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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文章

2022/12/17经典文章

炊烟文章(精选20篇)

远去故乡的记忆

文/西海清泉

我随水的飘荡,离她远去了;我随山的逶迤,也离她远去了。故乡这个魂牵梦绕的名词,时常挂在我记忆的树梢上,而且对她的留念,对她的释怀,常常在我的记忆里。记忆中的故乡在尽情地抒发着自己的情怀,展示自己的美丽来。

我的故乡形似一艘漂泊的巨轮荡漾在鄱阳湖之滨的中心,非常典型的湖心洲,那里,进出只有一条蜿蜒屈曲的湖洲马路,相传也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

最忆故乡,是那夏天里的灯火。傍晚时分,不管你从多么遥远的地方回家,即使你拖着疲惫的身躯行经在乡间的小路上,微风传来泥土的气息和稻苗抽穗的芬芳。踏上了故乡的路,你的疲劳顿时减去了不少。湖风吹拂,送来阵阵鱼腥的味道,家的感觉是那样的温馨。

特别是跨过临村的抽水机码头时,展现在你眼前是一排排整齐的灯火,你的心里除了有家的感觉外,那一定还有一份甜美的快乐。

杨树底下,点点灯光倒映在水面上,似一座水城的流光似彩。灯火中的那艘巨轮乘风向东缓缓移动,这时天上的星光和故乡的灯光都相互映衬在水里,形成一片光亮、安静而和平的夜景。渐进时,母亲前来迎接,我的疲惫早就烟消云散了。

每一棵杨树,就是一次成长的经历;每一盏水中的灯光,就是一颗希望的种子;每次夏日傍晚的回归,我都能看到了那一排排天地间永恒的光。

再忆故乡,是那袅袅的炊烟。夕阳薄山,那静卧在巨轮上低矮斑驳的房屋顶升起缕缕炊烟,它混杂着毛柴和米饭的香气,腾腾升起而上,微风中,悠悠地飘向远方。即便远离,闻到这种烟香,我就马不停蹄的往家赶,因为母亲精心做好了可口的饭菜,等待孩子的归来。

一烟直起,众烟飘扬,这就成了夕阳中故乡一道道美丽的风景线。

翠绿的杨树间冒出那令人遐思的炊烟,着实让我倍感亲切!如果说,晚霞中的炊烟是一幅水彩画,那朝霞中就是一幅素描画卷。

日出东方,故乡的炊烟在晨露的伴随下,显得那么凝重,那么依恋故土,舍不得飘向远方的天空,也正如田畈劳作的伙伴舍不得那块泥土一样,深深扎根在这片肥沃的田野中。点点炊烟召唤着田地里耕作的伙计们,是让他们早些时候归来早餐,他们的劳作更买力气了。还有那凌晨出渔的渔民望到阵阵袅袅的炊烟,收鱼的劲头更足了。

倘要我说出更留恋哪种炊烟的话,我毫不客气地回答:是秋天黄昏飘荡在空中的缕缕白色的炊烟了,它轻盈,亢奋,袅袅腾腾,犹如一朵抒情的花儿。

看到那炊烟,早晨放牧出去的水牛唱着“咩咩”的歌归圈了;看到那炊烟,田畈的伙伴抱着丰收的喜悦,快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见那炊烟,远离故乡的亲人,就有家的温暖!

最令我值得回味的,却是暮夏月夜的守渔(自己插好的迷糊阵,晚上怕人倒鱼,用船守在两只壕篱中间),说是守渔,这都是男人逃离家里,去湖上快乐的借口。

那年月,物质生活的匮乏,但精神生活却非常充实。我有幸被同村稍大于我的兄长们邀去做伴,那夜饭比平时要早,也要丰盛,母亲像送客人一样,打发着我。踏着夕阳,我们的船队出发了。家乡的黄梅调响彻了湖面,起船时,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从不忘记赛赛驾船的本领。

广阔的湖水,船甩起的白浪层层翻滚。我立在船头,尽赏远山的朦胧景致,还能看到水里菱角花叶间水鸟被骚扰搏飞的弧线。有时也唱出几支流行的通俗歌谣,他们也附和着,甚是高兴!

在夕阳西沉的时候,泛起一叶小舟,尽情荡漾在广阔的湖面上,晚风夹着湖草的气息拂过我的脸旁。看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小船轻轻摇动,故乡的树影婆娑,一幅迷人的景象。远山的葱翠倒影湖面,近草送来阵阵清香,闲适、恬淡、惬意,天堂也不过如此罢了。

夜幕渐渐降临,东头天空那一轮圆月,银盘般地悬挂着,当然还有些依稀的星星,在夜空中炫耀着自己光亮。躺在船舱,任凭明月的轻抚,数着星星,深邃的天宇渐渐融缩在我们的小船上。

风浪敲打着船头的声音成了我们入眠的摇篮曲,不时也有鱼儿跳出水面,争抢食物的拍水声,还有那该死的鱼儿入壕争脱的击水声,整个夜迷朦在湖水夹带的鱼腥的气息中。

呵,湖中的夜并不宁静,但那却是我最值得怀念的夜间生活!

故乡虽远离我而去,但我的记忆依旧那样清晰。

梦里炊烟

文/许桂林

多少年了,淮北大平原那黄昏时候的炊烟总是缭绕在我的梦里,既是那样的遥远,又是那样的切近,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是一幅永久的画面:夕阳西下,夜色渐渐地朦胧了村庄,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炊烟徐徐回旋上升,若即若离,随风而逝。村庄的尽头,往往会传来一两声的狗吠,更显出大自然夜色的宁静来。

炊烟袅袅,意味着安静、和谐与温柔,是一种自然的美。更是我插队岁月里永远定格在脑海里的镜头。

那时候,老乡们用土灶做饭,燃料多用树枝、秸秆或一些枯木。比较好烧熬火的当数芝麻秆和高粱秆,但老乡们平时舍不得,往往要在烙焦馍的时候才烧它。最好烧的是玉米棒和一些硬劈柴,稍稍地拉动风箱,便立即烘染出绿茵茵的火来。青烟从房顶上的烟囱里飘出来,和着噼噼啪啪的柴火声,整个世界便充满了温馨的色彩。

有时候遇上连续多日的阴雨天,柴火烧完了,家家户户都没有可烧的了,老乡们每天只吃两顿饭。为的是省点粮食,也省点柴火。倒只有我们知青胆大,到场上去拽麦秸秆烧。麦秸秆不禁烧,一遇火就化了。一碗水半天烧不开。麦秸秆是喂牲口的饲料,也不敢多烧。那年月,一天吃两顿饭是常事。后来随着岁月的流逝,农村里渐渐的有了煤。风箱拉着了通红的炭火,使房间里暖气融融。烟囱里冒出烟来,那烟是黑黑的,少了很多诗情画意。

但老乡们还是喜欢用柴火做饭。他们认为用煤太贵,做出来的饭也不好吃。确实的,柴火做出来的饭永远比电比煤做的好吃,这一点我是有感觉的,我觉得用柴火做出来的米饭,锅底会有一层厚厚的锅巴,很香很香,用煤或用电做米饭就没有或者很少有锅巴。

后来淮北农村还推广过沼气,但好像是技术不成熟,老乡们嫌用它做饭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很快就淘汰了,可能也是因为沼气太难闻的缘故吧。

我在淮北当知青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常被抽调到公社里做些事。傍晚时分便要回到我的小村庄去,往往到家天就黑了。乡亲们对我说,“你不要急,你只要看谁家的烟囱冒烟,你就往谁家去,饿不着你”!这暖心的话,一直伴随着走过淮北的春夏秋冬,走过插队那些难忘的日日夜夜。那时候,每当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推开冒着炊烟的农户小柴门,面对着摇着尾巴的看家狗和热情拉着我上饭桌的乡亲们,那种家的感觉常使我热泪盈眶。淮北平原的炊烟是我真情实感的温馨,是我那年月的希望,是我走下去的生命支撑。

唐代诗人王维有诗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意思为满眼尽是黄沙暗景的大漠,荒凉辽阔。遥远的漠边人家燃起的炊烟在无风的空间里笔直向上飘升;滚滚长河的西尽之处,如血的夕阳缓慢下滑,表达了对山河壮丽之赞。

今天的炊烟只是一抹乡愁了。淮北农村现在都是用液化气或者用电来烧饭,烧柴火的岁月已经过去了,炊烟也渐渐地飘向很远很远了。它袅袅地升着,既在我的梦里,也在我永远的记忆中。

故乡的炊烟

文/红尘@一笑

如果生命中每一处走过都是一幅画卷,那么,故乡是我心中永不凋谢的风景。

——文/红尘一笑

对于故乡,印象最深的就是炊烟了。

小时候,放了学并不急于回家,常常是背了书包直接与小伙伴仨一伙儿俩一群儿地去村头的一片开阔地玩耍。藏猫猫、弹玻璃球、跳房子、打瓦(北方一种用砖瓦抛击土中秫秸的玩法)……经常是玩得忘了时间,更忘记了吃饭。

夕阳西下,小山村的炊烟次第升起,萦萦绕绕,一户、两户,百户,袅袅的炊烟间或伴随着谁家母亲呼唤孩子的声音,然后,耳尖眼尖的小伙伴便会大喊一声:我家吃饭了。我们便一哄而散寻着自家炊烟的方向一溜烟儿跑回家。

乡下的炊烟似乎永远是一根长长的绳索,牵着饭菜的清香,牵着小伙伴们垂涎欲滴的渴望;乡下的炊烟似乎永远是一根亲亲的绳索,牵着孩子心有灵犀的目光,牵着孩子小小心田里的甜蜜和温暖,无论跑到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迷失家的方向。那吱吱作响的炒菜声,那风箱里传出的有节奏的呼哧声,那灶膛里噼噼啪啪的火苗声,那冒着热气端上桌的香喷喷的大锅饭菜,那母亲灶上灶下忙碌的身影,那被火苗映红的父亲慈祥的脸庞,无一不构成故乡一幅淳朴而绝美的风景。

对于故乡的这些记忆虽已时隔多年,漂泊的脚步随着经年带走了曾经,生活的忙碌或许可以把一些事物从生命的舞台拉得很远,那些渐渐隐去的足迹,就在一怀沧桑中,剩下一鳞半爪,惟有固存于心灵上的这些纯粹胶片,无论经过多少时光的打磨,终褪不去最初的模样。

一个人生活在异乡,往往是一边走一边怀想,偶尔遇到一处老宅,一缕炊烟,一处与故乡草木相似的溪水,也会凝望良久,乃至泪眼迷离。或许,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喜欢怀旧,而那种浓浓的真情,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又是哪一个游子能够遗忘和摒弃的呢?月是故乡明,情是故乡浓。

很多时候,在一抹月光下伫立,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仍是那缕萦萦绕绕的炊烟,哪怕一茎草叶,一堆瓦砾,一汪溪水,一言乡音,都会成为慰藉灵魂的经典。

前几天,驱车回乡下看望母亲,母亲的欢喜溢于言表,她的病已好了许多,张罗着给我们做饭,当保姆打开燃气具的那一刻,我却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想再吃一回大锅炖菜的味道,想再看一眼故乡的炊烟。

当灶膛里的火苗映红了母亲花白的头发,母亲笑着,我的眼睛却湿润了,依在母亲身边,看那袅袅升起的炊烟,那淡淡烟雾里升腾的何止是饭菜的清香,更是父母用一生,用青丝变白发为儿女付出的慈爱与辛劳。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幼年的足印。几度山花开,几度潮水平,以往的幻境依然在梦中。他乡也有情,他乡也有爱,我却常在梦里故乡行。”今夜,一窗阑珊,一抹流韵,静立窗前,思绪缱绻,熟悉的旋律又一次生生敲疼了我的心。

炊烟,我童年的味道,嗅一下就会满口生香;炊烟,我故乡的味道,走遍天涯海角,亦会魂牵梦绕;炊烟,我亲人的味道,丝丝缕缕都在游子的心头缠绕。

无论走出多远,故乡,都是我记忆中永远的沉香;无论走出多久,炊烟,都是我灵魂中永远的诗行。

炊烟里有母亲的温度

文/六月河

端午节,回乡下看望母亲。

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在灶台边忙碌着,母亲把灶火烧得旺旺的,那红红的火苗映红炉膛,也映红了母亲那张历经岁月沧桑的脸庞。

母亲住的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做的砖木结构的两层老房子,家中的老灶台母亲一直舍不得拆除,逢年过节时母亲时而还用着它。曾经,早晨、午间和傍晚,家家房顶的炊烟,轻轻袅袅,飘荡在村镇的上空,散发着柴草的辛辣味儿,接着就裹挟了五谷饭香。收工的父老乡亲和我们这些放学的孩子,似同时听到召唤,寻着炊烟升起的地方,从乡间小路汇入镇子里,推开一扇扇温馨的家门。

故乡的天空,是炊烟撑起来的小村落。尽管小镇住着两个生产队和集镇居民的百十来户人家,但劳碌了一天的工作,一家人在自家的简陋闲院里,围坐在小桌前吃饭,坐在长条凳上休息,大门口跟街邻说说闲话,总让故乡人感到日子有着无限的幸福和满足。

记得上中学时,母亲时常对我说:你爸爸当年在九江念师范的时候,恋家呀,看不到家里的烟囱有时就想流泪。母亲的话没有什么很大的哲理,但话中却蕴含着一种贴心的温暖。那阵,早已有了思想的我,自然知道母亲话中的意思,那就是身在外地读书的父亲,心自始至终地与故乡的那缕炊烟在一起纠缠。因为,炊烟里有父亲放弃不下的情结,那就是家。因为家中有他最亲最疼爱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奶奶。烟囱能拴住父亲心的那条长线,就是炊烟。如今的我,也正如当年的父亲一样,身在异地工作仰望着故乡的炊烟,想念着自己的故乡。因为故乡有我的母亲,有我的亲人。现如今,故乡尽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炊烟是温暖的炊烟,带着温暖的亲情,刀刻斧凿般地锓蚀在我的灵魂里,时时激发我内心对家深沉的爱,这爱不弃不离,只是向着故乡的土地奔涌而去。

清晰的记得,故乡的土地活多,人们通常起早,炊烟飘起来的也早。天还没有亮,空气中就已经散发着潮湿的场院和牲口粪便气味,雾霭后面村子里的公鸡懒懒地啼着,狗在房舍的台阶下睡觉,老母鸡蹲在屋旁树的枝桠上休息。就是这样的清晨,故乡小村落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一缕缕飘渺的炊烟。有炊烟弥漫着,清晨的雾气就显得格外重,隔远处看,村庄、树影雾雾绰绰的原野、庄稼和林子像给一层白布掩盖上,看不清楚,鸟儿躲在不为人察觉的树枝上,在炊烟里鸣啾着。

故乡的炊烟和他乡的炊烟一样,早、晌、晚三个时间里,定会载着淡淡草木灰的香气,浓浓于原始氛围中缓缓升起,然后,一缕缕飘向明朗或暮合的天空。有时,炊烟被微风扯成丝丝缕缕,微微跃动着,懒散地拥入天空的怀抱,与白云亲密地拥吻着,一起做着甜温的迷梦。

吃过早饭后,除去到地里干活的人,村子里在家的大人,小人,男人,女人,都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地方闲聊。老者们脸上一律皱纹密布,那皱纹最深的自然也就是最老的老者了皆面目慈祥,不时地给旁边的后生家讲出个关于镇子里、村子里从前的事,高兴时,也会加一点“调料”,常引得大伙儿笑的前仰后合。这时,太阳是懒懒的,却是一副乐融融的样子。

故乡的炊烟,包括有太多太多的内容。不知道故乡的炊烟在其他人心中是一个什么概念,但对我来说,是连接我生命的血脉。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依然固执地思恋着故乡的炊烟,感觉那氤氲在心中的情结,无法用其它再美丽的东西所能取代。如此,我越来越感觉到,故乡的炊烟,像薄纱,像轻绢,像白云,像信笺,向归眷微笑曼舞,向远方的游子招手致意。它如经典书画,毫无矜持刻意,自然、率真,饱含天然之趣。

带着审美的眼光去看当年,故乡清晨的炊烟是最美的淡淡的蓝蓝的炊烟,小村镇的房舍、绿树上弥漫,很容易让人想起清晨树林里飘动的雾霭。晨风吹来,村庄便脱去轻纱般的睡衣,裸露出乡村初醒的清新与美丽。这时,拍翅的鸡,蹒跚的牛,乱窜的猪,蹦跳的孩子,鱼塘边的姑娘,悠闲的老汉,无不生气盎然,醉人眼目。尤其是公鸡们拍着花哨的翅膀飞到墙垣竹篱上自豪地叫过之后,往往要缠住看上的母鸡调戏一番,更是渲染着故乡早晨的气氛。这样的早晨,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无比愉悦。

快到黄昏的时候,这时的炊烟从高矮不一的房顶袅袅升起,晚霞的照射下,缭绕在炊烟里的那小村落,升腾着一种朴实,一种单纯,越发显得古朴、恬静、美丽迷人。烟缕渲染着黄昏的景色,田间的人们炊烟的呼唤下,赶着车的背着锄的顺着村道走回来。顿时,牛的哞哞声,拖拉机的隆隆声,打水的轧轧声,狗咬声,鸡叫声,人们说话嚷叫声,将炊烟下的村庄的黄昏变得充实起来。黄昏后,故乡的炊烟都飘到了村外的小树林里。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年轻人会悄悄来到有炊烟的小树林里、坝脚下的拐弯处约会自己心爱的人儿。单身青年李二哥又在“五一堤”小河坝上吹起了那支竹笛,幽怨的笛声迷离,能传到对岸的邻村,增加着夜晚的幽深。我们又在炊烟和月光里玩着百玩不厌的各种游戏。故乡的炊烟是浪漫的。

很快地,夜幕像块幕布似的以看得见的速度从西面走来。使得镇子里的炊烟正在缓缓地融入夜幕,被无边的夜幕同化。接下来,吃过晚饭的人们带着炊烟的乐趣,陆陆续续地来到小队的麦场前聚齐。麦场是给村组里人带来无限快活的地方。散尽炊烟的村里人聚会、看电影、夸白等都在这里。平时,没有电影看,小队和集镇里的一群后生家便围着一个年长者听他讲故事。长者的眼睛半睁半闭,怡然自得。无论老者怎样的瞎讲,后生们都相信。但也有些人却聚在空场地打扑克,输了的一放并不输什么,只是乖乖地将鼻子伸到赢家的面前,让他刮三下。热闹时,常有些不知深浅的女人们前来围观,这时调皮些的男人免不了会说几句荤话让大家笑笑,胆大些的甚至在围观的女人的脸上或屁股上拧一把也不算出格。

故乡的炊烟是最早升起的一缕温暖。每当冬夜里鸡叫过三遍,母亲起身点亮煤油灯,烧水、和面。擀面杖响起时,灶台炉子也点燃了,那一道蹿出烟囱的炊烟,慢慢氤氲地覆盖在故乡的池塘、小树林上空,升腾起乡村的第一缕生机。

随着年龄的增长,怀乡的情绪渐渐地浓了起来,旷野里的那缕缕炊烟,时时在怀乡的情绪中缭绕着,经久不散。曾感慨,炊烟就是母亲对儿子归家的声声呼唤,那声音,那么的亲切、自然而谙熟,总让人有一种归家后的甜蜜,疲惫时的抚慰。时常,眼睛因看见炊烟的升起而高兴的噙着眼泪,好想再一次闻一闻故乡炊烟的味道,好想再一次闻一闻锅台旁边腾腾的热气 。

如今,故乡很难再看到昔日村庄里飘起的炊烟,因为故乡的瓦房越来越少了,土灶和烟囱也越来越稀有了。偶尔飘起的一缕炊烟,似乎在告诉着我,这将是故乡最后的风景,昔日那些烟囱飘出袅袅炊烟的景象,只有永远珍藏在记忆深处。

都市居住二十多年,多少个日子里,常用自己的心,丈量着城市与故乡的距离。只是认为,没有炊烟的城市生活,心是空落落的感到有一种无助的孤寂。

心若清静,那里就是故乡。回想起那时夕阳中的炊烟,总是让人想起母亲伫立小镇的东街头,一双望穿暮霭的双眼,痴痴地守候和期望着儿女们匆匆的归程。有时坐车经过小镇,望见一座座房屋上升腾着一缕缕炊烟,心里会产生莫名的感动,那炊烟升腾的是一缕缕家乡幸福的人们安守着的是一份份安宁温馨。望见炊烟,悠悠往事凝聚胸间,忽浓忽淡。在城市吃着买来的煮玉米和毛豆、烤红薯,这些东西看起来干净,吃起来也方便,但总吃不出那种饱含炊烟的味道和口感。

炊烟吹老了岁月,在炊烟的升腾中,又看见了母亲火光映照下的脸以及脸上那深深的皱纹。或许,只有母亲自己才最了解那皱纹里深藏的风霜、坎坷与苦难,或许只有炊烟才最清楚,母亲的脊背是怎样慢慢弯下去,母亲的脚步是如何一天天变得迟缓。

在繁华的城市里,我们看不到亲切的炊烟,闻不到它那特有的味道。烧水做饭只是拧一下煤气灶就可以了,省心、省事、干净。炊烟也逐渐淡出古朴的村庄,城市里有的是污染空气的各种气体。我会常常想起故乡小镇上空的炊烟,想起生活在那里的乡邻乡亲,想起天真无邪的童年岁月。当我走在城市喧闹的街道上,依然强烈地思念故乡的炊烟。因为,故乡的炊烟曾经是我慈祥的母亲为我放飞的。

现在回想起来,每当我们儿时撒欢儿玩,不知道能跑到了哪儿。是去河边捉鱼,还是去小树林里捉鸟,还是去场院里玩游戏?慢慢笼罩下来的黄昏也没有打消我们的忘情和快乐。只有母亲的唤归声,和炊烟一样升起,我们会来不及穿上鞋子,边跑边看屋顶上的炊烟,才感到肚子已经饿得扁扁的。回家来不及洗手,就端起蓝边大碗喝着有拌有酸菜的粥,就是煮熟的红薯也能美美地吃上三四个,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然后又到热闹的街巷疯跑疯玩。后来,我在外地工作,有时候一个多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远远地看见村庄周围的小树林里弥漫的炊烟,那种思乡之情和接近故乡的感觉是如此迫切,故乡的炊烟是甜蜜的。

炊烟,是乡亲父老眼中最美的风景,有炊烟升起,他们心中就踏实而欢悦,像我一样,从小离家的“游子”,每当闻到炊烟的味道,温暖的情感就涌入心田,因为,炊烟下是我的故土家园,有我日夜顾盼牵念的亲人。

然而,这舒展了千百年的水墨丹青般的炊烟图,随着时代的变迁,渐渐褪色了。村镇街道上的柴草垛几乎没有了,村庄上空,日益稀薄的炊烟,冷清而落寞。接下来,生活富裕起来的人家,都搬到了城里;接下来,镇、村规划改造,用楼房置换了几代人居住的老屋。是啊,这变化来得太快,快得年轻人喜上眉梢,快得父辈们手足无措。

如今寄居闹市,衣食无忧,但总觉缺失了什么。少有清晰完整的梦境。但有,也是那一抹炊烟,那一抹氤氲的故乡,那一扇风雨沧桑的松木老门,那漏雨的屋檐,那生锈的门扣,那蓝边的瓷碗,那幽暗的灯花,那烟熏板凳,那奶奶亲切的呼唤……

我时常从某种尖厉的噪音中惊醒,那乱红杂绿的霓虹灯里浮起的,仍是那一抹心灵深处的炊烟,那一幅旧年画般的幽幽乡愁。

每每忆起故乡一条条一缕缕的炊烟,从历经风霜的笔直烟囱喷薄而出,洋洋洒洒,缱缱绻绻,徜徉于村庄,流连于原野,贮存于家乡人记忆深处的暗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永不淡逝。

故乡的炊烟,融融氤氲,带着柴草火星味扩散着,蔓延着,像自言自语般倾吐脉脉爱意,活跃而不浮泛,曼舞而不虚妄,倩巧而不卖弄,恬静如行云流水,细腻,轻柔,温婉,有“香远益清”之气概,于安详中透露着素雅,于恬静中潜蕴暗伤,相牵相挽,藕断丝连,难别离。但故乡的炊烟、故乡的小河依然亲昵着我,它教我朴实,教我灵动,教我安恬淡定,教我修身养性。不忘阡陌田畴,不忘小河老井,不忘乡风乡俗,不忘草根本色。

每眺望故乡渐行渐远的炊烟,我常想起印度古典戏剧《沙恭达罗》中的两句诗:你无论走得多么远也不会走出了我的心,黄昏时刻的树影拖得再长也离不开树根。

翘首问苍穹,月是故乡明。不论我们走了多远、离开了多久,乡情、泥土情、亲情、友情,像家乡的缕缕炊烟缱绻缠绵,剪不断理还乱,始终连着你和我。

不管天多高路多远,只要我极目远眺发现了几缕炊烟,便觉得质朴和蔼的家乡故园历历在目。 那飘逸在蔚蓝天空的烟缕,牵动着每一个赤子的故乡情,浸润着游子迷离的紫气祥瑞,和谐,恬美。

我曾偏执地杞人忧天——倘若炊烟无端断绝了,游子心头将是怎样惆怅与哀伤?然而,试问谁的人生最终牵念会脱离故土故人?我想,如果故乡有一种温情的表达方式,那一定是炊烟。

炊烟在故乡的文章里,是个生动的符号,是个活色生香的词语,有着母亲的温度,有着童叟的笑声,有着牧羊归来的悠闲,有着桃枝逢春的喜悦。

乡村里,最美的炊烟,是在暮色中。暮里炊烟,轻薄成缕,暮阳一窗,茶盏叠影,案上时光,是需要用眼睛和心去细细品读欣赏的一首诗。我喜欢这样的时光,喜欢在这样的时光里,幻想人生的一片芳菲。

有人说,炊烟的味道,就是故乡的味道,所以,不管是家乡人,还是家乡客,都难以忘怀。这话我信。炊烟,当然更和母亲分不开。母亲的呼唤声,是故乡炊烟里最频繁、最熟悉、最温暖的音符。暮色里,当饭香在风中从一座座院落飘出,炊烟在村子上空氤氲成一朵朵烟花时,各家母亲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就会绕过瓦檐,绕过老树的枝叶,呼喊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那呼唤声,和着青瓦屋顶上的炊烟,使那些朴素的日子生出足够的暖意。

幼时,母亲在炊烟里那一声长过一声的呼唤声,给予我的是一种安全,一种依赖,一个孩子需要的港湾。每次到吃饭的时间,母亲就站在门口,亮开嗓音喊:“狗儿(我的乳名),回家吃饭了……”如果我在较近的地方,母亲声落,我就已经蹦跳着到了母亲跟前。母亲会摸着我的大脑袋,然后牵着我的小手进屋,案上已经摆好了母亲盛上的饭菜。如果连续几声之后,没有听到我的应答,母亲就会沿着村组,沿着巷子,一边呼唤着,一边找我,东家西家,巷里陌上。母亲是不怕我丢失的,只是她希望我能陪她一起吃饭。尽管粗茶淡饭,但我是母亲栽种的希望,她希望我好。后来我知道,其实每个母亲都这样。

想想,我能跑多远呢?因为当炊烟升起的时候,我的肚子也到了饿的时候。此时,母亲的呼唤声,对我来说就是一种致命吸引。

其实,在异域,我依旧能看到炊烟。有时去郊外,遇着农家做饭,便有袅袅炊烟从小院上空飘起。我在路上,在车里,隔着田埂,隔着河水,看炊烟在我遥望的目光里,一点一点消散到天际,像极了家乡的炊烟,像极了家乡炊烟的香味。此时,炊烟就是一面镜,折射出我的表情,我的心境。那表情,那心境,叫思念。

“炊烟近人,冷暖自知”,有一天我看到这样一句话,立刻感觉到这是多么契合心境的八个字……

暮春踏青看炊烟

文/幽栖老歌

三年里,一直有上单位后面的南山一游的向往,可是一直没有机会。造化在昨,饭后与单位同事放弃了转广场的积习,而提议上南面的山上走走的建议被响应。于是两人徒步循单位墙后的农家院落门前信步踏上了上山的路。

暮春时节,踏着饭后昏黄的闲暇,信步爬上了从没去过的南面山顶,山路很陡,但并不险要。一路上满山的杏花随风飘落,撒在脚下积成厚厚的犹如棉絮似的柔软,仿佛走在地毯上一样。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是一种久违了亲切。十几年的爬山涉水经历,对于山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习惯和亲近。从单位出发,沿着山下农家小院的门前,寻路走去,心情自在轻松,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悠闲之中有股清闲徜徉。

站在半山腰和山顶,回首身后的小城,楼房林立于河谷,景色秀丽别致,三年里从没有过这样欣赏小城的心情。原来小城竟然如此多娇。

站在山顶,微风拂面,静山深处的脚步,却惊起了几只野鸡飞鸟,哗哗一溜烟消失在山谷对面,山下炊烟袅袅,山间田地里有捡拾野菜的农妇身影。放眼北望,汭河上橡胶坝堵成的河水在太阳余辉的衬射下熠熠泛光,山坳里的龙泉寺一窝青翠绿绿的。身后退耕还林的田间柳树绿条低垂,随风摆动着懒腰,犹如午睡初醒的少妇满眼惺忪。地边更上的侧柏郁郁葱葱,脚下小草吐绿,雨后不久的山路上没有尘土飞扬的呛人。只觉得空气缕缕亲新而沁脾入肺。脚不停歇,循人迹至,信步散走,边走边和随行游友闲聊,不觉就上山下山,回归原处。

一路归来,前后不到四十分钟时间,但要比在广场走动的效果好许多。浑身已微微发热,可人并没喘气,仿佛这样的饭后散步恰到好处。

农家悠闲的信步松散已经不属于我们。熟悉的农家烧炕的柴草味道的亲切勾起对于逝去岁月的向往和流连。世事难全,小时候是不得不走羊肠小道,现在却成一种奢望的享受。当我们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就没赶上如今的“联村联户”的帮扶好事。一直知道自己睡觉自己翻身乃天经地义的应该。思考往往破坏宁静,单位要联村联户的事需要职工捐钱给购买化肥,可是原本就给员工办不了什么好事的我对于募捐一直心存愧疚。然而昨晚帮扶果园建设的乡领导夜半电话让我久久难以入睡,他问上次跟县上领导到乡上果园开会帮扶的事情如何?某单位已经给一万了,某单位也给五千了,而我们给多少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是等米下锅呢。可是还不能拒绝,也不能不热情。只能是说好话思考等待的应付。

向往村庄暮后的柴草烟味,身背背篓装满喂牛的青草,踏桌暮色,赶着群羊,哼着小曲进村,鸡鸣狗吠,猪哼鸟叫的情景过去艰难,而如今还有人帮扶。索取的应该,又有谁管我们发不出工资的艰辛呢?人愈发的向往村庄的暮后炊烟的日子来了。

故乡的标点

文/包利民

有时候回望故乡,曾经的点点滴滴,就像一篇情节曲折细节感人的小说,心就徜徉于其间,流连忘返。而那份乡情浸润的记忆,如风如月,散文般动人心怀,回味悠长。那些星星点点于往事中闪烁的,就如标点般,分隔着许多情节的变换,也连缀着许多细节的相互辉映。那些标点般的存在,就是故乡烙在我心上不可磨灭的符号。

村西的那条小河直直地流淌,儿时遥望河流的尽头,是无尽的憧憬,如今从记忆里望去,却是延长着我的思念。河流是一个破折号,一头连着故乡,一头连着我的心,完成着一句最深情的表达。

最眷恋村中央的老井,多少清晨同太阳一起涌起的喧闹,多少黄昏烟袋点亮井台上空的第一颗星星,它沉默地陪伴,在日月流年里。圆圆的井口,装进了祖祖辈辈的目光,也装进了数不尽星光月色、许多岁月的沧桑变迁。然后终于有一天,它静静地消失。老井是个句号,终结了一段过往,开启了一轮想念。它把怀念封存于过去,只有回望的目光,只有心底的温暖,才能走近它的故事。

那些灵动着的鸟雀,倏聚倏散,时栖时飞,就像一群不安分的逗号,调皮地更换着位置。于是村庄故事的情节被它们不停地打乱重组,生发出许多不被预料的精彩。还没有从一个情节中回过神来,逗号们已把另一个情节呈现。当年看不过来的细节,跟不上的节奏,在多年以后的回忆里,却如慢镜头般一一上演,纤毫毕现。

有人说,跟着炊烟的脚步就能回到家。可是,当隔着时空的距离,即使被炊烟牵手带回的,也不再是过去的故乡。村庄的炊烟是无数的叹号,每一天的早中晚,都在天地之间书写着一种情感。就算有风的时候,也吹不散那一缕牵挂。炊烟下的房子,就是叹号的一点,也是生长着所有梦与情感的地方。所以,跟着炊烟能回到家,一个所有爱恋的来处。

村周围的那些林子,像一组巨大的括号,把故乡揽进温暖的怀抱。所有的阴凉洒落,所有的温暖萦绕,多少春秋冬夏,故乡都在安逸宁静与幸福中存在着,它也一直这样存在于我的心里,从不曾因世事沧桑而改变。

宁静的夜里,狗的叫声就像一个个顿号,在现实和梦境中切换着情节。仿佛梦里一个短暂的停顿,狗沉默了之后,便又回到梦里的故事。可是在没有犬吠的都市之夜,一梦沉沉,疲惫至极。再没有一两声狗叫,缓冲一枕的流逝。就像不停地跑了许久,累到欲死,依然没有能够接近故乡。

亲人的心是引号,我的心是引号,我们用心记取着每一句话。虽然时光走远了,那些话却一直在引号间响着,便是彼此的幸福。当亲人故去了,当时光也老了,失去了一半的引号,那些话便都散落在泪水中。我想说更多的话给他听,可是,再也没有另一颗心把这些话语留住。于是,我的思念便不可断绝。

小河边的垂柳是问号,亲人弯了的腰是问号,想念时低头流泪的姿势是问号,都在问着同一句话,为什么要离开故乡?为什么宁可在终生的怀念中去爱,也不愿意守着那一方热土?

所以,父亲夜里的咳嗽声,我离开家乡的足音,母亲时常的叨念,都是省略号。省略了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心情,却使无言的种种如海一般将我淹没。走得越远,离得越近,永远不能省略的,都是离家孩儿的赤子之心。 

心里住着一片草原

文/风子九天

一晃,毕业都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里,我心里一直住着一片草原,那是你的一片草原。

在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在那片旷远澄澈的蓝天下,不知你是否还在放牧着你的牛羊,放牧着你诗歌一样的青春和梦想?我们都老了,不知你是不是也在老?而在我心里,你一直就像一只欢快的蝴蝶。你的容颜,一直就像我小时候故乡盛开的炊烟。

大学时,我带你去看过我炊烟袅袅的乡村。那天,你似乎被那里的景色迷住了眼。你说,毕业后就和我一起回故乡去,和我一起守着这一片炊烟样的宁静生活。你说,在山坡上盖一间屋子,我负责写诗,你负责放牧牛羊。毕业的那个晚上,我跟你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在炊烟升起的那个地方等你。炊烟还在,你却没有来。

从此后,我只有牛羊,而没了诗。我把羊群,赶到高高的山峦上。我把那儿,当做我们的牧场。它们在高兴的吃着草,我在忧郁着仰望。我仰望北方那一片青葱葱的原野,还有蝴蝶样的你。直到夕阳落山,每天我才想起回。很多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都要爬到那山岗去。在那儿,想你清澈的夜晚,遥望你草原样的月光。风从北方来,我似乎闻到了你的气息。那气息,清清纯纯,带着草原的芬芳。我相信隔着万水千山,定会有平行时光。而我不知,你是否还会想起,三十年前我们对诗歌的怜爱。

三十年前,若不是你,我可能会放弃写作。你的勉励,你的认同,让我重新有了信心。我喜欢写诗,写我破烂的时光,还有乡村的苍凉苍凉。我的诗,似乎招来太多人的嘲笑。唯有你,说那诗写得好。你说我的诗,是我遗落在乡野里的一片月光。你说,我的诗是尘埃里开出的一朵美好,带着一种特有的乡野气息和泥土的芳醇。听你的赞美,你知我有多高兴,那段日子,连夜色里都是盛开着的一朵朵微笑。

那些年,诗歌正如北岛,有时也像顾城。我喜欢这样跳跃着的朦胧美,还有青春。你说只要坚持,我也能成为顾城。在我走不出来时,你就用顾城的那句诗鞭策我:黑夜给你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来寻找光明。你说,只要我能坚持,我的文字一样会开成自己的一片江湖。没有人懂,我只要你懂,我只想我的诗能盛开在你辽阔的草原上。每一首,你都要用心去读,每一首,你偏都能读出一片遐想来。当别人嘲弄我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力量。你说,春风十里,都不及我的诗行。

毕业晚会上,你读了我写的诗。你的情深意切,把那个夜晚都感动成了一片浩荡。每一个人,都在用心倾听,倾听你泉水般的声音。掌声阵阵,因为你,那个夜晚,我的诗歌第一次长出了翅膀。第二天,好多人都来索取我的诗。从此,我连同我的诗句,都成了别人的仰望。

在我低迷的过往里,是你拯救了我诗歌的魂魄。

你走后,我不再有诗歌。你不在,我不知我的诗还能写给谁看。那天起,我再也写不出诗了,我的心里仿佛只剩下一片忧郁的草原。

我老了,我想你永远都不要老。你还是从前那个欢快的小姑娘,蝴蝶样的飘飞在青葱无垠的草原上。

风从草原来,不知你是否还会想起,写诗的那个男孩,还有那首《你是我的翅膀》。在那个炊烟升起的地方,他心里一直住着一片草原,他还想写诗给你看。

一缕,炊烟

文/sissy文学

生命在卑微又诚恳的一缕炊烟里极致,穷尽一生,寻找那尘世烟火的款款深情。

--文/sissy

【一】一种暖,如影随形

时光,安然流转,无惊无扰,岁月,却渐已荒落无比。

见与不见,心中的牵念如昨。

来与不来,一切的曾经,都温暖的存在。

念与不念,终疼了这一生的夙愿。

或许,真爱一个人,就是给他自由。

哪怕留给自己的是片片的忧伤,也会深深地成全岁月,在片片忧伤里长眠。

守着一座寂寞的荒城,固执的把自己雕塑成一尊雕像,冻结了所有的前世今生。

因为爱,所以爱,依然执迷不悔,让心在回忆里温暖着,慢慢老去……

生命里,总有一些人,让你牵念。总有一些事物,注定牵念,只能一生相望。

总有一些错过,终究放不下。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毫不犹豫在一场倾心里前赴后继,纵使飞蛾

扑火,依然无悔。

因为爱,所以爱,安然着一个回眸,一抹懂得,温暖了生命的所有旅程。

时空里,觅一小园幽径,与你如影随形,心心相暖……

【二】安稳的寂寞,岁月里微笑着

不经意,总会流连那点点滴滴的温存。生命的美好,不会随着时光消磨殆尽。

一段美丽,依然可以在岁月里暗香浮动。一段沧海桑田的变幻,那些枝节,总是碾过灵魂的支点,

轻轻呢喃。或许,生命就是这样,有热烈,也有平淡,有欢喜,也有忧伤。

那些记忆的花瓣,依然可以意念里清欢,舒缓了生命的节奏。瘦弱的身影,终会淹没于滚滚红尘。

那些岁月里遗落的暖,在修行的路上发芽,生根,开花,安暖了时光。

年华渐已沧桑,总会回归一抹本真,捡拾远离喧嚣的清澈。

感恩所有,风起的日子,将那些意念轻扬远方……

或许,尘烟的雾霭里,我们终会迷失。

那个期许一生的谜团,抑或只是一场岁月里的山河永寂?

总有一些执念,在生命的枝头摇曳,在岁月里依旧泛滥成灾。

无论走过多少岁月,那满满的爱,那些不舍的情怀,与平安夜里那一地纯白,一起皈依。或许,

那些缱绻于心底的倾城意念,是宿命倾泻的深邃。心底,堆积满城的纷芜,生命的所有章节,刻骨

了时光的迂回曲折。

或许,岁月里,那份安稳的寂寞,依旧清寂地微笑着,就是灵魂最好的抚慰。

【三】木鱼一样的心念,遗忘了季节

岁月苍茫了多少执念,过往的美丽,依然记忆里寒暄。

昔日莲池的牵手,依旧月色里温柔。或许,岁月早已遗忘。

镜花水月,蹉跎了多少年华?

用一颗宽容的心,悦纳彷徨,悦纳彷徨,收藏所有的苦涩,让当下每一个日子,都云淡风轻。

岁月里,遗落了多少卑微又诚恳的温柔?

那些潮湿的情怀,总会莫名袭上心头,总会在熟悉的气息里迷失。

那些懵懂的素颜岁月,那些生命里的洁白诗行,总会破茧成蝶,轻风中轻轻飞扬。

在奢望与祈盼里反复缠绵,梦醒时分,依然那么遥远。

一些深沉的情愫,夹杂着岁月里细致的孤单。

岁月的更迭里,重逢了多少花开花落的尘烟?

那些宿命里躲不过的牵绊,依然还在轻风里寒暄。

清瘦的轮廓,总是梦里忽隐忽现。

默契着岁月里那一杯微温的清茶,细碎的深情,低眉的温柔,极致了生命的万水千山……

漫步似水流年,渐渐斑驳了容颜。在时光流逝中,却也抚平了心痕。

一些难以忘怀的人与事,沉淀于心。每一个昨日,依然香如故,在记忆里盛开。

泛黄的流年,弹指一挥,我们终于会在生命中慢慢的离场。

揉碎沧桑,把曾经的花开花谢收藏在心底。瓣瓣心香开在指尖,暖在心间。

岁月里,那所有温暖的风景,终将成为暮年庭前摇椅中安静而美好的记忆。

所有繁华,所有落寞,所有永远,终将归于沉寂。

或许,那不是沉寂,而是一种隐忍的温情繁衍,生命里始终缠绕着木鱼一样安静的想念……

【四】有一种深情,蜡烛成灰泪始干

一抹牵念,静静与时光对望。

有一种感情,始终不敢触摸。

相见难,别亦难,盛开极致怕凋零。

千山万水,诠释前世今生的眷恋。百转千回,迂回了几许凝重。

丝丝缕缕的懂得,缓缓流淌,对峙着真诚。

亦真亦幻温暖,繁华了岁月,滋养了灵魂,在心底、在生命里永生……

或许,有一种疏远,并不是疏远,而是心灵的贴近。

纵使岁月沧桑了容颜,有一些人,依然在心底生动。

总是在一抹习惯里,沉溺,无力自拨,许是习惯了这样的习惯。

一个人的时光,总是在意念里游弋,穿越,缠绵。

习惯着远方的脚步声,习惯着体味遥远的孤独,

习惯了守望佳期如梦,习惯了渐渐远去的时光里,都住着一个温暖的人。

或许,心底一直习惯着这种习惯,哪怕有时是幻觉,却那么真实无比。

或许,一种感知就是幸福。

让时光定格所有的记忆,爱在无言,爱在无私,爱在生命里。

相逢不语的懂得,极致在人约黄昏的心心相牵。

爱在矢志不渝,绵长在真心相拥的所有时光里……

等待,无声,却执着,无悔。

一抹牵念,每天在心底,在岁月里,在生命里喋喋不休。

始终无力自拔,意念里承欢,寂静,冥想,穿越,缠绵着寸寸时光。

有一种深情,会与岁月一起老,在风轻云淡里,蜡烛成灰泪始干……

又见炊烟

文/若兮2

站牌下,等车的人都躁动不安,这个下午太热了,被骄阳炙烤的站点,有点一点即燃的感觉。那辆车,还是杳无踪迹,心里突然想起他会开车在路上吗?给他拨个电话,刚响铃又挂了,还是不要搅扰他了。坐上车,手机响了,是他打过来,约好吃晚饭接我。

宴会上热烈的气氛没有牵住我的视线,心不知缘由的想起他来。期待宴会早点结束。和他同住一个城市里,竟两年没有见面。在繁冗的事物中,冲淡了对他的挂念,也许在不经意中,心头会惊鸿一瞥的闪现,没有了往日的牵肠挂肚,分手后的日子,一切归于平淡。有些人,做朋友更适合,比如他。

没有结束宴会,我便和同事告辞,他以久候在门外了。还是那个他,一袭洁白T恤,运动鞋,很休闲的装束。每次见我他都是这样的随意。好久不见,他的脸上还是那样的皱纹,散发出稳重的气息。

时值傍晚,我们驱车去郊外看风景。来到昔日钓鱼的所在,一方水塘,几只水鸟掠过,碧绿的芦苇满目蓊郁,斜阳挂在西山,将暮未暮,我真的喜欢这样的时刻。多年来心里的纠结突然释放,对他的怨与恨模糊起来。他曾经令我愁肠百结的人,曾经令我泪水潸潸的人,曾经爱恨交织的人,时过境迁,心头已经烫平了褶皱,曾经的那些爱恋替换成一壶陈酿,散发着久存的弥香。

想起旧年日子,烟花易冷,我们没能穿越障碍,让两颗心隔上一层屏障。那些惺惺相惜的旧时光,在心底遗留下几抹温煦,点亮着心底微弱的光。想时间真的能荡涤好多东西,多年以后,和他相见,有意避开情感,左右而言他。我们没能守住向晚的月亮,错过了花满枝桠的昨日,不要错过今朝的再遇。车里响起了爱的罗曼史,曾经是他的铃音,就是这首缠绵的曲调,无数次在耳畔低徘洄旋,真正爱过的东西才刻骨铭心。他说起我们在郊外骑着踏板摩托的一幕幕,怎么在我的脑海清晰不起来呢。分手后试图在心里抹煞所有记忆,忘记他就干净彻底,有情无缘的相遇只是一场心伤,情殇过后,记忆也碾碎在岁月的风尘中了,管它是零落成泥还是碾作尘。其实我们有很多的故事,那晚月光下的倾吐,冬雪下音符般的脚印,划水掉到河里的窘相,钓到第一条鱼的狂呼,晚风中我们骑车相拥,暮秋的黄河边谈分手……悲喜交织,爱恨起伏。

车停到一处农所,炊烟袅袅,仿佛昨日的场景再现,望见鲜红的果子惹人喜爱,我们下车去看。院子被杏树遮盖,没成熟的杏子在夕阳余晖里羞赧的向我们微笑。田畦上种着西红柿,他去采摘一个红的让我吃,怎么还是那种涩涩的味道,犹如我们的故事。回去的路上,花灯初上,在如水的车流中我们缓行。给我的密友打个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烧烤,让她见见就是这个人占据我年轻时的心。我们都没有什么拘束,我和他不断的调侃,惹得朋友大笑不止。这个夜晚很坦然,其实分手后没有必要成为敌人,毕竟我们真心的爱过,做朋友才是长长久久的。

炊烟的味道

文/余继聪

“很喜欢炊烟的味道!”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说。她说出了我心底的话。炊烟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

我爱曲曲弯弯从村落农家升起的炊烟,更爱炊烟的味道。

每次乘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总是会经过很多村庄。我总是会睁大眼睛,很惬意地欣赏村庄。瓦房、村鸡、村狗、牛羊,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村人脸,我都爱看,都有种亲切感。正午前后或黄昏,如果我还没有进入城市,就还有幸看到一缕缕的炊烟,袅袅悠悠地从一个个农家小院升起来。我羡慕这些庄户人,一家人守着一缕香喷喷的炊烟,就是守着幸福。离开一座城市,我总是很激动,因为我又可以靠近一缕缕温暖的、香喷喷的炊烟。每当接近一座城市时,我总是会不断地回头,目光总是不愿离开那远去的炊烟,就好像每次离家时,总不愿放开母亲温暖的手。

十三岁以前,我曾拥有过一缕炊烟。那是从滇中的一个小村庄里升起的炊烟。守住一缕香喷喷温暖暖的炊烟,当然也就守住了一个温暖幸福的家。从十三岁开始,我离开家乡,离开乡村,到城里读书,就离我所熟悉的炊烟越来越远了。

我爱吃腊肉。腊肉是庄户人家挂在梁柁上晾出来的。它久经炊烟熏炙,自然有了炊烟的味道。上大学的时候,尽管偌大的食堂里有几十种菜,只有角落里那位大妈常摆的一小盆腊肉最受我的青睐。吃着腊肉,我可以暂时忘记孤独,会想到炊烟,想到家乡的村庄和亲人。

工作后,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这冷冷的城市,我常常会怀念小时候扶着灶头,一边添柴,一边煮腊肉的日子。腊肉香,炊烟也香。炊烟香,我知道这只是我心理上的感觉。那时家里有时烧辣椒秆、烤烟秆,烟常常熏得我眼睛生疼,鼻涕涟涟。

冬季农闲,每天母亲总要去离村几公里外的山里砍柴。背回柴后,母亲还得忙着做饭。放学回家临近村口时,我们就看到自家屋顶上浮起的一缕炊烟,知道母亲正在做着饭,顿时浑身有了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当了老师后,每隔二三十天,我都得回家一趟,否则我就会无心做事。那是因为我离炊烟、离村庄、离家、离母亲太久了。我骑着自行车,急切地赶回村庄,随着村庄和一缕缕炊烟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就越来越好。我一踏进家门,母亲就会急急地去拾柴,生火,为我做饭。尽管我一再表示自己吃碗开水泡饭就行了,但她仍旧会急急地到地里去拔蒜苗,因为她知道我爱吃腊肉炒蒜苗。不一会儿,一缕温暖的、喷香的炊烟就会从我家的房顶上升起来。

也许,在各种清洁、高效能源走入了千家万户的今天,已很少有人对炊烟有什么感情,但我对炊烟依然情感如故,依然万分牵挂。没有炊烟,我总有种漂泊无依的感觉。人在故乡袅袅的炊烟里,做个黄粱梦,也美得很。

故乡的炊烟

文/九满

许多年前,在故乡的每一座瓦房或茅草房的前边,都有一根矗立的烟囱。

站在防洪堤上,将目光凝聚在我的村庄,就会看到几十根甚至上百根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这样的景象,比任何一幅山水风景画都壮观十倍。

那时候,故乡的土地上长满了庄稼,有水稻、棉花、油菜和高粱,它们都是乡亲们赖以生存和用以解决温饱问题的食粮。秋收过后,像水稻杆,棉花杆,乡亲们的家里屋外都堆满了这些柴草,用它们来煮熟庄户人家的一日三餐。

清晨,母亲就会系上围裙点燃灶火,很快,我家烟囱里的炊烟便袅袅升起。灶堂前,火光映红了母亲的脸,她把一根根柴草添进炉膛。不一会,我就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然后,背着书包高高兴兴上学去。

当一家烟囱里的炊烟升起,袅袅炊烟随着轻风升腾起来。于是,二大爷家的,大伯家的,三婶家的,不多时,整个村庄都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畸吟吟”的切菜声、“噼噼啪啪”的柴火声,红红的灶膛、浓浓的炊烟……

伴随着初升的太阳,缕缕炊烟掠过屋顶,如雾般随风飘荡,不问是浓的还是淡的,不看是张家的还是李家的,不分是春夏秋冬哪季的,不分是杨树枝的、稻草的还是其它各类植物的。在故乡的上空打着旋,转着圈,像恋家的游子一样,舍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走,它们亲密地拥抱着、追逐着、嬉戏着,你扯它的衣服、它拉你的手,一起向高处,向远处,越走越淡,不一会儿,它们便与天边的云彩不分你我了。

有的炊烟从未离开村庄,它们的气息游走在房檐下,缠绕在南瓜藤的茎蔓间,萦纡在树梢上,掩藏在草垛里,回荡在鸟鸣中,还有那村边悠哉游哉流淌着的小溪底,那一块鹅卵石与另一块鹅卵石的缝隙间……

炊烟总是让人感觉温暖的,那烟火的味道和着饭香,让远行的人感到安心。无论你走多远、离开多久,当你看到那片炊烟,你就会知道:房檐还在,南瓜藤还在,树梢还在,草垛还在,还有你所钟爱的鸟鸣与鹅卵石,养育你的村庄与土地、看着你长大的父老乡亲都还在。

很久以前,父亲手指炊烟对我说:“人活着就要像这炊烟,向高处走,向远方走。”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父亲远望的目光,记住了炊烟的方向,记住了头顶那一片纯净湛蓝的天空。

我一直想,我离开炊烟的时候,一定要是满怀希望的,我相信,我一定能让纯洁湛蓝的天空下更多的父亲们、母亲们幸福,到时连那无言的炊烟都会为我感到骄傲!

后来,我去县城读高中。有时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来,远远地看见村庄周围的树林里弥漫的袅袅炊烟,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回家的步伐。因为我知道:炊烟里氤氲着柴草的味道,夹杂着葱花、辣椒的气味和着诱人的饭香。它是无声的语言,传递着家的温暖讯息,那是母亲在等着我回家吃饭,让我瞬间忘记了浑身的疲惫和一路的颠簸。

那年夏天,我圆了我的大学梦,如愿远行。从县城到省城读大学,又从省城到广州工作……

我在我和炊烟都憧憬的城市里,燃烧着我生命中所有的激情和快乐,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快乐地在城市里穿行,在城市繁荣的喧哗中,我的工作和生活不停地变奏着生存的精神篇章。但是,我在灯红酒绿、推杯换盏中,总会怀念起故乡,怀念起那炊烟飘动的村庄。我知道,只有炊烟,以及村庄里那些与炊烟站在一起的风物,才能让我的生命保持长久的美感、幸福和丰盈。

去年冬天,我回老家探望母亲,正好赶上红薯成熟的时节,母亲幸福地对我说:“九满啊!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烤红薯了,给你烤两个吧!”那天,母亲在土灶里烤着红薯,小心谨慎、翻来覆去慢慢地烤,生怕稍不留神就会把红薯烤糊烧黑。红薯烤熟的时候,母亲长叹一声:“唉!老了,手脚不麻利了,还是烤糊了。”母亲的神态,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我吃着母亲亲手烤制的红薯,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知道,这烤红薯分明是一颗拳拳的慈母之心啊!

每一次离家前,母亲一大清早就会在厨房里给我煮鸡蛋、做面条,还有我最喜欢吃的故乡风味。我也会守在母亲的身边,帮她老人家打理着灶火,炊烟飘满了整个厨房,炊烟的味道是呛人的。此刻,我的泪水和母亲的泪水不知道是被炊烟呛出来的,还是用炊烟来掩饰心里的离别忧伤……

多少年来,那淡淡妖娆的炊烟一直轻盈飘渺在我的记忆中,它如一幅永不褪色的多彩画卷,定格在我的心里,缠绕在我的心头,牵引着我思乡的脚步。不管我回到故乡还是行走到异国他乡,只要看到那飘悠升起的炊烟,只要闻到那柴草燃烧后的清香,我的心中就会感觉到少有的温馨和奋斗的力量!

梦里炊烟

文/潘爱娅

多少回,似曾相识的梦里,我坐在灶前往灶洞里塞着柴草,用吹火筒对着那一星火,“噗”的一声,“呼”的一下,整个灶洞里就通红起来,一股烟顺着灶洞进入了烟囱。梦中,这就像是在做游戏。又见母亲在锅台上炒着菜,我在灶下望着母亲笑,母亲也不时对我笑,无声的笑里,欢乐随着灶洞里的烟火跳动着。

又有多少回,似曾相识的梦里,我荷锄走在黄昏时的田埂上,望着家里屋顶上升起的炊烟,知道母亲又在做晚饭了,心中无端地甜起来,甜得就像是喝了蜜。朦朦里,那炊烟似乎化作了一股暖流,又似一股温温的情愫,袅袅的,沁入我的心房,熏得我周身暖暖的,软软的,就像是又回到了襁褓里,温情和幸福将我整个包围,又将我整个融化。

从烧柴禾的锅台移至现代化的灶台后,炊烟离开我已是很久了。然而,梦境里的炊烟却从未离开过我,就像是植入了我的灵魂里,经常用梦的方式提醒着我。有人说:炊烟是一个村庄的魂魄。我则认为:从前的日子里,炊烟就是整个人类的灵魂,我们的生命是和炊烟息息相关的。对于我们这些吃着用柴禾做的饭成长起来的人,炊烟这个灵魂,是永远不会离开我们的躯体了。

在以前,乡村里的炊烟就是勤劳妇女们的信号。从第一声鸡鸣开始,妇女们就要起床生火做早饭了。家家的屋顶都先后飘起了炊烟,此时的村庄渐渐的从寂静中醒来。鸡鸣狗叫孩子闹,村子就有了生机,流水般的日子就从这炊烟里开始。

晨曦里,冉冉升起的炊烟在空中弥散,被微风吹拂后,屋顶上的炊烟和晨雾搅和在一起,变成了薄薄的雾霭,如薄纱般笼罩在村庄的上空。树木,房屋,早耕的老牛,一切乡村的景像,都忽隐忽现在这飘飘渺渺中。可以想象得出,此时的乡村早晨,该是一幅多么美妙的自然天成的画卷。

其实,乡村里的炊烟,并不都像文人笔下描写的那么烂漫而美好。人们把人间烟火比作平常日子,就像过日子不容易那样,炊烟里也含有无尽的心酸苦辣。过去人们辛勤的劳作,为的就是与炊烟的牵扯,为的就是在这种牵扯里将日子绵延下去,一代又一代。过日子是不能断了炊烟的,有炊烟就有人气在,日子就有盼头。

现在的人们,大多不必沉浸在烟火之中过日子了,电器化的厨房让妇女们解放了出来。城市里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烧柴禾的泥锅台是什么模样。然而,那些曾经从烟火味里走过的人,可能都不会忘记,小时候靠在锅台边,看着母亲烧锅做饭的种种情节。在田间,在放学的路上,望着家中的屋顶上何时冒起炊烟,就是我们那时心中沉甸甸的期盼。

夫唱妇随

文/施新土

“哗啦,哗啦像驴叫,你是否脑子有毛病?”“吃饭啦,吃饭啦,一唱歌就不知道肚皮饿!”这是老伴一次又一次对我在网上不停唱歌的抱怨。

自从发觉在电脑桌面上一点“百度音乐”、“一听音乐”,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跟着唱歌,我真是喜出望外。鼠标在手,神通广大,歌曲随你选,歌星任你挑,而且有歌词显示,声中有字,字中有声,这对于想学唱歌者是多么的便捷:不必出门,不要花钱,不怕出丑,不限时间,十分安全,对出门越来越少的老人更为适合,何乐而不为?从此我几乎每天都要唱它几首,何止几首,有时一开腔犹似打开的水龙头不停地流淌。家里人奚落我像个老小囡,白天是歌迷,晚上是球迷。

说我是歌迷也不过分,音乐像体育、书本一样真的深深地把我吸引住了,首当其冲的是歌词,很多歌曲的词几乎都是优美的诗歌,或是抒情的散文,坚持天天吟唱,对于喜欢写点小文章而文字功底较差的我,相信在文字上会有所帮助。乐曲更是千变万化,魅惑无穷:慷慨激昂,气势恢宏的音乐,鼓励人们对理想、梦幻和幸福的追求;来自天际和草原的天籁之声,是心灵的芦笛,有神清气爽,净化灵魂之妙;婉转动听的歌声,会消除疲劳和烦恼,让烦躁的心顷刻获得平静;流畅诱人的田园歌曲会勾起对故乡的追忆,《又见炊烟》就令我百唱不厌:“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记得当年我们一群天真浪漫,不知天高地厚的放牛娃,在夕阳西下炊烟袅袅飞升的时候,骑在水牛背上曾发生了一场异想天开的畅想,炊烟去哪啦?有的说炊烟被风无情地刮走了,有的反驳说不对,你看它不是飞到天上去了吗!有人问,去天上干吗?有的说它变为迷人的彩霞,有的说它还会与人们开玩笑变成弥天大雾把大小青山都藏了起来,有的说还有更厉害的呢,它变幻莫测能变成白云、乌云,白云朶朶蓝天美丽,乌云化雨大地丰收,有人顿然开窍地说,对呀,原来如此,天上的雾和云是炊烟变的,四面八方的炊烟一齐升上天空,日积月累变成了云雾,所以没有炊烟那有云雾,没有云雾那有雨水,没有雨水那有禾苗,没有禾苗那来我们饭吃,嘿!炊烟真是大功臣啊!在这诗情画意的傍晚,那场海阔天空般的神聊虽已过去年代久远,但对于我来说一辈子忘不了家乡美丽的炊烟。

有一天,是否太阳从西边出?正当我兴致勃勃地跟唱军旅歌曲《小白杨》《咱当兵的人》、感觉好极了、似乎真在圆我青少年时未圆的参军梦时,老伴突然笑眯眯地递上《益寿文摘》,叫我看两篇文章,分别为《欢歌笑语能养肺》《听对古乐,调养五脏》。从此,她不仅不讨厌我的“驴叫”,还搬个椅子坐在我身旁跟着我轻轻地哼了起来,真有点夫唱妇随的味儿。

老人怕孤独,唱歌不寂寞,男女同工干活不累,夫唱妇随会精神倍增,老伴近几年身体不好腿脚不便,能一起唱唱歌可能对她健康是有益的,而且唱歌总比老是磕磕碰碰,吵吵闹闹要强。天天一起唱几首歌,说不定还能为爱情注入新的活力,增添些许新鲜感。比如邓丽君的《北国之春》,是我俩必唱之歌,婉转流畅的歌喉让人荡气回肠,含情脉脉充满诗意的歌词感人至深,“我衷心地谢谢您,一番关爱和情意,如果没有你给我爱的滋润,我的生命将会失去意义……”每当唱到这首歌,我和老伴的情景,真是其乐融融,其情切切,平时的那些埋怨责怪,别扭抠气统统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心存感激、谅解、体贴和关爱。

远去的炊烟

文/刘莉

好久没有与大自然亲近,心情有些烦躁。吃过晚饭,独自一人走在郊外的小路上,呼吸久违的新鲜空气,感受田野的无限风光。

身后,一座座高楼成为模糊的轮廓,眼前一片葱绿的梯田一层一层旋向天际。玉米站成了行,好像迎接久违的故人。路旁的小草,微微摆动着柔软的身姿,与风儿一起舞蹈。拿起手机,我抓拍瞬间的美丽。把最美的风景,留在时光里,永远珍藏。

想起小时候,我常常与大山,田野融为一体。田间地头,留下了我的足迹。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就会赶着牛去河边的草滩放牧。孩子们真多,你呼我叫的,大家兴高采烈,是一天最开心的时刻。我挽起裤脚钻进水里,和伙伴们比赛打水漂,看谁打的圈儿多,打不过了就在河水里你追我赶,笑声传遍四野。

到了周末,早晨吃过早饭,背上母亲准备的干粮和水,和约好的伙伴们一起去山里放牛。山很远,我们赶着牛群,摇摇晃晃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山那边的草场。山大沟深,站在山头,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村庄,只有袅袅炊烟升空而起,成为村庄里唯一的记号。我们一起喊大山———我来了。回声响彻山谷,伙伴们一起玩耍,一起唱歌,这也许就是最自由快乐的时光。没有大人的约束,没有怕牛跑进庄稼地的担心。那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虽然吃着干粮,喝着凉水,但心情是愉悦的。

一切都恍若隔世,不知不觉已步入中年,耳鬓泛起的白发,掩饰不住岁月的流逝。

站到这片黄土地,物是人非,思绪万千,如今一切都变了模样,往日的河流两岸,筑起了河堤,再也打不湿粘满尘埃的裤脚。行走在时光里,一切都很难回到当初。远去的炊烟,让我沉浸在往昔,久久不能释怀。

远去的1980

文/柳岸青青

土地

相比之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村庄比现代城市更加繁庶与热闹。五月麦浪铺展,八月稻谷璀璨,只要走在田埂上,随时都可以听见黄豆剥落出急切的心跳。那浸淫在溽暑高温下的面孔仿佛蕴含着无限的能量,使出浑身解数挣脱出黄土地的麦粒稻穗诱惑着村人们,弯腰、举起镰刀、割倒一气呵成。比起疼痛,更需要用一场仪式来完成它们成熟的典礼,以昭示成熟的魅力。于麦客稻客而言,完成这场盛大的典礼便是挥舞着热汗和镰刀。一排排倒下,被农人一把把紧握着在打稻机上飞速旋转骨肉分离,田间留下小山包似的草垛与一畦畦断茬,高于土地,最终又没入土地,让土地长出了一分厚度,又增加了一个年轮。

那种热闹不像在华美包装下的现代城市透射出割裂与扭曲的抽象,它是具体的,具体到村人把打稻机踩出咆哮般的呐喊,这种声音覆过了林间身嘶力竭的蝉鸣,覆过了躁热的夏风,覆过了歇扼时偶尔放松牛的哞鸣,覆过了在树荫下那只土狗愤愤吐出的不满,也覆过了水中的游鱼,戏水的鸭子兴致正浓时发出惬意的斯斯与嘎嘎的声音。

一个人童年所看到的东西,就会一直保留了童年的印记。童年心中,那偏僻落后的乡野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激情,繁庶与热闹是无与伦比的。这种热情和激情感染了土地,任凭村人踩踏出深深浅浅、毫无规则的脚印。这是土地的记忆,也是村子的记忆。以至于今天从米铺里买来白花花的大米而没有丝毫杂质时,总觉得少了点土地的气息与味道。

炊烟

炊烟,从屋顶升起,那是女人们在放在村子上空一枚风筝,一头系着家,一头系着男人和孩子。看见它,即使再贪玩的孩子,此时也仿佛听到母亲的呼唤,被炊烟牵着回家。承受一天负累的男人们,也仿佛闻到喷香的饭菜和望见迎面而来的如花般笑脸,由衷的将满心欢喜堆满嘴角,挤上眉梢。当浓浓的炊烟散成薄薄的雾霭,女人们总会站在高处,一声声呼唤在田野里飘得到处都是,而这时候田间地头也会响起抑扬顿挫的回应,唱和出男声、女声、童声的交响曲。

清晨,几粒清越的鸟啼惊醒了村里的女人们,春天的风、夏天的风、秋天的风、冬天的风,一波波从院落中卷过,无论是春温冬肃,夏热秋凉,女人们从未改变这个习惯。在晨霭中担着水桶出门,挑回浸了一夜月光的水,再挽着一个装满脏衣服的竹箩,在小河里摇起时间的桨。天渐渐的亮了,远山的轮廓清晰了起来,菜园里闪烁着摘菜的女人,受了晨露的浸润,额前的流海濡湿湿的,眼睛似露珠般晶莹透亮。

而这之后,就是袅袅娜娜的炊烟。孩子们的眼睛晶亮晶亮的,能辨别出它来自谁家的屋顶。田嫂早年丧夫,家里田里忙的云里雾里,刚从山上砍下来的柴还很青湿便被塞进了灶笼,炊烟是浓黑的灰,像是一块脏抹布盖在了她家的屋顶。芙蓉奶一个人过,柴米油盐由3个儿子按月提供,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把那些柴晒得直冒青烟才抱回家,因此烧出来的炊烟仿佛是一卷女书和瘦金体,飘逸轻灵。不同的柴会烧出不同的炊烟,村庄上空犹如一块琳琅满目的书法大观园,颠张狂素,苍劲魏碑,清隽小楷,蚕头燕尾的隶书,不尽相同,各有千秋。

炊烟是立体的,仿佛天空中开放的一朵浪花,是村人心中几千年不变的牵挂。如今当再次看见村庄上空萧疏的炊烟时,我犹如一个迷失的孩子,是不是该牵着梦的手,去落满尘埃的记忆中寻找渐以模糊的物事。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确确实实在童年的梦中沉沦堕落过。而此刻,我没有遇见自己想遇见的人,我那飘满村庄上空的小名,随着时间的节拍,遗失在岁月的青烟里。

可以聆听的夜

村人古铜色的肌肤是土地的颜色,从出生时的水嫩,到孩提的微红泛黑,再到青壮年的古铜色,是稻麦的黄、阳光的灿与土地的黑,苍老的褶皱里刻满了土地的记忆,而那一道道沟痕是被冲刷堆垒出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白天的光照在村人脸上,随着热汗流进土地,变成夜的深沉。村子的夜是黑褐色土地的汁液里浸泡过的,无论月光如水,还是漆黑无边,当一盏盏灯火次第亮了起来,古老的村庄便镀上了一层柔软而温馨的光。伴随着暗藏在角角落落的生灵们的鸣唱抒情,老旧的屋内女人们刷碗声,斩猪草时菜刀触及盆底有节奏的铿锵声,猪栏里饥饿的猪拱门和号叫,以及从暗夜里传来的村人的梦呓,土狗的狂吠,河水的流泻,村庄的夜几乎可以用来聆听。这时候,村子由平面的舒缓上升到立体的纵深,随之而来的是村夫的鼾声,女人熄灭土墙内的那盏灯泡发出的斯斯声,偶尔碰到床边矮凳哐当声,不小心踩到正在捕鼠的黑猫仓惶的叫,还有就是孩子梦呓和磨牙声,在无数个普通的夜晚随着从瓦片和窗户漏进来的月光氤氲着千年不变的静谧与安详。除此之外,触摸的到的就是枕边的叶稻枕头,老布床单,印着鸳鸯戏水的被套,以及仍散发着田野热量,庄稼香息的身体了。而这一切,都与几百年的村庄一起产生与存在过,充实着一个个古老原始而又生机蓬勃的夜晚。

当村庄浸润在一片月色中,屋内屋外的世界一片安然。或者月黑风高的夜里,你的身心完全沉浸在一个漆黑的染缸里时,那情思飘渺的泉眼边,草垛旁,松树林子里,乃至那古老的被烟熏火燎的黑色房子里,男男女女释放着体内的能量与欲望,一辈辈人在暗夜里休憩安眠,播种繁衍,便有了村庄一代又一代流转轮回。

回归于牛

和人类延续了几千年伙伴关系的牛,如今在村庄已经鲜见。但我还是看见了一头,我怔怔的打量着它,企图找回一些童年的记忆。当记忆的潮水一遍遍冲过高低不平的土路,漆黑幽深的巷道,有些陈旧了的天空,那些已经深埋心底的事件,都会让我兴趣盎然。

我始终认为幸福不仅仅因为土仓里装满了饱满的稻谷,瓦缸里盛满了白花花的大米,甚至能在衣袋的某个角落找到少的可怜的零花钱,而且拥有一头牛就曾经在我的童心里产生过莫大的欣喜。

踏着晨露,沐着夕阳,我和牛总是结伴早去晚归。春天的山受了春风的召唤,一夜之间呼啦啦抽出成片成片的绿苗,而那高低错落的松木、杉树、竹林沿着山势长出了柔和的线条,像极了女人身体的曲线,我曾经发现一个村里刚过门的新媳妇,她身上也长出了山一样的线条,高低起伏,错落有致。而牛就在山坡上,树林间悠然的啃食着青草,把煦暖的阳光,把四季的青春吃进了肚子里。

除了冬天,山林成了我和牛的天地,当然还有许多小伙伴一起放牛,在声声牛铃中,为童年时光镀上了一层美好的亮色。牛最累的时候是“双抢”,最苦的季节是冬天。双抢时,牛会跟村人一起在田间摸爬滚打,一群鸟雀总是站在牛背上,啄食着散落在牛身上的草种和谷粒,任牛摇头摆尾,任农人吆喝驱赶,飞走了又飞回来。冬天,在两面土砖垒起来的壁上搭起一个牛棚里,牛艰难的咀嚼着散落一地的枯草,将冬天的萧条和苦涩慢慢吞咽。

看着眼前的牛,想起了骑牛背的岁月,总有种跟它叙叙旧的冲动,而它却防备的紧盯着我,我知道,充满尘世浮躁与欲望的人类不再是它们信任的朋友,而人类,也逐渐和牛脱离了亲密无间的伙伴关系。

虚与实

我曾经把村庄想象成飘在稻花飘香,蛙鸣一片里的一条船,而今停在了鳞次栉比华美建筑包裹之下的废弃古港之中。结果无非是这样的:一种是双季稻变成了单季,绿苗齐刷刷的从泥土里冒出来,齐刷刷的挂满稻粒,又齐刷刷的被拦根斩断,保持着原有的秩序又似乎缺少了某些环节。另一种是无论我走到何处,都会见到许多陌生的面孔,以至于我把青春当时的小伙子误以为路过的外乡人,或者把年轻的俏女子当成从外村迁徙过来的一朵花。事实并非如此,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村儿女。这时我往往很尴尬,甚至在漂亮的小楼前仔细分辨昔日的巷道,迟迟不敢动脚,担心再也走不出村庄。

一个夏日的黄昏,我满脸风尘,很显然,我是踏着少时的梦境而来。面对陌生,我的神智处于虚空当中,这种虚空直至在村口遇上一个光着脚丫子正欲回家的儿童时,才回过神来。他的出现立即引起了我的好奇,让我更加好奇的是,他走到当年显赫一时而今像丢了魂魄的大门时停了下来。如果在以往,我定然会听见母亲们的轻唤,我在想象当年母亲唤我的声音,清亮而又充满了母爱的磁性,咫尺而遥远,这种声音已经缥缈在黄昏的暮霭里,只剩下空茫的影像。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我不知道远方究竟有多远,但于我而言,那一定在梦中出现过的--一个只可以用来怀想而无法抵达的地方。

春回春又去

金红的阳光爬上了我身后的书架,温柔地凝视着书脊上那些大文豪的名字。忙乱的我一回首,就看到自己单薄的影子落在书架的一个角落。

心中一动,推窗驻足。窗外的那片金黄的油菜地不知什么时候青了,在丛生的青色中泛出银色的辉光。是去年?是前年?还是大前年?我在这个窗前对着这片油菜地慨叹春天来得悄悄,去得急促。也许年年我都这样叹息过吧?叹息里,我的鬓角已经微露银丝,我的额头早生沟壑。

油菜地外的那一排稀疏的乔木也不知什么时候繁茂浓郁起来,几周前那淡淡的水墨画一样的嫩绿被染得那样厚重、深沉。它们年年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年年似乎都是老样子。可仔细回想当年我刚搬来时它们还是一株株幼苗,只有我的胳膊那么粗,窝在田坝下面露出一截高高低低的脑袋,现在竟是那样高大粗壮。我年年都这样看着它们长大却没有觉得“树木已成”。可是我除了蹉跎几岁,哪里有什么可以拿来安慰自己呢?

那年,我冒冒失失地在城乡不甚分明的此处安家;第二年我又懵懵懂懂地把自己从山沟沟里移栽到这个称之为“城”的围城里。意气风发地准备经营一下自己,搬来一摞又一摞书装饰我身后这个窄小的书架。书架渐渐满了起来,只不过让灰尘的栖身之所更加曲折一些。

我忙啊,忙得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每天我匆匆忙忙出门,晚上疲惫不堪地回家,又疲惫不堪地在键盘上胡乱地敲击。敲下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曾经沾沾自喜过,只记得常常抱怨时间的苛刻,只记得雪尽花开、春去冬来我仍在奔走。

远处山下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多么熟悉的炊烟啊!那些丝丝缕缕升腾在朝阳里,飘散在暮色中的炊烟是我最甜美、最清晰的记忆。童年时代跟在老牛身后背诵课文,青年时期躲在黄昏的山坡上看《水浒》的剪影一张张都飘散在这乡村的炊烟里。哪一张照片上都飘出一串舒缓的牛铃啊!

我的枯瘦的手在夕阳里划过那些被我冷落了一年、几年的纸张,沾染起去年、前年、大前年的灰尘,留下一道刺眼的指纹轨迹。在这个暮春的阳光里,一种寒意袭上心头。

记不清是那一天还在抱怨春天来得迟缓,殊不知在我不经意间她就离我而去,留下一个娇媚的背影任我怅惘张望,留恋回味。

春回春又去,我的春天还剩几何?

除夕的柴,除夕的肉

文/张秀英

想起儿时过年。除夕了,父母忙着团圆夜饭,我们喜欢出门去玩,尽兴了,就坐在田埂上、趴在垄沟里,看天,看地,看得最多的是每家屋顶上的炊烟!

炊烟是烟囱里冒出来的烟气,所有的烟气都是相同的,又都是各不相同的。

平时的农家,炊烟是一团团、一簇簇的,颜色很黑,像灶头上烧饭的锅底,像一根黑带,直直地升上天空,顺着风向上飘去,散去的速度很慢。那是用稻柴烧出来的炊烟。

稻柴烧火,一点就燃、就旺,但燃点小,火头也小,旺的时间很短,所以只能烧蔬菜之类。也好,那时的农家不富裕,平时的饭桌上多的是自种的蔬菜,用稻柴烧也够了。

除夕就不一样,年夜饭的炊烟是青烟,青烟从烟囱涌出,出了口子就升腾。烟气很淡,袅袅婷婷,斜斜地升起一米、两米,然后弥散、飘逸,飘入蓝天,融入云层。这样的炊烟,是用花萁柴烧出来的。

花萁柴是棉花的秸秆,指头般粗,但很硬、很脆、耐烧,火头旺而明亮;烧火很省力,往灶膛里塞一把柴,再用火钳捣鼓几下,在里面搭一个三角架子,一镂空,氧气就足,这柴禾就噼噼啪啪声不断,很热闹,很喜庆。

看到了这样的炊烟就欢喜——今天有红烧肉吃了!我们知道:好柴配好菜,烧花萁柴的一定是红烧肉。那个年代,吃肉是一种渴望、一种期待,农家过年才有肉吃,想馋了,也等馋了。

其实有看头的炊烟,也不是花萁柴烧出来的烟气。那天,我发现,我家烟囱里的炊烟更淡、更细了,薄如云烟,通透明亮,在阳光下发着光,光与西斜的太阳光线融在一起。这样的烟气弥漫在村庄的上空,村庄的上空就如祥云缭绕。

那是在烧什么?急吼吼奔回家去,进门就大喊:“妈,我们家烧的是什么呀?”母亲笑眯眯,父亲笑呵呵,揭开锅盖:“自己看。”哇!是一大锅的肉,酱油红的汤水里泛着一个个小泡泡,小泡泡汩汩地响个不停。什么肉呀?母亲说:“猪头肉,已经剔了骨,等会盛到钵头里,放上一夜,明天就可以吃冻肉,吃上几天,吃个过瘾。”

烧猪头肉先要旺火然后再文火,最适合的柴禾就是树柴。树柴是树上砍下来的枝干。我想起来了,父亲一有空就去修整大树,把砍下来的树枝锯开,截成一段段,再风干,码好。原来,它是派了这个用场。

树柴烧出来的炊烟最好看;树柴烧出来的猪肉最好吃。

在那炊烟升起的地方

文/河东重阳子

连绵的一场大雨过后,天高云淡,秋风悄然而至。一改连日的暑热,在空气中竟然多了一些萧瑟的味道。

乡间的板油路不宽,也不很平整,我的小羚羊开在上面,有种轻盈跳跃的感觉。车子转过一片小树林后,那个童年记忆中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炊烟中的小村子又呈现在眼前。熟悉的场景中我仿佛又看到村口一位银发的老人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着我的归来。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个小村子里和姥姥一起度过的。那时父母在外地工作,周末休息时才能回来看我。童年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模糊了,只记得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那时姥姥经常背着我忙家务,种菜、烧火、做饭……和 别的老太太不同,老人家很少串门,总是在家忙这忙那,没事了就坐在炕上哄我玩。那时玩具很少,姥姥就剪一些小鸭子、桃子或叠一些纸飞机之类给我玩;那时没什么营养品,姥姥每天都在给我吃得粥里放进一勺当时不太好买到的红糖;那时没有幼儿园,只在建国初扫盲时学会几个字的姥姥用木棍认真地把字写在地上教我"一、二、三、四、人、口……".虽然那时生活很清苦,晚上只点一会儿煤油灯,很早就睡觉了,但和姥姥在一起的那段生活一直给我一种很美好很温馨的感觉,尽管我说不清为什么,因为确实也不记得什么了。

长大些后,回到父母身边,改成我们全家周末去看姥姥。姥姥每周末都在小村口等着我们。我从老远就能看到姥姥的满头白发和淡蓝色的粗布大褂。那时还没有电话,周末又常加班,父母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周末回村的惯例并不确定,更谈不上准时。可我每次回村都能看到在风中等我的姥姥,不论早晚。在那些日子里,尤其是到了秋收过后,姥姥总为我和她的其他孙子、孙女留着梨子、黑枣、大枣、柿子、红薯干一类的食品,现在可能再普通不过,但那时确实是孩子们难得的美味。也正是这些,让我的童年充满了阳光般的色彩。

我渐渐长大了,姥姥也越来越老了。在我上大一的那个寒假,姥姥突然的故去了,没有一点提前的征兆。我们只能认为姥姥就是因一次偶然的感冒而故去的。在她去世的前一天,她还看着我高兴的吃她给我留的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也许对于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生命是脆弱的,但一时还是让大家很难接受。小时候,我不只一次说,长大后挣到的第一笔钱要用来给姥姥买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可如今这份曾令姥姥欢喜无比的承诺却成了一个永久的遗憾。

岁月在记忆中流逝而去,远去的先人带走了亲人无尽的怀念,留下的只有一抔黄土。当我的人生迈过了三十多个年头后,我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妻子儿女,有了生命中的风风雨雨,遇到过了生死之间的留恋。人生真的会有许多感叹,这绝不是文人的风骚,墨客的多情,而是个人经历的启迪。那年当大病初愈后的我又一次站在那块青灰色的大理石碑前时,我忽然似乎有了很多的感悟。一个人在世间,为亲情、友情、爱情所包围,为一粥一饭乃至功名利禄所困扰,消极避世也好,积极进取也好,终不免是一个过客。云烟散尽后,不过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功于民族国家乃至全人类者,名垂青史,默默无闻者,留于亲朋的回忆。让人时时想起,时时怀念,便是人生的所得。

和表弟带着孩子在村外玩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时分。迎着清爽的风,愉快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儿子抱着几个在舅舅的田里掰来的玉米棒子,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现在,小村中已很少有人烧柴灶了。那袅袅的炊烟,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留在了我常给儿子讲起的自己的童年趣事中。

炊烟是一株空中的树

文/毅剑

村庄的每一缕炊烟,都是一株生长在万里长空中的参天大树。躺在村庄的任何一个角落,去听这树在风里摇摆的声音,一种穿越时光长廊的快感总会很自然地流遍整个身心。那是一种颜色与颜色变化的声音,一种味道与味道相互交融的声音,一种亲情与亲情流动着浓厚萦绕的声音,也是一种天亮与天黑彼此交替着轮回的声音……

在我儿时的许多日子,我就常常在这样的声音里一个人悄悄睡去,直到焦虑、愠怒又担忧的祖母掂着小脚四处寻找,她风一样飘荡的呼唤一声又一声地掠过我的耳际,我才会捡起书包一路小跑着赶回家去。

炊烟是一株空中的树,它总像云彩一样游荡在我深远的记忆,让我不论身在何处,都能够一抬头,就会很清晰地感觉到它亲切萦绕着的荫蔽和呵护。

我们家是一个人员比较多的大家庭,我儿时虽然和祖父祖母在一个院落里生活,但我的父母是与这个大家庭分灶另过生活的,只是身为长门长孙的我从来都不曾有这个“分家”的概念:由于弟妹们多,我从记事起自己的吃住都是跟着祖母的。

总是喜欢围绕着祖母在厨房里转,夏日天太热时,我也会搬出一只杌凳,面朝厨房坐在院子中央的槐荫下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一缕又一缕升腾着的炊烟。它们由烧柴的锅灶口弥漫着溢出,在厨房的上空袅袅飘荡着升起,那种可亲可爱的摇摆,总会使我联想到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

记得一位写诗的朋友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一首诗能像一棵树那样可爱,诗是像我这样的一位愚笨之人才写的,可树只有上帝才能造出来。”而炊烟——这根植在万里长空中的大树,更是人工和天地造化的杰作。

炊烟是一株空中的树。一个人拼搏在外,不管生活多苦,也不管身心漂走多远,只要一想到自己家的炊烟接地连天的袅袅升腾,那种子孙连绵的感觉也就会油然而生。

炊烟是家的根。我们在大地的深处生存,在人与人的拥挤里赶自己的路,就是靠着这一缕又一缕上升着的炊烟,靠着这炊烟和陌生的外界保持着一种息息相关的神秘联系。炊烟一开始升起来,一个家便由此活跃起来了,一个清冷的村庄也就顿时显示出了生机。

炊烟是家的根,人一旦离去,首先消失的就是炊烟。没有了炊烟袅袅,一个家便从此只是一幢空房子、一所空院子,就像一条永远断流的河,从此不再叫做河一样,一个失却了炊烟的家,在主人远去的身后时光里,便开始一天天的丢失。

我三爷爷原来的家就是这样一天天走丢的;三十多年前他带着一家大大小小“闯关东”,留下三间房子和一所空院子交给我的爷爷和父亲照看,在他们走后的日子里,一天天长大成人的我,亲眼目睹了这所院子的破落和房子的最终倒塌。如今,三爷爷和他的子孙们一起定居在辽宁省的铁法市,留在故土鲁西南的家,对于远在千里之外大东北的他们来说,只是越来越遥远的一处残破的记忆。

炊烟是一株空中的树。炊烟袅袅,就如一棵枝繁叶茂的树缀满花朵,它安祥地在阳光中沐浴,在微风里摇摆;这柔和的一道风景,它如彩虹一样亮丽,又似白云一般飘逸,昭示着一个家庭的温情和一个村庄的祥和。

那么,这应当是怎样的一株树呢?

它应该是一株柳树,就像我故乡村头的那棵垂柳,它历经小村的百年沧桑,虽也曾被刀砍过,被火烧过,可它依然保持着很普通的外表。

它应该是一株枣树,长在故乡老院子的墙角,弯曲的枝杆布满龟裂的树皮,它静立在春天的一隅,一生都与高大和挺拔无缘。一树碎小的叶片间挂满淡黄的星一样的花朵,稀疏的枝冠在微风里不停的抖动,总让人觉得它柔弱的身姿最终也结不出几颗绵软甘甜的枣子。

它也应该是一株楝树,一株从细密的根须一直苦到最细小枝叶的苦楝树。在故乡贫瘠的黄土地上,它的身影贯穿那些铅灰色的日子,折射着贫困岁月的苦涩。

它更应该是一株榆树,就像祖母住的老院子南墙边的那棵百年老榆,它高大、苍劲、挺拔、伟岸犹如我祖先中的男人。如今,祖母住过的老屋随着她西去的多年后早已倒塌,老榆树已是老院子曾经存在的唯一见证。伫立在小村一连片新崛起的瓦舍之间,已有半个枝冠枯死的老榆树愈发显得苍老,但它枝杈上的鸟巢依在,它依然站在小村风景的顶端,历史的深处,日子的前沿,在风里伸缩着苍劲的枝臂,捧着鸟儿的歌,一年一度的呼唤着新的春天。每次回老家望着它我都会想,我自己也不正是它多年前放飞的一只鸟儿吗?在另一片它望不到的城市里,默默地感激着它的养育,用另一种同样强劲的飞翔姿势,点燃着它深远的祝福和企盼。

炊烟是一株空中的树,它总在游子的记忆里飘荡;即使日子久远,万里相隔,也割舍不下这灵魂深处的思念。我们在这树的浓荫庇护下一天天长大,又一天天走远,许多的时候,我们也是否想到过它的快乐和忧伤,它的孤独与寂寞呢?雪封四野的冰天寒夜里,它是否因为自己孤独的守望而神色黯然?灼热干旱的季节,它是否也曾感到恐慌与不安?昔日嬉戏绕膝的我们一个个离去,它是否也有过令人心痛的无奈和伤感?

面对炊烟,面对这一株空中的树,我们在接受了它无私的给予之后,是否应该想到也能为它做点什么?哪怕是小站一会儿,凝望一下它云一样的升起,又雾一样的飘散,甚至只是仅小坐片刻,聆听一下它由心扉翻腾而出的倾诉。面对炊烟、面对故土、面对母爱……面对这一株空中的树,我们谁又不应当肃穆伫立,心清如水,以一种最最虔诚的仰望姿势,倾听它飘荡着岁月落叶的足音……

炊烟是一株空中的树。这原本是我才十多岁的儿子作文中的一句话,没想到从一出生就呆在城市里,一直靠液化气和石油天然气煮饭喂养的他,竟然能冒出这样一句蕴含乡土诗情的话,不由让一直担心他长大了不识“五谷”、找不到祖籍路的我刮目相看。

由此我想:具有亲情血缘的基因是非常强大的,它能穿越时间和空间,更不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这正如我们注入骨子最最深处的一种信念,是定格的一种恒远的信仰和精神。

烟火秋味

文/梅影冰蕊

这是一条通往汉阳山顶的水泥公路,平时鲜有人来,沿公路两边住着十来户人家,这条路自然是他们从山上进城的重要通道。

课后,我喜欢独自一人,沿着这条路散漫地走着。没有目标,不管距离,以玩味的心态,走走停停,听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击在心上。这时,我可以闲散地随手折一根节节草,撕去枯黄的叶片,把米白色的茎衔在嘴里,轻轻地用门齿咬住,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哼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道路两边的地里,枯黄的玉米草还未收拢。偶尔,有几只蚱蜢上蹿下跳,可以看见鼓胀的肚腹,青色的翅羽和灵活的触角。一阵风过,叶子间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在书写孕育后的骄傲和幸福。此时,不需要诉说,也不需要倾听,心已经和自然贴近、融合。我能听到和感受到的,是来自天空,来自轻风,来自云朵,来自每一棵花草树木的呼息和絮语,那颗在世俗里浸染的心忽而就安静,就澄明了。

道路弯曲延展。转弯处,发现前边的农家小院掩映在苍松翠竹间,只露出翼角飞翘的屋檐。从密叶缝隙间,隐约看得见粉壁青瓦和朱红大门。想要窥见小院的真实面目,似乎必须得绕过一片树林,再跨过一条小沟或是走过一片菜园,然而事实告诉我,这样的想法很幼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用他富含哲理的诗句告诉我们:路,就在下一个转弯处,美景也一样。前边不远的地方,一座气派的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白壁粉墙,楼门高耸。夺人眼目的是檐下那对红红的灯笼,想必是春节时挂上的。也许主人有意未取,用祝福和喜悦点缀门楣,也为路人和自己保存一份温馨。那灯笼,在从春到秋的时光里,渐渐有了岁月的痕迹。虽然,原本洁净的红色沾染了一些世俗尘埃,却不能完全掩饰住往日的热情和向往。可以想象,当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裹挟着满身疲惫的路人或归人,看见檐下的灯火,那种温暖的感觉是怎样从心底渗透开来,然后迅速地包裹全身。

砖砌的围墙内悄无声息,朱红的大门半开。从门缝里瞧去,一坨坨玉米悬挂在柱子上,成倒垂的宝塔状。二楼的阳台上晾晒着衣服,影子投在水泥地面上,像一幅清雅的水墨画。一只黑猫蜷缩在墙角晒太阳,半碗剩饭放在离它不远的地方。许是听见了响动,它抬起头伸长脖子疑惑地看看我,然后,又毫无防备地将头放回肚皮上,眯缝着眼,享受阳光给予的温情。几只鸡撒着欢,不停地用爪子刨着水泥地面,发出“嚓嚓嚓”刺耳的声音。它们时不时地跑到猫的身边徘徊一阵,用爪子触触猫耳朵,或啄啄猫身上的虱子,样子很悠闲。其实,这些鸡很可怜,想从水泥地板里刨出虫子的举动看起来很可笑。虽然封闭、窒息的生活环境使它们已然失去了活力,但它们却能保持淡定的生活态度,比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那只猫,是一只会享受,不会捉老鼠的懒猫,它的责任只在吃喝。在吃饱喝足之余,于太阳下身着懒腰,打着呵欠,以一种慵懒之态取悦主人。

屋前空地上,晒着几簸箕辣椒,鲜艳夺目的红。或许这是秋天最后的一抹红色吧,有种短暂绚烂的凄美。这些辣椒,有的会被剁碎,搁点盐,再和蒜瓣、生姜、花椒一起腌制,在太阳下晒十多二十天,然后收起来装在坛子里,封好口放在阴凉处,想吃的时候再取出来。揭开坛盖的一刻,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就钻进了鼻腔,毫无限制地蔓延。我最喜欢舀一碗这样的辣椒,无需其他菜肴,爽爽地吃下一碗米饭,于是满腹就有了秋味。醇厚回甜的辣味,柔和而不猛烈,是任何一种山珍海味都不能替代的味道,因为里面有家的味道,有阳光的味道,有红尘的味道,有烟火的味道。

陡然很想念那种味道。想念那些趴在墙头,开着黄花,绿叶在阳光下晃动的丝瓜架;想念叶片伸展的桂花树下,踮起脚尖闻着香味的身影。想念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摘下黄瓜花,裹上面衣,在油锅里翻滚一下就捞出装在盘子里的情景。想念一张笑成西风里菊花的脸孔,想念站在院子里驱赶着小鸡的背影,还有在院门口唤我回家的声音。忽而,眼泪涌出眼眶,奶奶的身影在眼前逐渐清晰,耳畔似乎有短促的呼吸传来。一块黑色头巾包裹着白发,一袭蓝布对襟衣服,一条肥大的束腰布裤,一双缠过又放开的大脚;干瘪的腮,漏风的牙齿,粗糙的手掌……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鲜活生动。什么时候回过老家,什么时候去了奶奶的坟上添过一掊土,日子似乎很远很远,远得似乎已经记不起了。而我,似乎越来越忙,越来越忙……

从沉思中回过神,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沉。夕阳灿烂,远山清朗。“树树秋声,山山秋色”,浓墨重彩里,空气中飘来谁家晚饭的香味。极目寻望,却不见有袅袅炊烟,内心怅然顿生。很喜欢屋顶上飘散的炊烟,以及炊烟里渐落的夕阳。我的记忆里,每一缕炊烟都成了一首抒情诗。更喜欢日落时等在家门口的急切,看奶奶蹒跚着从村头的老槐树下匆匆而归,夕阳的余晖把一脸皱纹染成金色,老远就招手唤一声“乖孙女”;然后我屁颠屁颠地迎上前,拉着奶奶粗造的手,一同走进家门。岁月里的期盼和温馨,从缕缕青烟里弥散开来,在屋顶上绕着圈,然后消失在竹林深处,水塘上方,玉米地里。那些炊烟里,有妈妈盼儿女早回,妻子盼丈夫快归的情意。那些炊烟里,一屋子笑声,从洞开的窗户飘出,漫过煎熬的黑夜,辛酸的等待,温柔的守候;漫过每一个艰难的日子和辛苦的劳作,然后在相依相守的简单生活里开出艳丽的花朵。于是,烟火的日子就有了颜色,有了香味,有了形状,有了厚度。

辛弃疾在《昭君怨》里写到:“落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太过凄伤,读了去,一股子凄凉直漫心底。还是喜欢“天水碧,染就一江秋色”的清丽,蓬勃,给人想象,可以对酒当歌,可以浪漫诗意亦可以红尘烟火。

山抹微云,清浅的烟火味道在秋色里逐渐浓郁。梦随一点鸿影远去,然,烟火里秋是一年好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