送到我要经过的公路边,才给我打电话,那时,我在大姐家刚刚起床洗好脸。父母之爱,微小,却厚重。
再一次离开了故乡,望着公路边瘦弱的父亲,望着薄雾中的村庄,望着山腰盘旋的环山公路,望着这片让我在梦里时时疼醒的土地,我突然觉得好茫然,泪眼里渐渐模糊的景致,一次次的别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
童年的脚印
文/洪建芸
小时候,因大我几岁的伙伴到了上学年龄,开学后成了神气的小学生,看他们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一起玩儿,我成了掉队的小羊,没了玩伴,孤单、失落、无趣。家长看在眼里,找村里的私塾先生通融:权当给看孩子吧,跟不上课明年重念。于是,晚他们几天,5岁的我入了学,也成了小学生。我和伙伴们不仅能在一起上学,又能在一起玩儿了,每天都是那么高兴,蹦蹦跳跳,翻起跟头一个连一个,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上课听老师话,作业写得仔细认真,不歪不斜、干干净净,第一天作业本写了三大张,像极了鸡爪子,经仔细确认,那可能是大、小、人。放学后,和伙伴们去田野里玩儿,掐朵地瓜叶折成耳坠挂在耳朵上,翠绿的叶片儿在耳前一飘一闪;长长的地瓜秧转上几圈变成了项链套在脖子上,一圈的绿叶衬托着稚嫩的红扑扑的的笑脸;几根瓜秧拧成绳,一悠一跳奔回家;筐篮里,装满了青青菜和苦菜,可以做渣豆腐吃,用草穗杆儿串在一起的蝈蝈、蛐蛐、蚂蚱,拥挤在一起扑扑楞楞拼命想挣脱束缚。
回到家,钻进小东屋灶前,引着火,拉起风箱:“呼嗒-呼嗒”!烟雾缭绕、火花飞溅,还要不断的往炉膛里添柴续火:“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一会儿的工夫,锅盖掀起,热气腾腾,浓香四溢,黑亮亮的地瓜面窝窝头熟了;中间的红皮地瓜熟了;贴在铁锅四周金黄色的棒子面饼子拿铲子起下来,随手掰一小块糊夹渣放到嘴里一咬,香香脆脆,余味无穷;炉膛两边带皮的棒子烤透了;炉沟里的豆荚也被炉灰闷熟了、噗噗作响、豆荚裂开露出了嫩绿的豆粒,再喝上一碗萝卜豆子咸糊糊。应和着街上小伙伴的呼喊,一边扑拉着头发里的灰屑,一边向大门外跑去。
坐在村头的大湾边上,看西天的斜阳余晖穿透云层,给云朵边缘染上金边儿,云团翻滚,变幻莫测,造型奇特,一会儿像马,一会儿了像羊,转身成了朵朵云片,又逐渐拉成了云丝。大湾里的一泓积水映着暮色天空上一轮明月,好像一张大月饼,天际边几颗大星开始闪亮。身边响起了清脆悦耳的蛙鸣,真好听!“咕咚-”,一声脆响,不知是谁往水里投了一颗小石子,蛙声顿时止住,水中的月亮立刻被击碎了,逐渐向四周扩展成了月片儿、月丝儿。谁干的坏事儿?她说不是她,我说不是我,片刻沉寂,始作俑者终于憋不住咯咯笑了,起身速跑,大伙儿顿悟,起身速追,撒落了一地的笑声,伙伴们各自跑回了家。夜幕降临,家家户户的木窗棂纸上透出淡黄色的煤油灯光,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进入了梦乡,寂静的村庄上空,偶尔传出几声狗吠声。
冬日的一场大雪下了一天一夜仍没有停止的迹象,榆钱儿般大的雪花片儿打得人睁不开眼睛,雪花飞舞、飘飘洒洒,覆盖了整个村庄、整个田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使人仿佛进入了童话般的梦境。我站在家门口,回望放学归来的路上留下的那两行圆圆的、深深的脚印,在眼前这片洁白无瑕、一尘不染的景色里,它们是那么得醒目、好看。再低头看看脚上那两只大棉团子似得棉鞋,早已变成了两只大雪球,跳一跳、跺跺脚,抖落身上的积雪,睫毛上的雪花已结成了薄薄的冰丝花儿,一时竟感觉到了雪花的重量,有趣极了!
春燕在我家的房梁上筑巢、安营扎寨,叽叽喳喳的燕宝宝张着小嘴将头伸出元宝似得燕窝外,焦急的等待燕妈妈觅食归来,燕妈妈不知疲倦地飞去飞来,那曼妙的身姿妩媚、轻盈、美丽、可爱极了!“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些可爱的精灵,必是来自朱雀桥边、乌衣巷口的信使,带来了金陵王、谢家族的贵族气息。
“咔嗒-咔嗒”:那是磕头虫似得织布机在织布。木梭滑过来滑过去的趣味,我尝试过;
“嗡-翁-”:那是转起来像一朵大菊花似得纺车在纺棉线。右手摇车左手拉线,手眼协调的过程我体验过;
“哧-哧-”:那是麻线在鞋底上穿来穿去的声音;学着大人的样子,把鞋底子放在腿上,针在头发里划几下,粗针扎过去、细针带着麻线拉过来,再一紧固,我会做并且很熟练;
“叮铛-叮铛”:那是对门老铁匠父子俩在打铁。大锤提不动,小锤在翻滚着的通红的铁块上一砸一砸,我试过,震得胳膊生疼;
“噗嗵-噗嗵”:那是和小伙伴们在我家北屋后墙上比后空翻,头朝下、双脚竖立在墙上,看谁撑得时间最长、谁的脚印最高、说明谁挨墙近,谁本事最大。
清晨,几声呼喊、集合,迎着朝霞结伴去上学。临走,再找一找昨晚各自留在墙上的泥脚印,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完的满脸笑意。走出不远,我再回头望一望那一只只小小的泥脚印,在我眼里,每只脚印都是那么清晰、好看,那是我幸福童年里的美好印迹,快乐的印迹。
童年端午
文/蔡小怀
小时候不知道端午也不知道屈原,只晓得一年当中有个“五月五”。
从农历的四月廿八到五月初七是全县物资交流大会,虽然只是一个20多万人的小县,但这个大会却吸引来自几个省的赶会的人。因此那十天当中,整个县城是人山人海,到处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拿现在的时尚词汇来形容,就是一场盛大的“嘉年华”。
苏南有“庙会”,我老家却好像没有这个说法,但我们确实给神或者庙唱戏,一个庄的人只能唱得起给山神爷的皮影戏,唱大型的秦腔戏一般是分布在方圆七八里的好几个村联合着请戏班来唱。我所在的庄唱大戏的日期就是从五月初四开始到五月初六结束,所以“五月五”期间,可以上县城赶集凑热闹,还可以到邻村看戏。
“五月五”挺有口福,一则田野山川已经是一派生机盎然的绿色景象,都是各种野菜及早熟的蔬菜,再一个是“五月五”的特有吃食年年要准备的。我小时候没有吃过粽子,甚至见也没有见过粽子。我们过端午最重要的两种东西是莜麦和荞麦。
莜麦是做酒酿的好原料,颗粒较小,几乎没有皮,倒锅里煮熟后,加酒曲进去,装进小缸里,上面一定要盖上牛蒡叶子,放在炕旮旯里发酵三两天,如果运气好的话,酒酿就会很甜,吃起来非常爽口,尤其是渗出来的汁液味道最迷人。荞麦是做凉粉的不二原料,想办法把荞皮褪掉,荞皮做枕头也是绝佳的填充物,褪掉皮的荞麦粒再用手工碾子碾成粉末,如果褪荞皮和碾荞的工序做得好,那做出的凉粉就是晶亮透明,诱人涎水。
在我十来岁时,才兴起了做凉皮,凉皮的原料最普通,就是小麦粉,家家都非常多,不过需要一套蒸盘,有了蒸盘家里不仅可以做凉皮,而且粉条可以自己做了。凉拌凉粉、凉皮都需要的醋,也是自己家里酿造的,一年吃到头。
端午前夕就有货郞到庄里来卖彩线,几种颜色鲜艳的线搓到一起,再结成链,手腕脚腕上各绑上一个。更小些的宝宝好像要戴荷包,可能就是现在人们说的香袋吧。端午当日早晨要出去“趟露水”,是一种习俗,更有说法如果女孩子用端午当日的露水洗洗头发,人会变得更漂亮。另外拔些艾草、折几条柳枝回家,插到大门及房门上。
端午节确实是我从小最喜欢过的节日。
童年的洋画
文/王继军
课间休息的时候,教室里忽然热闹起来,我知道,那又是孩子们正起劲地玩着“三国杀”。同事诧异地问,怎么不去没收?我笑了笑说,当年的我们不也是痴迷于“洋画”么?
对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儿童来说,上衣兜里装弹珠、裤子口袋塞洋画、手中再握一把火纸枪,那是再时髦不过的装备了。尤其是“洋画”,有着色彩鲜明的画面、丰富多彩的内容,加上它携带方便,一度成为孩子们的抢手货。它与火柴盒面大小相当,厚度相近,但是上面印刷的图案多为彩色,形象美观,内容大多涉及古代人物,极具对抗性和搜集性,深受我们这些男孩子的喜爱。
那个时候的生活条件比不上现在,对乡村的孩子而言,希望父母给“零花钱”是一种奢望。闻听货郎担由远而近的拨浪鼓声,我心里的小鼓也敲得剧烈起来:终于等到盼望已久的洋画了!一分钱能买两张,可是我一分钱也没有。倒是弟弟,拿出不知何时准备好的一堆塑料纸和一只胶鞋底,换到5分钱,回来时手里攥着10张崭新的《岳飞传》人物洋画向我炫耀。看得心里发痒的我迫不及待追问,哪里能捡到这些宝贝?清楚地记得那一段时间,村子里的屋子后、大树下,甚至茅坑旁边都被我翻了个遍。
记忆中玩洋画,主要是两种方法。一种是“拍打法”,至少两人各出一张洋画,叠到一起放在地上,正面朝上,用“石头剪子布”的方法决定先后顺序后,轮流用手掌在地面上拍打,洋画翻身即可纳为己有;另一种是用手扇,与拍打法大致相同,只不过不接触地面。其实,两种方法都是借助手掌运动产生的气流将洋画掀翻。记不清有多少个傍晚,在外玩洋画匆匆回家的我,来不及洗手就要端碗盛饭,被父亲数落过。更多的是,洗好后的右手,竟然拿不动两只筷子,那正是手掌拍打过度所致。
五年级的一次历史课,老师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我掏出新买的一套《方世玉打擂台》洋画,为防止老师看见,将它们夹在书中,一张接一张,津津有味地品味起来。这时身旁的同桌轻声要求我也给他看一看,只顾埋头欣赏的我没加理会。同桌见状,忽然举手,向老师报告我在看洋画。尽管我飞快地将书合起,老师还是走到我的身边,拿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新洋画。为了这件事,我大半个学期都没有和他说过话。不过,他也不会知道,事后老师把我喊去,说了几句便将洋画还给了我。
30多年过去了,现在想来,那一幕依然记忆犹新。不知我的那位同桌是否还记得我,会不会和我一样,历经世事沧桑之后,在一个寒冷的岁末冬夜,想起那一段岁月深处的童年往事?真想告诉他,如果还有洋画,如果还有童年,我只想拥有的是,友谊。
童年趣事
文/蒋李豪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每当这首歌在我耳边萦绕时,一件件童年趣事就从我脑海里蹦了出来,可尤其让我难忘的还是那一件。
记得那一年春天,妈妈从下坝乡带回了许许多多甜津津的樱桃。它们安静地躺在篮子里,馋得我口水直流。妈妈在水池里小心翼翼地洗着樱桃,生怕把它们娇嫩的皮肤弄烂了,这可急坏了我这只小馋猫,我急的一边直跺脚一边催促着:“妈妈,妈妈,快点洗,快点洗。”樱桃终于洗好了,我迫不及待抓起一大把猛地丢进嘴里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哇!这樱桃可真甜!真好吃啊!可一不留神那调皮的樱桃核偷偷地溜进了我的肚子里,这下我可慌了神,连忙跑去问妈妈:“妈妈,刚刚我不小心吞进了一粒樱桃核,它会在我肚子里长出一颗樱桃树吗?”“当然会啊!”妈妈笑着说。我最喜欢吃樱桃了,要是能在我身上长出一棵樱桃树,那该多好啊!我乐得合不拢嘴。于是我天天盼望着明年春天的到来,终于,在春雨的“淅淅沥沥”声中,我终于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春天。可奇怪的是我的樱桃树怎么还不长出来呢?我失落地跑去问妈妈:“妈妈,樱桃树怎么还不长出来呢?”“你还真信啊,你这傻孩子,当年你吃下的种子早就消化了。”妈妈笑着温和地回答。“唉!我真是傻啊!”
童年的故事总是很有趣,每当回起来,都会让我抿嘴偷笑。
蝉趣
文/吴洪伟
立夏未到,蝉就早早占领了一株株一畦畦的绿。每每听到蝉声,就勾起我对童年生活的回忆。那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温饱难以维持的洪荒年代。对儿童来说,能填饱肚子就十分幸福的了,更谈不上有什么玩具娱乐可言。不过,穷孩子自有穷孩子的玩法,蝉的出现,就给我们单调乏味的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那时,一到夏天,我们就欢呼雀跃起来,特别是下过雨的夜晚,我们几个小伙伴就迫不及待地拿着手电筒,提着煤油灯上南朗山,一路沿着树头竹林寻蝉蛹去。每抓到一只,心中自是一阵狂喜。回家后,各自把蝉蛹放进蚊帐里,全神贯注地盯着蝉蜕这一神奇的过程。只见蝉蛹在蚊帐里爬不多时就安定了下来,它们纹丝不动,用力撑破外壳钻出来,然后仰身倒挂在壳外。软绵绵的身子像肉团一般在空气中舒展,嫩翼伸长,颜色由浅变深,蝉爪由软变硬。转瞬间,一只风姿卓约、体态娇美的蝉儿就靓丽在眼前。这是美的绽放,华丽的转身,生命的飞跃,给我童年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想象和乐趣。
看金蝉脱壳自然是妙不可言,爬树捕蝉就更是其乐无穷了。记得那年我才6岁,一个黑不溜秋、野性十足的小不点。有一次,我光着身子爬上一棵长满刺的桐油树。我伏在树杈上,小心翼翼地把粘满橡胶糊的竹竿伸向蝉的屁股。噫,那蝉正得意洋洋地唱着情歌呢,那管得上身边有什么危险。我屏住呼吸,目不转睛,悄悄把竹竿移到蝉的盲点,然后出其不意地把橡胶糊向蝉翼粘去。“粘住啦,粘住啦!”只见那蝉在竹竿上拼命挣扎、嘶鸣。我一边流着鼻涕一边欢呼,完全忘了被树刺刺伤的痛,心中似有梅花鹿在狂蹦。
要说玩蝉,我们可真的玩绝了,我们把捉来的蝉制成“火车”,用线拉着“火车”头玩。有时拉着拉着,这“火车”就飞了起来,把我们天真无邪的笑声也带上了天空。但更多的时候是把蝉制成“半导体收音机”。我们先拿一只空火柴盒来穿孔,把蝉放进里面,再用一根竹签顶着蝉的痛处做成了“开关按钮”,想听时轻轻一按,“收音机”里就传出了雄亮的“男高音”。我们很骄傲这一“创造发明”,更高兴这蝉给我们带来了欢乐的歌声。
岁月易老,青春如逝,弹指一挥间童年生活一去不复返。晨起着装,对镜自视,更有“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感叹。蝉回了又去,去了又回,蝉声噪响,日出日落之间,就是几十年的轮回往返。蝉啊,无论如何都得感谢你,感谢你曾经为我作出过的“牺牲”。在那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洪荒年代里,给我童年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暖意,一抹色彩,一串笑声。
回忆
文/青梦
我爱回忆,因为我们的生活走着走着就成了一种无法修改的回忆,也许美丽,也许伤悲,但心总是会沉浸于回忆,这样,日子仿佛才会有些许情趣,这样仿佛才不会迷失自己。
我爱回忆,因为我在用一段一段美丽的回忆编织一个精致的过去。我也喜欢梦想,想让人生的路上没有孤单没有失落,每个季节每个日子,都会有一个一个美丽的梦想陪伴,而寻来找去,却没有现实的影子。在生活中我总是忽略了现实的存在,破碎了梦,又圆起了梦,丢失了梦,又找回了梦。现实总感觉有些许无奈、些许苍白,而我,在叹息中绽开笑脸,在迷茫中坚定信念,从不失望,从不懈怠。
我爱回忆童年,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虽然珍藏在相册里的仅仅是六岁时和两个姐姐的唯一一张合影。随着时光的浸染,像片的颜色已变暗变黄,而且从中间还断裂开一道缝隙,但我却一直视若珍宝。这张合影记取了我童年的苦涩、童年的幸福。童年已随风而逝,童年的我也已不知漂泊何处,但唯有童年的记忆永远在脑海中,任岁月流逝而愈加美丽。
在渐渐长大的岁月里,纯净的心已在人情世故中渐渐变得浑浊而麻木,而对人生路上的坎坎坷坷,一颗本来坚强的心有时会变得敏感而脆弱。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有些梦想是无法实现的,有些不幸是无法预料的。总是在很迟的时候,才发现错误的存在,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改变,无法替换,更无法删除,只能在心里留下终生的遗憾,但我还在固执地回忆——纵然那些回忆让我在孤独的时候忍不住伤心地哭泣。
我是一个恋旧的人。我看过的书,都会精心地保存下来。我总觉得,看过的书里留有我生命的痕迹,也留有我那时的心情。我不愿丢弃我自己,所以我也不愿丢弃那些旧书。我用过的化妆品的空瓶子,我也总是用塑料袋装好,然后放在柜子的一角。我总是觉得,这些化妆品的瓶子曾盛过我的青春岁月,如果我把这些瓶子扔掉了,就等于抛弃了我自己的美丽年华。
然而,回忆再美丽,那终究是空的,是水中的月,是镜中的花,当我试图伸手去抓的时候,才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失落;才感到生命中也曾如此让人伤心如此让人难过。
我总在回忆着难忘的昨天,也在期待着美好的明天,并想精心地装扮今天。不管现实是多么令人失望,当痛苦终于成为一种回忆,当思念终于成为一种煎熬,我还是要努力地去回忆,去把生活的原汁原味细细地品味。
我爱回忆!
童年轶事
近来总会回想童年的时光,有意无意,回想跟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脑海却如茫茫大海,露不出一丁半点往事的小岛。我的记性一向不好,别说三十年前的岁月,即便三十天前的事情,也大多忘得一干二净。我能记得的,是不久前在乡下老家见到的母亲,眼睛昏花,头发灰白,脊背佝偻,脸上刻着岁月的刀痕。唯一不变的,是母亲的声音,依旧青春,依旧悠长。
今晨醒来,大脑猛然颤了一下,脑海里倏地钻出几座小岛,每座小岛上都有我童年的影像,萦绕着母亲悠长的声音。
那个时候,母亲很年轻,身体壮实,意气风发,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挑塘泥,打绿肥,母亲样样都不落后。很多事情,我都帮不上母亲的忙,我能做的,只是帮母亲打绿肥。母亲一肩挑花篮,以手拿镰刀,见到草籽田里那些高高的野草,都会割下来,放进花篮。我常会跟随母亲左右,不觉辛苦,反觉好玩。割满一挑子,回到生产队,过了秤,就踩进泥巴田里,沤做肥料。
还有一种肥料是庄稼的好帮手,就是畜粪,主要是猪粪。生产队收畜粪,倒进生产队的大粪窖,计算工分。母亲总是想方设法让我和姐姐捡粪,还出台了鼓励政策:一桶猪粪二分钱。为此,我总是在早晨上学前或下午放学后,?着粪篮子在房前屋后转悠,见到猪粪就眼睛发亮,甚至尾随吃饱了出门放风的猪,常常会有丰厚的收获。那猪走不了几步路,就会拉屎撒尿,待到屁股一撅,我就赶紧把粪篮子送上去接着,准是热气腾腾的粪料。后来,母亲给我们涨了工钱,一桶粪肥五分钱,我的积极性更高了。自个湾里捡完了,就跟着姐姐去邻湾捡,有些人不认得我,还艳羡地说:“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听得人脸红。
春夏之交,正是粮食紧张之时。栽秧之余,母亲偶尔会挑着我们家省吃俭用的七八十斤的大米,头戴一朵栀子花,夜里出发,跟男人们一起步行四五十里路,天刚蒙蒙亮赶到罗山县城卖掉,每斤米一毛九到两毛一不等。然后买两根油果子或者白馍充饥,再返回来,半上午到家,不耽误上工,头上的那朵栀子花依旧鲜艳。三十多年后说及此事,母亲仍十分感慨,说事有一次她让父亲去卖米,并把父亲送去了一半的路程,第二天上午回来,父亲累得直不起腰来。
每年秋天,社员们都要去公社交公粮。生产队收了稻谷,母亲挑着满满两箩筐稻谷,步行七里多路,到公社完粮。我和弟弟待再家里,坐在门槛上,望着太阳一点点偏西,母亲披着一身夕阳的余晖回来了,空空的箩筐里,不是装着两个柔软软的白馍,就是装着两个黄橙橙的柿子。那一刻,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就是在那个季节,每天黎明前,就被母亲喊起了床,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头顶启明星,脚踩小草上的露水,往田畈走去,跟孩子们一起抢拾散落稻田的稻穗,像以只只啜食的小鸭子,一块田一块田地滤一遍。天亮了,该拾的已经拾完了,打捆背到生产队的稻场里过秤,常能换回一两个工分。鞋子衣裳早已湿漉漉的了。
母亲出门干活期间,我会坐在门口塘边的青石板上,玩风英子。找一张纸,裁剪成正方形,折叠撑电扇叶子形状,四瓣,用细长图钉固定在麻杆上,扇叶朝外,迎着风,就会转起来。若是举起来迎着风跑,就会转得飞快。在母亲担塘泥或者栽秧期间,我常常手持风英子,坐在门口塘边的青石板上,一边看风英子转圈,一边仰头看蓝天上大朵大朵棉絮般的白云。或者洗净一只墨水瓶子,去土坯墙缝里掏蜂子。那时的天空真蓝,水洗过一般,云彩真白,洗衣粉漂过一般,看得人如醉如痴,真想爬上天空,腾云驾雾,云游天下。
无忧无虑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生病的日子却是漫长,仿佛是在鬼门关前晃荡,一不留神就进去了。就如五六岁时的一天,我生病了,母亲背着我步行了七里多路,到公社卫生院给我看病。看完病已近中午,又背我往回走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大路也是明晃晃的,煞白。田野里似乎又什么东西,又似乎没什么东西。半路上,母亲累了,把我放在路边的坡地上站着,我很不高兴,当时就冲她叫喊,母亲一个劲地安慰我,接着再次讲我背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家走去。那段时间,我不吃饭,不喝水,身体极为虚弱,奄奄一息。夜里,母亲和邻居们坐在外面,我就躺在母亲怀里。我能记得的,是漫天的繁星,挨挨挤挤,密密麻麻。母亲和人们商讨着我该吃什么东西,说要赶集去给我买。
有一年的夏天,传说要发大地震,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搭起了草棚子,夜晚睡在草棚子里。连续睡了几天,也没见地震过来。又有一天晚上,母亲说什么都不睡外面了,独自睡在家里。那个时候,我多么害怕发地震啊……第二天以睁眼,见一切都好好的,我才松了一口气。后来才知道,那年唐山发生了大地震。
上小学期间,有一次我被孔老师掂了耳朵,可能是因为没有带茅镰还是什么东西,反正不是学习上的事情。回家后,母亲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生气,当即就要去孔老师家里讨个说法——孔跟我一个村,我家在村北头,她家住村南头。至于后来去没去找老师,我就不记得了。还有一次,学校叫同学们去独山上割茅草,背回学校,以备冬天取暖。同学们上了山,又是割草又是砍树,满载而归。也许是我割草的重量不够数,孔老师用一朵俗称“牛屎”的野草长成的黑砣子,抹得我脸上黑炭一般。回家后,母亲用洋腻子洗去我脸上的黑炭,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杂能这样害孩子呢?不得好死!”
有一年夏天的一天,狂风暴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撑着一把黄中带红的桐油伞,很大的那种,竹子的伞骨子,竹子的伞把。从章湾走了一里多路,走到了村子南头的水塘埂上,突然一阵风吹来,我把不住雨伞,雨伞脱手飞去,掉进了水塘里,我浑身湿透去跑回了家。母亲感到南头塘边,用棍子捞其了那把桐油伞,伞骨子断了一根。
常有自行车驼着一棉被箱子的冰棍来湾里叫卖,老远就能听到叫卖声。我馋得极了,母亲就会给我五分钱,我飞快地跑出门,不几分钟,便唆着冰棒,心满意足地回来了。夜里,有同学喊我出门,借着满月或半月的光,跟东队的孩子们打匝吧仗,每每玩了一身灰土,半夜三更踩回家,蹑手蹑脚。家里总会亮着一盏油灯,母亲从睡梦中醒来,伺弄我躺下,吹灭油灯,复有睡下。
我并非只吃饭不干活的孩子,我种的菜地比别人家的大人种的毫不逊色。每天下午放了学,我都会提着水桶,带上小铲子去西畈菜地,浇水种菜,茄子,辣椒,葵花,黄瓜,等等,应有尽有。暑假期间,母亲上工去了,我常坐在门楼里的凉床上,一刀一刀地切好茄子或玉瓜,然后炒菜做饭,或者活面擀面条,母亲收工回来,总能吃到现成的饭。
冬天的夜晚,外面雪花纷飞,屋里灯花如豆。母亲吧纺车架在堂屋里,坐在椅子上纺棉线,我偎在母亲身边,一边听纺车嗡嗡嘤嘤、绵绵不绝的吟唱,一边听母亲不紧不慢地讲故事,竟然不觉得冷。直到纺锤上结出大大的线砣,直到我哈欠连天,不知何时背母亲抱到床上睡觉。夜很长,梦也长,梦里常会出现故事里的情景,直到今天……
童年的欢喜
文/欧阳华丽
说到童年时光的那些欢喜,于你最先涌上心头的会是什么呢?是那把木头削的手枪,树枝编的草帽?还是烤红薯的香,棉花糖的甜?又或是对某个事物急不可耐的、又惦记又渴望的感觉?于我是后者。
记得那会家在农村,物质极度匮乏,不过爷爷奶奶总说:“再穷不能穷过年。”所以每年过年时,家里总能想方设法备上饱满的瓜子、酥脆的饼干、让人垂涎欲滴的鸡鸭鱼肉、花花绿绿的新衣裳……在这些巨大诱惑的作用下,几乎当第一阵秋风刚刮过树梢,我就会掐起指头开始计算距离过年的时间了。
过年嘛,弟弟们喜欢的是炮仗、烟花,而我们姐妹最爱的自然是那一身新衣裳。记得当年心灵手巧的妈妈还特地买了一台缝纫机为家人缝制新衣。秋后农活一闲下,妈妈就到集市上买来各种好看的布料,给我们量尺寸、画衣样。她坐在缝纫机前“嗒嗒嗒”踩机子的声音让我们几姐弟快乐得手舞足蹈,而且也变得异样乖巧,抢着刷碗、扫地、洗衣、做饭。妈妈也从未让我们失望过,总能在年前把一家老少的衣服赶制出来。
终于盼到大年夜,妈妈从柜子里取出新衣服给我们一一换上,整理一番,又细细端详一番,最后满意地点点头说:“去玩吧!”
我们心中犹如钻进了一只快乐的兔子,蹦蹦跳跳地找小伙伴们去了。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做的新衣裳总能得到村子里妇人们的啧啧称赞。因为她总会颇费心思地用五色细丝线间杂一些存心收集的小布头,绣成各种花鸟鱼虫,粗布衣裳就有了不一样的的色彩。
那种被她们紧紧拉住,细细观摩,并不停赞叹的那份美滋滋的自豪感和幸福感,是今天衣柜里那一柜子的美衣华服所不能比拟的。
而说到另一件在我心中可以和过年相提并论的盛事,自然就是放电影了。
我们的那个小村庄平时很平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放映电影才会从沉默中醒来,沸腾而喧嚣。
儿时的我总是极为虔诚地期盼着每一场电影的到来。
尽管那时片子少得可怜,屈指可数的几部战斗片,像《上甘岭》《地道战》《闪闪红星》。不过后来有了《喜盈门》《少林寺》之类的喜剧片和动作片。
这些对闭塞落后的小村庄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奢侈了。
记得那时到了黄昏,放映员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用三根粗粗的长圆木搭起像“足球框架”样的“电影杆子”,挂上幕布,支好扩音器。村子里的人不约而同早早地从田地里收工,拿着椅子、条凳,带上蒲扇,兴冲冲地赶往放映地,脸上的神情就像今天彩民急切而兴奋地等待体彩开奖一样。最开心的当然还是我们这群孩子,呼朋唤友,在放映地嬉笑打闹。可当银幕上片头曲一出现,所有人的魂魄一下子被勾住了。全场鸦雀无声。
一场电影过后,小村庄要热闹好几天,村头巷尾,男女老少都兴致勃勃地谈论电影细节,模仿人物对白,盛赞惊险场面。
而今多少年过去了,很多电影已记不住片名,影片中的情节,也慢慢淡忘了。可当年对露天电影的热情期盼,痴迷程度,那份快乐的过程,欢喜的心情却仍然在心底烙有极深的印记。前些日子去广场散步,看到广场前两块方形屏幕正在放电影。我买了一份报纸铺好,席地而坐,认认真真地观看起来。电影是部好电影,观看的人也很多,也有差不多年龄的青年男女跟我一起率性地席地而坐。可看了一半我还是回去了。总觉得没了儿时的那种感觉,终于无奈地明白,有些欢喜如同生命、时间、友情、爱情,一旦过去就再也找不回了,就如同那首歌唱的:“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或许在我脑海里生了根的且遗失久远的、不可磨灭的童年欢喜,正是慢慢地远离我们的那一份纯真和美好吧!
童年记忆
文/*酒杯里的枪*
我的童年属于大自然。没有装修华丽的公寓,有的只是泥土筑成的简易瓦房;没有彩电和电脑,有的只是笨重的录音机和为了找准接收信号搬上搬下的14寸黑白电视机;没有高科技的玩具,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泥巴团和石块、木棒;没有摆满游戏器材的广场和游人如织的公园,有的只是用稻草堆成的草垛和广阔的田野。
春天,一大群的伙伴就会欢呼雀跃地跑到水田旁玩泥巴,因为那泥又软又滑还有黏性。我们经常会把泥捏成碗的形状,或圆或方。完成后,用手托住底部,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用力扣向木板,只听“啪”的一声,中间薄的部分瞬间向外翻出了一个洞。摔出的洞要和小伙伴比,谁的大,谁就赢得了胜利。那屡试不爽摔出来的畅快,真的是无与伦比的快乐。
夏天,我会邀约小伙伴一起牵着自家水牛到河堤边,把手里的绳子一松,让它自由地寻找它的世界。我们便背上竹篓,跃入河中,轻轻地抓起那一把把鱼儿爱吃的鲜嫩水草,装满后就赖在河里戏耍一番,直到晚霞映红了河面,才依依不舍牵上牛,有时候还喜欢骑在牛背上一路欢快地走回家。
秋天,一放学就会邀上小伙伴到山坳里寻觅野果子:毛粒子、唐昂子、饭同子、野苹果……饭同子如绿豆般大小,颜色红红绿绿,可直接入口,吃起来酸甜酸甜的;唐昂子在吃前要在地上用鞋底搓,把刺搓掉,再把里面的籽去了,嚼的时候有点甜,还有种特别的香味。吃够、玩够、闹够后,我们就装满衣兜,尽兴地回家了。
冬天,我们争相去邻居家门口找寻那些遗漏在藤上的干豆夹,剥出后洗好,再从家里偷点猪油放在火笼里烤着吃,那滋味至今想起都觉得香,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记忆中的童年,总是围绕在一片蓝天白云之下,无忧无虑地生活。虽然没有的东西似乎太多了,但是那时的我,依然快乐,依然幸福。因为那时的我很单纯,正所谓想要的东西少了,自然就快乐了!
童年的冰棍儿
文/黄健
还没到盛夏,家里的冰箱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冷饮。看着女儿津津有味地吃着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淇淋,我的思绪不禁地飘飞到遥远的童年……
夏天吃冰棍,是童年里最奢侈,也是最幸福的事儿。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大人们都昏昏欲睡,可是我们这群小孩子却丝毫没有睡意,竖着耳朵,只为捕捉一声村头传来的透着丝丝凉意的吆喝声:“冰棍……卖冰棍咯……”在我们的望穿秋水中,卖冰棍的小贩骑着自行车来了,车后座上捆绑着一个木箱,箱子里铺着一圈厚厚的棉被,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层冰棍。木箱上还拴着一块小木块,掌心大小,像古代戏文里官老爷的惊堂木。贩子进村的时候,他一边用木块有节奏地敲打着木箱,一边大声吆喝,声音洪亮而悠长。
一听到这诱人的吆喝声,小孩子就赶紧缠着大人去买冰棍。一旦得到大人的应允,便兴奋得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踩着炽热的地面,一溜烟冲出了家门。卖冰棍的木箱旁,早已围上了一群小孩子,一个个把钱高高举过头顶,争先恐后地向前挤着。“别急,别急,大家都有份。”小贩一面安慰着这群“泥猴”,一边打开箱盖,掀开裹着的棉被,拿出冒着白气的冰棍一一递给大家。小孩子接过冰棍,小心翼翼地把包装 纸撕掉,却舍不得扔,用舌头舔舔,因为上面还沾着不少甜味呢!然后把冰棍小心地含在嘴里,让那甜香味慢慢弥散在唇齿间、味蕾上,最后凉到心底……这时,在我们这群孩子眼里,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缕凉爽的风,顿觉暑意全消。
但是,很多时候,囊中羞涩的大人们并不舍得花钱。只有被孩子纠缠不过,才偶尔买支最便宜的老冰棍,让孩子解解馋。为了吃上冰棍,我们绞尽脑汁。下河摸鱼捉蟹,拿到集市上卖;到处捡废铜烂铁,积攒了换钱;到野外挖香蒲子,卖给药店。烈日炎炎,我们汗流浃背,身上晒脱了皮,却毫不在乎,只为换来几支渴望已久的冰棍。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冰箱冰柜也进入了寻常百姓家,推着车子卖冰棍的小贩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饮料的品种也层出不穷,口味更丰富多彩,想吃冷饮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但是,现在吃冷饮总找不到儿时那种甜蜜的感觉。童年里的冰棍,成了我内心深处永远不化的甜蜜记忆!
柳笛声声
文/耿仁亮
不经意间,北国的春已经很浓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淡淡的绿,田野,村庄,路旁……最是惹人喜爱的还是渠沟两边那一排排的柳树,嫩绿的枝条迎风飘舞着,仿佛柔柔的手臂,在欢迎路人的到来。渠水平缓如镜,清澈见底。柳枝的倒影似怀春少女,站在河水里,摆着裙裾,扭着嫩腰,摇着纤手,向我们招手。乡村,就被婆娑柳枝舞成了一幅翠绿的画,真正是莺歌燕舞蝶疯狂,春深似海柳如烟了。
不知是谁在渠沿上吹响了清脆的柳笛。柳笛声声,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童心童趣,打开了我尘封多年的儿时记忆。记忆里那支柳笛仿佛又活起来,在我唇边欢叫。
儿时住在朴实的乡村,物质生活的贫困无法剥夺童年的欢乐,三月的柳笛儿,便如柔美的柳丝绿在我记忆的春天里。“春风杨柳万千条”的日子里,我常约了小伙伴,三五成群,喊着叫着,嬉闹于河畔,追逐于田头,这都是柳林丛生的地带。要做柳笛了,就三下五除二,脱下鞋子,如猴子一样敏捷地爬到河边的柳树上,折下几枝粗细合适、没有分叉的柳条,丢给树下翘首等待的同伴们。地上的孩子们都争着去抢,那种欢闹的场面活像一群小鸡雏在争食。树上的孩子也高兴起来,敞开嗓门儿,大声地唱起来:“柳芽儿呀,金黄黄呀,盛在碗里,就是粮呀……”唱完,然后“哧溜儿”一下从树上滑下,再一起饶有兴趣地赶制各种各样的柳笛。
我们做柳笛的手艺算得上十分娴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选取一段不粗不细的嫩柳枝,用小刀截成大约数厘米长的小段,把两端截齐,然后用两手分别捏住枝条两头,向相反的方向轻轻拧动,慢慢揉捏,当感到其柳皮和柳骨分离时,柳皮就会在柳骨上滑动。等把柳皮全拧松动了,就用嘴咬住粗端柳骨,两手握住柳皮,缓缓抽出光滑的“白柳骨”,手里便留下柳皮筒。再把柳皮筒的细端捏扁成鸭嘴状,用小刀刮去约一厘米长的青皮,露出鹅黄的“肌肤”,把它含在嘴里咂摸几下,浅浅的衔在嘴里,鼓了腮膀子吹。“嘟嘟嘟……”“哇哇哇……”地试,若是响了,一支野性十足的柳笛就做好了。
柳笛粗细不同,发出的声音也不同。粗的,音调粗壮、浑厚、低沉;细的,则清脆、尖亮、悠长。技巧高的少年还会将粗些的柳笛规则地挖出几个圆孔,如同一支竹笛一般,能吹奏出悠扬舒缓的变音,的确称得上土造的杰作。于是音韵铿锵的曲调便以“原生态”的方式回荡在田野,飘飞于村落。这个季节里,村内村外,时有笛音渺渺,常常是一声未平,一声又起,有的如海螺号声声、有的如牛角号哞哞、有的如军号嘹亮,有的如集合哨尖利——恰如一个无人指挥的交响乐或八音合节目。
吹柳笛不仅仅是野小子的专利,花枝招展的女孩也经常一展身手。你做我做,你吹她吹,许多小朋友一齐吹响柳笛,柳笛声儿就响彻了整个村庄和无忧的童年,吹红了小脸,吹走了清贫的岁月,吹响了春天的浪漫。像雏凤的清音,感染了草木,感染了山水,感染了村庄茅舍,让父辈们暂时忘记了生活的艰辛,沧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柳笛声声中常常引来鸟儿徘徊低飞,歌声宛转悠扬;时而也有燕子悠然飞过,唱出一串呢喃,不知这些可爱的天使们是否误以为是同类的山歌大赛而欣然助阵的。
柳树成荫时,我们还喜欢用茂密的柳枝编织一个个的柳帽。学电影上的侦察英雄,戴着伪装帽,潜伏到地埂下,院落里,打仗,抓俘虏。只是,我们腰间别的,是自己用木片片削的假枪,打枪时,舌头搅拌着嘴巴响,全当是枪子儿飞过的声音。
小小的柳笛,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尽的乐趣。伴随着柳笛声走过童年、走过少年的我,如同一只放飞的风筝,渐飞渐远……每每见到依依垂柳,绿浪腾烟时,便自然想起童年的柳笛,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怅惘便袭上心头。真想折一枝柔软的细柳,做一支心爱的柳笛,再跟童年的伙伴们呜哩哇啦,合奏一曲,体会一下乡村三月脆生生、清亮亮的生活……
雪的情怀
文/物语情归
寒潮袭来,雪,从容而纷纷扬扬从天而降,随风漫捲在灰暗的天空飘舞着。天,灰蒙蒙的,似乎被这鹅毛大雪遮掩着,天地间连成一个整体。人们对这大雪总感觉喜忧参半。不过,给大地送来无比的童话,难道这就是雪的情怀?
转眼间,地上的雪覆盖了先声的冰雹,逐渐加深了厚度,同时不断改变着群山和原野的本色,放眼望去,白皑皑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一切归于雪的世界。一天下来,雪花降落竟然没有丝毫向停的迹象,傍晚,飘雪仍然扬扬洒洒继续着。
第二天,雪终于下停了。这雪成了孩子们的玩物。那雪地里的一群孩子,他们举步脚下总不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寻声望去,雪团却在半空穿梭来往,那弧形线勾勒着童年于雪无限的乐趣。挑唆声欢笑声充斥着稚气。笑声中彰显着胜负的评判,见得,孩子们的头云雾悄起,那些头上的汗水、身上被击过的雪迹渗透着童年对雪的暧昧,快乐着童年。然而,当看见孩童打雪仗的场面不免勾起大人们对自己过去的回忆,孩子们再现了大人的童年对雪感的那段生活。如今,孩子们如此雪情让过路的大人感情向往,笑言评赏。手上的雪团尽管寒冷,但冲淡不了嬉雪热情,冷也全然不觉。
大自然是神奇的,降雪是一种神奇的自然造化。对于耕种的农田来说,雪盖十分必要,灭虫消灾,其杀害虫虫卵功效强然。深冻沃土,农苗兴旺,来年望可增产增收。言归正传,大人乐在耕,降雪预示有丰收功成。
雪晶莹剔透,无私之物。给人以童话世界,装点山河,冬景美不胜收。
对于雪,读它知它,也要懂它。雪的情怀为表现异样的美,伟人有赞,曰:“…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借景抒怀。充分表达面对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静动之景,引无数仁人志士为国奋斗。
晒太阳,晒月亮
文/陈惠芳
v期待的大雪,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雪人还在童年。
太阳升起。冬天有了一些暖意。地球还是这个地球,太阳还是这轮太阳。心情可以暂时被冻僵、被封闭,但明亮的阳光可以唤醒肉体与心灵。
记忆中,乡野的冬天很冷酷,也很温馨。池塘结着一层厚厚的冰。这是我们的溜冰场。一次一次摔倒,一次一次爬起。纯真的欢笑,洒满这个冰雪的世界。池塘岸上的大大小小的雪人,正在微微的阳光下,表演各种手势。
其实,我们很饥饿。空空的腹中,膨胀着小小的希望。吃饱,就是最大的幸福。
晒太阳。几十年的太阳,一直照耀着乡野与城市。太阳融化了我们的雪人,也融化了童年的清贫与欢乐。
晒太阳。晒着童年的太阳,我们慢慢成长,慢慢变老。
此时此刻,太阳正流传着脚步。所有的层面与线条,所有的形式都包裹在白晃晃的内容之中。街道上来去匆匆的人群,朝着各自的方向移动。相似,却不可替代。
昨夜的月亮有些圆,有些亮。长沙的夜市,灯火辉煌。陌生的面孔,在身边闪过,如落叶,如音符。生命潮涨潮落。在不为人知的处所,欲望刚刚结束,或许刚刚开始。
晒月亮。月光穿过城市的夜幕,轻轻地抚摸。正在建设中的道路,不通。绕道而行的,还有一些原本直行的渴望。曲径通幽,夜色可以掩饰一些表情。
晒月亮。童年的月亮是一个童话,无法复制。
太阳,升起在右肩。月亮,升起在左肩。
诗歌一种可能的返回童年的方式
文/左马右各
童年从来就没有在诗人身上结束过,这样一个事实在常人眼里是荒唐的,但在诗人那里却是现实,这并不奇怪。“诗人不同于其他人,因为他的童年没有结束,他终生在自己身上保持了某种儿童的东西,已有很多人写过这点。这在很大程度是对的,至少在这个意义上:即他童年的感知力有着伟大的耐久性,他最初那些半孩子气的诗作已包含了后来全部作品的某些特征。”米沃什在一篇名为《生物学课》的文章里这样说到,他认为有必要重复这样一个观点,并不是因为在诗人心灵深处的一个秘密居所里,有什么不可窥见的神秘。他只是想说,诗人有过建立这样一个神秘居所的想法,只不过使用的材料有些独特而已。所以人们应该相信诗人,也应该原谅他们的这种疯狂举动。一个成年人,用一种童心的眼光和方式来让语言承载生活奴役下的心灵,这本身就有些荒谬,但诗人舍此却不能有其它作为。诗人受困于语言的牢笼里,又得益于语言的驱使,一种双重压迫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灾难,有可能还是一种财富,唯一的遗憾只是不能用来消费而已。这是一个消费时代的特征。也许,还是价值。
在一些人看来诗人是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也是可笑的、荒诞的、难以被人理解的。有时,还是可怜的和可怕的。而这些都不是诗人的命运,诗人的命运只在那些已经写出和有可能写出的文字里,或诗行中。他们都是一些容易精神疲倦的人,在等着从另一条路上走来的另一个——神秘而又精力旺盛的自己。他会超越他,给生活带来一些像是光芒的东西。他们都有耐心,也有信心相信能够等到。他们从不会因此而对自己失望,这有些奇怪,但也让人振奋。
相信一个诗人要比相信一个骗子困难的多,事实一再提供这样的证据。这有点滑稽,也有些可笑。当一个个骗子在社会上大行其道频频得手的时候,行骗的人和受骗的人似乎在见证一个共同现象:趋之若鹜和前赴后继。这难以让人理解。而且当骗子被揭穿或者受到正义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之后,被欺骗过的善良人们,在痛恨和悔顿之余,一些人偶尔还会对自己被骗子——拙劣骗术控制的时光念念不忘,仿佛那里有不曾消失过的“美好”,这真是一种对生活的嘲笑。诗人却在另一个领域里受困于童年,无法挣脱这样一个像是从母亲怀抱里带来的温暖束缚,没有人比诗人更敏于美好,这样看来诗人是一个在世界受骗最深的人。他们是一个骗局的受体而同时又是制造这个骗局的主谋。但诗人怀着被救赎的渴望和虔笃。他或许已经老了,仍软弱的像个孩子。
在诸多可能性中,最不可靠的一种塑造了诗人。这无疑是一种透着无限荒谬的带有猜测与拟想的观点,但诗人无法摆脱这种命运,也是灵魂困束。诗人就是不可靠性的始肇者,他带着摆脱它的惊恐出发,但最终又带着无奈归顺回到这里。即便是酒精一再麻醉魏尔仑的精神和摧毁他的健康,但在他的灵魂深处,他仍然是一个诗人。虽然命运最终把他的生命抛在一张有点肮脏的妓女的小床上,他的诗也一再被人忘记。但这一点都不值得记忆。诗人总是在宿命里寻找到属于他们的秘密通途,即便是一条窄缝,他们也会用别于他人的目光,从中找到一种像是苍蝇叮咬食物一般的兴奋,这种能力会让人瞠目,也不可理喻。但他们就是做到了。诗人是一种外表并不具有神秘性的动物,他比常人具有更多地对普遍性的热爱和敏感。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也就是说诗人从来都不是一种不被理解的怪物,虽然有些人一直在这样认为——诗人几乎可以等同怪物,但事实上这种说法本身是不能原谅的。从人的观点出发并不一定得来人的认识,这已是普遍的悖谬。一个写作的事实总是面临着被另一个写作的事实覆盖和否定的可能性,但写作却一直在继续,并不因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而停止。如果诗人是在建造一座精神的高塔,谁也不是最终站在塔尖上的那个人,虽然曾经无数人这样梦想过——站到塔尖上去。有一种更悲观的假设,如果最后的塔尖是一种毁灭,那么一切结果只能是承受,或者根本就用不着承受,毁灭为一切提供了最后的宿地。那谁又是那个最终站到塔尖上去的殉道者呢?无疑还是诗人。现在看来,这种假设的不成立,才最后是诗和诗人的福祉。
布罗茨基在他的那篇着名的文章《小于一》中嘲笑了体制的坚固和冰冷,但他也只是嘲笑而已,并没有回答出多少更深刻的问题。诗人在面临一些深刻的问题时总是狡黠的,表达也普遍带有最无情的尖刻和软弱。他用从童年带来的不可逆转的片面性和好奇性,继续打量着这个令他无限茫然的世界,然后写下在理解之外闪光的东西,并把这些一起交给未知的命运,最后无知地,也是不能预料地交出了自己。每个诗人都在完成自己,用写作的方式或者其它可能的方式,但最终他们都是残缺的,在不断到来的时间和岁月里等待着完整。这是一个没有终点的梦想,却是诗人确认自己存在的唯一方式。
在一种几乎始终是游离的状态中,诗人企图确知对自我存在的抚摸,他总是胆怯地又是小心翼翼地如一只爬行中遇到阻碍的蜗牛一样,向这个世界的道路伸出触角。他总是在摸到的一刻,感到一种更深的虚无和恐惧的抓摄。这样他就不断放弃自己的努力,又在不断努力中接受这种虚无的煎熬。他怀疑自己,是得不到指引的迷途者,这一点令他沮丧,又感到难以言说的秘密欢娱。如果一个时代还有一种精神的伟大存在,即便是可能性,谁又敢说不是诗人最终带着渺小抵达了它呢?一只蜗牛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壳,当做一种负担来做摆脱它的挣扎,它更喜欢背负着它,以及它内部的虚空与风声,它们一同在一个轨迹上经由世界时,一切都是神奇的。
诗人从来都不应该拒绝自己的浅薄,这没有什么可笑的,也不应被认为是可耻的。一个一直深刻的世界才是可耻的,丑陋的,也是荒谬的和可怕的。不要去过分强调诗歌的完整性,就像是过分要求诗人的完整性一样,诗歌和诗人都是残缺的。认识到这种残缺和理解这种残缺都是必要的,这样,所有正在继续的事物或许会有更为积极的意义。童年永远都是一个人生命深处的诗性火焰,只是诗人,一直在对这个世界的经由中——始终保持了对它的惦念和窥望。正是这种“惦念和窥望”,他才有幸成为被神恩垂眷的人。这似乎才是一件值得奇怪和猜想的事情。但另一个事实是,它成全了诗人和诗人的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