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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散文

2022/12/31经典文章

省城散文(精选6篇)

小巷的记忆

文/王昆

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是个怀旧的人,生活中确实也是如此,思绪常常穿越时空,飞到从前,停留在故乡老屋前的小巷之中。

家乡的老宅子是由三间堂屋、两间厢房和院墙构成。那时生产队在安排宅基地的时候虽然不上讲究,但还是有点小规矩的,一条脊(一排房屋)有五六家的,有七八家的,既可以连屋搭山建房,也可以隔开。每条脊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在农村那叫出场,或者叫自留地,作为建猪舍、菜园和堆草垛之用。

我家的那条脊的后面偏偏有个池塘,猪舍、菜园、草垛全都建在房后,和前面那条脊之间就形成了一条巷子。因为在生产队那是唯一,所以小巷特别的抢眼。

小巷朴素,朴素到谈不上什么风格,只是因建房而自然形成,没有古香古色的地砖和石板,没有白墙黛瓦的衬托,没有城市巷道的优雅,更没有江南水巷的清新明丽和徽派建筑的雄浑,它偏居乡村一隅,土墙草屋,土里土气,一个“土”字便是对小巷最好的概括。

小巷3米多宽,被两排树衬托着,从一头向另一头望去会有不同的感觉,向东,目光所及处,视线似乎被一堵墙挡住,走到近前才明白那是坝堤,是围绕在故乡的雪枫堤,立于堤上,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千里长淮便展现于眼前。向西,有小河、有稻田、有飞鸟、有白云,远处近处的景物一一为你呈现。

春夏时节,小草会不知不觉第立在墙上随风摇曳,挂在墙上的葫芦和丝瓜,为小巷披上绿色的盛装,花儿成了小巷的点缀,有黄的,有白的,还有从院子里探出来的粉的,红的,夏季赋予小巷最美的姿态。我喜欢在雨中的小巷中慢行,雨滴会透过枝叶慢慢地打落在我的身上,若光着脚走在被雨水沁润过的小巷会有清凉的感觉,把脚放在水窝里,丝丝凉意便会涌进你的体内,顿感通体的爽快。

白天,小巷是安静的,到了晚上小巷变得热闹起来,有的聊天,有的串门,有的讲故事,而我们小孩子则从小巷的这一头窜到小巷的那一头,从这一家窜到哪一家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来,玩个没够,每次都是在大人的呵斥中进入梦乡的,夏天的夜晚基本上是在小巷中度过的。

秋天,小巷随着树叶的飘落而变得明亮起来,因为没有枝叶的遮挡,阳光会洒满小巷,步入小巷就不会感到秋风的凉意。秋天对农家人来说是个收获的季节,而对小巷也不例外,农家人收获的是鱼儿肥,猪儿壮、谷物堆满仓,小巷收获的则是农家人丰收后的喜悦和生活的安逸。

冬天的小巷显得有点凄凉,除了挂在枝头的一两只鸟巢,唯独给小巷带来生机的就是雪了。我会被小巷的雪吸引着,一场大雪会把小巷填的满满的,把小巷映的亮亮的, 有时前一场雪还没完全化净,后一场雪就接踵而至,在小巷深处留下几次雪痕。小巷虽然狭窄,可小巷的雪却胸怀大度,不偏袒任何一个人,会把你的脚印,甚至是你的人生轨迹收藏在它的记忆里。

小巷有时也会变成雨巷,也会有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小女孩从雨巷走过,那个女孩叫小珍。

小珍和我是一个生产队的,她父亲当兵转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她母亲带着她和她的一个姐姐两个哥哥生活在乡下。和小珍一样,我的父亲也是一位工作人员,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年代里,家里有个吃皇粮的是令人羡慕的,别的不说,买财米油盐的零花钱要比人家略为容易一点。

小珍的父亲很疼爱她,每次从省城回来都会给小珍带好吃的好玩的和我一起分享,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小珍的爸爸给她买的那些小人书,小珍看过了会主动给我看,像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的故事都是从小人书上知道的。不过我也没亏待过小珍,父亲从单位带回来的白面粉,那时叫洋面,母亲做成又白又香的馒头,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小珍,在那个山芋稀饭保平安的年代里,能够偶尔吃上洋面馒头也是令人羡慕的。

小珍性格内向,在学校常被调皮鬼欺负,每每我都会挺身而出,拔刀相助,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几个孩子一起欺负小珍,向小珍借小人书看,遭到小珍的拒绝后,就来硬的,见此情景,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和他们理论,却遭到了他们的围攻,虽然小人书保护了下来,却在我的手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伤痕,至今依稀可见。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那一年是小珍最痛苦的一年,她的母亲患癌症不幸离开了人世,孤独的小珍显得无助,因为她的两个哥哥已经成了家,姐姐也出了嫁。听说小珍要跟她的父亲去省城,我也有点失落感,就跑去问小珍:“你愿意去省城吗”小珍说:“我不想去,省城不好玩,没熟人。”小珍还是留了下来,可好景不长,因为性格有点倔强的小珍和她的两个嫂嫂合不来,最终还是跟她父亲到了省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遇见过。小珍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一起玩耍过的那个小巷,离开了我们共同就读的新化小学。

小巷留下我许多童年的记忆,有快乐的,有痛楚的,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小珍,因为乡亲们总把我和小珍之间童真的友谊当成了青梅竹马。

人在省城

文/荆爱民

省城是雍荣华贵的姐姐,早已子孙满堂,几个成器的儿女,搬着指头在全国都能数得着。有闻名世界的旅游胜地,有全国响当当的大型企业,一所名牌大学,某些学科引领尖端潮流。学校的教授是名教授,医院的大夫是名大夫,公司的专家是名专家,画家、作家都是在全国有很高知名度的,绝不是一群高楼大厦富丽堂皇就能装点的了的。省城的高度让人真正感到一种博大宏伟。

省城是各路人才的集聚地,大腕大牌明星碰巧了一抓一大把。省城时有名人出,各领风骚三、五天。正红的名人风头强劲,从县城打到省城,已非易事,更主要的是前有对首都的向往,后有县城那些追赶的潜在名人,在这峰顶浪尖短暂珍贵的时刻,他会尽情地挥洒他那不同寻常的才气,将曾经的九九八十一难全都掩饰起来,面对观众的是一副灿烂春天般的笑脸。

这才气是天赋、运气、财力的综合体现,也许这三、五天中他就在人世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也许在这短短的瞬间他成就了一生的辉煌。那怕自此以后风光不再,甘愿被后来者推下峰巅浪尖。他的一生就是为这些天为这个时刻而来的。省城的大家绝非浪的虚名,县城有冒牌的名人,省城只有真正的英雄,那是扎扎实实靠力气靠心志靠毅力靠拼博靠形影不离的运气一点点地攀登上这个最高舞台的,要知道有多少人在登台之前就早早地倒下去了。

县城的人才都争着抢着往省城跑。黄飞鸿从佛山跑到广州,霍元甲在天津呆着还嫌施展不开身手,奔向更大更阔广的舞台上海。是人才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寻找更大更高的舞台施展自己那一身的本领,呆在县城的人只能算是人才的种子,好种子就该在省城这块肥沃的土地上生长。

涌到省城的人才是一轮轮人才大集中大汇展大碰撞大交流,只有人才济济,才有人才的比较,才有人上之人的不断涌现。互相比拼,互相学习,互相竞争,互相培育。世界纪录只有在几个顶尖高手的激烈竞争中产生,省城是顶尖高手过招的好地方。县城的名人跑上一段路看到后来者离得很远,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只有省城这个深水区你才知道水有多深鱼儿有多大动物有多么凶猛。

有一回我们几个人去看一位老同事的孩子,那当副厅长的孩子说,他家二楼住着一个全国知名作家,并在出门送我们时指给我看。看那老头儿和省城的土着老头没有什么两样,无论如何不能把那个曾经写出了动人心弦勾人魂魄文章的人与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对上号。原来那作家的女儿在这个单位上班,分下房子给了她的老父亲居住。

一份叫得响的杂志,发行几百万册,既有经济效应也有文化效应,几处天天演出的影院、歌剧院,省城的老百姓才把人活了。一所真正的图书馆天天人满为患,到这里才真正体会到知识并没有贬值,才知道文化并没有失去它永远重要的作用。

宽阔的大街上总是挤满着流动的人头,长长的街道上尽是蠕动着蜗牛般爬行的汽车长队,高楼耸立的正街上年年天天都在搞修建,天天有门脸儿开张,这家开张的爆竹落花未扫尽,隔壁的门店又关张了,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发了财的人高兴的忘乎所以酒喝的云天雾地,又有多少人经营失败负债累累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演绎了多少出人生的悲喜剧。

省城旅馆房价贵的吓死县城人,旅店床位却还是一年四季天天紧张。县城三天才住一个客人,省城前三天预订才有房间。省城饭店从早到晚吃客爆满,县城饭店靠耐心磨时间等候人进来吃饭,省城饭店靠耐心看时间等待饭桌空位。县城饭店一个小时不一定来一个吃饭的人,省城饭店一个小时不一定能等到一个吃饭的座位。

省城寸土寸金,拆迁是政府官员最头疼的事,一处拆迁三、五年常常搞不结束,县城的地虽然一亩也能卖到15万元,却总是喜欢有人购买他们的地,那怕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良田,也敢给你先圈起来。

县城出租车4元钱全城跑,从早到晚跑的晕头转向一天才挣三、二十元。省城7元起步,短途拒载,多半天就能挣二、三百元。

省城公园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五、六个甚至十多个,公园从早到晚都有人活动,跳舞唱歌练摊做小买卖的五七杂色的人都有。城东的人也许一辈子没到城北去过,城南的人也不会无事到城北去。省城的居民骨子里也搭着省府高人几等的架子,相府的丫环七品衔,想必省城里的人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哪怕是退休的老太太,也一个个气定神闲,其实他们在街上溜达一圈回去后,吃的饭也许与县城人一样都是杂酱面,可她们的心态却硬是好的非同一般。

河里无鱼街上取。二月桃、三月杏、四月西瓜,最好的也是最早的瓜果蔬菜都摆在省城水果蔬菜摊上。一切最好物品都涌向省城,只要你能叫得上名字,只要你有钱,省城都会满足你的愿望,而且是最好的。

县城的科长就是大官,省城的处长也算是干事。省城里的处长天天就在公务、饭桌、酒局中打发了日月,酒喝的两腿发软,烟抽的喉咙发干,椅子坐的屁股生疼,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不喝酒不吃饭就对不住县城来的人,厅长大人没有空闲,只有处长代劳出席,饭可以随意吃,酒却得拼命喝。如果有一天没有饭局了,处长的老婆会惊慌失措,晚上的麻将不能打了,还在担心自家的男人是不是犯事了。

县城的县长官最大,省城的厅长却不一定。厅长也许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有些特权,出了本系统,他就得夹紧尾巴做人。孩子上学、参军都得早早地寻找合作伙伴,早早地打好基础,光靠权是不行的,有钱也不一定灵光,在人满为患的学校和用人单位,人家才不稀罕你那三、五万元,人家要的是你实实在在地能给他解决什么事。卧铺火车票只有省委、省政府每天保证有票,其他单位的领导:对不起,不认识。汽车坐的比厅长阔气的私人企业老板多的是,官衔比厅长大的国企老总有的是。在县城十几万元的人全城人敬若神明,在省城100万元的人才刚起步。你开你的宝马,我稳稳当当地骑我的自行车,只要我走到你的前面,连喇叭你也不敢往下按。

省城的长官是大长官,虽然挖根寻底他们大多都是从县城跳上省城这个龙门的,从基层苦苦地打磨了几番,又在省城这个大舞台上身经百练,站在峰尖上的都是这一行业的精英。虽然他对前辈的一些做法嗤之以鼻,虽然他对县城来的人不屑一顾,但他要在省城上混,三教九流的人就要接待,因为不但有首都更高层次的舞台等待着他攀登,他不敢有半点懈怠,因为父母同事对他的寄托太大太重太厚,更主要的是自己的欲望变得愈来愈大愈来愈强烈,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对更高职位的向往。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不进则退。他开始变的圆滑起来,更加地拼命,做事情更加地功利起来。当官的就是谋求政绩,如同中学生讲成绩,还要不同于前任的做法。前任修公路,我就建工厂。前任开厂矿,我就搞商务。以至于连不识字的文盲都知道一件事干完再干另外一件事的道理,在那些大官那里却不会做了。前任天大的事都是小事,现任再小的事都是天大的事,他们的思维早已和普通人不一样了。

省城里的名人有一天回到县城,看到县城未被污染的清凌凌的小河,看到一个个慈眉善目似曾相识的面孔,看到那嫩绿的麦苗,看到不远处那大片茂密的树林,就想有一天能回来在县城小住几日多好。想到这儿竟悲从心起,盛名之下的他,连这点儿小自由都没有了。现在要他回到县城,就好比想要找到当初那刻骨铭心的初恋一样,只能在梦中实现了。自己猛不丁回到县城,那些记者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还是稳稳当当地终老省城,安定团结的好。

走合肥

文/方华

走,是一个动词。走合肥,说明合肥之于我只是一个他乡,我之于合肥,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第一次去合肥,是跟着父亲去的。那时我几岁的样子。一个寓居小县城的土孩子一下子到了省城,记忆特别深刻。

父亲的朋友是开了一辆帆布蓬的吉普到车站来接我们的。车子在比县城宽了一些的马路上行驶,透过车窗,我震撼地发现,马路上每隔一截,就见到白漆刷写着“打倒某某某!”的字样,每个字硕大得几乎有大半个马路宽。这几个硕大的白字一遍遍地冲击着我懵懂稚嫩的眼眸,合肥,就这样在我小小的心房里留下了难忘的第一印象。

车到省政府门前停下,父亲和朋友下车去浏览贴满墙壁的大字报。我跟在后面,在墙上的几张漫画前细审巨大的拳头或者脚掌下那几个挣扎着的小人,歪着头看他们或惶恐或痛苦或无奈或哀怨的表情。这时,我听见那比我们县城最高的两层楼还高出许多的办公大楼上有人在高呼口号,接着,五颜六色的传单便从四五层高的楼顶飘扬而下,落满大院和马路。那种高喊声中漫天飞舞的纸片,让人有种莫名的兴奋。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生活的巢县城的马路上,从早到晚是能够见到几辆突突冒着黑烟的拖拉机的,汽车真是偶尔一见。站在省城大街边,时不时地有车在我的面前从左到右或从右到左地牵扯着我的目光,已是让我稀罕。而让我更加兴奋的,是随后的一次堵车。

记得在省政府前重新上车后,吉普行驶到一个路口突然停下。原来,前方是铁道口,来了一列火车。黑铁皮厢的火车慢条斯理地一节一节从我们的车前晃过,发出单调有节奏的哐当声。这时,我无意朝车后看去,立即惊喜地叫了起来:“呀,好多车子在排队!”

原来,在等待火车通过的时间里,我们的车后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让一年到头在小县城里看不到几辆车的我兴奋不已。

父亲和他的朋友在车里哈哈大笑。

合肥离我生活的县城只有六七十公里的路程。然而,自从童年去过之后,这个城市似乎就在我的空间里消失了。如同一个偶遇的路人,寒暄几句后,就此杳无音讯。

再去合肥,已是十多年后。我已从一个无知的孩童出落成一个春情荡漾的少年。

那时,我喜欢的一位女生考入了合肥的一所大学,而我,却进入了本县城的一家工厂,穿上了劳动布的工作服。那时候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我强烈的自尊里产生了强烈的自卑。于是,在两位同学的陪同下,前往合肥。

绿皮火车载着我的自尊来到省城,又在公交车上挤扁了我的自卑后,到达那个大学校园。

记得在那个局促陈旧的女生宿舍里,我背对着我喜欢的那个女孩,背诵着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再会吧!你太宝贵了,我无法高攀;显然你也晓得你自己的声价:你的价值的证券够把你赎还,我对你的债权只好全部作罢。因为,不经你批准,我怎能占有你?我哪有福气消受这样的珍宝?这美惠对于我既然毫无根据,便不得不取消我的专利执照……”

当我转过身来,我看见那个女孩的眼中饱含泪水。而我,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当时的合肥该是个什么样子?我一点没有记忆。只是记得走出校园时,已是华灯初上,夜色中的合肥城让我看不清它的模样,那些迷离的灯光,将一个少年的忧伤斑驳在路面上,被人踩踏出一种无法言语的痛。

至此,及以后的一段日子,合肥留在我的记忆里就是一个老时光的味道。它遥远、陈旧,似乎让人怀恋,又苍白黯然。

一个城市在一个人眼中的色彩,一定与他的情感有关。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会爱上一座城。当我真正的爱上一个人时,合肥这座城在我的眼中真的色彩亮丽起来。

与我相爱的女孩和我同居巢城,这似乎与合肥并无多大关系。

热恋中的人儿总喜欢像一对鸟儿放飞快乐。那时候,还不盛行到山野间旅行,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刚刚从捉襟见肘生活中走出的人们,喜欢寻觅大城市里的喧嚣与繁华来感受生活的变化。对于我们来说,合肥就是最近的都市,最适合一两天假期的出行。

不知道有多少个礼拜天和节假日,我和她徜徉在合肥街头。绿皮火车在清晨载着我们优哉游哉地到达省城,又在阑珊的夜色里优哉游哉地把我们送回县城。

那时候,合肥的主城区很小,也就现在的长江中路、寿春路和金寨路一截。逛得最多的当然是长江路,因为那里集中了合肥大大小小的商场商铺,让爱逛街的她乐此不疲。每次,我们从大东门开始,一直向西,逛到金寨路左转,然后再折回头,从三孝口穿过安庆路,再到城隍庙小商品市场。一趟下来,肩挎手拎的,满是物质的收获。

精神收获也不小。四牌楼边的新华书店是我每次必去的,每次踏入那座灰色的大楼,总有惊喜,总让我流连忘返。现在,我的书柜里许多纸页已经淡黄的书籍就是那时购买的,扉页上都会留下“某年某月某日购于合肥”的字样。这些书籍充实了我的青春时光,也让我们的爱情充满了诗情画意。

偶尔,也手牵着手去寿春路边的逍遥津公园,或花前月下,或荡漾春情,也实地感触《三国演义》中张辽大战逍遥津的场景。那时,大蜀山野生动物园还没有建起,进逍遥津大门右侧就是一个动物园,虽然面积很小,却也野趣横生,洞开眼界。

上世纪八十年代,合肥正开始第一轮拆迁改造,几乎每隔一段日子去合肥,都会发现、感受到它的变化。它的日新月异的步伐合着我们爱情的步履,充满激情,活力四射。

一些机缘,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它有时是时间的浸润,有时是情感的累积,有时是突至的变化,有时是偶然的抉择……

上世纪末,交通虽有所改善,但还不是很方便。普通人出行游玩基本还是选择附近的城市。比如我们一家三口出行的范围虽有所扩大,偶尔也到北京、上海、西安、杭州、南京等地,但最多的还是选择合肥。

从我几岁时第一次跟随父亲到合肥,到我二十多年后带着自己三四岁的儿子出行,依然选择的是合肥。

这时候的合肥开始壮大,不再是旧城的改造,而是向城区之外拓展蔓延。我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像我第一次到省城一样留下许多兴奋与惊奇,但却让我和爱人惊出一身冷汗。

记得那日逛过大街,我们准备在中市区菜市场买点价廉物美的大排带回巢城。当我们与摊主讨还好价格时,突然发现儿子不见了。询问周边的人,没有一个说看见这么一个小孩。放眼一眼望不到头的菜市场,爱人一下子急得哭了起来。什么叫心焦,什么叫天塌下来了,当时,我是深切地感受到了。我和爱人分头狂奔寻找,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当我们穿过偌大的菜市场,几乎绝望的时候,终于有人说看见这么一个小孩蹒跚着出了菜市场。当我们在菜市场外一把抱住正东张西望的儿子时,泪水夺眶而出。

合肥,我差一点将儿子丢在了这里。

或许,这就是一种安排,决定了我的儿子与合肥的机缘。

再一个二十年,当我的儿子开着车,沿波光潋滟的滨湖大道载着我们以飞驰的速度到达合肥,面对雨后春笋般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摩天高楼,儿子手指一片正在开发建设的小区对我们说:“我要在这里买房!”

站在儿子的新房里,瞭望这座揽八百里巢湖于胸襟,不知比我四十多年前初遇的合肥大出多少倍的城市,我在想,合肥之于我,还是不是他乡?我之于合肥,还是一个过客吗?

小巷的记忆

文/王昆

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是个怀旧的人,生活中确实也是如此,思绪常常穿越时空,飞到从前,停留在故乡老屋前的小巷之中。

家乡的老宅子是由三间堂屋、两间厢房和院墙构成。那时生产队在安排宅基地的时候虽然不上讲究,但还是有点小规矩的,一条脊(一排房屋)有五六家的,有七八家的,既可以连屋搭山建房,也可以隔开。每条脊之间都有一定的距离,在农村那叫出场,或者叫自留地,作为建猪舍、菜园和堆草垛之用。

我家的那条脊的后面偏偏有个池塘,猪舍、菜园、草垛全都建在房后,和前面那条脊之间就形成了一条巷子。因为在生产队那是唯一,所以小巷特别的抢眼。

小巷朴素,朴素到谈不上什么风格,只是因建房而自然形成,没有古香古色的地砖和石板,没有白墙黛瓦的衬托,没有城市巷道的优雅,更没有江南水巷的清新明丽和徽派建筑的雄浑,它偏居乡村一隅,土墙草屋,土里土气,一个“土”字便是对小巷最好的概括。

小巷3米多宽,被两排树衬托着,从一头向另一头望去会有不同的感觉,向东,目光所及处,视线似乎被一堵墙挡住,走到近前才明白那是坝堤,是围绕在故乡的雪枫堤,立于堤上,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千里长淮便展现于眼前。向西,有小河、有稻田、有飞鸟、有白云,远处近处的景物一一为你呈现。

春夏时节,小草会不知不觉第立在墙上随风摇曳,挂在墙上的葫芦和丝瓜,为小巷披上绿色的盛装,花儿成了小巷的点缀,有黄的,有白的,还有从院子里探出来的粉的,红的,夏季赋予小巷最美的姿态。我喜欢在雨中的小巷中慢行,雨滴会透过枝叶慢慢地打落在我的身上,若光着脚走在被雨水沁润过的小巷会有清凉的感觉,把脚放在水窝里,丝丝凉意便会涌进你的体内,顿感通体的爽快。

白天,小巷是安静的,到了晚上小巷变得热闹起来,有的聊天,有的串门,有的讲故事,而我们小孩子则从小巷的这一头窜到小巷的那一头,从这一家窜到哪一家玩起捉迷藏的游戏来,玩个没够,每次都是在大人的呵斥中进入梦乡的,夏天的夜晚基本上是在小巷中度过的。

秋天,小巷随着树叶的飘落而变得明亮起来,因为没有枝叶的遮挡,阳光会洒满小巷,步入小巷就不会感到秋风的凉意。秋天对农家人来说是个收获的季节,而对小巷也不例外,农家人收获的是鱼儿肥,猪儿壮、谷物堆满仓,小巷收获的则是农家人丰收后的喜悦和生活的安逸。

冬天的小巷显得有点凄凉,除了挂在枝头的一两只鸟巢,唯独给小巷带来生机的就是雪了。我会被小巷的雪吸引着,一场大雪会把小巷填的满满的,把小巷映的亮亮的, 有时前一场雪还没完全化净,后一场雪就接踵而至,在小巷深处留下几次雪痕。小巷虽然狭窄,可小巷的雪却胸怀大度,不偏袒任何一个人,会把你的脚印,甚至是你的人生轨迹收藏在它的记忆里。

小巷有时也会变成雨巷,也会有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小女孩从雨巷走过,那个女孩叫小珍。

小珍和我是一个生产队的,她父亲当兵转业后留在了省城工作,她母亲带着她和她的一个姐姐两个哥哥生活在乡下。和小珍一样,我的父亲也是一位工作人员,在那个相对贫穷的年代里,家里有个吃皇粮的是令人羡慕的,别的不说,买财米油盐的零花钱要比人家略为容易一点。

小珍的父亲很疼爱她,每次从省城回来都会给小珍带好吃的好玩的和我一起分享,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小珍的爸爸给她买的那些小人书,小珍看过了会主动给我看,像地道战、地雷战、小兵张嘎的故事都是从小人书上知道的。不过我也没亏待过小珍,父亲从单位带回来的白面粉,那时叫洋面,母亲做成又白又香的馒头,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小珍,在那个山芋稀饭保平安的年代里,能够偶尔吃上洋面馒头也是令人羡慕的。

小珍性格内向,在学校常被调皮鬼欺负,每每我都会挺身而出,拔刀相助,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几个孩子一起欺负小珍,向小珍借小人书看,遭到小珍的拒绝后,就来硬的,见此情景,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和他们理论,却遭到了他们的围攻,虽然小人书保护了下来,却在我的手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伤痕,至今依稀可见。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那一年是小珍最痛苦的一年,她的母亲患癌症不幸离开了人世,孤独的小珍显得无助,因为她的两个哥哥已经成了家,姐姐也出了嫁。听说小珍要跟她的父亲去省城,我也有点失落感,就跑去问小珍:“你愿意去省城吗”小珍说:“我不想去,省城不好玩,没熟人。”小珍还是留了下来,可好景不长,因为性格有点倔强的小珍和她的两个嫂嫂合不来,最终还是跟她父亲到了省城,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遇见过。小珍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一起玩耍过的那个小巷,离开了我们共同就读的新化小学。

小巷留下我许多童年的记忆,有快乐的,有痛楚的,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小珍,因为乡亲们总把我和小珍之间童真的友谊当成了青梅竹马。

那一树迟开的桃花

文/耕读女

在所有的鲜花中,我最最喜欢的就是桃花了。她娇艳却不妩媚,她妖娆却不低俗。朵朵花蕾、片片粉色的花瓣就像含羞少女的脸庞,略带红晕。如果你在花海里徜徉,看看这一朵,很美,看看那一朵,也很美。那么多的桃花,却神态迥异,千姿百态:有的单挂枝头,有的三三两两紧挨着。吸引着成百上千的蜜蜂嗡嗡地叫着,大大小小的蝴蝶飞来飞去。假如把眼前的景色看作一大幅鲜活的画面,那这个画家的本领可真是大的不得了。

桃花有粉红的、深红的,花与嫩叶同时钻出黑黝黝的枝干,鲜亮亮的绿叶把花儿衬托的娇柔优美。花瓣儿全都展开时,一丝丝红色的花蕊顶着嫩黄色的尖尖,调皮地探出头。还有那些花骨朵儿,看起来饱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一阵风吹来,顷刻间朵朵桃花就像一只只花蝴蝶,扑打着翅膀,翩翩起舞,叫人目不暇接,意醉神迷。十天半月之后,她轻舒腰肢,惺忪的花瓣开始在枝头摇落,犹如仙子般飘飘洒洒,轻盈落地,顿时大地被一片花海覆盖。

今年春天,因了一件事情,去了省城。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在省城的半个月,我每天掐着指头算日子,清明过去了,谷雨的当口儿,正是桃花开放的时候。不是省城没有桃花,而是省城的桃花没有开在我的心上。所以一直担心家乡那片林子的桃花会凋零。在焦急中,回到了家乡,便飞也似的去了那片桃花林。远远地看去,没有星点的红色,心不禁为之一沉。刚刚播种的黑褐色的田垅上,花瓣卷曲着覆盖在上面。风儿轻轻一吹,便一绺一绺的顺着垄沟移出很远很远。枝头上花褪残红,孤零零的几片花瓣,像点点跳动的火苗,围绕着稀疏的淡黄色的蕊心,默默地独守枝头。不时有几只蜜蜂飞来,嘤嘤几声,便无精打采的飞走了。我呆看着这一片桃林和满地的落花,伤心至极,泪花在眼角里打着转转,谁说落红不是无情物,这里明明落得一塌糊涂,明明落下了满地的无可奈何……!久许,我呻吟着:你来过了,只是我来迟了。君在我不在,我在君离开。这时候杜牧的《叹花》涌上心头: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为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籽满枝。

是我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花期稍纵即逝,你留下了瞬间的芳华,匆匆离去。我的心懊恼到了极点,顺着偌大的林子呆呆的行走。指尖轻抚那残退的花蕊,我一垄垄的走着,一树树的抚摸着。脚步在漫无目地的穿行,时光在流淌。我在寻找什么?没有。只是惋惜心痛!满树的残红、随风游走的花瓣,在和我做这个春天的告别,在安慰我:明年一定如期相约吆!也许,不,真的,我突然明白了,为了果实,每一朵花都必须要选择凋零!

我很无奈的沿着坝界走向桃林尽头,走向与一大片绿柳接壤的地方。忽的眼前一亮,啊,桃花,一树桃花!就在眼前。一树晚开的桃花正开得如火如荼。真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之味道。枝枝杈杈上面的花朵肆无忌惮的争相怒放。这棵桃树一人多高,树干透着紫红色,极其光洁,柔软的枝条上,蜂蝶嬉戏花间。这桃花是粉白色的,如脂,如玉,如霞,是那么娇嫩,那么水灵,那么晶莹,那么透亮。有的枝杈上还挂满了花骨朵,羞羞答答地互相簇拥着,仿佛是一群胆怯羞涩的小姑娘,谁也不肯第一个统开笑脸。

我放慢了脚步,屏住呼吸。心,徒然的怯了起来。近花情更怯,深恐惊花魂。 生怕这满身的俗气惊扰了她圣洁的灵魂。然而,过了片刻,我便不能左右自己了,张开双臂,不顾一切的拥了上去。如醉如痴的拥抱着花枝,亲吻着每一朵花瓣。任花瓣在我的脸颊上刮来荡去,心弦被拨动的春意荡然。啊!久违了,亲!我的最爱!我的花神!满园的鲜花尽已凋零,唯你在春风中静静地开放,确切的说是静静的等待!是你开放的迟,还是你开放的慢?偏要怜惜和等待我这晚归之人!

小时候,常常听妈妈说起,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地方的土地(爷),每一片树林都有一位树神,每一园子鲜花都有一位花神 。那时候很小,听起来觉得很玄妙,将信将疑。但也时时怀着一颗敬畏之心,致使从小到大从来不敢轻易攀花折草。此时此刻,我真的相信这片桃花林一定有位花神在守候,并深信不疑。是这一方土地(爷),这位树神还有这园子里的花神,怜惜我,叮嘱这棵树慢慢开放,特意为我保留下这一树鲜花,等待迟来的我。此时,除了欣赏之外,敬畏之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禁热泪长流!

我闭上眼睛,轻轻地吸了一口带有桃花的空气。 醉人的桃花, 在春的微风里,我又看到了你的身影,你依旧那样清香迷人…… 诗情不禁油然而生:

轻装淡粉蝶相随,催落梅花春又回。

盈盈玉蕊花千簇,片片清幽树上堆。

含羞带露娇无语,瓣裹红云霞面飞。

杖藜欲勾一枝束,一腮娇羞不忍为。

人在县城

文/荆爱民

县城是粗眉大眼的妹妹,苦巴巴地拉扯着三、两个孩子。一条主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后面,难掩左、右各一条人车少至的背街道,三、五层小楼已然是县城的最高风景,土木结构的青砖瓦房躲躲闪闪地混迹在砖混结构的小楼丛中,妹妹不得不把有限的胭脂擦到她那青春的脸蛋上。县城最大的宾馆是原先县政府招待所改造的,不到百十张床位,还有多一半天天闲置着。三、两个像样点的饭店,门面儿、厅堂都不是很宽敞,卫生也很难入眼。小理发店很多,手艺却都一般,理10元钱以上发的人不是很多,5元钱连理发带刮胡子就已经足够了。

县城最大的官是县长。解放前我村里出了一位县长,直到如今,还有人说,那是王县长家的村子,连村名都叫县长这官儿给淹没了。

县城单位上的一个科长就很牛,更别说一把手了。要紧单位要紧科室的科长,在全县就很有名的,科长的孩子结婚,相关单位都要随礼的。这科长也真顶事,年岁不小了,半秃着头,手中的香烟总不断火儿,孩子分数不够能想法入学、变着法儿让初中生参军、给中专生安排工作,甚至于孩子犯了点小事,他也能给你往外捞。不过这科长也要会当的,如果这科长惹了别的单位的哪一位头头,哪怕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单位,也有人寻到第九杆子,敲敲你那顶小小乌纱帽上的尘土。

县城只有怪人、奇人,没有很着名的名人。奇人、怪人有些真本事,也曾经很有影响,只是性情古怪,总在将要离开或离开县城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留在了县城,属于本事虽然大,性格却很怪的那种人,长久地占据县城名人的称号不再挪窝。

着名的名人都跑到省城去了,无论是长跑名将还是着名歌唱家。就连那县长干上三、五年,都心里想着腿上跑着往省上活动,日夜思谋着在省上弄个局长、厅长当当,把自己往省城里挪腾是最终目标。名人、才能出众的人,县城是留不住的,大鱼在县城是呆不久长的,都变着法使出浑身的解术往省城深水区奔流。省城的名人大多都是小县城打拼出去的,也很有一些成功的,或者有天赋,或者到了省城后与省上的名人比拼一番,打啊熬啊的,在省城站住了脚,给县城赢来了声誉。

没有走出去的名人,逐渐被县城的泥土味同化,就像一只大头鱼,经常在县城的一些主要场合露脸,只要亮出什么家什么家的尊称,听到的人即刻肃然起敬,不管认不认识,都是早就听说过人家鼎鼎大名的,县城名人也就有些洋洋然、昏昏然地招摇过市。逢年过节,政府相关部门会请这些名人名家畅谈祖国大好形势,名人在会上怡然自得,惯熟的客套话讲上三、五斗,喝得晕晕乎乎飘飘然回到家,一起生活多年的老伴吃惊地发现自己的男人还真有两下子的,能与县长大人平起平坐,县城有几人可享受此殊荣?

县城也出惊艳的美女的,未出嫁时那种俊美那种艳丽那种浑然天成的纯朴,半个县城都在念叨:说谁谁谁家那个女儿长得漂亮呀,啧啧啧,一路地赞叹。姑娘的那种自然美,那种天然亮丽,那种细腻白嫩,那种健康欢乐,谁见了谁都要忍不住赞赏。上世纪80年代初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上了《人民画报》封面,一直是县城人的骄傲,她姐妹三个都很漂亮。可惜漂亮女孩儿结婚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未生孩子前还略略地打扮一下自己,等生了孩子后,干脆就不再打扮自己了,只是在看到自己生下小孩儿那美丽的面容时,才分明又看到了一个缩小了很多号码的俊美的自己。

县城的空气是新鲜的,小河是清澈的,居民天天吃着带露珠的鲜菜,吃着当年的新麦面。县城人多与农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出城不到1000米就能看到玉米在吐穗,黄瓜在扯蔓,洋芋花儿开得一片恣意汪洋,就说还是咱县城到底是过日子的好地方啊。

这些年下岗情况很普遍,也有一些曾经在县城打拼失利的人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下乡承包土地,搞得风声水起的。也有买了一群小尾寒羊,悠然自得地放起羊来,早就熟知了那句古话:放上三年羊,给个县长也不当。

说着一口家乡话,西服袖口上的标签穿旧也不去拆,一双皮鞋穿破了也没有一次擦干净过,花上几十元钱就会咋呼几天,骑自行车上班,步行办事很普通很正常,可怜“的哥”伸出右手食指从东门伸到西门口还没有一个肯出一元钱的人上车。办事总是慢三拍,公告上八点上班,最好八点半去找他办事,太早人家还在吃早餐喝茶呢。

给孩子说媒,三说两说不是攀上了远亲,就是七拐八拐遇到了共同的熟人,亲上加亲就是好,熟人才相互了解,谁都知根知底的。不到一年,又有一个红活圆润的小把戏出生了。

县城的人也曾到省城去的,刚回来会赞叹几天省城的。说省城的人多,车多,楼高,说省城的人都撇着普通话,说省城的经济那才叫发达,说省城人的观念就是先进,连厕所都是那样的干净,还是省城好啊。不几天就不再说了,因为大伙笑话他,到省城去的人多了,就你沉不住气,没见县长是从省城下来的吗?他干嘛也说咱家乡话?

县城也有一个叫体育场名字的地方,虽然偶尔有什么运动会时体育场能热闹几天,但在县城人的概念中仅仅只是一个称谓或者体育场本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县上如果不开大会,平时不是很用得上的,有时一辆汽车就停在体育场正中间一停多半年,就有近旁的农人赶在天气好时拉着小麦、玉米来晾晒。足球球门架守着空房等待穿上那件新婚的霓羽衣,一直等到倒了门架也未等到,仅有的一个篮球场上永远有人在那儿争抢着场地,操场边上的三副双杠锈迹斑斑,有一副就倾斜成另类的高低杠,空旷的体育场上是蒿草、狗尾巴草的天堂。

也有一个图书馆。图书馆已近二十年没有购进新书了,图书馆管理员兼做着门房收发,她把当年新订的几份报刊都卖了废纸,还能换俩钱呢。破败陈旧的土木结构的房屋已经可以作为小县城的陈列历史了,与陈旧发着霉味的图书悄然躲藏在背僻的街道后面。

县一中的教师却与别处不同。梳着整齐的头发,两粒西服扣子全扣着,精神头比其他人要足得多,他们的眼里只有学生成绩,教好学生出好成绩就能多拿奖金就能住上大套房子。校长最怕的是哪位有名的教师跳槽,因为这个地方学生高考成绩在全国都是挂上号的。连县长都对校长敬重三分的,他怕哪一年高考成绩下滑,影响了他的政绩。有本事的教师也都有走省城的心啊。

小河日夜流,县城的名人总在有学生在省城干大事中陶醉,写文章只在地方小报上发表,画得一副好山水,写得一手颜真卿。画牡丹、画梅花,题字、写中堂,写寿词,他们需要钱啊,只可惜他们的舞台太小,本来是一棵参天大树的苗子,终生栽在县城这只小花盆中没长大。县城的名人发现省城的名人越来越年轻,名字越来越陌生时,就有些后悔这辈子总是呆在县城不挪窝是最大的失策,正在大发感叹时,突然看见镜中自己零乱稀疏的头发闪着银光,就像手中那把式样老土还缺了三、五个梳齿的木梳子,一切都已来不及更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