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文章
草地文章(精选8篇)
又见炊烟
文/青檀树
数次骑车闪过路边,一鸡毛小店,总要回望一眼。那招牌上几笔,很一般的大红字,又见炊烟。或许整座城,唯有这家餐饮小店的名号,最食人间烟火,最富诗情画意,最有人情味。想必开店的人,很有情趣,儒雅。
慕名而来。我却一次未进门,也不知这烟火的味道。冲着这名字,总会去一次的。坐下,慢品,回味。
又见炊烟。让我又一次,想起不久前,在青海藏区。看到的炊烟。满坡青青的草,散落的牛羊。洁白方形的藏包,升起袅袅青烟,蹲在草地,挤奶的藏民。安详,宁静。给人一尘不染的感觉。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身在都市,几乎看不到炊烟。看到的只是笼罩的雾霾。汽车尾气的烟雾,烧烤升腾的狼烟。
走了,一路北上。慢骑,漫无目的。累了,歇歇,渴了,喝水。骑到正午,吃饭,小酌,找一片小树林,拉起吊床,小憩,迷糊一阵,小做一美梦。起身,赶路。夕阳落山之前,归窝。假期一天又一天,几乎都是这样度过。虽然,出不了远门,却又总在路上,喜欢在路途的那种感觉,那份逍遥。前面的路,在一点点缩短,身后的路在无限延伸。向前方,已成一种惯性。匀速,才是骑行的一种境界。把握节凑,是最佳的生活方式。喜欢,随心而欲。
又去了,南水北调水渠。一湾碧绿的水,伸向天边。来到堤岸,俯视秋风中碧波涟漪,清澈,漾动。风清浪静,云淡天高。格外柔软的水,充满无限的柔媚,在阳光下,一波波柔顺的闪亮,恨不得俯身亲吻,融化在柔波里。还有什么样的感觉,能有肌肤与水相拥的那种,无穷美妙呢。
一湖水,就是一湖秋波。那场景,能不醉人么?秋初,一切开始了柔软,温度,阳光,风,水,人。要不怎么说“秋波”,很勾魂摄魄。“眼色暗相投,秋波横自流”。只有心底,柔软了,眼睛才水汪汪柔情。
秋初的柔软,还体现在,晨露多了。立秋后,草地的清晨,草丛中挂满银闪闪的露珠,空气中透着湿漉漉的清香。所有清纯的妩媚,都从秋初开始。
秋初的天空,也充满变数。此刻,窗外,天色暗淡,风起,哗哗哗哗,翻动的梧桐树叶,像一波波浪潮涌动。从天边隐约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一场大雨将至。
“不识桃源在何处,但看流水落花来”。
炊烟处,恰似桃源么。小醉归来。
蓬勃一年蓬
文/周云海
曾经下乡劳作、做过牛倌的我,在穿越几十年风雨岁月后,依然有一种知青情愫、牛倌情缘。我爱蓬勃生长的草地、喜欢蜂蝶翩舞的草丛。青青草地能把我的花甲之心拽回到那已经远逝了的青葱年代。
小区的花园草地,除了有外面公园草坪一样遍植的早熟禾草坪草外,还有其他杂草丛生。它们挤挤挨挨,争相竞长。其中有牛筋草、马齿苋、一年蓬、蒲公英等,还有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小草。
前些日子,物业管理部门的人力物力都用在疫情控制上了,无暇顾及花园草地的割剪打理。于是,百草旺长。草地青青蓊郁,蔓过我的瞳眸,染绿了我的心田。暮春,我饱览了一树一树的花开;初夏,蒲公英开花了、马齿苋开花了……最是漂亮美丽的是一年蓬开花。
一年蓬,是一种生存力旺盛的小草。在我国各地很多地方的田间、路边和旷野山坡上,都能看到它的身影。所以它有了许多别样名字:女菀、野蒿、牙肿消、牙根消、千张草、长毛草、地白菜、油麻草、白马兰、千层塔、治疟草、瞌睡草、白旋覆花。从这些名字中可以知道,一年蓬不仅是一种常见小草,还是一种药草。它具有消食止泻,清热解毒,截疟之功效。可用于消化不良,胃肠炎,齿龈炎,疟疾,毒蛇咬伤。
那天我惊喜地看见草地里的一年蓬开出许多漂亮的小花,像小一号的雏菊,却又不是雏菊:头状花序排列成伞房状,白色丝瓣护托着黄色花蕊,只有1.5厘米左右花径的小小挺立花儿,临风袅袅婷婷,让人心生爱怜。
一年蓬的花语是随遇而安。其生命繁殖特性是飘散各处扎根生长。它的生命周期只有一年,至多跨年而已。但一年蓬旺盛的生命力如它名字一般,努力着蓬蓬勃勃地生长。不光在田间、路边和荒野什地有一年蓬的立身之处,在乡野老屋的墙头房顶,也能看见它摇曳的身影。缘此,一年蓬还有一个大家熟晓的贬义别名叫墙头草。人们用墙头草形容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小人,也形容那些人云亦云,没有主见的人。
我为墙头草正名:无论长在地上,或是生在墙头,纵有八面来风,微弱纤细、没有依傍的墙头草,它都会蓬蓬勃勃地生长。因为它有响亮的中药名:一年蓬!
我会守着,这片青草地,等你回来,一同耕耘
我怀旧,在重新看着你我之间的点点滴滴的时候,很高兴,很开心。
我知道,你我之间,存在问题。我不想逃避,我愿意更多的暴露问题并解决。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情,可以打败一切。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我相信,你也是为了我们能更好的走到一起,才选择了暂时的离开。
你我都是感情很细腻的人,我会因为一个语气不对,和你纠缠。你也会因为一句话不对,自己生闷气。但作为一个男的,应该多去包容,多去为自己的女朋友想想,我没有做到,我很自私。我也在努力反省,如何才能不让你再那么生气。
我错了,我错在单纯的认为,在朋友面前炫耀你是我的女朋友,可以肆无忌惮的开你的玩笑,导致让你觉得我看不起你。
我错了,我错在在自己精神压力大的时候,却将脾气发在了你的头上,甚至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让你不得不觉得我和你之间存在更多的问题。
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将比喻,放在你我的家人身上,错在我在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尝试去改变你的想法。
我没有做到包容,我没有做到爱你。我爱的方式,是错的。
我不愿意去解释太多,相信我,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也给我一段时间,我在认真的想,我应该以哪种方式,去爱你,去正确的爱你。
No matter what , 我会守着,属于你我的这片青草地,等着你的回来,与我一同耕耘。
迷醉千野草场
文/汪万英
走进石柱县鱼池镇千野草场南大门,道路两旁的杉树如迎宾的礼仪小姐,仪态优雅、亭亭玉立,她们柔情似水,让我痴迷,恨不得变成一只小鸟,飞身扑进她们的怀里,肆意歌舞。
1984年进石柱县城参加中考,途经鱼池镇灵山佛。晕晕乎乎的我,恍惚间睁开眼睛,一片深绿映入眼帘。道路两旁的杉树巍然屹立,好似执勤的哨兵。几公里杉树林,将天空挤成绵长的“一线天”,蓝天白云在狭窄的天空一路奔跑。
2012年暑假,我第一次走进千野草场。我们坐着轿车从北大门慢慢往南行,一路风景尽收眼底。突然眼前的光线暗淡下来,一片杉树林闯入眼中。一行行一列列,如列阵的士兵,英姿飒爽、威武阳刚。我赶紧打开车门,奔跑进杉树林,深情地抚摸、倚靠、拥抱杉树,仿佛见到久别的恋人。
初夏的千野草场花团锦簇。雪白的的火棘花儿,一团团,一簇簇,一片片。凤仪玉立的刺儿菜头顶紫色的花球,犹如新娘手中欲抛的绣球。躲在草丛里的红三叶开出粉红的花朵,零零星星,煞是好看。开满紫色花儿的野豌豆,让我想起儿时摘野豌豆角吹口哨的趣事;乳白的地泡花儿开了一地,让我想起儿时躺在地上吃地泡儿的情景。白里透着玫红的鸡蛋花,洁白的野蔷薇花儿、树莓花儿,白里泛黄的糖梗花,芳香四溢。淡黄色的猕猴桃花儿淡雅清香,白花花、黄灿灿的金银花馨香浓郁。我仿佛化身蜜蜂蝴蝶,嘤嘤嗡嗡、上下飞舞,缠绵悱恻、流连忘返。
万亩草地披上绿装,浅绿、翠绿、田园绿、柠檬绿、深绿,好像铺上了多彩缤纷的地毯。草地绿油油的,踩上去软绵绵的。绿茸茸的小草丛中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白的,粉的,黄的,紫的,一阵凉风吹过,草地绿浪滚滚。
成群的牛羊悠然自得,不慌不忙地挑选着精美的食草;来自重庆和湖北的游客散落在草地上,有坐着闭目养神的,有躺着欣赏蓝天白云的,有一家子赛跑的;有的小孩在地上打滚,有的小孩在玩捉迷藏;穿着婚纱的男女青年幸福地拍着婚纱照,着装艳丽的女士们摆出各种优美的姿势,嘻嘻哈哈相互拍照……
我也忍不住扑进草地温软的怀抱,惊起一对热恋中的小鸟,“咕咕咕”惊叫着飞入云际。草地温润的绿让我迷醉,我仿佛变成了天真烂漫的少女,虔诚地匍匐在地上,温柔地爱抚嫩绿的小草,陶醉地闻着野花的芳香;然后静静地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听着各种鸟儿欢快地歌唱,不时传来阳雀(鹰鹃)婉转凄凉的“李贵郎-李贵郎”。
相传,石柱土家族新婚燕尔的李贵夫妇,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一天李贵贩运各种土家山货乘船到云阳的青滩,突然一个巨浪打来,船撞礁石,船毁人亡。李贵妻子杨氏在家等候数日,音讯全无。某晚李贵托梦告诉妻子沉船事故,“你我夫妻恩爱一场,今生缘尽,来世再续前缘吧。”李贵言毕化作一缕青烟消失。杨氏梦醒,悲痛欲绝,每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不久撒手人寰。杨氏死后化为阳雀(鹰鹃),终日在土家山林中,深情呼唤自己的丈夫“李贵郎……李贵郎”……
梦幻般的千野草场,春夏秋冬风景各异。亭亭玉立的杉树、芳香四溢的野花、铺青叠翠的草地、莺歌燕舞的鸟儿,还有峻拔雄劲的石林、波谲云诡的云海、红得似火的火棘果、银装素裹的雪景、如血的夕阳……一切都让人迷醉,不能自已。
草房上的碎忆
每次回故里,望着低矮破旧的老屋愈发的萧条。心却搁浅在这个荒芜的院落。老屋的屋顶已不再平整,有好几处都已经凹陷下去很多。有几块塑料膜覆盖在上面,也已经风化成一条条了。屋顶上面淮草经历几十年风雨的洗礼,黑黝黝的,有些也已经腐烂了。
把父母接走后,老屋长久没人居住。父母还时常牵挂着那座老屋。父亲看着破旧的还有露着天空的老屋,很是心疼的。好心的邻居提醒回来的我们:“找个时间,大家帮忙把屋顶翻修翻修。”
父亲一脸苦涩的笑道:“哪里还能找到这淮草呀?”
这一问,勾起了孩童时期的记忆。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记忆中村后面的那片淮草地。
那是村里还很穷困,家家户户都是茅草房。村后是好大好大的一片低洼地,村民们为了不让那片土地荒废着。集体保留了生命力极强的淮草,淮草结实耐沤,做房顶寿命长,收割起来的淮草就成了盖新房,修整旧房的必需品了。可对于我们孩子们,那片淮草地成了我们梦想中的天堂!
那片淮草地的四周是蜿蜒的沟壑,清清的溪水,浮动的水草。小时候去学校时,会经过那片淮草地的大路。孩子们为了抄近路,也为了显摆自己能跳过那些窄窄的小溪。就寻找小溪的最窄处,先把书包扔过去,挽起裤腿,退后几步,来个短距离的助跑。“砰砰”双脚落地,跳过去了。要是屁股落地,十有八九就会落进溪水,鞋子湿了,还好裤口不会弄湿的。
翻过沟壑的我们是不会走那片淮草地头的小路的。都会从中间穿过那片淮草地,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到学校。现在想想,那里面还蕴含着数学原理呢。久而久之。那片淮草地的对角走成了一条笔直的小道。正印证了鲁迅先生那句:“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村里的妇女们是不让自家的女娃经过那片淮草地的,也会常常呵斥我们男孩子经过那里。由于上学的路途远,因为那些女娃上学的时候是会和我们一起的。她们是不敢跳过那条小溪水的,时常就会落水把鞋子和裤口弄湿的。
每逢雨季来临,溪水涨宽些了。我们就会天天瞅着水能多流走些,再寻到一个能适合跳过去的地方,这个时候是我们回家挨骂最多的时刻,时常就有哪家孩子就会掉进小沟。
春意盎然,莺飞燕舞,那片淮草地焕发着生机!一大片绿色的地毯,小沟边野花绚烂,红的,白的,粉的,黄的,紫的……姹紫嫣红,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气息。这些花朵就成了女娃们的最爱了,扎起一簇簇。时常弄些插到小小的墨水瓶里,放些清水,美美的可以多养活几天。她们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嗅嗅那股淡淡的清香。
我们男孩子是不会羡慕她们“沾花惹草”的那些行径的。那片淮草地成了我们上学或放学时牵挂的地方。在那片绿绿的青草地里,可以找到一种尖尖的毛毡。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它是我们零食的来源。那时少见水果,糖果饼干更是稀罕之物,即使手里有一毛两角的票子,我们也能用于购买纸笔等学习用具,不敢挪作他用。于是,嘴馋的我们,只能把自己的眼睛放到到广阔的大自然中,而毛毡之类的植物嫩茎,就成了我们的猎获对象。它也是我们在女娃们炫耀的资本的。她们跳不过那些小溪是没有我们采摘到的多的。
那个时候,只有我们村后还有那片淮草地。学校的伙伴们是羡慕我们村的孩子们有这种可口的零食吃。
上学的时候,早早吃口饭。跳过小溪,揪毛毡。瞅上一棵丰满粗壮的毛毡,就立即下手,迫不急待的捏住微红的叶尖,剥去一两片绿色的叶衣,轻轻一抽,只剩下银亮乳白的嫩穗,赶紧送入口中,生怕晚了,就成了同伴的囊中之物。毛毡有多好吃,倒不记得,记忆中或许还残留着毛毡入口的满嘴清新,缠绕着混着青草味儿的香,袅绕着舌口生津的甜,但和伙伴们争抢到了毛毡的喜悦,却常忆常新。揪抢着毛毡,也没有到上课时间的观念。当远处传来恍惚飘渺的铃声,一溜烟,拔腿就跑。边跑边把到手的毛毡塞进背后晃晃荡荡的小书包里。
只可惜到校了,上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只能向老师撒谎来防止被挨骂。掏出课本时,还瞅瞅自己争抢到得胜利的果实。下课的时候,就会拿出分给要好的玩伴。也有嘴馋的女娃羞涩地要上几个,也只好分给她们。这下就会惹麻烦了,其他同学就会伴着鬼脸背后乱取笑的:说那个女娃看上你的。
直到有一次读到诗经《邶风?静女》记载着这样的句子: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汝)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汝)之为美,美人之贻。将这诗句翻译过来,大概的意思是:姑娘文静容貌俏,送我一株嫩毛毡,红色小草闪光彩,我为美女而倾倒,放牧归来赠毛毡,毛毡洁白美得奇,并非毛毡多美丽,美人所赠含情意。毛毡美,原始而纯真的情谊更美,情人之间,若有真意,毋需宝马香车,一棵普通的茅草,也能情意切切,天长地久。彤管就是家乡的毛毡,还真没在意毛毡在上古时期是个传情达意之物,现在回味童年时的那些话题,会意晚已,乐哉乐哉!
放学铃声响起,心已飞到那片淮草地。母亲们知道我们这些孩子,为了揪毛毡会耽误吃午饭的。早早站在村后,大声呼喊着自家的孩子早点回家吃饭的。还是会顽皮的跳过小溪,情不自禁的瞅瞄到一颗大大的毛毡,一弯腰揪起,还不误走着。
渐渐成长的淮草,把那片染成了一大片绿色的海洋。我们的身影淹没在草丛中,我们小孩子独自一人走进里面,心里有一丝胆怯的。心有余悸的记得,大人们经常讲些那片淮草地奇异古怪的故事。那时的医疗条件不好,听到谁家的小孩不幸夭折了,往往大人们就说把那些死孩子扔进那片淮草地了。听着,心里挺害怕。我们倒没有看到谁家扔的孩子,可死猫,半死不活的狗娃子,死猪娃子很多很多。
期盼连续阴雨天,虽上学的道路会变得泥泞不堪。行走在那片淮草地却是挺轻松的,没有泥对脚上鞋的牵绊。重要的是那片淮草地里生长着一种地衣。薄薄的、滑滑的、嫩嫩的,属于真菌类,极富营养。那片淮草地变成了妇人们争抢的情景了,不亚于我们抢毛毡时的热闹。
那时家境都很贫穷,脚下连一双胶鞋就没有。母亲们为了改善伙食,就会赤脚在那杂草丛生的那片淮草地上捡拾地衣。地皮是我们孩子餐桌上的美味。地衣清香爽口,又嫩又滑,就是清洗特别费劲。所有的困难都不会难道母亲们,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把地衣淘洗干净,做成可口的美食。
我有几次赤脚跟在母亲的身后捡拾地衣,杂草乱刺痛痛的扎在脚心。望着母亲站在溪水里不厌其烦淘洗的情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直到回家用清水多次再冲洗,用少许的油滴,煸炒辣椒大蒜,放些盐粒,大火煸炒,地衣就成了口中的美食了。
我清楚的记得母亲那次捡拾了很多很多地衣。在淘洗的时候,有一个沿村叫卖的叔叔,稀罕这种地衣。也想回家让自己的孩子能常常地衣,非要用钱购买母亲清洗后的地衣。善良的母亲没有要他塞过来脏兮兮的两元钱,而是给他装了半化肥袋子。我眼馋着看着那个两元的大钱,可母亲始终还是换给他了。我当时不明白,非亲非故的为什么给他,并且拿那钱买火柴,足够家里用上一年的。望着那位叔叔的微笑着离去,心里挺埋怨母亲不给我挣回那两元钱。直到后来家庭困难,母亲走到别人家的门口,才真正懂得人与人之间善良的一面。
秋风乍起,落叶飞舞。淮草的樱穗如芦花一样随风飘荡、起舞。草丛隐藏着云雀、麻雀等鸟儿的巢或者野兔的穴。一阵风吹过,叶儿或草发出“沙沙”的声响,鸟儿们即兴“唧唧喳喳”地唱。那片陪伴着我们欢笑的淮草渐渐老去了,黄黄的杆和叶。用棍子轻轻地敲打淮草,里面飞出成群的蚂蚱。折一根淮草,把捕获的蚂蚱窜起一串来,拿回家去放在烧饭后的余灰里。拔起黑乎乎的蚂蚱,一股烧焦的味道。还是会津津有味的吃着这种野味!
累了,躺着草丛中,看天空漂浮的云朵,听耳边小虫的吟唱。一种怡然的心情油然而生。那片淮草就成了我心中美丽的大草原了。成群的小伙伴在里面捉迷藏,欢欢喜喜的,忘记了成长过程中的烦忧。
无意中发现了那片淮草地中有一个小坑,浅浅的水面上翻着水泡。里面肯定有小鱼存在的,那种惊喜无法言表。甩掉上衣,脱掉鞋子,挽起裤腿。悄悄地溜下去。嘿嘿……果然弄到了十几条小鱼儿了,用淮草从鱼嘴穿过鱼鳃,一串长长扭动的小鱼串掂着欢欢喜喜的回家去。可心中有种胆怯,严厉的母亲是不允许我下水捉鱼的,看到一只手掂着泥鞋,一只手拎着鱼儿。母亲还是板着脸色,先是呵斥一番,担心水深,其实那个时候的溪水已经没有很深的。看到这意外的收获,倒也看出一种窃喜。可母亲问起出去时穿的上衣时,才发觉竟然把衣服忘记在那个小坑边了,一撒腿,赶紧找寻衣服去了。
秋收结束的时候,劳累的人们还是不是疲惫地收割起淮草。简单晒凉下,垛起来,以备作自家盖新房修整屋顶所用。望着收割后那片荒荒的草地,心里期望着明年那片淮草地还会带给我们的欢喜。“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还是给你父母盖座新房吧!哪里还有这样的老房子了。”一语惊醒思绪中的我。父亲还是执拗的不让盖了,还是修缮一下吧!
现在的人们为了生产更多的粮食,那片淮草地早已被开垦出来,成为人们的粮仓。淮草地不再存在,地皮也不再存在,鸟儿兔儿也离开村庄远去。富足起来的村民住上了楼房,淮草房远离了人们的生活,成为遥远的过去。淮草,也在人们的视线中渐渐淡去……
留在记忆中儿时的快乐,淹没在繁华的霓虹灯下。对老屋的回忆,也遗失在现代的水泥楼宇之间。
回到了老屋,一种心的停泊!屋顶的淮草诉说着太多太多童年的过往,渐渐地也懂得了父母时常惦记的这座老房子!承载着无数他们的悲欢离合,让这座老房子还是多停留些时间吧,给心灵留一个栖息地!
敬畏自然
文/彭忠富
在大约50年前,日本企业家稻盛和夫拿到滋贺县一块山林地建造工厂,工厂后面是赤松林。工厂建成后的第一年秋天,林子里有很多松茸,员工们采集后在森林里煮火锅。大家以为多了一笔财产,非常高兴。但到了第二年秋天,那地方树起了一块牌子:“禁止采集松茸!”而且周围拉上了绳子。原来前一年稻盛和夫他们做火锅的味道飘到了村落里,村民们就采取行动了。
这块山地已经归稻盛和夫公司所有,村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说,这周边生长的松茸都为村落的人们所共有,不管土地所有者是谁,谁都不能任意采集。如果要采,必须投标购买。想要松茸,在它还没长出时就要提出申请。“这一带的松茸我要买”,付钱给村里,这钱归全村人所有。这是规矩,特别不允许“我啊我”的强调个人。这是日本自古以来的风俗,是维持村落秩序的优良规则。日本的山村能够长期保持原貌,不曾荒废,靠的就是这样的规则。
然而在中国,这种人与自然的相处之道却遭到了破坏,留下的后遗症比比皆是。当年红军过草地家喻户晓,这块草地位于川西北若尔盖地区,纵长500余里,横宽300余里。草地实则就是高原湿地,为泥质沼泽。这里生长的植被主要是藏嵩草、乌拉苔草、海韭菜等,形成草甸。草甸之下,积水淤黑,泥泞不堪,浅处没膝,深处没顶。远远望去,似一片灰绿色海洋,不见山丘,不见树木,鸟兽绝迹,人烟荒芜,没有村寨,没有道路,东西南北,茫茫无垠,连本地藏民也不敢轻易地去尝试穿越草地。从自然气候学的角度看,这块草地就是调节川甘两省等邻近地区局部气候的关键所在,也给动植物提供了一定的生存空间,为保持当地生物多样性做出了贡献。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当初红军经过的草地早已经改变了模样,沼泽里的水被人为排干了,沼泽变成了草原,很多高原海子都逐渐消失了。由于过度放牧、采挖虫草、鼠害等原因,若尔盖草地已经出现了沙漠化现象,且面积逐年扩大。届时沙尘暴一起,借助风力瞬间即可到达成都平原,天府之国将深受其害。追根溯源,这都是破坏若尔盖湿地环境带来的罪孽。然而本地人还没有意识到破坏环境的危害所在,前几日新闻中我们还看到,四川芦山县、宝兴县利用政策漏洞,大肆砍伐原始森林,破坏大熊猫栖息环境,将导致大熊猫栖息地愈加碎片化。更重要的是,这些地区曾发生过地震,生态环境本来就很脆弱,砍伐原始森林这就是在砸子孙饭碗哪!
一些国家的山村里有许多光秃秃的山丘,而日本的山村却森林茂密。从前日本农村用柴薪作燃料,而这些柴薪都是树枝。把大树锯断当柴火当然效率更高,但村民们不这么干,他们只砍树枝,甚至只拾落到地上的枯枝败叶。所以,森林没有遭到乱砍滥伐,完好地保存至今。他们有一种智慧,知道人不可以征服和掠夺大自然。彼此抑制自身欲望的膨胀,才能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从而最终实现共生共存。在自然面前,其实人类是非常渺小的。我们只有对自然保持一种敬畏之心,才能跟自然和谐相处,才能平安健康地一代代延续下去。
草兮草兮
文/吴冠中
不种田的诗人大多欣赏草的品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暮春三月,江南草长。”学画后,我开始理解野草之美,放眼遥望“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有气概。蹲下身子,细辨草丛中的宇宙,千变万化:细长的、粗矮的,尖尖的、团团的,星星点点、曲曲弯弯……启示画风形式之多变。
物质条件愈来愈好,人们开始体验到生活在大自然中的愉快,于是想占有绿地了。
草地与草地不一样。公园里、住宅区等处的珍贵草地是人工栽植的,按时浇灌、修剪,绿油油、平展展、清一色,是人们赏心悦目不可或缺的铺垫。记得最早见到工人推着机器修剪草坪时,很反感,参差不齐的草地不是很自然吗?干吗要修剪成绿色的地毯?现在看惯了,也像理发一样成了生活习惯。
但绿草地毯毕竟不是原始的草地。培植的草与原野、山谷的杂草甘苦各异,没有共同语言。没有人浇灌的野草自生自灭,并不易被消灭,也不怕人践踏,因为它们不仅植根深,而且开花结籽繁殖后代。细看,野草的花极小、极美。有心人、有情人都会在荒草丛中发现姹紫嫣红的色彩世界。
我画过多幅野草闲花,羡慕野草之一无所求、自由自在,听凭风吹雨打,不愁春夏秋冬。草兮草兮,生命的强者。
苇草地的鸟
文/李新军
水鸟在苇草之间飞翔,它们的巢,构筑在天籁才能到达的草莽深处。
苇草地。这里有茂密芦苇,还有蓼和菰,遮挡我们的视线。湿生植物带上,芦苇是主要角色,它们有时还会退缩到湖泽边缘,跟高大的堤岸攀亲,而原来属于它们的浅水区,容易被其他水生植物代替了。在浮叶植物带上,莲、芡、菱和荇菜,将水面覆盖起来,这里有令人欢喜的水鸟叫声,犹如我在船上,喜欢那声偶尔划过耳际的啼鸣。清脆的鸟叫,可以触动我们的心灵。
茂密的苇草之间,是鱼类的产卵地和水鸟获取食物的重要场地。在湖畔,鸟有自己的乳名,水葫芦、货郎瓢、巴鸭、鱼钻子、灰鹭青和水骆驼,还有渔夫们没有起名字的水鸟,都藏匿在漫天苍凉之地,快乐的鸟们,让水生植物占据整个湖泊,它们再从水生植物的森林中,寻找自己的乐园。
我知道它们藏在哪里,不要告诉我。
一只鸟,引导我走进这个春天。我听到湖泊缓慢的心跳,感觉到它深阔的呼吸,触摸到大自然的魂灵,正在湖泊深处复苏。季节的萌动,让我来到这里,寻找大自然的韵律与变化,鸟的啼鸣,勾引我绽放封闭经年的心扉。冬天终于走过去,春天在鸟的啼鸣中,重归萋草苍苍的湖畔。我尝试着走近湖泊。我现在捡拾起久违的童心,将它放逐在辽阔的湖畔,跟着春风中正在鸣唱的鸟,向隐秘的湖泊走去。
站在湖岸边,等船。等弥漫的晨雾中,飘逸而出的撑船汉子,他是我的湖上朋友。现在,等船的我,被通往湖泊深处的湖汊子吸引住了,鸟的啼鸣从湖汊子里传来,偶尔还有掠过湖汊子上空的白鸟,它扇动的翅膀,可以带走我的灵魂。湖湾前,船道上,不知从何处漂来几片红色荷瓣,上面承载着鸟的语言,我知道这是鸟在诱惑我,我知道它们在荷瓣上写了些什么。
湖汊子里,果然冒出一叶扁舟。长安站在船尾,笑眯眯地将船撑到岸边,我看到系在湖湾柳树下的土狗,这个时候“腾”地站起来,它刚才还是懒洋洋地斜躺在柔软的草上,眯缝着眼,警觉地观察湖湾里的陌生人,诧异他们为何如此兴奋。现在,它看到长安,就开始感觉到骚动不安,犹如看到飞在湖泊上空的黑水鸡。长安拉锚上岸,给我寒暄过后,即刻跑到那条大狗旁。狗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它假意将长安扑倒在树下,犹如按住一只上岸的水鸟。
我害怕那狗。我知道自己不是湖里的鸟,也不是湾里的狗们久违的兄弟。我要变作湖里的鸟,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修炼与体悟。
长安是我的兄弟,他撑船出来接我,让我到往鸟的王国礼佛。佛即是鸟,即是鸟的翅膀。我听到水鸟的鸣叫,轻爽,洁净,干脆,如湖上传来的漫不经心的诵语,好像在接引我,度我入圣洁之地。我的灵魂,被鸟的气场裹挟住了,犹如虔诚的修行者,坐在船仓隔板上,脸上挂着漠然的表情,沉静地聆听佛祖的教诲。我的精气神儿,此刻沐浴在虚无缥缈的木鱼声中,身体逐渐空灵,缓慢上升,犹如脊背上长了翅膀。可是,在那条拴着的土狗看来,我站在岸边,仅仅变作一棵粗俗不堪的楝树,我没有变作鸟。谦逊低矮与平和的楝树,与鸟为伴的楝树,水鸟站在它的身上屙屎。我发现长安就是一只鸟,是生活在湖泊里的佛的侍者,他身上的鸟的自由气息,能够瞬间啄透我这棵楝树身上的树洞,树洞里隐藏着什么,现在冒出湖泊特有的潮湿气息。
长安没有上船的意思,他要给那条狗亲热够了,才会走到我的身边。现在,狗是等待他的朋友。
我感觉望眼欲穿,不是水的边缘,而是水的深处。湖泊里,还有什么可以阻隔鸟的啼鸣。我的魂魄开始游离出窍,好像蔚蓝色的水泡,袒露于温暖的春天里。我看到了自己的魂灵,只是没有表情的淡蓝色水泡而已,浮动在空气中,轻盈,透明,晶莹剔透,向着水鸟聚集的苇草之间,渐渐地消逝而去。我不晓得长安和那条狗,是否看到了我的灵魂,如果看到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对于鸟的态度,就是这个模样。鸟的鸣叫,勾引我的灵魂,这爽利短促的声音,应该寄宿在鸟的羽翼上,与春天里泛起的浓郁气息赛跑。我甚至看到声音奔跑的姿态,弥漫,起伏,朦胧,优美,鸟的声音里折射出太阳光芒。
船动了。我在清晨的问候中,终于走进鸟的天堂了。
在摇晃的小船上,我的身体轻盈和灵巧,自由真是妙不可言。碧草连天的湖泊上,所有动植物都在太阳温暖的怀抱里,旷达无拘,自由自在,魂魄就没得有用了,它被唱歌的鸟寻了去,存放在圣洁的莲花上,或者藏匿在青碧的苇草里,我恍然大悟,原来长安久居湖上,疏离小镇生活,他在湖上喂鱼养蟹七年,实在是惊恐于人类嘈杂的群居生活。他在铺满莲花灵魂涅盘的圣地上,寻找到自己的生活体验,本真是湖里的水,淳厚是湖里的泥土,自由是湖里的鸟,而艰难,则是湖里的淡泊出世的代价。这不可怕。伴着在湖上筑巢的鸟,这样原始度化的灵魂,就是能够看透红尘的顿悟者。
我看到灵魂飞翔起来,被鸟啄了去。我暂时放弃自己的灵魂,它们自顾自地修炼纯净,跟着天真烂漫的鸟,到往它们寻听天籁的孤独园。我要到湖里寻找声声鸟鸣,圆润婉转的啼叫,或许是给我身体的补偿,或者引导。极有诱惑的呼唤,触摸身体深处的那个点。那个点,只属于我们的灵魂,现在被鸟的美丽诱惑之声充填了。
在谷亭小镇上,我很难觅到这种声音,清新,坦荡,感觉舒服到极致,苍茫湖泊中,独有它发出的声音,像悦耳动听的音乐,撩拨我的神经,触痛我的尘世生活。那些虚伪冷漠无动于衷的假面具,现在纷纷掉落到湖水里,我听到衣袂下有水的声音,正在淹没它们。
船撑进湖汊子。长安在我身后,说:“你听这鸟声。”
我仔细听,果然有鸟声传来。
“咕咕叽。咕咕叽。”鸟在述说。
湖上绚丽多姿的风景,似乎在我眼前豁然开朗。
于是,干脆央求长安,停船片刻。坐在船头上,我继续侧耳静听。
“咕咕叽。咕咕叽。”湖风给鸟打拍子,似乎轻柔了些,却有模样。湖风在巢畔穿行,带了些声音,留了些声音。
鸟是渔村里游荡的青少年,它们平素放荡不羁,不事耕读,可对草木充满了眷恋之情。风动过后,水鸟的唱吟,把俊美的莲花都能唱红脸,把雪白的云彩,都能唱得不敢降低高度。喜欢给鸟唱和的,除了湖风,还有无人眷顾的老柳树,它在庄台上弯腰驼背,却时常不甘寂寞,用枝繁叶茂的身躯,发出温暖琐碎的声音。这些或者嫩绿或者鹅黄的声音,给天籁涂抹上多姿多彩的颜色。还有湖坝下临水而居的杞柳,还有草塘里丛亲如兄弟的香蒲,还有浅滩上密如丝发的芦苇。它们发出浑厚的伴奏,都是给那鸟的清脆铺垫的。鸟的声音,在大自然交响乐中,是独树一帜的女高音,是从辽阔与深远的历史中,掠过我们头顶的尖锐响物,是矛,银梭或杀伐湖草的弯镰。
所有的湖镰都不清白,所有的铁器,都是植物头颅上,迅捷飞过的水鸟。湖里的水,不喜欢铁器,鸟不喜欢铁器,它们喜欢茂密草木。
数声鸟鸣,打开我的眸子,所有湖风湖韵,此刻在我面前消失了。在激动人心的倾听中,我的眸子里,仅有那看不到踪影的鸟鸣。
“嘎,嘎,嘎。”
远处的滩涂上,还有性格外露的野鸭,把站在湖光水色中的孤独诗人,当作自家兄弟了。
我的目光,始终没有超越这只鸟。
一只普通秧鸡,枯草色细长的脖子上,一双警惕锐利的眸子左顾右盼,铁喙上,分明有一尾小白鱼正在挣扎。秧鸡是湖滩上跳跃的精灵,它在浮萍上跳跃,犹如落在浮萍上芦荻,在温暖的阳光下滚动。贴着湖面游动的小鱼们,看到芦荻的影子倒映在水里,恍若看到绿芽钻出水面的芦苇。
普通秧鸡的羽毛,始终驳杂零乱,春季如此,往后的季节,也是这样,湖泊丰富的艳丽色彩,根本不能诱惑它。它们不像爱美的水鸟,羽毛美艳华丽,在湖泽里穿梭,带给我们欢愉。普通秧鸡像朴素的渔家汉子,划着船在湖泊里亲近春水,如果在春天等待的苏醒中,眨眼间钻进苇荡,我就只能听到它的歌唱了。
这只会唱歌的秧鸡,没有走出很远,它从苇丛中走出来,忸着屁股,如同在乡路上行走的俏媳妇。走到去岁残留的干枯莲荷和水草堆上,停下来,伸长脖子观察周围的动静。它在等待自己的同类,抑或观察潜在的危险。我们坐在船上,害怕弄出什么响声,将那只没有看到船的秧鸡吓跑,因为秧鸡很远看见人影,也会逃之夭夭,它们才不理会装腔作势的人类。它“咕,咕”的鸣叫声,不是给人类听的,而人们都喜欢把自己变作水鸟,在湖泊上空翱翔。
藏匿在湖里的秧鸡,以及黑水鸡、小鸊鷉、苍鹭、草鹭和青脚鹬,至少带着我的灵魂,看到了天堂里的幻化之影。
秧鸡的叫声,停落在船舷上。一朵粉艳荷花,在船舷上绽放。
我知道它藏在哪里,不要告诉我。
这个时候,我听到春天的声音,从辽阔湖面上传来。
“咕。咕。”这是鸟的叫声。
“啾。啾。”这是春的啼鸣。
“嘎嘎嘎。嘎嘎嘎。”这是湖泊的呼唤。
鸟的叫声告诉我,它们就在附近,藏身在漫天青碧苇草丛中。我知道鸟在捉迷藏,它带着湖水给的容颜,苇草给的灵巧,天空给的自由,大自然给的野性,在浩荡如烟的草莽水泽上,隐藏起它的真实身影。
鸟是湖巫的美丽使者,它在芦荡深处唱吟,牵住我的灵魂,让我跟着它的影子,在触手可及的生命复归中行走。我知道灵魂出窍了,现在起舞于萍蓼之上,游走在芦荡之中。魂的外壳上,涂有鸟鸣的灿烂笑颜,蓝色的精灵在芦苇丛中漫游,跟着刚才看到的这只普通秧鸡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走到它的身旁。它没有感到丝毫的紧张不安,瘦削英俊的脸上,流露出鄙视人类的神色。我的魂,被它收储招安了,成为它的一部分。
我在庄台上走,然后蹲在一棵杨树后,观察鸟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这棵杨树,在湖泊里如此突兀,显然是我的临时隐蔽所。鸟的鸣叫,很容易使我流泪,但是现在,我带着喜悦的心情,心底里似乎有个撞动的小鸟,伴着水泊生长的水鸟,扰动我的神思。在清凉的翅膀到来之前,在温暖的影子到来之前,在清脆声音到来之前,我的情愫,正像遮住眸子的植物,在不动声色中暗自萌动。
我的身上有些发痒,我看到羽绒样的东西,从手臂上钻出来,眨眼之间,我的手臂变作曼妙的翅膀了。我的脸上,掩饰不住鸟的神秘笑容。我从湖面上看到鸟瘦削的脸,伸长脖子,将头颅向上方送出,警觉地观察周围的一切。在谷亭小镇上,我长年共同生活的亲眷们,也很难看到,我有如此迷人的生动魅力。
我到湖里,被轻婉低沉的鸟声迷住了。
我又碰到一只秧鸡。不是刚才那只,这只身材丰韵。从它的背影上,我看到湖泊野趣,原来置于静态中,一不留神,便溜过我们的视线。它身上披挂干枯草色,尖锐细长的喙中,时而发出低沉迷人的声音,这声音看似短促和低迷,却又干脆,有穿透芦苇荡的能量。它在呼唤同伴。它的同伴,是不是我刚才看到的那只呢。刚才那只秧鸡,单薄瘦弱,其实就是普通水鸟,有比身躯还要长的脖子,脚如钢钩,经常斜撑身体俯在芦苇棵上,看到有游动的小鱼虾米,即把头颅抛到水下捉鱼。它是小个子,体轻易浮,常年生活在浮萍莲荷水蓼草蔓之间,有脚踏浮萍的无上轻功,在天上飞翔和在水里游潜的本领,倒是弱了许多。秧鸡是捉迷藏的好手,看到人影儿,就钻到草甸子里,或者在芦苇丛中不出来。它跳跃飞奔的灵动劲儿,是落在湖泽里的音符,转眼看不到影子,却能清晰地听到它的叫声。这诱惑我的声音,有时拐带了其他的鸟鸣,或轻脆,或婉转,或愉悦,或留恋,却很少听得到忧伤与悲痛。
我的灵与肉,一个在湖上飞翔,一个在湖畔留恋,都是为了寻觅看不见的鸟。
我走下湖坝,看到被风吹干的鸟鸣,悬挂在茂密的苇杆上。鸟的婉转鸣叫声,被风吹走了,可是有残骸,挂在芦苇上摇曳。一个透明的空壳,就是曾经的一声鸣叫,曾经的一个凄美故事,曾经的一方缠绵牵挂,它们曾经神秘地传达信息,现在依然神秘地留给我看。我与水鸟捉迷藏,不看风动芦苇的梢头,不看水波荡漾的湖面,单看水鸟鸣叫过后,残存的那些透明空壳,看它如何在翠色清晨,变成装满爱情的美丽鸟巢。
我屏住呼吸。我想到鸟的爱情时,呼吸平静,这真不容易。我想不起急促呼吸是什么样子了。在我观察鸟的踪迹时,我必须屏住呼吸,不在鸟面前,流露出惊惶失措的念头。其实,我被这娇小的身躯,以及身上的斑斓色彩,迷惑住了。我忘掉自己还会呼吸,甚至希望辽阔平缓和静寂的湖水,能够缠住它的脚,留下它的倩影。
我知道,它藏在哪里。
我看到蓼草抖动,有江湖侠客,从中探出头。
神性的湖泊。此时,你何不让我,将水鸟放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