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散文
香椿散文(精选20篇)
香椿芽
文/朱迅翎
立春后,春风暖暖,阳光艳艳。屋后的香椿萌动,嫩绿,抽出了新芽。在我儿时的记忆里,30年前的微山湖畔,椿树无处不在,是村民下棋、晒暖、摆古、读闲书的好去处,那是一把绿色的大伞,似一叶温馨的小舟,庄户人的摇篮。
微山湖畔,屋前屋后,沟边堤旁,家家户户都种椿树。椿树分两种,一种是香椿,一种是臭椿。臭椿生来矮,七扭八歪,庄子曾描述过这种树。他说:“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匠者不顾……”我们这儿种的是香椿。香椿树高大,挺直,质地坚实,细腻。古代多用椿木来制作车辕、乐器和家具什么的,堪称上等木料。“椿”与“春”谐音,不少孩子取名叫“椿”,或是“椿芽”。象征着春光明媚,春风常驻,家家有椿,户户有余,幸福吉祥。
我老家苏北,苏北的民俗朴素粗犷、单纯。大口吃肉,黑碗喝酒,崇文尚武,当年刘邦、樊哙,儿时习武,汉皇遗风犹存。这里称呼也很简单别致,母亲称“娘”,父亲称“达”。每当夕阳西下,炊烟袅,整个村落“娘”、“达”喊儿吃饭声,响成一片。我小时调皮,常常爬到椿树梢头,抓“纺棉京”,误了吃饭。纺棉京,是一种昆虫,黑褐色。我和二糕、亮亮,用秸秆做架纺车,把访棉京套上,嗡嗡嗡,纺车转动了,一圈两圈,那“纺棉京”不知累,我们怪心疼的。
???我们这儿吃晚饭,称“喝汤”,其实吃晚饭,不仅是喝汤,也吃饭就菜。“顺儿——喝汤!”我达高个,魁梧,像院中的椿树一样,粗嗓门,高音量,他一声喊,三村五庄都能听到,可就是我听不到。因为光顾玩了,达的声音是耳边风。每当这时,达就到河边的椿树上找我,我透过椿树浓密的树叶,瞧见到达的踪影,我便像猴子一样,哧溜溜地从椿树上滑落下来。椿树的树身平整光滑,时不时的蹭上些树胶,闻上去,一股椿树味,香中带点臭,怪怪的。
娘将我从椿树上摘下的香椿芽,先在清水里过一下,淘一淘,然后切碎,放在箩筐里凉一凉,切好葱姜,磕上一两个鸡蛋,将鸡蛋打破,用筷子搅拌,青是青,黄是黄,好看极了。这叫葱花鸡蛋炒香椿,味道鲜嫩可口。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将豆味浓浓的老豆腐和春上刚冒出头来的香椿芽切碎了做香椿拌豆腐,是让人回味无穷的下酒菜。所谓美味,美在返朴归真的简洁里,母亲做的香椿拌豆腐正有个中滋味。有人不爱吃,说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味”,不过,我爱吃,娘、达爱吃,全家人都爱吃。现在一回味,还能闻到几十年前的香椿味……
院子里的植物
深秋回到故乡,见院子里植物遍地,一片绿色,间或星星点点的红色、粉色、黄色等。大多是父亲种的蔬菜瓜果,也有野菜杂草。细瞅每一种,都不由生发出感慨。
种得最多的是大葱和菠菜。这是小时候的主菜。因为便宜、易得,所以几乎天天吃。又因为被迫吃,一直觉得难吃。现在它们都是所谓的绿色食品。再见时已无当初的隔膜,反觉亲切。
还有北瓜。南瓜、冬瓜、西瓜都很有名,知道北瓜的人却不多。北瓜长相、口味跟倭瓜类似。妻子认为它就是倭瓜。我却认为略有差异,一方水土一方人,何况对土地依附性更强的植物?北瓜多呈圆形,可以摞在一起。此物能存放很长时间,从夏天吃到冬天。与萝卜大葱一样,是农家必备的饱腹之物。本想带两个回到城市,早晨蒸了一块尝尝,实在难吃,遂弃之。
香椿。在没菜的日子里,父亲领我去村子前街种香椿树的乡亲家掰叶子,总感觉被鄙视,也许是穷而敏感。香椿的香味一辈子都会记得。有人说鸡蛋炒香椿、香椿拌豆腐都好吃,而幼时只有凉拌。院子里这棵香椿已长了几年,两年就被老爹砍掉一回,然后再不屈不挠长出来。问老爹为什么砍掉,他说,香椿长高了碍事。爹娘老两口在家里, 平时吃不了多少,每年掐几次椿芽尝尝鲜而已。
冬枣。曾经,村庄周围种满了枣树,这是村民们的重要经济来源。养蜂人常在夏天的枣树下搭窝棚放蜂。嗡嗡嗡,嗡嗡嗡,催人入眠,让整个夏天都充满了困倦。秋季家家户户打枣的场景很壮观。那时没有冬枣。现在家户户种冬枣,不为换钱,只为在秋冬季节也有甜枣吃。
苜蓿。当年主要用于喂牲口,是驴马牛的高级饲料,但人也吃。常规吃法是蒸“拿够”(音),这是本地人约定俗成的称呼,有学者考证似应为“拿糕”。即,把苜蓿拌些玉米面蒸熟,放点蒜泥、香油。其实目标还是那点香油。去年回乡就想让老娘给我做,但爹娘不同意。
芫荽,又名香菜。高中时一同学带来香菜拌的“红咸菜”(焖熟的芥菜疙瘩),惊为人间至味。如果那时拥有这么茂盛一丛芫荽……那时人们比现在还勤快,为何物质却如此缺乏?
院子里疯长着一种名为“太阳花”的野花,俗名“死不了”。根茎饱满,小花呈黄、红、粉等,非常鲜艳。小学时校园里有。在贫瘠的童年因“太阳花”而对“花”有了概念,以为“花”都是结实有生命力的,后来才知很多“花”很娇贵。
还有本地非常有名的蒲公英。我们这里称为青青菜,很有诗意的名字。有些地方称之为“婆婆丁”。春季从地里采来,洗净蘸咸菜汤,可以当主菜吃。美好的回忆其实源自苦涩的岁月。
……
当年,我说当年,如果院子里拥有这么多植物,我该多么满足、骄傲。而今天,我随随便便拥有了这一切,却只剩下怀念……
怀念一棵香椿树
文/丁延平
前几天早晨,在单位院子蓦一回首,玉兰开了。春天又来了。我想起了家里的那棵香椿树,如果还在的话,也该发芽了吧!
和家里的桃树、杏树一样,那棵香椿树,也是不知怎么的,就在老家的院子里生根发芽了。一向喜爱栽树的父亲,便留下了它。当时家里还喂养着牛羊,香椿就在牛圈边上。每年春季香椿发芽,禁不住诱惑的牛儿,总是在经过香椿树的一瞬间,一回头就将香椿的枝头截取一半,母亲便给香椿围了一圈枣刺,第二年,香椿窜出了两米开外。牛儿站在香椿树荫下,望着绿油油的香椿叶子有滋有味地反刍,唾沫流了一地。之后我家每年春季,都会吃到香椿炒鸡蛋、香椿拌面,那味道现在想起来,还不觉流起口水。
后来牛卖了,香椿树下便成了羊圈。由于长年累月挖圈里的粪,圈的地面就低于周围,一下雨树下就形成了一个水坑,冬季我们还将院子里的积雪推到那里,于是香椿长得更加旺盛。不几年工夫,就长到了碗口粗细,树身上也裂开了数不清的口子,龟裂的树皮间,时常流出胶状的物质。每年父亲都会用树钩将树顶的新枝掰折下来,看着一地断了的树枝,我不解地望着父亲。父亲说那是为了第二年发出更多的新枝,就会长出更多的香椿芽子。母亲将香椿芽分为几份,送给分家另过的大哥、二哥各一份,自己再留一份,多余的就送给了邻居。于是,那几天,香椿的味道格外浓烈,弥漫在家里家外的空气里,为一冬未沾到多少绿色蔬菜的人们所喜爱、所称赞。
夏季来临,香椿树上爬满了花大姐——一种翅膀色彩斑斓的昆虫,飞得到处都是,我们便捉了来玩耍。村里人戏说,那花大姐就是男孩子的媳妇,让带回家里养起来。我们便害羞了,但还是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总是乐此不疲地逮花大姐玩。有时就把捉到的一大把花大姐,偷放到某个伙伴的身上,就算是他的一群老婆了,之后便是你追我赶的嬉笑。这个热闹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不曾忘记。
秋季来临,香椿的叶子落下来,叶杆光光的,一尺多长,我们便捡起来,用冰草捆起来,做成小刷子,在地面上扫出一片空地,在那里蹦呀跳呀,好不热闹。
后来,家里不养羊了,香椿树旁边的粪坑被弟弟填平了,雨水再也存不住了。香椿树一下子失去了生机,几年工夫,上边就出现了枯死的干枝头。再后来,弟弟觉得香椿树长在院子里遮挡阳光,影响晒麦子,就将香椿树连同旁边的一棵梧桐树都挖了。
去年腊月,单位附近一家饭店贴出了香椿面的招牌,我要了一大碗,竟然要十八元,碗里的香椿确实不少,但是却没有吃出来儿时那股沁人心脾的味道。看来,那股难忘的滋味,只有在记忆中回味了。
香椿的召唤
文/苑林霜
“闺妮儿,你啥时回来?再不回来香椿可老了!”母亲在电话里语气急切。
放下电话,似乎看到了香椿树泛红的嫩芽,嗅到了那丝丝缕缕别致的醇香,似乎看到母亲的餐桌上一把香椿芽变出的各种美食。赶紧收拾行囊,驱车奔向40公里外的老家。
香椿是春季里的稀罕物。在枝头抽出嫩芽,叶子由绛红渐变为浅绿的十天八天里,母亲会从枝头掰下几枝香椿,择一下,洗净,然后盛一小锅水,在水中放少许盐、花椒,等水沸了,放入香椿,在开水中焯一下,立马起锅。待水放凉,香椿依然是诱人的翠绿,香椿和花椒混合的味道 清淡四溢,会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小菜。
母亲还会把香椿切碎,放入鸡蛋液汁中,加适量盐,用筷子快速搅拌,使其均匀融入蛋液。在铁锅中放适量油,待油至七八分热,将鸡蛋倒入油中,看着它迅速膨胀、凝固,用铁铲翻过,煎至两面金黄,放入盘中,香椿炒鸡蛋独特的香味刺激着舌尖上的味蕾,松嫩绵软,屡吃不厌。
香椿鱼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美食,其制作过程也非常有趣。看母亲取适量面粉,打两三枚鸡蛋,放适量盐,加水将面粉调到粘稠的面糊,待锅中的油升起油烟,把裹匀面糊的香椿枝叶放入油中,面糊在油锅中受热发出“嗞嗞”的声响,瞬间形成若干气泡,疏松膨胀起来,塑造成不规则的各种形状,无一雷同,妙趣横生。面粉由白变黄,面糊中的翠绿变为浅褐,从油锅中捞出,稍微晾一下,夹起一个,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面粉的韧和香椿梗的脆啮于齿间,经油温加工后,香气更加浓郁。这便是春季里最诱人的美食——香椿鱼。
打小我就喜欢香椿做出的吃食,女儿随我,经常喊着想吃香椿鱼。母亲便让父亲在院子里栽了两棵香椿树,如今,香椿树已经蹿过屋檐跃过房顶了。每年春天,母亲都盼着香椿发芽,盼着我回家看看,亲手为我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站在屋前的香椿树,天生有一种亲情的召唤力量。让我迫不及待,循着村庄的气息回到老家去,吃上一顿简单而丰盛的家宴。
一株香椿
文/孔伟建
岳父住了多年的平房被划入棚户区改造,马上要推倒了,心里舍不得夹道里的一株香椿,让我想办法移栽到别处。我在住的楼房前觅得一小块空地,想让它在此安家。
恰值三月,万物萌发之际。一个星期天,我拿了铁锨,去将那树挖出。
岳父住在单位家属院的最西边,西邻另外一家单位的家属区,之间隔着一堵砖墙,那香椿就长在墙跟正房西墙之间的夹道里,根部紧靠墙头。夹道宽仅半米许。我看了看,一墙之隔的邻居家有株高大的香椿,我想这树应该就是那大树的孩子,肯定是从它的地下根上发出来的,它穿越了坚硬的石头墙基,长于地下,慢慢萌发,日渐长大。而今,已有小孩拳头粗细,高几乎跟堂屋齐平了。
显然,这树已在此存活了几年。我经常去岳父家,一直不知道这夹道里还有一株香椿,要不是因为棚户区改造,这树肯定还会继续委身于这逼仄的空间里,安之若素。
夹道里遍布碎砖烂瓦、玻璃渣子等垃圾,我拿了铁锨,慢慢清理。夹道空间狭小,仅可容身。清完垃圾,我只能耐着性子,围着树根,一点点挖掘,慢慢露出了侧根,我小心翼翼,想尽量多存留些树根。我尽量将树坑挖大一些,可是,空间实在太小,我转身都觉得困难,我只能站一会儿,蹲一会儿,不大会,已汗流浃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我挖到了主根,它就扎根在墙基之下,又粗又深。没办法,我只能用铁锨将其斩断,我心里很有些不忍。在这个春天,在它的新芽即将萌生之际,我却将它连根拔起。尽管,我已非常小心,可还是弄破了一点树皮,我闻到了清香的香椿气息。
突然,我对这株香椿充满敬意,这片贫瘠的遍布垃圾的土地,这方逼仄的空间竟然滋养了它,而它,不忘反哺与报答,慢慢成长,终于长成了一株树的模样。
其实,有时看着好心的我们一直在做逆天的蠢事,子非鱼,如何懂得一尾鱼或一株树的快乐。
人间草木,皆有性情,人通了草木性情,气质里也会有悲悯与良善。也许这就是叶嘉莹所说的弱德之美,即使没有更大的力量去拯救人类,也能通过个体的表达,将美德静水流深般地慢慢传递。
而今,它要搬家了,我给它找了一处新的场所。我虔诚地为它挖坑,培土,浇水。做完这一切,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想,它肯定能很快适应新环境,肯定能在春风浩荡之中,很快绽放出新叶……
拌豆腐 有真味
文/章铜胜
拌豆腐是一道简单的菜,是那种简单到极容易被人忘却的菜。可能谁都吃过拌豆腐,但真的能记住,并念念不忘的人并不多,这也是怪事。惦记拌豆腐的人少,也许是因为它太普通了,但并不代表就没人惦记,譬如我,对拌豆腐却是情有独钟的。
拌豆腐简单,不讲究刀功,也无需考量火候,几乎人人会做。想吃拌豆腐了,买一方新鲜的豆腐回来,切成小块,加入想要拌的料,稍加点油盐调味,也可以什么都不加,只是简单地拌拌就行,各随人意。
拌豆腐虽然简单,并不是说一点也不讲究,拌豆腐用的豆腐就得嫩一点。豆腐分南北,北方的豆腐老,南方的豆腐稍嫩,比南方豆腐稍嫩一点的是豆花,再嫩的就是豆腐脑了。拌豆腐要嫩一些才好,北方南方的豆腐都略嫌老了点,比南方的豆腐稍嫩一点的最好。要买这样的豆腐也不难,早上,早点去菜市场,找刚出摊的豆腐摊子,才上架的豆腐从泡着的水桶里刚捞出来,还冒着热气呢,买回来准错不了。我做拌豆腐,喜欢将一块豆腐的上面和下面片去一层稍老的部分,只用中间稍嫩的一块,拌出来,风味不错。
人说豆腐有贵俭二德,不嫌荤,也不避素,可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搭配。拌豆腐也不例外,是百搭菜,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做。
春天拌豆腐,首选当然是香椿芽了。紫红的香椿刚冒出一点芽,香椿的叶子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来,清晨,掐一把带露的香椿芽,闻着就喷香。回来用清水冲洗一下,放在开水里略烫一烫,紫红的香椿芽就变成了深绿,椿香味也更浓了。烫好的香椿芽用少许细盐略揉,再切成碎丁,与豆腐同拌。拌好后,淋一点芝麻油在上面。香椿拌豆腐,尝一口,香滑脆嫩,用汪曾祺的话说,是“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春天,香椿好的时候,只是短短的几天,香椿拌豆腐就很难得了。汪曾祺惦念此味,大概也有个中的原因吧。除了香椿拌豆腐,还有一味菜也差可比拟,虽然味道要逊色不少,那就是野蒜拌豆腐。野蒜拌豆腐宜用蒜白,可野蒜的香味又有点野性,不是人人喜欢的,而且野蒜拌豆腐就没有那样脆嫩的口感,只能说是慰情聊胜无了。
松花蛋拌豆腐,加一点醋更好,适宜边拌边吃,豆腐嫩,松花蛋也软和,稍放一会儿,松花蛋就老了、硬了,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夏天,吃松花蛋拌豆腐,能降火气。而在夏天,我更喜欢用黄瓜拌豆腐。黄瓜削去皮,切成小指指甲般大小的方块,略放一点细盐,在豆腐里一拌,吃起来清淡脆嫩爽口,似乎更有味道。
可以拌豆腐的东西还很多。在屯溪高枧街上学的时候,穷得没有菜票的日子,我就到学校门口买一块豆腐回来,尝试着用辣椒酱和榨菜拌豆腐,那实在是穷得没办法的时候想出来的办法。高枧街在新安江边,新安江水好,高枧街上几家豆腐坊里的豆腐也很好。能吃上这样的拌豆腐,也不能算是亏待了自己。
辣椒酱拌豆腐,多放点辣椒酱在里面,比只吃辣椒酱味道要冲淡不少,比白嘴吃豆腐又更有滋味,当时就觉得味道很好,很下饭,这大概也是彼时我所需要的吧。碎榨菜丁,咸咸脆脆的,和豆腐拌在一起,倒是很般配。更重要的是,这两样下饭菜都极便宜、易得。于我,是容易办到的。
林斤澜在《豆腐》一文里写过这样一段话:“豆腐可以粗吃。我在京西农村里,常见一位钢厂工人下班回家,走过小店门口,见有豆腐,就要一双筷子挑起一块,连盐面儿也不洒,白嘴白豆腐,几嘴吧哒下去了。”这是林斤澜见过的最豪放的豆腐吃家,连拌一下也不需要了。
豆腐粗吃,才有真味。拌豆腐,算是豆腐的粗吃吧。
完美芬芳春滋味
文/苦茶
女作家张晓风在《饮啄篇》里写自己品尝香椿炒鸡蛋,大叹:“太完美了!让时间在这一瞬停止吧!”张晓风睿智柔婉,笔下文字散发着璎珞敲冰的古典光芒,而香椿芽的芳烈之味,却让她如此直截地大叹。这好似有些反常,但吃过香椿芽,你就会跟她一同感叹的。实在是,一芽香椿咀嚼来,你就能品味到整个春天,那些和风,那些细雨,那些深深浅浅的春滋味。
“春来即吐紫,不做自矜持。由来少花事,生香叶繁枝。可以佐陋餐,亦可当药使。可以登大雅,无需有兰姿。”这小诗,说的便是香椿。它虽有一个奇香的灵魂,却是一副平民女子的装扮,大红大紫,糙糙的,看上去,好似田野之间的土气村姑。
香椿芽,最当季在谷雨前后。这个节令的味觉,已经有荠菜、蕨菜、榆钱、柳芽做了铺垫;生活,被野菜点缀得花样翻新,无限趣味达到了极点。似乎,春天,已经走到末尾了。可是,不!香椿树把春天接过来,给你一个小高潮,味觉的华美乐章,叫人眉间挂上了乡愁。
高高大大的香椿树,枝干疏朗,光洁的枝丫挑在半空,枝尖挑了一小簇一小簇的芽芽,毛茸茸的,红得有些紫的意思,“仿佛可以看见一股血液喷上来,把每片嫩叶都充了血”。真的,它的色泽那么深沉,如忘不掉的旧年记忆。那紫红的芽芽,如一顶顶小帽,渐渐往绿处泛。一小团一小团的绿色,间隙里是蓝莹莹的天。几朵白云,闲散地游,几只黑鸟,石块一样投过,闲散间,漏下几滴鸟鸣。这真是天然的画儿啊。
这画儿只有香椿树这用笔简约的画家,在蓝天的宣纸上,才描得出来。画外的音乐,是“吃”。在春天,吃野菜,吃香椿,是一种简单明朗、暖洋洋的幸福。香椿芽,那来自于天空的菜,原本一身的天然之气,吃进身体,自然淡化了浑浊的饕餮之气。正如安于蔬食的苏东坡,被贬海南岛时,写的那首《撷菜》诗。诗题中,他谈自己借了半亩土地来种菜。一整年内,和儿子的三餐菜肴都充足了。有时半夜喝醉,想解酒,就到菜园里,摘采蔬菜煮食。那菜带有泥土的芬芳,含着霜露水气,即使上等滋味的肉品也比不了。东坡正色道:“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我与何曾同一饱,不知何苦食鸡豚?”他将自己住的庐舍,命名为“安蔬”。想安蔬之内,添了香椿,东坡更是怎样满足?香椿,即使与专业的蔬菜相比,也显得卓尔不群。这卓尔不群的地方,便是它的香,幽远,恒久,芳烈,充满了传奇色彩。香椿,因此被视为蔬菜之珍品,列为“小八珍”之一,与荔枝一起作为南北两大贡品。清代才子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对香椿推崇备至:“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
香椿芽,是画家齐白石自幼喜食的野菜,画家成名之后,仍然对此念念不忘。逢春天,他除了喜欢烹食香椿炒鸡蛋外,还喜欢把香椿切成细末,拌豆腐吃;或将香椿做成炸酱面、麻酱面或打卤面。可我们这些小人物,在春天,总是很忙,心总是很浮躁,似乎分不出闲心,去挖野菜、摘香椿,过那鸟飞水流一样的悠闲日子。可是,那野菜,不吃就老了;那香椿,不采,就过季了。它们和春天都不等人的。
所以,万事要趁早;即使一步落下,最不济,也要当时当令,才好。
嚼春
文/王剑
有时候,感知春天的美好,不能单凭眼睛,还得靠嘴巴。用嘴巴咯嘣咯嘣地“咬春”或“嚼春”,这风俗,听听都过瘾。
在我老家山村,春天是从那一畦一畦的菠菜开始的。菠菜一年四季都有,但以春季为佳。大地回春时,在厚雪下沉睡了一冬的菠菜,慢慢开始生发嫩芽,几天的光景,就抻手展腰,出落成一园茎叶鲜绿的春色。“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菠蓤如铁甲。”苏东坡诗句中的“菠蓤”,其实就是菠菜。不过,我老家缺水,地里生长的菠菜多为“扑棱棵”。这种旱地菠菜,长相敦厚朴实,有嚼头。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春雨洒落,篱笆园中的那垄韭菜,叶含露珠,盈盈可爱。这时,无法干活儿的人们拿上一把镰刀就出门了,“夜雨剪春韭”,割韭菜去。把溅了泥土的韭菜洗净,控水,切碎。从瓮里取出几只土鸡蛋,炒了,连同泡好的细粉条,一起剁碎,做馅儿。擀几张薄面皮儿,摊上馅料,卷裹起来。想吃浓酽的,放进油锅里,炸至微黄,此谓“春卷儿”;想吃清淡的,放进笼屉里,隔水蒸几分钟,此谓“菜莽”。鲜嫩的春韭,濡软的蛋香,咬一口,暖胃又暖心。此等美味,不仅仅是乡野的味道,更是春天的味道。
雨还没完全停歇,香椿芽儿就噌噌地冒尖了。开始还是茸茸的绛紫色,没几天,就又蹿高了一大截儿。人们好像早已等不及了,在香椿嫩叶还是蜷蜷皱皱的时候,就开始攀枝采摘了。新采的香椿嫩芽,绿叶红边,状如玛瑙。香椿的吃法,也因人而异,可以腌食,可以炒肉,也可与鸡蛋同煎。“香椿拌豆腐”,是凉菜里的上品。豆腐嫩而清简,香椿脆而浓香,简直是绝配。国人食用香椿由来已久,常把香椿唤作“春菜”,把食用香椿称为“吃春”。这种叫法,非常有想象力。
阳光好的时候,可以挎只篮子,去挖野菜。有一种野菜叫狗蹄芽,学名打碗花。它的细秧带有触角,擎几盏淡紫色的小碗样的花朵在野地里爬行。打碗花的幼苗、叶子都可食用;马齿苋,淡红色的藤,叶片厚实,味酸,是摊煎饼的好原料;面条棵和毛妮菜是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把身子藏在麦垄里,羞答答地不抬头。你薅下它,它也不拒绝,拿回去放进汤锅里,味道很鲜;黄花苗,大名叫蒲公英,常用来做汤,味道清苦,能解食毒、散滞气、消恶肿;荠菜又叫护生草,是草中的狐狸,妖魅多姿,形色多变。
山村的花儿,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无拘无束,天真烂漫。这些花朵,可以观赏,也可以撸下来吃。榆钱儿是榆树绽放的笑颜,一串一串的,在枝头挨挨挤挤。榆钱儿捋下来,可以生吃,也可以煮粥、蒸食。“自下盐梅入碧鲜,榆风吹散晚厨烟。拣杯戏向山妻说,一箸真成食万钱”。一筷子下去,就吃掉了几万钱,这话说得真是幽默。不过,吃榆钱儿得赶早,其鲜嫩的日子只有三五天,南风一吹就老了。槐花是一个村庄洁白的春衫。槐花一开,空气里就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这时候,没有谁会客气,把槐花采下来,洗净,控水,拌上“两掺面”,上笼蒸。趁热,浇上蒜泥、香油、辣椒、葱花,确实很好吃。吃完,舒舒服服地打一个嗝儿,余味中仍有一种天然的清香。
四方食事,终不过是一碗人间烟火。过去,家乡人“咬春”“嚼春”,是为了度荒,现在呢,则是为了尝鲜。眼下,春色正好,就让我们嚼春吧!把一团团春意嚼碎了,把春风春雨嚼碎了,把阳光泥土的味道嚼碎了,咽下去。然后,滋养出生命的元气。这样,嚼着嚼着,春天就有滋有味地过去了。
谷雨情结
文/蒋韶
对于农历二十四节气的第六个节气——谷雨,关中人情有独钟。
“清明种树,谷雨种田”,谷雨时值春末,我国大部分地区霜雪过去,气温回升,雨水增多,田家一年的辛勤劳作正式展开。此时南方稻秧初插,北方棉花新种,池塘里浮萍萌绿,茶农忙着采制谷雨茶,渔民忙着“祭海”捕鱼虾,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陕西的关中人似乎更忙一些,除了插秧种棉,种瓜点豆等紧张农事以外,还有许多重要的民俗活动要做。
其一要祭仓颉。
仓颉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文明始祖,也是谷雨节的肇始人。传说这位生长在黄帝时代的老祖宗,仰观天象,俯察万物,劳心费力,创造了我们中华文明的一个重要标志——汉字。这件事太震撼了,感动得老天爷给人间下了一场谷子雨,因之才有了谷雨节。
关中东部的白水县号称仓圣故里,据说仓颉就生在这里的杨武村,葬于武庄村。墓前的仓颉庙历史久远,一通《仓颉庙碑》便出于1800年前的东汉延熹五年,庙里的古柏与陕西黄陵、曲阜孔庙并称为中国三大古庙柏树群。
清明祭黄帝,谷雨拜仓颉,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到仓颉庙祭拜祈福,谷雨节的庙会更是规模盛大。历时数日的白水谷雨庙会传承已久,1949年前由白水县洛河以北百余村庄成立的十个大社轮流主办,届时数以万计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参加祭祀、赛社火、唱戏、贸易等活动,当地人家更是早早就扫庭院,换新衣,蒸花馍,办酒菜,邀请亲友,热烈的民俗乡情,老远就能让人受到感染。近年出于文物保护的缘故,除祭祀大典外,庙会活动已经迁出了仓颉庙,但留下的民风民俗依然如火如荼。
其二是贴《禁蝎符》。
谷雨节在惊蛰一个半月之后,气候和暖,各种虫害开始活动频繁,土里生土里长的蝎子非常招人痛恨,所以关中农村有贴《禁蝎符》的风俗。具体做法是每到谷雨这一天,人们收集清晨露水调配颜料,请善画之人在黄表纸上画《禁蝎符》,贴到墙上以求禁蝎驱毒。
《禁蝎符》的图案形形色色,有画农夫挥锄锄蝎的,有画钟馗用剑劈蝎的,有画金刚用火烧蝎的,有画哪吒风火轮碾蝎的,有画大公鸡啄蝎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都用红颜色在蝎子身上涂成血迹,表示蝎子已被杀死。同时还要附上咒语,如关中东部白水一带的咒语常常是“谷雨日,谷雨晨,奉请谷雨大将军。茶三盏,酒三巡,蝎子立刻化为尘。”关中中部耀县一带的咒语常常是“谷雨三月中,天师到门庭。手执七星剑,斩杀蝎子精”。而关中西部的凤翔一带则因为有刻印年画的传统,所以《禁蝎符》也是印制,画面常常为一只脚踩蝎子口衔虫的大公鸡。咒语就变成了“谷雨三月中,蝎子逞威风。神鸡叼一嘴,毒虫化为水”。
其三者吃香椿。
香椿指香椿树的嫩芽,绿叶红边,香味浓郁,营养丰富,是一种着名的时令蔬菜。食之有健脾开胃、清热理气、抗菌消炎、滋润肌肤以及抗衰老、驱蛔虫等功效,很受人们青睐。香椿树在我国生长广泛,从东北到岭南均有栽植,但生长期不尽相同,就关中而言,香椿树没有大棚种植以前多在清明前后萌芽。早期的香椿芽量少价高,问津者不多,而谷雨时节香椿芽大量上市,老百姓就可以大快朵颐了。“雨前香椿嫩无丝,雨后香椿生木质”,谷雨过后,椿叶长大,人们就不再吃了。
关中人吃香椿,通常有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香椿卷豆皮等菜肴,进一步有炸香椿卷、炸香椿鱼、煎包子、包饺子之类,更进一步还有香椿炒竹笋、香椿炒虾仁、香椿海鲜粒、香椿拌鸡丝等等,但无论怎么吃,似乎总与鸡蛋、豆腐等高蛋白食材分不开,不知是否科学,但千百年的习俗,老百姓就喜欢这样吃。
除了繁忙的农事,还要祭仓颉、禁蝎符、吃香椿,甚至还要“谷雨过三天,园里看牡丹”……你说忙不忙?但忙得红红火火,忙得生机勃勃,这便是关中人的谷雨节情结。
香椿与麻酱水
文/武宝生
隔壁邻居家的小院里长着两棵香椿树,每逢春暖花开时节,香椿发芽,香气沁人肺腑。每当掰香椿芽时,邻居总要送两小把让我品尝。
香椿靠根系繁殖,它的根系串到哪儿,哪儿便会长出幼苗。
那年,热心的邻居为我家移来两棵香椿苗。可惜,不久我和老伴到美国探亲去了,半年后回来,只见那两棵香椿幼树已枯死了。邻居说,我走后他曾帮我浇过几次水,但没能救活。
后来,热心的邻居又想出一个好办法。他说,他家的香椿好吃,是因为常浇麻酱水,而且,香椿树喜麻酱水,麻酱水浇到哪儿,它的根系就串到哪儿。为了将香椿引到我们家小院,他将麻酱水从他家小院一路浇到我家小院,用麻酱水当诱饵,巧妙地将香椿树根系引到我家院子。所谓麻酱水,就是浇树的水中放两勺芝麻酱,搅匀后稍稍发酵,再浇香椿树。这样,香椿树长得好,香椿芽又香。用芝麻酱水浇花也是许多栽花人惯用的方法。
终于,香椿树的根系串过来了,香椿树幼苗很自然地在我们家院子长出来了!
今春,我和老伴从美国探亲回来,只见院子里的香椿树长高了。我用头茬香椿芽做了两盘香椿炒蛋,送一盘给邻居品尝。
邻居尝过后咂咂嘴说:“这香椿的味道,与我们家的一模一样!”我说:“连根的香椿一样香嘛!”邻居回话:“是的是的,连根的香椿不但生命力强,还一样香!”
此时,我突然想起,张恨水曾在《莳花浅识》中写过这样一句话:“竹喜狗粪,邻家有竹,埋狗粪于墙下,竹自来找我家也。”
张恨水用狗粪引竹到自家院子,可喜可赞;邻居用麻酱水引香椿树到我家院子,可尊可敬!
春天的味道……
文/海风
辣羊角葱
大地回暖,飘飞的雪花也柔软起来。薄薄的春雪下面,葱芽早早感受到春的讯息,饱饱地汲取着水分和养分,蓄势萌发。终于,尖尖的嫩芽破土而出,星星点点,画图般点缀,萧索了一冬的菜地重新焕发出绿色的生机。葱芽长得很快,用不了多久,就形若羊角,或碧绿或黄绿,亭亭而立,煞是可爱。
自家菜地施的全是农家肥,鸡粪、羊粪、灰土粪,纯系天然肥料,既滋菜又养地,育出的蔬菜绝对鲜嫩好吃。小时候,下午放学一回家,书包往炕上一扔,先从糕盆子里铲一块冷黄糕,抹一层豆酱,地里扯一把羊角葱就着吃,酱味混合着辣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嚼几下,咕咚入喉,唇齿留香,至今记忆犹新。
我特别爱吃母亲做的小葱拌豆腐。现拔的羊角葱剥洗干净,切碎,拌入开水烫过的豆腐,白白绿绿,放入调料后,当“嗤啦”一声浇上刚熟好的花椒油,顿时葱香四溢,看着就流口水。爱吃羊肉的,可以炒上一盘羊肉大葱,羊肉的鲜夹裹着葱的辣,香味氤氲,勾人食欲。不喜欢吃羊肉的,可以包猪肉大葱馅饺子,皮薄馅多,宽汤滚三滚,笊篱搭出盛碗,配以蒜末醋,咬一口香味扑鼻,旋即,满屋生香。
朋友相聚,免不了一顿小酌,饭桌上最受欢迎的就是那一盘水灵灵的羊角葱。嫩嫩的葱白,绿绿的葱叶,亮亮的水滴,一段段整齐地码放在一只干干净净的盘子里,或者干脆一大把置于桌上,辣中有甜,甜中带辣,添食色,增酒兴。看吧,免不了有一个人醉倒在窗外渐浓的春色里。
鲜嫩香椿
香椿是春天里最新鲜的时令蔬菜,因了其鲜香的味道和保健作用,大部分人都爱吃。
寒冷的气候,致使家乡的香椿树不是很多,臭椿树倒是皮实,老宅院内的那一棵臭椿树现在还长势茂盛。这样,想吃香椿,就得仔细留意菜市场。卖菜人全都精明着呢,个个算计着香椿下季的日子。某一天,当你来到菜市场,惊讶地看到,一摊一摊,一把儿一把儿,整整齐齐,像一座座小山,堆放在菜车上的红叶绿茎,正是新鲜的香椿。
刚下来的香椿芽味道鲜美,价格贵,只能少量买来尝鲜,待香椿稍大、旺季来临,价格也跟着回落,就能饱饱地美餐了。拣好的香椿放在开水锅里焯熟,切丁,凉拌豆腐,软软嫩嫩,清香适口,特别适合家里老年人吃。牙口不太好的,可以做成香椿炒鸡蛋。把洗净的香椿切成碎末,放入打好的鸡蛋碗里,加盐,搅拌成糊,倒入热油锅翻炒,成形即可。金黄的鸡蛋搭配着翠绿的香椿,色泽艳丽,味道鲜嫩,滋阴润燥,祛风解毒,瞧着好看,吃着可口。
我喜欢吃整香椿,嚼着带劲。摘好的香椿洗净,放入沸水焯,既要焯熟,又不能焯得太熟,需要把握好火候。不然,生了,不能吃;太熟,不但色泽变黄,而且营养流失严重,口感变腻。正是刚刚熟,色泽鲜绿之时,捞出,入盆,撒上盐面,翻晾一下,让盐分均匀渗透,凉后即可食用。夹一根边嚼边吃,脆生生、鲜嫩嫩,香味爽口,不愧为一道佐餐的佳肴。一大盆香椿放在餐桌上,时不时勾起我的馋虫,使用筷子不过瘾,干脆直接下手抓,一边吃,一边直呼过瘾。盆里的香椿越来越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嘿,谁让妻子把这春天最鲜嫩的时蔬做得这么香呢!
苦甜茎菜
暮春,浇过几场透雨,甜茎菜就会露出头来。田野上,大人、小孩,男的、女的,相约一二或三五成群,握着小铲子,拎着小袋子,提着小篮子,或蹲着铲,或弯腰拾,一幅好生热闹的野蔬采摘图。
刚长出地面的甜茎菜,只有两三片红嫩的叶片,娇嫩无比。稍硬的土地要用小铲铲,松软的土地,只要用手指攥住叶柄根部,掌握力度轻轻往上一拔,长长的白茎带着新鲜的泥土就出现在眼前,嫩嫩的根茎上还嘀嗒着白色的液汁。甜茎菜的叶子再往大长就变成绿色的,里面也全是奶液,采一次野菜,手上会沾满黏黏的奶子,沾土后变成黑黑的,一次很难彻底洗掉,可乐趣也正蕴含在踏青吃春的过程中。
母亲曾说,过去困难时期人们没的吃,就到地里挖野菜,什么甜茎菜、苦茎菜、灰灰菜、马齿苋等等,都是救命菜,奇怪的是那时候地里这种野菜也多,救活过村里不少人。现在生活好了,人们又想起吃野菜了,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甜茎菜可以生吃,用清水洗净,沾上甜面酱或豆瓣酱,吃起来味道苦苦的还有点涩,但是下火。更多时候是吃熟的,把洗净的甜茎菜放入沸水中焯熟,捞出后过冷水浸泡。吃时从盆中捞出,稍切两刀或不切,倒入油、盐、酱油、醋、鸡精凉调,多放一些油和醋,加适量凉白开,一道汤水甜茎菜就做好了。白绿相间的甜茎菜最适合配黄灿灿的小米粥。吃一口爽滑的小米粥,就一口苦苦的甜茎菜,苦中有甜,甜中带苦,吃过后,满嘴甜丝丝的,一整天不会散去。“咕咚咚”喝几口汤水,苦苦的,酸酸的,降燥去火,神清气爽。
后院的香椿树
文/张伟霞
我家后院有一棵香椿树,树冠如巨伞遮盖着房顶。
早晨吃罢饭,母亲说香椿再不吃就长老了,便拿一根绑有铁钩的长竹竿去摘香椿。她站在二楼窗口,我站在下面,仰脸看她将竹竿伸出去,钩住一根枝条,钩子翻转扭一下,香椿便如断了线的风筝纷纷飘落。
望着香椿树,望着头顶蓝蓝的天,阳光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晃动,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
我小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拉扯着我们兄妹二人。每到香椿飘香的季节,母亲都会采摘好多香椿,次日天亮拿到集市上卖。
有时候,我会坐在灶房门槛上,看母亲将香椿叶捋进盆里,洗净后拌上鸡蛋液,做成香喷喷的香椿炒鸡蛋。
放学后,我放下书包,就急急地跑出去和小伙伴在村里玩耍。母亲和好面,在案板上擀成薄薄的、圆圆的大面饼,切成宽面条,下锅做甜面片,香椿叶加盐、香油,成了美味小菜。随后,母亲走出家门将玩得满头大汗的我唤回。坐在夕阳里,喝一口面片,就一口鲜香的香椿,吃得酣畅淋漓,我觉得世间最美味的佳肴莫过于此,而母亲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守候。
如今,这棵香椿树长高了,也长粗了。母亲的青丝变成了银发,美丽的容颜也一去不返。母亲何尝不像这棵香椿树,屹立在那儿为我们阻挡世间风雨,呵护我们长大,母亲的爱亦如香椿的清香,越回味,越悠长。
让香椿树的秀发飘起来
文/姚坤升
春姑娘来了,走过我家楼后的那棵香椿树,香椿树从梦中醒来,抽出了嫩芽来,好看极了,像一串串小葡萄,又像一簇簇小喷泉。香椿树也为自己有这样美丽的外表而骄傲。
可是,香椿树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四月初,正是采香椿芽的最好时刻,过不了几天就要理光头了。果不出所料,过了三天,理发师们就开始行动了,拿着钩子,往香椿树的嫩芽上一勾,用力一扯,一大把香椿芽就下来了。整日都能听见人们采香椿芽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天不到香椿芽就减少了一批。看到香椿树这样被人折磨,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香椿树也是有生命的啊,这样下去,今年香椿树就不行了,我要保护香椿树。可是,用什么方法好呢?
有了!我做一个宣传牌子!说干就干,我拿了一张白纸,用直尺量好尺寸,剪下一个长十五厘米,宽十厘米的纸片。先用铅笔端正地写上“温馨提示:我不想理光头,你们换一个职业吧!”然后用红色的水彩笔描了一遍,为了使这几个字更加醒目,我又拿出荧光笔,把每一个字装扮的金币辉煌。接着,我从阳台上找来了一个废旧的牛奶盒,按照同样的尺寸剪了一个硬纸板。我把纸用双面胶牢牢地粘在硬纸板上,正要打洞,我突然意识到了防水问题,一旦下雨,这个牌子不就完了?想到这里,我立刻从厨房拿来了透明的保鲜膜,在纸板上包了两层。最后用飞镖在纸板上戳了两个洞,拿结实的毛线穿进去。
终于做好了,我从阳台上找来竹竿,挑着牌子向往树上挂。没想到调皮的牌子没有滑到树上,反而掉了下去。没办法,只好下楼去捡。一切准备好了,我第二次开工,这回我可是倍加小心,把竹竿和树枝对齐,再三确定后,把竹竿往上一抬,“哧溜”一下,牌子就滑到了树枝上。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宣传牌轻轻地摇摆,香椿树也朝我微微点头,好像在感谢我。虽然这次也没有什么报答,但是我的心里美滋滋的,因为,我也为环保贡献出了一丝力量。
香椿树
文/张训德
香椿树适应丘陵地带生长,木质细腻,花纹美观,红彤彤的颜色,是制作家具的首选木材。
初春时节,香椿树上萌发的嫩芽,俗称头茬香椿芽,是制作炸椿卷菜肴的主要佐料。浓郁的香椿芽独特味道。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谁家结婚办喜事,能让客人吃上一道正宗的炸椿卷,那真是莫大的的口福。如今,每当亲朋好友聚会,我都要选一家博山风味的饭店,点上一道地道的博山炸椿卷,供大家品尝。
我家老宅院中,就有棵香椿树。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到春天来临之际,香椿树刚萌发出嫩芽,母亲不失时机地给我们做香椿芽拌豆腐、香椿芽煎鸡蛋饼、炸香椿芽。让我们享受大自然赐予的美味。待香椿芽长到十五厘米左右时,母亲采下来,用清水洗涤干净,将表面的水分晾干撒上盐进行腌制,腌到两天左右时,用手揉搓,一直搓到叶子变成了深绿色,再把它散开,移到通风处晾干,等表面没有水分时,再把晾好的香椿芽的根部蘸上食醋,然后一层盐,一层香椿芽摆放,放入瓷坛中,盖上一个瓷盘就可以了。母亲说:“别看腌点咸菜,也要精心制作,揉出香椿芽内含的水分,是防止腐烂,撒上盐是防止粘连,蘸点醋是去异味和保鲜……”经母亲腌制的香椿芽咸菜,保留到来年春天,再从坛中取出,仍碧绿如初。
经过腌制的香椿芽咸菜,是制作凉面的重要调味品。每当炎炎夏日来临的时候,母亲就会给我们做凉面吃。兄弟几个围在母亲身边转,看着母亲在盛好的面条上面加调料。调料是蒜泥、芝麻酱、酱油、醋、食盐等调成的汁,用汤匙舀上几匙,再撒上红萝卜咸菜,香椿芽咸菜切成的末,黄瓜丝,一碗凉面就算做好了。我们兄弟几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母亲看到我们不雅的吃相说:“儿呀,慢慢地吃,咱还有呀,保管你们吃饱。”
香椿树的树干长得笔直,就像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繁茂的枝叶,就像一把绿色的遮阳伞。母亲人缘好,左邻右舍的婶婶大娘们经常凑在我家的香椿树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唠嗑,老宅院中的香椿树,就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她们的情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时过境迁,每当我再回到老宅院的旧址,一排排楼房,排列在我的面前,只有一次次寻找我心中的香椿树,可是去哪寻找呢?老宅院的香椿树,早已变成了永久的回忆!
椿芽情浓
文/高维生
一年之计在于春,南北方的春天差异不小。
北方穿保暖衣,南方是春天。我从济南到了重庆,就脱下毛衣,可以穿单衣了。走出杏园小区,西南大学的校园安静,学生们尚未起床,只有保洁员清扫道路。走学校的五号门,穿过渝北路,拐向文星湾路向江边走去。
这条路通往江边的市场,碰到许多买菜的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子不高、身体清瘦的老太太挎着竹筐,里面有十几把香椿,当地叫椿芽。她望着我走来,用重庆话问,买不买椿芽。我说的北方话,她有些听不懂,做了不买的手势。我走出不远,看着老人的背影,不知她心里什么感觉。我觉得有些愧疚,不应该拒绝,如果买两把,她至少早点回家。老人和香椿让我想起母亲,心情变得不快,想散步回来,一定买些香椿。
水厂公交车站向左走,进入文星湾二巷,山劈出的一条路,陡立山岩。凹凸不平,岩壁上攀伏树的根须,结满苔藓。前方二百米处是嘉陵江。每天我来散步,听江边的流淌声。
江边有一片玉兰花,满树的嫩叶,鲜绿让人心头撩动,情绪波动。其中有一棵树,横伸出粗大的枝桠,前几天开着硕大的玉兰花,外形似莲花,花瓣向四方展开。旁边的一棵天目木兰,淡粉红色,小枝带绿色。那天清晨停留很久。玉兰花的美丽,惊呆脚步,无法继续走下去。
玉兰花花期不长,几天后凋谢。两天后,北碚夜里下雨,清晨去江边看玉兰花时,地上湿淋淋的。我小心踩着石阶下到江边,玉兰花经不起雨的洗礼,地上落下很多的花瓣。曾经一树百花争放的日子,留在回忆中,满树的绿色,带来另一番风韵。一只鸟儿停在枝头上,对着天空歌唱,是献给春天的礼物。
别人送我母亲一棵香椿树苗,种在窗前的花池子里,精心侍弄,经常浇水呵护。每年春节过后,盼着春天,树叶绿了,香椿树结出新叶,摘下来舍不得自己吃。有一年,我去外地开会,回来时,她从冰箱里找出用塑料袋包好的香椿芽。她说从树上摘的,特意为我留的,怕今年吃不着新鲜的香椿芽。中午母亲做了香椿芽炒鸡蛋。这些都是回忆中的事情,每次看到卖香椿芽的,就会想起母亲,好似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香椿芽。
我居住的邹平县,盛产红芽香椿,早春时的嫩芽,幼芽呈红色,香味醇浓,营养极其丰富。阳信县河流乡王下马村,有一个四百亩的香椿园。早在明永乐年间,该县勃李乡王六生兄弟,由于他们栽种香椿出名,被誉为香椿王,后来该村被称为香椿王村。
有一年,朋友回老家新泰,参加表哥的婚礼,回来时带了鲜香椿送给友人,他送我一些,说这是马家寨子的香椿。
“这个村子的香椿,相传明代初年,早春的日子,朱元璋途经这个地方,在很远处望着一片红,以为春天开的花,从风中闻到扑鼻的香气。赶到跟前一看是香椿,掐了一枚含进口中,香气漫溢,便说好东西。从此以后,马家寨子香椿,突然变得珍贵起来,成为皇宫贡品。”
母亲没有种香椿树时,我每年从阳信和邹平买新香椿,后来有了这棵树,往家买香椿的时候少了。
我急匆匆地往回赶,找卖香椿的老人,等到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年轻的母亲,拉着孩子走过。一时失落,两眼盯住,无奈地离开。
我从重庆赶回济南。走进老院子,看着窗前的香椿树,没有往年母亲的照顾,显得孤零零的,树上结的香椿比去年少。今年树上的树叶不茂密,无人采摘。望着五六米高的树,快长到三层楼,几十朵香椿,露出一丝生的旺盛。只是我不可能和往年一样,吃到母亲摘的香椿了。
春天的味道
文/孙丽丽
咬一芽香椿,你便能品味到整个春天味道。
椿芽并不归属花之列,但是苍劲的枯枝尖,顶着一撮娇嫩的红,在明媚的春阳下,薄若蝉翼般透明,温软的春风吹拂,像极了一朵花。
清人食香椿的嫩芽,谓之“吃春”,有迎新春之意。一夜春雨,那些暗红已绽开在干瘪的枝尖,一尘不染。香椿芽啊,有着春天清明的气韵,是属于乡村。
家乡,庭院前后总会种上几株椿树,似乎这是一个村庄或院落的特有标志。椿树长得极慢,似乎岁月绕它而过。早春三月,一场润如酥的细雨后,我便随母亲采摘香椿芽儿。亲手采摘才叫一个鲜嫩呢!低的,采茶般择下枝桠鲜嫩青翠的椿芽,上面顶着晶亮的露珠儿。高的,则用一长长竹竿绑上铁丝钩,轻轻旋转,清脆的“啪”一声,在乍暖还寒的风中轻轻飘落。
母亲把椿芽洗净,开水里焯一下,切碎,拌以豆腐,一清二白,煞是可人,加花椒、食盐姜蒜汁调匀,再滴上小磨香油。悠远的清香,将你从冬藏的灰暗中唤起,春天便弥漫在这恒久的余香里。第一茬嫩芽香气温和婉约,再摘,香味更直白更刺鼻些,腌制,待颜色变作墨绿色,香味儿就自然了。
母亲托人捎来盐搓喷香的椿芽,吃一口,春光里,思念满怀,这是母亲清寂生活的一份牵念。古时“椿萱”代称父母,父亲为“椿庭”,母亲为“萱堂”,人生路上,几番风雨,是这份温厚的亲情支撑着我们坚强地走下去。
香椿的香,幽远,恒久。清代才子李渔在《闲情偶寄》中,对香椿推崇备至:“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
儿子喜吃香椿水饺,我烫一下椿芽,用刀抹碎,加鸡蛋做成馅,挽袖擀面皮包之,四指交叠拇指轻轻一挤,肚皮鼓鼓又玲珑秀气的饺子做成。少顷,水饺在锅中翻腾涨肚,漂浮在水面,犹如白鸭戏水。盛在盘内,儿子片刻扫光,那小脸的神色,真是意犹未尽。
因为儿子,丈夫便在楼下种了几株小椿树。他格外用心,浇水并施以芝麻饼。椿树芽刚冒红,便扣上鸡蛋壳,满树生蛋,儿子欢喜得雀跃。那嫩红的芽儿,在温暖的呵护下,恬然汲取着精华,在蛋壳里蜷曲生长,形如佛手。丈夫牵着儿子的小手,天天望。我忽地想起一句诗:“知君此去情偏切,堂上椿萱雪满头。”父爱总是沉默的。
香椿树的芬芳,在灵魂深处摇曳着。其实幸福只是一种感受,有爱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美丽的。
老家的香椿
文/孔庙生
父亲在楼前窄小的庭院里栽下一棵香椿树苗。转眼过去二十年了。父亲虽然故去,那树苗却早已长成大树。为了不档二楼的阳光,我们忍痛锯掉了它的树冠。然而,它却顽强地活着,从旁侧又生出了枝杈。一到五月,油绿芳香的嫩芽叶就长满枝头。每年春天,从树下的土里都会窜出几棵香椿树苗,供邻居们挖了去栽。
每当闻到香椿芽的香气,我就想起老家的香椿树。那是爷爷在我出生那年栽到院子里的。可惜我没出生在老家。待我和小香椿们相聚时,我们都以七岁了。
那年春天,由于部队减编,母亲带我们回到山东老家。乡下正在大办钢铁、大搞食堂。幸亏爷爷藏下一口小锅,才能在家中款待我们。
爷爷欢迎我们的第一顿饭真是丰盛极了。他从五、六里外的镇上割回一小块猪肉;又到盘绕村旁的小河里捞上几条瘦瘦的小鱼;从屋后的菜地里摘来新鲜的黄瓜、茄子、青椒;又从香椿树上掰下几簇嫩芽,居然凑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其中那盘香椿芽炒鸡蛋格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顿饭我没吃鱼、没吃肉,可那盘香椿芽却大部分落入我的腹中。真的,那馥郁爽口的浓香,至今想起还要流口水呐。
吃罢饭,爷爷带我去看香椿树。那实在是些极普通的小树哇,四棵小香椿都没长过屋顶。在那棵高大的老榆树旁,它们显得更加矮小,甚至有些丑陋。我不禁问爷爷:“香椿芽那么好吃,它的树为啥这般矮小呢?”爷爷说:“每年春天香椿树都要长出鲜嫩的叶芽,供人们采撷。头一茬采光了,又发出第二茬、第三茬。直到人们采完,它才重新长枝叶,所以,不容易长高。”
爷爷又领我到了屋后。在菜园的边上,挺立着两棵高傲的小树。它们早已伸展了枝叶,拥着笔直挺拔的树干。远远望去,好生潇洒,高高的树冠早已超过屋顶。叶子长的和香椿差不多,微风袭来,一阵难闻的怪味直冲鼻孔。我又问爷爷:“那是啥树?怎么有股怪味呐?”爷爷说:“那是两棵臭椿,和香椿一起栽下的。虽然长的又高又大,对人却很少贡献,将来也派不上大用场。本来有个很雅的名字叫樗,可由于它的自私,加上臭气,人们就叫它臭椿了”。
我对后园顿失兴致,回到前院,我又问:“香椿树除了芽好吃,还有别的用处吗?”爷爷不厌其祥地答道:“香椿的用处很多,除了嫩芽好吃,叶子可以养蚕,它的木质坚硬,颜色深红,还是制作桌椅和装饰家具的好材料。香椿树一生都在为人类默默地奉献着。”
我不由自主地又把目光投向那些矮小的香椿树。此时,它们早已冒出嫩嫩的枝芽,一团团、一簇簇地聚在枝头上。细看,每簇枝芽都发满了浓绿中透着紫红的嫩叶,迎着阳光,被风一摇,就像挥舞着一支支火把。那样子虽不十分好看,倒也热情奔放的可爱。虽然算不上枝繁叶茂,那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劲头,也够叫人品味。尽管那时对爷爷的话还似懂非懂,不能深刻领会老人的良苦用心,却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香椿。喜欢在它树下玩耍,闻着那令人神清气爽的馨香,不由人不生出无限的情思。
后来上了学,读了书,知道有人写了杨柳,有人写了松柏,还有人写了榕树和银杏,却始终没有人来写我们老家的香椿。是因为它的形状不够潇洒吗?是因为它的个子不够高大吗?我对作家们简直耿耿于怀了。后来又想:也许作家们没来过我的家乡,他们还不认识香椿树,不了解它的情怀,何必抱怨呐,没有人写,香椿树也照样默默地、年复一年地奉献着。
如今,老家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听说那里的进出口公司每年都大量收购新鲜的香椿芽。我们老家的香椿芽已经迈出国门,成了世界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了。
家乡的春
文/剑柳江岸
我的家乡在江南,家乡的春,脚步儿比北方来得要快一些。立春刚过不久,山川田野到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山上,栎树、水白杨树都开始冒出点点嫩红的新芽;鸟儿们经过了一冬的寂寞,现在却活跃了起来,它们在树枝上尽情的歌唱,欢快的舞蹈,整个林子俨然成了鸟的天堂。河里,水格外的清亮,连细小的沙粒都看得清;河边的野花,不知什么时候,偷偷地钻了出来,笑得一脸的灿烂。田边地角,一棵棵的杏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开满了花;蜂蝶像赶集似的穿梭于每朵花之间,它们的脚和翅膀都沾满了淡黄色的花粉,临走都带回丰盛的劳动成果。
冬去春来,杨柳吐绿,和煦的春风染绿了一望无际的田野,吹皱了静静流淌的河水。甜美的春雨,像蚕丝一样轻,像针尖一样细,像筛子筛过一样密密地斜织着。当我们披着柔媚的春光,让略带甜意的风从身边掠过时,就会领悟到春的气息。
家乡的春,含着一种令人感动的柔情;家乡的春,透着一种令人满足的亲情;家乡的春,怀着一种令人深深的恋情。家乡的春,她是一位奇特的母亲,她选择在万物萧条的冬的尽头,将千姿百态的生命孕育出来,让它们踏着那最为柔媚的第一缕春光,相拥而至,把无限的生机带给家乡的人们。
走在家乡梯田的阡陌之上,脚面都会沾上花色花香,看着这成片的田野,满眼都是草绿苗青,心里不时会袭来一股股的醉意。
桃花红了,红透了家乡少男少女的恋心。
柳树绿了,染绿了家乡人们与世无争的美好心灵。
阳光暖了,温暖了家乡寒冬后的山山水水。
家乡的小河边,生长着一些香椿树,它们摇曳着深紫色的香椿芽,不几天这些春芽,就会变成嫩红的香椿叶子。小时候,我常常提着篮子来到小河边,踮起脚,伸手将那细长的香椿树枝斜拽下来,掰下上面的香椿嫩叶装进篮子里带回家。妈妈总会把那香椿叶子洗净、切碎,然后与鸡蛋、肉松、面粉和在一起,搅拌后做成饼放进油锅里煎炸,不一会金黄金黄的香椿饼就出锅了。看着那可爱的颜色,闻着那诱人的香味,真让人垂涎欲滴。好不容易等到装上盘子,我手也顾不上洗就拈起一块香椿饼急忙往口里塞。看到我吃得直鼓着腮帮,妈妈嘴上总是说: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了!而她那带有些皱纹的脸却像盛开的花朵一样舒展喜悦。
家乡的人们最喜欢的是小燕子,如果哪家住着燕子,哪家就似乎住着幸福和吉祥。这些年,村里没有了破烂不堪的房屋,几乎都是焕然一新的楼房瓦舍。家乡的人们在建造房屋时,屋檐上不忘留几个燕巢。清明前后,小燕子从遥远的南方飞回来,这种小精灵记性特好,去年谁家的小燕子,今年还飞回谁家去。它们白天忙着捕食空中的飞虫,有时到秧田衔春泥修补巢穴。它们在街巷、菜园、果园和村边的麦田上空时而高飞,时而俯冲,那风姿就像天幕上飞动着一把把张开的剪刀。夜里,从梦中醒来,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燕巢里时而传来一两声细气的呢喃,让人听了心里也会充满柔柔的爱意。
家乡的春,让人有看不完的美景;家乡的春,让人有说不完趣事;家乡的春,让人有无数的希望……
如今,我只要一到春天就会想到家乡的春,就会想起那里的春山、春水、春花、春鸟……更会想念那里年迈的父母,和蔼的乡亲!
屋后的香椿树
文/彭庆东
“房后一椿树,春菜不发愁。”在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每年春雨来临的季节,故乡屋后的两棵碗口粗的香椿树便丰盈着我们家少油缺菜的饭桌。
儿时的乡村,家家户户都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香椿树,香椿树的生命力极强,无需呵护,便沐雨而生,迎风而长。待来年大地回春时,农家的海碗里便多了一道珍馐美味。
长到一拃长的香椿就该采摘了。趁着椿芽的露水,母亲踩在高凳子上,用特制的镰刀钩住香椿芽,手一拧,就将一把把的香椿芽捋了下来。我们几个兄妹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抢着捡起地上的香椿芽,然后扎成小捆,丢在竹篮子或草筐里。院子里听到的是笑声,闻到的是饭香,椿树的香气变成了满院的喜气。
吃了一冬天的土豆萝卜,一看到新鲜的香椿,口水就忍不住地在嘴里吞咽。不过,头茬的香椿是舍不得吃的,常常被母亲拿到县城的集市上换点油盐酱醋,二茬、三茬才舍得入口,再往后的茎硬叶老,就不能食用了。
香椿吃法有很多,凉拌热炒做汤均可以。最传统也是最香的做法就是香椿炒鸡蛋,也是母亲的拿手菜。可惜当年家里的鸡不“争气”,产蛋量偏低,即使下了蛋也要攒起来卖了换点零花钱,我们很少能吃到。平时,母亲会将春椿焯好沥净水,调上蒜泥、盐及姜丝,做成凉拌香椿芽。如果能与豆腐同拌,再滴几滴香油,那吃起来更是鲜嫩可口,堪称农家春天里的一道美味。香椿采摘得太多了,便把它腌起来,这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吃法。母亲把香椿芽细细切碎,加上精盐装到瓶子里,再倒入凉开水没过香椿,将盖子密封。一周后发酵,即可开瓶食用,我们叫它脆椿。发酵后能将香椿的美味发挥到极致,越吃越香。如果把瓶子放置在通风凉爽的地方,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生活艰难,时光易逝。清苦的日子因为有了香椿的调剂,生活也变得有滋有味了。
成年后,对香椿的喜爱更加浓烈。一看到它,儿时的往事就像挡不住的春天一样,扑面而来。每当香椿上市,不管多贵,我总会毫不犹豫地买回家,用母亲当年的做法烹调一番,寄托我的对母亲的怀念。
香椿树
文/王春鸣
我们对春天很爱,然而其实并不友好,民间有种风俗叫“吃春”,又叫“咬春”,还可以再泼辣一点,叫“啃春”,在立春、清明、谷雨对各种美味的野生植物下口,美其名曰根据大自然的阴阳气化采备食物。被又吃又咬的,有马兰头、荠菜、苜蓿……还有一种味道最为清奇的香椿芽。吃春,吃椿嘛。
吃货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赞道:“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这个芬人齿颊的味道其实很怪,是植物才有的一种萜类、倍半萜类物质挥发出来的味道,混合着丁香烯、石竹烯、樟脑等气味成分,其实并不能叫做“香”,但是不管是闻起来还是吃起来,都让人欲罢不能。我曾经向一个化学老师请教了它们的成分,然后把柑橘、风油精和樟脑丸混合在一起,然而根本复制不出它的味道。于是就有点想念金圣叹,他把花生米和豆干同嚼,吃出了火腿的味道,或许也能拼凑出香椿味儿?
香椿嫩芽是红褐色的,买回来用细盐稍腌,搓揉,切成末,再将豆腐蒸透后切丁,与香椿芽末拌匀,滴上香油。就成了汪曾祺和王春鸣的最爱。再一种做法是“炸香椿”,同样是腌渍后揉搓,再调进面糊,放入热油中炸黄,又酥又香。最简单的是炒鸡蛋,椿芽在开水里汆过,切末、沥干,调入蛋液,热油里一走。
我一边花样百出地吃春,一边感叹人类的残忍。心善的人会说自己不吃荤,不杀生,只茹素。可是,谁告诉你植物没有生命没有灵性?难道就因为它们流出来的血是绿色的吗?
平时吃香椿,都是在菜场买的。只有一次,游玩过燕子矶,又去了幕府山,那时幕府山还只是一个半开发状态,野生着很多香椿、花椒树,在春天的落日里,它们摇曳的样子和气息,都有点像两千年前诗经时代流传下来的。我采了很多香椿芽,回家炒了鸡蛋,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太想吃了。看见了它生长的样子,嫩芽上的阳光、春风和古意,总觉得不如菜场上一小把一小把捆好了出售的那种容易下口。我叹了口气,人不仅残忍,有时候还矫情。
今年春天又看到一棵香椿树,身上套着个塑料花盆,长在朋友的园子里,看了到现在心里都觉得疼。朋友的名字里有个“椿”字,所以有人送了这棵椿树给他,孤零零的一杆树苗,靠着围墙,和还没有盛开的凌霄花摆在一起。树顶长出来的第一簇嫩芽,很快就被隔着围墙伸过来的手薅走了。
它继续长出第二簇。然而这不是重点。有一天朋友想要给它搬动一下晒晒太阳。忽然发现自己搬不动——就一只海碗那么大的花盆,一棵一两岁的小香椿而已。低头一看,花盆底已经被椿树的根须击穿,它没有锋芒也没有刃口,那些露出来的少量根须看上去也很柔软,总之跟强硬完全不沾边。穿过了花盆以后其实还不能直通大地,是的,还有一层防滑垫,防滑垫下面是青砖,那些根须在花盆和青砖之间的黑暗里,不知道试探和游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一些缝隙,再次穿了过去。从此,没有人能搬动它。而青砖也已经被它拱得微微浮起。
我们坐在它旁边的椅子上聊天,那时谷雨已过,没有人再觊觎它的嫩芽,它树干纤细,树顶却长出自由而肥硕的绿叶,美丽的偶数羽状复叶。我们想象了它一百年以后的样子,人们经过它会说些什么。每天天亮,第一滴露水都会在它的叶子上闪光。它长在那里,像一把没有锋芒的冷兵器,渐渐指向云霄。
做一棵树真的不容易,但是也很尽兴。有时候禁锢,反而会让生命力被最大限度释放。人是不如植物的,我说我只活出了自己的十分之一。朋友说,因为你是在沃土里生长。我不知道我没有了沃土会怎么样,该怎么办。本来,来到人间为的是得到一颗最自由的灵魂,然后尽兴而归。如果不能去远处,就应该去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