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散文
致敬散文(精选17篇)
致敬
文/徐澄泉
春雨如油。
浇到一顶草帽上。这不是一朵蘑菇在叩首,它是我父亲躬耕的形象。
我的父亲,正手扶禾锄,向土地点头哈腰。
我虔诚的父亲,把一亩三分作为宗教,一再重复他熟稔的动作,连绵的雨丝,被他越拉越长……
时间过得真快,春雨才下65次,被雨水和泥土滋养又为之所困的父亲,还没来得及爬上阳光照耀的山头,他头上的草帽,就长满绿油油的青草。
十年之后的隆冬,我在1000公里以外的城市高楼,向远方和低处的父亲鞠躬致敬。
我一向乐观的父亲,选择了沉默,他早已归隐到一丛青草的深处。
现实世界雾霾太重,能见度低,我的父亲,很可能没有收到我发给他的信息。
向劳动者致敬
文/张建春
他们比太阳起得早,比晨露更加晶莹,实际上所有的诗情画意都在这之间了。他们是在用扫帚作笔,大地为纸,一行又一行地书写着内心的诗行……
又是一度春风绿,又是一年五一节,劳动者光荣的旗帜又一次被高高举起。
劳动最光荣。从人猿相揖别那天起,人类就伴随着劳动的过程,劳动改变了人类,劳动改变了人们息息相关的生活,劳动孕育了勃发的生机。劳动的符号在人们手中一天天鲜亮,劳动者的地位也一天天提高,不劳而获成为不同肤色人群共同唾弃的东西。
122年前,自五一国际劳动节诞生之日起,许许多多寻常或不寻常的日子过去了,但5月1日却被牢牢锁定镌刻进人们的脑海,劳动二字被反反复复地描粗放大,劳动者以自己独特的身份证实着劳动的重要、劳动的艰辛、劳动的伟大。劳动者的满手老茧、劳动者的聪明智慧,在历史的长河中,恣肆汪洋,卷起冲天浪花,涛声轰鸣,涤洗着曾经满目疮痍的生存环境,也一再冲刷着人们的心灵。
劳动伴随着人生的分分秒秒,或体力或脑力,唯有劳动才能让人充实和自如、幸福和安详。所以对劳动的尊重,把劳动的旗帜高高举起,是做人最起码应有的良知。偶尔早起,看到的是劳动者奔忙的身影。天色微明,清洁工已在用最原始的工具——扫帚,一把又一把地清扫着我们的城市,他们比太阳起得早,比晨露更加晶莹,实际上所有的诗情画意都在这之间了。他们是在用扫帚作笔,大地为纸,一行又一行地书写着内心的诗行。或许他们是因为生计,为自己的一天三顿,但每当我们面对整洁的街巷,已被水汽浸染过的清新空气,心中能不油然升起一股敬意吗?时而在想,面对匆匆时光,今天做了什么?归根到底,是在问自己,今天是否劳动了,手中或脑子中那把有形或无形的扫帚,是否扫除了身或心的尘埃?
犹记得共和国的领袖,把国家最高荣誉授予了一个叫时传祥的掏粪工,领袖们把自己的双手塞进了劳动者粗糙的手中,实际上是把一个共和国的劳动抬上一块高地。时传祥是劳动者的代表,也是劳动的代言人,当他站在高高的观礼台上,劳动和劳动者的形象矗立着比所有的纪念碑都高。仍然是劳动者的呼号,“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王进喜——一个被形容为“铁人”的劳动者,把自己的所有豪言壮语握在手上,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硬是和一帮劳动者甩掉了中国贫油的帽子。他们都是普通的劳动者,他们用自己一颗朴实的心在向我们诠释劳动的意义,以及劳动生发出的伟岸之力。
向劳动者致敬,是我们从内心里呼出的最自觉自愿的口号。沈浩是劳动者,他用自己的实践和心在劳动,他的劳动赢得了更多人的心;袁隆平是劳动者,他用自己的智慧和不挠的精神在劳动,他的劳动赢得了大地的丰收;雷锋是劳动者,他用自己的平凡和执着在劳动,他的劳动赢得了千千万万的人敬仰和学习……许许多多劳动者,他们在劳动,他们用自己的劳动,赢得了广泛的尊重,丰富了这个多彩绚丽的世界。
向劳动者致敬也是在向自己致敬。当劳动成为人的必需时,作为一个社会的人唯有劳动才能立足,唯有劳动才不虚度人生。对一个人评价,绝大部分人对“勤劳和智慧”独独钟情,对“懒惰和呆滞”不屑一顾,这完全是和劳动及对劳动的态度联系在一起的,爱好劳动应是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我们都在劳动,我们自可向自己致敬。
劳动最光荣,向劳动者致敬,应该是这个季节最美的风景吧!
向大海致敬
文/菊韵香
爱上大海,缘于我的三叔,一个毕生痴迷蔚蓝的退伍老兵。三叔当的是海防兵,退役后,我爷爷已筹齐砖瓦木料,准备给三叔翻盖新房,让他成家立业。不料,三叔竟毅然决然地去了莱州湾,在一个叫屺姆角的地方安下了身。
屺姆角,是龙口屺姆岛的“触角”,细长绵延,直探海湾。当年,初次登岛,放眼四望,我便被“孤峰绝壁映丹霞,海光山色尽入画”的天然美景迷得如痴如醉,差点忘记了此行所肩负的重要任务。我和三叔的年龄相差无几,从小就很谈得来。于是,爷爷派我做说客,无论如何都要劝三叔回老家。但看过风光秀美的海岛,古朴的渔乡,还有那个被海风浸润得善良率真、如今早成为我婶子的年轻女孩之后,我果断“叛变”,和三叔成了同一战壕的战友。
“三叔,你是为了她才留在这儿的吧?”我问。三叔点点头,又带我爬上了屺姆角的最高点。时值黄昏,余晖斜铺,烟波浩渺,帆影随风,如诗景致,尽入眼底。“人间何处觅瀛洲,瑶岛回通大海流,说的就是这座岛。”说着,三叔的神情变得格外郑重,“这儿,有我爱的人、大海,还有我放不下的情结。你回去告诉爷爷,我会经常回家看他的。”三叔所凝望的远方,是他曾无数次走过的巡逻线,蜿蜒漫长,一端系着兵营,一端系着他的心。而这,正是他一生都无法割舍的依恋。
转过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失败打蒙了我。我参加高考,许是太过紧张,考试没结束就被送进了医院,等到病愈,高考早已结束,我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三叔听说后,专程回了趟家,把我接去了屺姆岛。三叔带我去海边散心,为我朗诵了一首诗歌:“大海的日出/引起多少英雄由衷的赞叹/大海的夕阳/招惹多少诗人温柔的怀想/多少支在峭壁上唱出的歌曲/还由海风日夜/日夜地呢喃……”这是诗人舒婷的《致大海》,从认字起,我便嗜爱读书,尤其喜欢诗词。而这首《致大海》,完全称得上是我的最爱。没想到,三叔也如此喜欢它。“有过咒骂/有过悲伤/有过赞美/有过荣光/大海——变幻的生活/生活——汹涌的海洋!”颇有气势地朗诵完毕,三叔对我说:“从上学到当兵,我背过不少诗,最能打动我的,就是《致大海》。你看,大海起起伏伏有涨有落,有风暴也有平静,多像我们的生活,有苦有甜,有顺境也有波折。身处低潮,只要你相信自己,明天早晨,你就会看到更壮阔更美丽的大海。”
从屺姆岛回老家后,我重振旗鼓,决定复读。冬去春来,在次年的高考中,我取得了优异成绩,如愿以偿地走进了心仪的大学。大学四年,每年暑假,我都会去看望三叔。三叔不止一次对我说,世界上,最有耐心的是海,她平静,包容,绝不会把你的心事和秘密张扬出去。诗以言心,诗以抒怀。人生路上,正是三叔,大海,屺姆岛,还有舒婷的《致大海》,给了我拥抱生活的勇气,我要向诗歌、向大海致敬!
穿超时空的致敬
文/陈若星
那是一段在我的人生之旅中,永远难以忘怀的日子。2011年阳光明媚、风清雨静的夏日,我跟随着陕西作家代表团,来到了遥远的俄罗斯,来到了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少女之梦中的圣彼得堡、莫斯科、图拉,来到了列夫·托尔斯泰庄园,来到了涅瓦河畔的普希金故居,来到了顿河岸边的肖洛霍夫家乡,来到了波罗的海海边的白桦林中……
忽然间,置身于青少年时终日魂牵梦萦的广袤大地,兴奋,恍惚,激动,落泪。我也曾多次想过:思或者不思,这遥远的地方就在那里,不移不易;念或者不念,这遥远的地方也在那里,不悲不喜。但是,却仍然要思要念。
这样的思念与相伴,是我在孩提时代,那枯寂、清冷、困惑的日子中,曾给予我精神抚慰,给予我饥渴的对美感的追求以绵绵不绝养分的眷恋。是我在青年时代,那狂热追求着美丽、力量、前进等目标的日子中,曾给予我导引的感恩。
那一年,穿上了一条人造棉的、上面缀满着细碎花朵的连衣裙,母亲说,这条裙子叫“布拉吉”,源自俄语。这条“布拉吉”,腰身收束,裙裾摆幅很大,悬垂感很强,穿上身,既婀娜,又飘逸。那些年,我们的励志故事,就是卓娅与舒拉,就是古丽娅,就是普通一兵,就是保尔·柯察金。那一个个夏日的傍晚,树荫下、花丛中、小河边、谷垛旁,我们唱着《草原》《红莓花儿开》《山楂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太阳慢慢落山,微风徐徐吹来,花香阵阵,一片清凉。
还有无数次相聚的休息日与午后,我们都是在吟诵着普希金、莱蒙托夫、屠格涅夫、蒲宁、涅克拉索夫的作品中度过;激动之时,大家开始讨论起冰天雪地中的莫斯科保卫战、狙击手屡立奇功的斯大林格勒战役,还有列宁格勒的围困、库尔斯克的钢铁绞杀、塞瓦斯托波尔的炮台与潜艇,以及无名烈士墓前的长明火,一个个经典的战役,一幅幅令人热血沸腾的图景,陪伴着我们度过许多年。
是该把这许多年,所写作并陆陆续续所发表的有关俄罗斯的散碎文章,编辑为一本书出版了,我要以此来追忆那份少年青春的久远思绪,以此来抚慰那些热血沸腾的岁月回声,这便是《俄罗斯札记》。
现在,我肃然站立,向着那个遥远的地方,向着乌拉尔山、顿河、伏尔加河的方向,向我心中永远满怀敬意的所有伟大的俄罗斯文学家们一躬到底!是这些伟大心灵的精神滋养,使我的人格得以养成,永远不惧人生的苦难、挫折与困惑,永远心怀光明。
向一棵树致敬
文/林文钦
一棵树的命运决不是它自己所能决定的。
一只鸟,一头兽,一双手,一阵风,一场雨,一束火苗,甚至一把锄头或刀,就能决定一棵树的生死。
在闽东屏南县的柏源村,我和一株800岁的红豆杉相遇。二十世纪初的夏天,两座大城市之间,人们计划修筑一条干线公路。这是一条连接福州至衢州的大通道。设计的线路要经过闽东北境内的屏南县柏源村,筑路者来到了野外,设计的路段要经过这里。就在公路应该延伸的地方,挺立着一株高大茂盛的红豆杉。它是那么粗壮、结实、苍劲挺拔,如一把撑开的巨伞,又仿佛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护卫着脚下的土地。
施工的机械停止了轰鸣,挖掘机停止了前进。柏源村的村民们忧心忡忡,工人们沉默不语,筑路的专家们也沉默不语,人们都久久地注视着那棵树。他们都知道这棵树的价值。可是他们也知道筑路的计划不可以更改。沉默过后是一番精确地勘测、计算与修改,专家们一致决定:让道路为红豆杉改道绕行!“只有这样,我们的后人才不会责备我们。”望着路旁的古树,工程师的心如铺好的大路一样坦然。
几年过去了,宽阔通达的省际干线公路从北方延伸到南方。它一路坦途,但只是在一个叫柏源村的地方拐了一个马蹄形的弯。乘车的人们经过这里,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这株有着800多岁高龄的红豆杉,在心里向筑路的人们致以敬意。
这就是一棵树的力量!我不由仰起头颅,向一棵树投去崇敬的目光。
对于树,我从此有了一颗敬畏之心,有一种童话的感觉,敬之若神,爱之如己,岂止树木有幸,当是人生大幸。
还有这样一棵树,和我朋友的性命相连。2006年5月29日,发生在宁德市霍童溪流域的那场特大洪灾,升华了我对树的情感。
记得洪灾过后的第3天,这位陈姓朋友告诉我:他在这场洪灾中既不幸也万幸。不幸的是,他的许多财产包括房屋跟许多人一样打了水漂;万幸的是,一棵香椿树,救了他的性命,让他还能活着与我通电话。
电话那端,朋友生动地描述着绝处逢生的一幕。他说,那天晚上,他已在屋里小憩,想不到一弹指的工夫,竟被突发的洪水冲走了,漂了近100多米后,碰上一根电杆,他就像蝉一样抱上去,才喘了几口气,还来不及定神,电杆便倒了。他说,电杆毕竟是没有生命的,没有根的东西,靠不住呵!他又被洪水冲出老远。这时,他隐隐约约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丛在水中来回摇曳的树梢,他顺着洪流漂过去———那的确是一棵树,是一棵香椿树,他吃力地靠近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向树顶挪去,像只落水的小鸟寻找一枝可靠的枝桠,近一个小后才被人救出。他最后说,要是没有这棵香椿树,他不知道会被洪水冲向何方,会死在哪里;那棵香椿树是他的救命恩人!
洪水后的第4天,凭借好友电话里告诉的大致方位,我找到了那棵香椿树。它并不大,碗口一般粗细,经历洪水洗劫,看上去有些悲壮憔悴,但依旧挺直。我试图接近它拥抱它,但却被没膝的淤泥阻止了。我只好久久地注视它,从内心向它致敬。我依依不舍地转过身,离开它,想去附近看望其他树。然而除了它,我的目光无处停留,搜索向远山,也少见突兀的绿。我想,如果有更多的树,不用说百年老树,哪怕与那棵香椿树一般大小,只要能够成片成林,洪水也许就不会那么张狂,就不会那样一路扫荡精光而去。
一棵树,幸运地由种子而成为一棵树,是多么的不容易。古罗马哲学家奥古斯丁说,他宁愿跪倒在一棵无花果树下忏悔私缠的情欲,也不肯跪拜在教堂的十字架前。当我在闽东北的原始森林里自由行走时,我再次向一棵树致敬,以信徒般的虔诚。
向杨将军致敬
文/王霞
暑假北上长白,经通化,全因为一个人:杨靖宇。
杨靖宇是东北抗联的主要创建者和领导者。这个让日本兵都折服的钢铁汉子,牺牲在通化蒙自,此地建立了杨靖宇烈士陵园。
陵园位于浑江东岸树木葱郁的山岗上。从山底经过一段幽静的林荫路,就到了陵园门口。沿宽敞的台阶拾步向上,就看到灰白色宏伟的门垛,之上的拱形门梁上“靖宇陵园”四个大字异常醒目。
肃穆缓步入内。园里苍松翠柏俱是郁郁葱葱,民族风宫殿式的建筑,精巧不失庄严肃穆。正中,是一座将军的高大戎装铜像,雄伟威武,昂首蓝天。走进后面的灵堂,正中悬挂着朱德同志“人民英雄杨靖宇同志永垂不朽”的题词。中央大厅陈放着靖宇的半身塑像。灵堂后面,高高的圆形陵墓就是烈士安息的地方。两侧陈列室展览着烈士的遗物。
慢慢走,细细看,思绪激荡。
杨将军抗战前,被派到辽宁抚顺进行工作,以做矿工为掩护。他带领矿工们同日本矿主作斗争,两次入狱,备受严刑拷打而坚贞不屈。抗战爆发后,我父亲王银财,也曾受地下党之命在抚顺当了伪警察署署长,专为搭救被俘的抗联战士。那些被俘者,多半被送到煤矿,为日本人挖煤。听母亲说,为了解救这些人,我家几乎倾家荡产。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常常念叨她那枚结婚时父亲送的镀金银戒指,那是她唯一的一样首饰。为了救一个姓张的抗联战士,父亲把这枚戒指也拿去变卖了,之后也再没能力买过。
杨靖宇、我父亲,一位是英名赫赫的英雄,一个是默默无闻的百姓。在国破家亡的日子里,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乃至生命,和侵略者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战斗。
其实,何止杨将军和我的父亲。每一个有血性有骨气的中国人,都在那场战争中洒过血流过泪,甚至奉献了生命。想象着将军率第一路军一部一千四百多人,在长白山密林皑皑冰雪中与日寇打到弹尽粮绝的惨烈。最终战斗到孤身一人,身中数弹壮烈牺牲,悲不自胜:残忍的日军解剖将军遗体,将军的胃肠里竟然一粒粮食也没有,只有未能消化的草根、树皮和棉絮……
正义,坚贞,顽强,造就了杨靖宇的英名!正是这样的高风亮节气魄支撑着这个古老的民族与国度,度过了那八年漫长的艰难血战,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此时,今日。在抗战胜利七十周年之际。我在我安静温馨的书房中,翻阅着我在将军纪念馆拍下的资料照片。耳边仿佛一阵阵枪炮轰隆,脑海中一幕幕厮杀惨烈。可是,我没有丝毫惧怕的感觉。我想,有杨将军,有父亲给我们留下的那种无私无畏的精神底蕴,我和我的同辈,以及我们的后人,都能战胜所有未知的险恶,让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高傲地屹立。
致敬父亲
文/苏天真
一、
当我们记起某些过往时,总是眼前一亮。于是,我的眼睛定格于父亲那深邃的沉思和悲悯之情,仰望一个驹褛老人的背影。而那思想之光,正是由你从事过战争的身体和心灵浇铸而成。
那一年的战事,如魔法般的旋律控制着我,电脑不自觉地随手指跳起梦幻般的舞蹈。
文字不断地从屏幕上跳出,我试图用手眼合一的方式,表达抑制已久的心情。因而,我选择一蹴而就,依照自己的方式叙述。
父亲是抗美援朝老兵。
当年波诡云谲的战争早已成为历史。即便父亲在梦中邂逅那些威武雄壮的战友,但他们的英姿早已还原成大地的基本颗粒。可他们的名字和朝鲜战争总被灼热的时代传递,如同矗立在中朝土地上的抗美援朝纪念碑,在金色的阳光下,发出银白色的幽光。
天总在下雨,日复一日。皖江大地上的“双抢”似乎要被这连绵无边的阴雨淹没。不过,若留心倾听平畴的田野雨滴落声,凝望阴暗灰沉的天空,你唯一能想到的是抢收抢种就是与季节赛跑的生死战。
对农家来说,早稻收不上来,浸泡水中,持续的高温,要不了几日,金黄的稻穗就会发芽,不仅仅半年的辛苦打了水漂,口粮还指望这新粮接济呢。
雨,没完没了,令人绝望。
父亲拐着铁锹,披着蓑衣,承受滂沱大雨的浸淋。站在田埂呆呆地望着大片大片金黄的稻穗,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愿意想。
而今,战火熄,烽烟灭,飞鸟尽,良弓藏……夕阳西照,卸下戎装,徒留一颗苍老的心……此时,已没了战场的汗腥味和空气中飘荡着浓厚的死亡气息。忘却了军旅生活、忘却饥饿痛苦、忘却死亡、甚至把未来也忘得一干二净。
父亲天天满腹心事。在田头木然坐上好几个钟头,让溪水带着尚未退尽的霄烟一起流去。
我的目光穿过世纪的崇山峻岭,搜寻父亲隐入岁月深处的背影。
那年春天,雨水漫长,家家户户断了口粮。面对饥荒的折磨,痢疾的蔓延,和七八张饥饿难耐的嘴,我的祖父母为了给我的父亲和他的兄弟们有路可“逃”。
常言说得好,“好儿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兵荒马乱年代去当兵,那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营生。但穷人总是想着眼前,最迫切的还是当兵最起码能撑饱肚子,或许在刺刀见红的战场上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粉墙黛瓦、烽火高台的皖中四合院,也未能阻止父亲的身心趋向成熟。那年十九岁的父亲,迎来了生命之花灿然开放的季节。
那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一路向乡政府驻地行进。在那支庄严肃穆的送兵队伍中,父亲面色沉郁,似一个形单影只的弱者。我估摸着父亲不想做一只困鸟,只想做一只从容的鹰,翱翔与苍穹之上。
于是,血气方刚的父亲,伏地向祖父母磕了三个响头,重复说道:舍家卫国,忠孝难两全,为儿的对不住了……
那一刻,阳光瀑布般倾泻在父亲的头顶。此时此刻,我嗅到来自油菜和稻米的芬芳,也真切感受到激荡在父亲内心深处的忐忑。
从此,父亲一身戎装。无论世事何等苍桑,终究没有辜负家族和自己。听从国之召唤,忠诚履行卫国戍边的使命担当,历经生与死、血与火的洗礼,你无怨地悔。
这就是父亲,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兵。
二、
我仿佛被一种力量带入另一个时代。
父亲的新兵团由无为襄安轮渡至芜湖裕溪口。一列绿色的闷罐火车停靠在月台,车站内人山人海,彩旗飘扬,“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励志标语随处可见。欢送的人群摩肩接踵地紧挨着,几乎是脸贴脸,把小小的站台挤得水泄不通。父送子,妻送郎,弟送兄,欢呼声、口号声、偶尔的哭叫声彼此起伏。所有的新兵成两路纵队齐刷刷站立月台两侧,接兵首长与地方领导拿着花名册,大声呼唤每个新兵的姓名。
阿蔡轻轻地将手放在父亲肩上,小声说:“我们上车吧,车马上要启程了。”
军列像一条大蟒,而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如无数的蝼蚁,汹涌的人流似乎要把这条巨蟒揪住,躁杂音盖过鸣笛声。
父亲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容有些苍白。两人向一旁的亲人们挥手,手拉手穿过人群跨上车厢。
只需几分钟,一千多人的新兵分散到十几节车厢,就像几滴露水渗入沙漠,消失得无影无踪。
弟妹们仍然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惊喜地、茫然地瞪大眼睛。
车后退了数步,一声长鸣,吐出一串白烟徐徐挪动身躯。风吹动着父亲热气蒸腾的头发,清秀的脸庞英姿焕发。把一群从未离开过故土的年轻人,送上保家卫国的征程。
如今,八十有五的父亲,第一次给我讲述那段历程时,声音高亢有些颤抖,双眼烔烔有神。虽然岁月的风霜在他的额头留下刀刻般的皱褶,但却始终赋予我一种温润的善良和坚韧。
一盏马灯悬在车顶,随着列车的运动,摇摇摆摆。一排排枣红色宽大的固定式木凳,白天可坐,晚上可铺上被子当床使用。
车厢内,兵蛋们叽叽喳喳,寒暄正欢。还有戴着眼镜、一脸文气的浙江籍指导员郝忠于,说话走路风风火火,戎装毕挺,腰间束着武装带,右扣手枪,头上是一顶软檐宽边帽,伫立车窗向外眺望,那一绺青丝在风中轻轻飘动。
火车喘着粗气一路向北,车轮在铁轨上不停地滚动着,山川、河流、树木、村庄、工厂在窗前飞掠而过。
天色近晚,每隔一段时间,火车路过一些小站,小到只有铁轨边一盏信号灯证明它的存在。偶尔在穿过山洞或者桥梁时,会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那时的父亲很朦胧,或者说是很稚嫩。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总认为自己很快乐。暗自感到庆幸,不是因为快要上前线,而是因为发小阿蔡成了他的战友。此刻,正随他一道同行。想起上前线,刹那间,父亲只是心头一紧,一种难以描述的担忧如鲠在喉。至于战事如何?有多少危险?管他呢。
而在父亲身旁的阿蔡却双眉紧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黑沽咚咚的窗外。在阿蔡的内心深处,战事的担忧越来越深重。然而,却一副坦然淡定的模样,火车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穿梭,父亲的面颊仿佛在睡梦中已然成为思考未来的思想者。
暮色降临。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脸来,在窗外洒下皎洁柔软的光。车厢内一片寂静,车顶那盏马灯在晃荡中偶尔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声。指导员似乎看透新兵的心情,站起来,亮开嗓子,操起浙江普通话,“同志们都是来自庐江,那你们知道庐江的来历吗?”这一提问便调动了大伙早已松弛的神经,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庐’者,房屋也。《诗经·小雅》中有‘中田有庐,’指的是大田中间有居住的屋,也就是在长江边,有农人用茅草搭起的房屋,这就是庐江地名的由来。”大家报以热烈掌声。指导员知识真渊博,车每过一个地方,都能讲出那里的人文掌故,历史传说。指导员又润润嗓子咳嗽一声,“战友们初次相识,都别干坐着,谁给大家唱首歌。”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吭声。指导员见没人响应,提出教大家一首《抗美援朝进行曲》,顿时掌声响起,“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保祖国,中华好儿郎,齐心团结紧,打败美国野心狼。”高昂的歌声,飘出车厢,传向远方,给寂寞的车厢带来生机。
朦胧的月光下,起伏的原野上,车头喷出的火光像一群红色的萤火虫,在夜色里散发着光亮。
夜已深沉,战友们陆续进入梦香,呼噜声彼此起伏。父亲与阿蔡迷迷糊糊,兴奋和担忧纠缠着。俩人同时坐起,父亲轻拍阿蔡的肩,小声安慰着,“别想心事了,一觉醒来就到东北了。”
阿蔡怀疑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了,猛地打了一个寒战。他莫名地想起父母以及过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往事从遥远的地方袭来,他低下头,用力摁住两边的太阳穴,想阻隔回忆的潮流,不再把自己卷走。
阿蔡忍不住泪潸然而下,爱父母、想家人、担忧自己的处境,以及一种超越本能的巨大压力令他无法释怀。
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一切又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故土难离啊!在这夜深人静,去朝鲜战场,赴汤蹈火,生死由命,却别无选择。我是不是太没出息?阿宏。”
“理解,理解。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风透过车厢的缝隙刮来,令人感到丝丝凉意。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捏在一起,阿蔡的手凉得发抖。同时深呼吸一下,像要让彼此镇静下来,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在这漆黑的夜晚,他们正向东北集结,再开向爆发战事的朝鲜半岛。
三、
父亲入伍两个月后,转入第九陆军医院,三个月战场救护学习培训结业,得到的命令是加入汽车九一团,即刻奔赴朝鲜平安南道成川郡石岩里。
天总是阴云密布,寒风一天比一天冷。军列从沈阳出发,车轮和铁轨的摩擦以及长长的汽笛声划破苍穹,棉团般的黑云笼罩着大半个城市。车头喷着水汽,车厢后拖着一门门火炮。
火车向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经过一些小站,在这雾云压城争分夺秒的日子里,再向北,安东(即丹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小城空寂无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么漫长,又那么飞快。
遭遇空袭警报后,火车不得不在一片热气腾腾的烟雾中停下,解除警报后,车很快又豁出命似的开动。再向前,跨过鸭绿江。
在夜色掩护下,火车似一头怪兽,熄灭所有灯光,新义州、盐川、宣川呼啸而过,火车在晨曦中经过定川,父亲和所有战友站起来,眼晴望向窗外。田野、堆垛、薄雾、竹林、山坡、河滩……全都在初冬清晨的天空下一闪而逝。奇怪的汽笛声传来,巨大的飞机引挚在苍茫的青空中震聋发聩。“美机!炸弹!”有人惊恐地叫着,瞬间,炸弹像无数蜻蜓般飘浮在山谷、河流、村庄、集镇和火车两旁开始爆炸。
火车开始颠簸,年轻的军人们面露恐惧,车厢里顷刻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有人声斯竭底地大喊,“停车,停车!!”。
车还在飞速行驶,飞机再度俯冲投弹,天空忽然像开启了一个巨大的热水瓶塞,一幅幅白色瀑布从天空倾泻而下,爆发出一阵阵巨响。
一时间,火车行驶的节奏被打乱。曙光中,温柔的天幕被撕得粉碎。新兵们那见过这种阵势
车门轰地打开,“不要慌,大家镇定!不要慌,大家镇定!”
“抓紧时间下车,向两旁草丛中转移隐蔽,敌机马上还会过来……”指导员站在车厢口大声命令着。
跳下火车瘦弱高挑的阿蔡,脸色残白,眼前的氛围令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几乎就要倒下。连长赶紧扶住他,连抱带拖地挪到一棵葱郁的大树下。
“勇敢些,小伙子!”“这只是小儿科,跟真正的战场相比,这不过是和风细雨罢了!”。
几分钟功夫,车厢里几千号人,作鸟散状淹没在烟雾茫茫的山谷间。
火车迅速开动,像一匹脱僵的烈马消失得了无踪迹。
尔后,炸弹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战争跟想象不一样,血淋淋毫无人性。也难怪,那是生和死的诀绝。
生命中的每一滴水都是由它生活中一桩桩事件和一个个回忆组成,并最终汇聚成一条没有姓名,没有时间的长河。
部队徒步向石岩里急行军,此时的中国军队从服装上没有任何标志,土黄色的军服与当地居民混杂在一起,人和驮炮的骡马混杂在一起。战士的头顶上是宽大树枝扎成的草帽,胳膊上扎着白色毛巾。夜色沉沉,脚步声和骡马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显得急促而混杂。路旁尸横遍野,村落悲寥,烟雾袅袅。
“三连长,派一个排到前面侦察一下,看看什么情况。”团长命令道。
“是。”
约个把钟头,三连长来报。
“卫生员阿宏,在炸毁的民房中捡到一个婴儿,父母都死了,该怎么处置?”
得到的答复是:“谁捡着谁负责,不许冻着饿着,直到有人收养为止。”于是,父亲抱着婴儿行进在队伍中,身上除背包,枪支弹药,还有食品和急救包等。本来体质瘦弱,加上着急上火,第二天快到水板洞防区,父亲因虚脱,脸色苍白,晕厥不醒。
经过一天一夜的徒步行军,天亮时,终于找到了愿意收留孩子的朝鲜大妈。女兵和围拢过来的当地妇女流着眼泪,轮流亲着孩子娇嫩的脸。
如果把亲历战争和回忆当年的战争串在一起,那种感受似乎大相径庭罢了。
但无论如何,在父亲的记忆中,无法忘记高旺山、马良山阻击战,无法忘记第一个牺牲的班长秦山川。父亲还是个新兵,也是第一次参战。整整两天两夜,汽车九团与敌空降兵激战。秦山川带着满员一个班,无论是站着、躺着、翻滚着,还是射击、冲锋、奔跑,秦山川一直紧贴着父亲卫生队左右。在穿越一片通向2026高地的树林时,迎面撞上一支美军空降兵。突然,一颗炮弹在秦班长脚下爆炸,他被炸飞,并重重地摔下来。父亲跑到他倒下的地方,跪下身段准备扶他起来,见他肚破肠流,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帮他包扎。更可怕的是,秦山川的身子骨似乎都散架了,双手摇摇晃晃,两条腿逐渐变成青紫色。秦山川昏迷一会儿很快又醒过来,尖叫起来,“别碰我,不要,别给我包扎,不,不要阿!”
父亲还是想方设法为他包扎。
血从秦班长的嘴角汨汨地流出,他顿时又昏了过去。半晌,他微微动了动头,睁开眼。
“副班长,我命令你立即杀了我,快开枪,我求你了。你***的胆小鬼,开枪,开枪啊,老天爷!”
树林边的战斗依然激烈。此起彼伏的枪声与烟雾弥漫在林间,似乎要将整个林子翻转一遍。父亲浑身颤抖,但还是竭力照顾班长,小心翼翼地包扎着,希望他暂时昏迷过去。这样,他至少能忘记痛苦,父亲能体会到他此刻剧痛的折磨,但死神似乎一定要让他醒着,生生承受着煎熬。
敌人又在身边投下炸弹,瞬间击碎周边的草木,扬起尘土,把他俩埋在泥土下。很久,父亲从土里把班长刨出来,他还活着,但一呼吸,嘴里就冒血沫。
父亲俯下身,“可怜可怜我吧,不要拖延了,我好难受。”他声音微弱似蚂蚁般,那痛苦的表情让我毛骨悚然,痛苦不已。
班长突然昂起头,猛地伸出胳膊,从父亲腰间迅速抽出手枪,欣喜若狂地大笑起来,血随着他的喘息,不住地从嘴角往外涌。
“阿宏,快退后,退得远远的!”
砰!子弹穿透了脑壳,他转过身来,像是一捆木头似的重重倒下,旁边是七零八乱、冒着焦烟的树枝……
战争不但让自己流血,也让对手流血。山头上敌人的飞机在疯狂地扫射,在火光中投下炸弹,然后调头远去。满山遍地的血汇聚起来,聚集到战场。双方展开肉搏,拼刺刀,用枪托对抗,搏击中不少人抱头鼠窜。父亲正举着枪射击敌人,子弹十分密集,只听见“ah!ah!ah……!”的大声惨叫。
副班中受伤了,一块弹片扎进了右下腹,裤管顿时被染红。
手术第二天,副班长尿憋满脸通红,再不想办法帮助排尿就会出大事。父亲向卫生队长做了汇报,抢救伤员的命要紧。父亲没想那么多,把自己的想法和副班长商量,他很害羞,“我们在战场上死都不怕,还害啥羞。父亲吸了一口、两口,第三口终于将尿吸出来了。当时父亲直打恶心,但尿排出来了,伤口就会消肿,这是救命的大事。”
我同情地看着父亲,同时穿越时空,看见他那霄烟弥漫的高旺山的峰峦,而在峰峦的上方,是云雾散去后渐渐亮开的无尽苍穹,这一切,竟有一种细微然而却来得很深的温暖,有一种比死的背景更广阔的生的慰藉,有一种更广阔深邃的难以名状的宇宙意识和生命况味。
很多年后的一天,父亲回忆起住在水板洞防空洞的那段日子,仍心有余悸。
住山洞是志愿军最难熬的日子。阴暗潮湿,时间一长被褥湿霉,一些战士患上风湿病,走路一瘸一拐,部队减员近半。副团长原颜威,山西人,特别喜欢喝醋,慢性气管炎,发病时上气不接下气,我几乎天天给他打针,那屁股成了“蚂蜂窝”,看了心痛。
四、
不知不觉中,父亲讲述那些战争或忧或喜的遥远记忆,我也渐渐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意讲述这场残酷战争的缘由。战争,那是刺刀上的芭蕾,是血与火的较量。那枪刀的肉博,那飞机像幽灵似的投弹扫射,战友像木排般地倒下,那身首不全的身影,他们用手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如影随影,纠缠着父亲的心绪。
我仿佛像一叶扁舟逆流而下,驰向过去的岁月。
逝去的人永远离开了我们,幸存的我们还得继续享受生活,还要激情满满地向后人讲述这段历史。
不能记记,不能记记战争中发生的一切,不能忘记经历战争的人,无论活着还是死去。
父亲的经历,在我的脑海里一直是一种飞翔的画面,像一只雄鹰俯冲在山谷,复员回乡又像是一条鱼潜于水中,这鸟与鱼的想象让我肃敬不已。但最重要的意义是,因为我相信父亲沉默安静的内心满是信仰,这种信仰像河流一样奔腾不息,充满了对美好生活无限追求的定力。
60多年过去了,很难想象当年的情景和梦一般的战争岁月。如今,我们的国家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父亲和阿蔡,也已是步履蹒跚的高龄老人了。
父亲告诉我,他们这些老兵走的差不多了。我瞄一眼父亲,尽管岁月流转,物是人非,但他的个性却依然如故,不曾有丝毫改变,又不无伤感。但是,我却没来得及为他们写点什么,我很惭愧。其实,人,匆匆一生,终归要走,既然走了,又何必在乎写,在乎后来者呢?
在三年的前线生活中,父亲的青春热血挥洒在异国他乡,多少战友倒下,现在和平了,做个脚踏实地的农民,与家人与乡亲们亲近,春天里开荒种植,夏季里插秧薅草、挖竹笋、采蘑菇,修船结网,捕鱼捉虾,或是采茶、或是施肥。日常的生产劳动,父亲的手变得粗糙龟裂。但一米一饭,一砖一瓦,流的每一粒汗,都感受到社会祥和,都充满了生活的乐趣,都能化解对倒下战友内心的痛苦。
我时常会就父亲一些鲜为人知的细枝末节询问着,探讨着……,表达着对他的景仰和尊敬,让他感受儿子的理解和温情。即使被时光淘洗得斑驳淋漓,秋阳里依然是洗尽铅华之后负载更多的政治与哲学。
你看哪,鸭绿江畔,秋日枫叶引领两岸群山妖娆起舞,花儿依然盛开着,就在这随处可见的战争与静谧流转间,而伴随寺庙悠扬的钟声,那个叫阿宏的人,又该是怎样的悲欣交集呢?是的,所有的今天都来自咋天,只有真正跨越哪些不能忘却的经历,才会体悟胜败俱泯的遗憾与欣慰。
一扇门悄然关闭,而另一扇门却不经意打开。
我们的头脑只不过会生产许多冲动与欲望,而父亲他们那代人的心灵永远忠实与本心,本心会告诫自己什么是值得珍爱,什么才是神圣。
致敬小浪底
那日凌晨起来,坐了八个小时大巴车,从陕西赶奔小浪底。一位年龄尚小、举止羞怯,语音中夹杂着浓重河南味的导游姑娘告诉我们说,本次由她主导的小浪底之游分两部分进行,先乘船看看大坝,再从缆索桥渡过黄河看结尾。可是,坐着柴油机拖动的船,在大坝拦起的水面上转了一圈,人们就面露倦容,一扑踏坐在那儿不想动弹了。看来,这种急行军式的游览方式人们一时还难适应。咋办?远远的来了,游览并想了解这个总面积727平方公里,涉及晋豫两省的济源,孟津、新安、渑池、陕县、平陆、夏县、坦曲八县市33个乡镇,淹没42万亩土地,耗时十几年,负有防洪防凌排沙减淤,兼顾供水灌溉和发电诸多功能的浩大工程,单凭乘小船一转,如何能够?转,累;不转,又不甘心。此刻老天似乎故意,小浪底刮起了大风,和几个同伴一商量,硬着头皮,踏上了缆索桥。用木板铺在钢丝绳上的缆索桥,在大风中摆幅很大,头发如荒草般不时遮住眼睛,虽有绳结的桥帮,但它是软的,大风呼啸,望一眼,水涌浪翻的黄河,顿感脊背发紧,凉气袭身。只走了几步,就有退回,硬拖过河的,十不过一。
介绍完小浪底结束部分的标志性艺术建筑,导游姑娘说,小浪底工程十分浩大,从大家一进入库区到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足全部工程的百分之二十。另外百分之八十的东西在水底下,在大坝里边,在“龙宫”里。你转两天都看不完的。那属于国家机密。听姑娘这么一说,说句老实话,直到现在,我都懵着,想象不出小浪底的大,直怀疑小浪底这个名字是否叫错,这么大却叫小浪底呢?“朋友们”,小姑娘此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脸凝重,眼神也飘向了远方。停了一下,她终于又说,“为了这个工程,晋豫两省移民二十万。二十万呀,姑娘满面戚容道,朋友们离开过家吧?恐怕离开三五天都会想起家的。对不对?移民意味着什么?移民就是抛却故土,连根拔起,永远都回不来了!人常说故土难离,故土难离,设身处地离一下试试,一步一回头,一步一把泪啊……”她又突然顿住,眼噙泪花。“为了工程”,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有一百四十七名建设者献出了生命,死在小浪底。其中有七名外国专家。每逢过大年,二十万移民,个个想老家。可是朋友们,你看他们书写的对联。“回头望故乡,望一眼,一捧热泪。举目望工程,望一眼,一腔欣慰。”横额是“舍小家顾大家为国家”。
工程,移民,生命……舍小家顾大家为国家……是啊,人类的进步和文明,哪一桩、哪一件,没有劳作、奉献和牺牲相伴随啊!小浪底,我向你致敬!
向一棵榕树致敬
文/黄明聪
满目苍翠的雷州半岛就像一块碧绿的宝石镶嵌在祖国大陆的最南端,这块太阳热吻的地方,长夏无冬,树木葱茏:有枝繁叶茂的红豆树,有高大葳蕤的白玉兰树,有婆娑起舞的紫荆花树……还有一种被誉为南粤大地的代表树木——榕树。
去参观官湖村农民别墅群时,途经乌塘村,有人提议到该村去观看一棵远近闻名的奇树,我们就拐车前往。
这棵树就长在村口的祠堂边,离村口不到200米,它的树型很特别,由五株气根支撑着它的树干并形成一个拱型。而普通的榕树则以树干为主,然后才长出气根,这种主次颠倒的榕树我第一次见到。几位朋友观摩后称奇不已!有的说这棵树像一棵造型别致的盆景,有的说像一把倒立的巨伞,有的说更像一座天然的树屋。
“是的,这棵树原先的位置就是一座小屋。”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上了年纪的阿伯,热情地自我介绍说他是该村的村长。于是,老村长便娓娓道来这棵老树的身世——
老村长说,这棵榕树的树龄大约一百年,原先这里是一座土地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屋顶上长着一棵人头高的小榕树,村民怕它长大会挤破屋顶,于是把它砍掉,无奈不久又长出新枝。
若干年之后,村民发现这棵树越长越旺,大有压垮屋子之势,而村民最为担心的是树大招风,总有一天会被台风刮倒。可是一百年过去了,这棵榕树不知经历了多少场台风,特别是1954年那场百年一遇的强台风,村中大多数老树都被拦腰折断,而这棵榕树却安然无恙,村民却意外发现一个秘密,原来这棵老树已和那座小屋连成一体,老树用它的气根把土房子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本以为榕树和土房子是这样永久相安无事的,不想一场意外的火灾却把土房子烧得坍塌了,屋顶的瓦面也被烧得荡然无存,只留下一棵被大火烧枯且面目全非的老榕树。
村民抱着侥幸的心理看待这棵老树。有的给树浇水,有的建议移栽,更多的建议砍掉再植……最终这棵老榕树仍是岿然不动。
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第二年新春伊始,一场淋漓的春雨过后,村民惊奇地发现这棵老树又起死回生了,而且长得更加茂盛……
众人听到这棵老树的经历后,不觉钦佩之至。站在村长身旁的老郑忽然有所感悟,他说,这棵老树的经历实在太感人了,或许我们能从中获得某种启示。
这时,老郑忽然诵起一句名言来:“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锻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从薄冰履过。”众人听后不禁击掌点赞,并向这棵榕树深深地致敬!
致敬,海棠松
文/程云海
这是一棵羸弱的小松树。它生长在光秃秃的岩石缝隙里,那缝隙仅有一指宽,远看像一个微微张开的小嘴,可怜兮兮地向谁求告着什么。
树只有一米上下吧,枝杈稀疏地生长着,叶子不多,每一片针形叶子都收敛着,仿若蜷曲在母亲身边的孩子,或许它们生来就理解了生活的艰辛,母亲树的不易。与身旁那些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的巍峨而立,相形之下,这株小树越发让人同情。
它同样渴望让自己长得亭亭玉立或高大伟岸,引来俊鸟栖息,喜鹊登枝,有可能还会松塔满枝,小松鼠叽叽喳喳唱着歌爬上爬下……然而,是一阵风让它有了此刻的命运,它想抗争,狭小的石缝却阻住了路,只有顺势而长才能让生命之花绽放。忍受雷鸣电闪,狂风暴雪,在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中挣扎着,它拦住雨,挽过风……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等待,轻轻地面对,以一颗坚忍之心期待着生命的馈赠……
海棠山邱智勇先生介绍说,这棵小松树叫可怜松,已愈百年,每年只能生长一点点,仰赖风吹进岩缝的尘土和雨露的滋润。游人是不可以浇水的,否则会将那点泥土冲走,那它的命也就保不住了……只有等到哪一天它破石而出,与石头同归于尽,它的生命也就终结了。
我的心隐隐地痛,为那块给它掩风挡雨的石,更为这弱小的松,似乎我已亲见了那石裂树殒的惨烈,似乎听见那生命之树终止时的呻吟。似乎我已与这石、这松有了潜意识里的什么牵连!
抬起头,目光向远,群山起伏,林木丰茂。这成千上万形状各异的树是否每一株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这每一处山石是否都留下着历史的足迹?
在闲聊中得知邱志勇已在海棠山AAAA风景区工作几十年了,对这里的每块石、每棵树都如数家珍,他那一头乱发仿佛树的枝枝叶叶,那沧桑的脸似乎是树的干和皮,他的目光正穿透岩石,直指峰顶!
我的眼目似有热热的暖流涌动,为这座海棠山,为这一棵棵倔傲不屈的树,更为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
向那抹橙色致敬
文/宋驰
一声长鸣的汽笛,驱散清晨弥漫的江雾,红日款款升起,迎来又一个晴朗的日子,橙色的身影开始忙碌。回想起刚来船上工作的那几天,很不习惯,于是经常制造借口往岸上跑,直到后来穿上了那件橙色的工作服,一颗浮躁不安的心才渐渐沉淀下来。
有人说,我们的工作服和建筑工人的服装一般,戴个安全帽就可以混进工地;也有人说,我们穿上工作服后与马路上的环卫工人一样,只是没有拿着扫帚扫垃圾而已。不管他们怎么说,唯有在船上扎实工作过的人才会明白,我们同那些人一样,默默地为国家发展做着贡献。而这身橙色,更是一种温暖、一种守护、一种责任。
橙色是一种温暖。它是驻船领导的诚挚关怀,是船长、大副在一旁的帮助和教导,是同事在背后的热情鼓励与支持。这橙色,使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工作,坚持了一年又一年;使看似平凡的工作,做起来意义非凡;使看似简单的工作,传承了一代又一代。
橙色是一种守护。不管白天黑夜、也不论严寒酷暑,365天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紧急状况和风险,而橙色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条件多么艰苦,橙色都不会放慢手脚。橙色,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忠于职守。
橙色更是一种责任。船上工作很辛苦,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天寒地冻,伴随的始终是震耳欲聋的噪音、刺鼻的气油味、机器的震动、船体随着风浪的摇晃等等,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大家满怀激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着。这橙色,遥望着对岸的繁华,坚守着船上的寂寞,以赤诚之心,切实保障着长江航道的畅通与安全。
这美丽的橙色,经住时间的考验,继承着老一辈航道人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传统作风,发扬着开拓进取、务实创新的精神,使我们风风火火地战斗在万里长江之上,默默无闻地翻滚在长江的风浪里。
让我们肃然起立,向那抹橙色致敬!
致敬,白衣战士!
文/轻盈0802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让您们,从白衣天使成了白衣战士!
没有刀光剑影,更没有火光四起,您们用丰富的知识,强大的内心,安静地淡定地迎向新型肺炎病毒,一种还没有明确对抗武器的病毒!
怕吗?
“职责所在!”您们的回答,简单朴素得让人心疼,但又那么铿锵有力,让一颗颗不安的心有了安全的依靠。
在大家开始无奈的撤离,纷纷窝进房间,进行自我防护,自我坚守的时候,身着白衣的您们,却用逆行的身姿,站到最危险的第一线,与病毒展开艰辛的阻击战,为老百姓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用生命捍卫着生命!
您们的身后,有年迈父母的叮嘱;有温柔妻子的牵挂;有深情丈夫的支持,有纯真孩子的期盼,有太多太多亲人的情爱人的爱,但您们已无暇顾及,也许还没有好好告别,甚至来不及回应,您们已投身与病毒的战斗之中。
舍小家为大家,放下小爱,撑起大爱。没有豪言壮语,只有忙碌的身影。一天十六个小时连续工作,还有八个小时不吃不喝……
苦吗?
“职责所在!”这依然是您们的回答!坦然面对,是您们义无反顾的选择!您们的勇敢和无私,感动了多少心灵,净化了多少灵魂,您们是可敬和可爱的人!
我只怨笔管太瘦,写不出您们丰满的内心;我只怨笔头太秃,描不出您们强悍的身姿;我更怨才疏识浅,展露不出您们的精彩和感人!
在这样的时刻,再美的风景也进不了眼,视线追踪的,只是您们奔波的身影;在这样的日子,所有的文字,只想围绕着您们,因为您们是平凡而又最不平凡的人,您们是天使,更是勇士!您们是美丽和勇敢的化身!
致敬,白衣战士!
向那些曾经的乡村精英们致敬
文/贾兴安
在我还小的时候,也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吧,那时候正值人民公社化,故乡的村子和我家都很穷,祖产就是几间茅草房。我父亲在外当兵,母亲在外乡教书,我和弟妹是跟着爷爷在那个下雨就漏大梁用支柱撑着老鼠乱窜的小黑屋里长大的。那时候的个人生活质量和重要记忆,基本上是以自家的房子如何作为象征的。因为土地都是“公家”的,因此,村里谁家房子好,就证明谁家“有福儿”,有钱,过得好,令人羡慕。当时,我们村有一千多口人,号称“长屯村,三里长,二里半,没有房”,是说村居坐落得稀疏,基本上分两排散落在一条俗称“豁路沟”的大沟两旁,仅有一条街,就在这条大沟里。村里的房子,大都是土坯茅草房。村里只有一座青砖灰瓦起脊的二层楼房,村人称之为“大瓦楼”,坐落在村小学对面的坡岗上,是一户地主家的,姓方。“大瓦楼”矗立在一片低矮的茅草房中,显得鹤立鸡群、威武气派。每次上下学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扭头朝那像燕子翅膀似的一角翘望,总会发现有几只白鸽在上面踅飞,或栖落在瓦脊上张望。从我记事起,这座楼房一直被大队封闭着,斑驳陆离的黑漆大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长方形铜锈锁,二楼是一排拱形的雕花小窗户,大部分已破损了,像捅烂的蜘蛛网,这些常常让我沉浸于楼里曾经的辉煌和热闹甚至神秘。姓方的老地主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绰号叫“老白眉”,羸弱不堪,村里常开会批斗他,让他在村革委会的戏台上低头弯腰。他和家人住在瓦楼一旁的小黑屋里,个个灰头土脸的。老地主经常挑着两只大粪桶在街里弓着腰一脸茫然地踽踽独行,还不停地咳嗽。他儿子老大了还找不上媳妇。村里人很多年以来都那么穷,可唯独他家盖了个大瓦楼,是怎么回事从没听人说过。就这样,一座瓦楼,一户地主,一家人的命运,久久地萦绕在我年少的心灵里。
有关方姓地主的传闻很多,说他娶过两房媳妇,解放的时候,据说国民党的一支军队占据了他的瓦楼,在二楼上支着机关枪跟进村的解放军打仗。解放军把瓦楼包围了,国民党的军队就佯装投降,把枪从二楼的窗口扔下来,还在窗口举起了一块白布。解放军信以为真,就去楼下捡枪,结果敌人突然在楼上朝下开火,我军死伤了十几个人。总之,这座瓦楼和这个家庭,是有故事的,在我幼小的脑海里充满着神秘感和沧桑感。那时候正值“文革”,方姓地主的高楼宅院成为“摆在大街上的腐败”或者说“矗立在村街上的罪恶”。从前过得好的人,尤其是在旧社会房子好土地多的人,全部是坏人和罪人。当时我还小,还不懂世界上那么多蹊跷事,只是这么简单地认为,有好房子大房子的家庭,跟我们广大贫下中农是有区别的,这种区别在于,他们的故事和生活可能比我们特殊或者说复杂,也许,这就是命运多舛才构成了曲折和趣味吧。
正是因为童年的这段经历,很多年以来,我一直比较关注乡村的房子形制、规模或者说建筑文化,喜欢民俗,尤其是对明清及民国年间的民居有着浓厚的兴趣,总是匪夷所思臆想那些青堂瓦舍“大宅院”里昔日的情形和光景。近些年来,我外出的机会多了,每到一地,主人总是向我如数家珍般地介绍他们那里的历史文化名胜,而其中最为直观的遗存,莫过于经过岁月洗礼的建筑了。建筑是凝固的文化,是那个地区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以及文化传承的象征。站在江苏周庄沈万三“沈园”、同里任兰生“退思园”的大宅院里,我想起了我们村的方姓地主,相比之下他真是太“小”了;在甪直,我看到从前由一百多家地主所缔造出的富饶之镇,又想起了我们村的方姓地主。我们村的地主,相比之下真是太“少”了;在山西“乔家”、“王家”大院,河南的“康百万”庄园,在四川大邑县刘文彩的“收租院”,甚至在山东的“孔府”,还有黑龙江呼兰河畔其父为大地主的“肖红故居”里徜徉时,我同样想起了我们村的地主,他怎么就名声不够大,如果“大了”,我们村也有可能全国闻名,现在只需吃一个乡村老大院的“文化遗产”,也就子子孙孙几辈人享用不尽了。这些年,无论到了哪个县哪个乡,我都先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地主从前的房子,如果有,我肯定要去看一看,而且,毫无例外的是,只要有,如今几乎都保护了下来。并且,每个县的地方志或者编印的当地历史文化书籍上,都有乡村遗留下来的这些地主们的“老房子”的介绍和图片。从前的罪孽,现在却成了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着实让当地人沾沾自喜。于是,我惊讶地感觉到,我们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东西,难道真是“田家辉”们所给予的吗?又联想到了中国的长城和埃及的金字塔,如果不是秦始皇和胡夫,我们引以为豪的世界文明将大打折扣。巴黎圣母院亦是“欺压劳动人民”的产物,但罗丹却说:“整个我们的法国就凝聚在这座大教堂里,正像整个希腊凝聚在帕提侬神庙里一样。”的确如此,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地主”阶层曾经是传承和驾驭中国经济和文化的重要舟楫,其形成也可能是历史进程中的必然产物,就像刚刚步入“新时期”中国突然出现了那么多“万元户”一样。为此我不由自问,这些“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是不是比“穷人”更智慧一些,肯干一些,也曾经吃苦耐劳呢?我的这些想法,直到1999年的春天才突然得到了更丰富的材料佐证。当时,我到距邢台市约15公里的“田麻痒庄园”采风,浏览着这座建造于民国初年并“蜗居”在深山里的庞大建筑群,我极为震惊。庄园的后代、时年57岁的田修身一边开他的诊所一边给我讲述田家辉煌而又辛酸的历史。不知怎地,我的幻觉又回到了故乡,想象着“老白眉”活了起来,脑海里同时晃动的,还有天南地北那些各式各样大宅院里的主人们那活蹦乱跳的故事。这些故事,最终营造了我的长篇《庄园秘史》的结构内核与思想元素,也可以说是偶然的契机“击活”和“连接”了我那诸多的匪夷所思。
一种触动,一个理念,一丝情怀,能在我的心底盘桓十几年挥之不去,是我写作经历中绝无仅有的事。先是短篇《将军墓》、《景物与一些人》,之后是中篇《阖岚镇沿革》,现在则是长篇《庄园秘史》,短篇和中篇十多年前都被许多文学报刊转载过,并获得了一些文学奖,从此奠定了我在写作上较为坚固的基础。这一系列的写作“出发点”或者说“兴奋点”,都源自于我多年间对中国乡村建筑一以贯之的关注与倾慕,现在仔细想来,我其实是在向那些曾经的乡村精英们存念和致敬。
在邢台西部广大的太行山区,有许许多多像田家辉式的普通农民,他们是乡村的精英,坚韧,勤劳,睿智,善良,他们曾经缔造和结构着中国式的“美丽梦想”,也许,这就是我们如今所津津乐道的“中国梦”吧。他们忍辱负重,为了生活和生存的富裕和安康,祖祖辈辈在一方水土上顽强拼搏,但在时代和社会发展的进程中,有时候并不被我们的政治或者说意识形态所认可,甚至被社会所唾弃。好在,现在这一切都成为历史和过眼云烟甚至古旧的老笑话。然而,我们可以遗忘,但不能不承认这是曾经发生在中国大地上活生生的现实,是湮没在民间和社会底层的历史。我们的文艺作品,有理由和责任对他们肃然起敬地关照。因此,我还会继续《庄园秘史》下半部《蝎子沟》的续写,再现田家辉的后代们,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到今天那块土地更为沸腾的现实生活,以一个小山村为写作切入背景,完成中国乡村百年变迁中社会最底层的民间叙述和艺术书写。试图让那些即将消失的事物、人物和故事复活,让我们后代知道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是在什么基础上所获得的并永远铭记他们。
向那抹橙色致敬
文/宋驰
一声长鸣的汽笛,驱散清晨弥漫的江雾,红日款款升起,迎来又一个晴朗的日子,橙色的身影开始忙碌。回想起刚来船上工作的那几天,很不习惯,于是经常制造借口往岸上跑,直到后来穿上了那件橙色的工作服,一颗浮躁不安的心才渐渐沉淀下来。
有人说,我们的工作服和建筑工人的服装一般,戴个安全帽就可以混进工地;也有人说,我们穿上工作服后与马路上的环卫工人一样,只是没有拿着扫帚扫垃圾而已。不管他们怎么说,唯有在船上扎实工作过的人才会明白,我们同那些人一样,默默地为国家发展做着贡献。而这身橙色,更是一种温暖、一种守护、一种责任。
橙色是一种温暖。它是驻船领导的诚挚关怀,是船长、大副在一旁的帮助和教导,是同事在背后的热情鼓励与支持。这橙色,使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工作,坚持了一年又一年;使看似平凡的工作,做起来意义非凡;使看似简单的工作,传承了一代又一代。
橙色是一种守护。不管白天黑夜、也不论严寒酷暑,365天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紧急状况和风险,而橙色都会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条件多么艰苦,橙色都不会放慢手脚。橙色,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忠于职守。
橙色更是一种责任。船上工作很辛苦,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天寒地冻,伴随的始终是震耳欲聋的噪音、刺鼻的气油味、机器的震动、船体随着风浪的摇晃等等,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大家满怀激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干着。这橙色,遥望着对岸的繁华,坚守着船上的寂寞,以赤诚之心,切实保障着长江航道的畅通与安全。
这美丽的橙色,经住时间的考验,继承着老一辈航道人吃苦耐劳、艰苦奋斗的传统作风,发扬着开拓进取、务实创新的精神,使我们风风火火地战斗在万里长江之上,默默无闻地翻滚在长江的风浪里。
让我们肃然起立,向那抹橙色致敬!
向至爱致敬
文/阿眉
在网上看到一则好玩的花边新闻:五位科学家打赌,把偶像鲍勃·迪伦的曲名或歌词偷偷混入论文名称,看谁在退休前能发表最多的数量。这个游戏进行了17年,至今仍不分胜负。论文名称有《一氧化氮与炎症:答案在风中飘》《蓝色纠结:多分子时代的分子心脏病学》等等。
这其实是许多创作者的习惯或曰通病:在作品里藏一点儿无伤大雅的私货。常常是为了给工作找点乐子,娱己的成分大过娱人。程序员在写软件时多写一段代码藏个彩蛋,作家在小说里顺便借女主角之口夸一句心爱的导演……原来,连科学家写论文也有如此闲情逸致。
就像电影《纵横四海》末尾,三位主角在枪林弹雨的决战后终于“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在他们隐退后居住的屋子里,家居打扮的周润发身后墙上,贴着一张《虎豹小霸王》的海报。和《纵横四海》一样,这部四十多年前的老电影,讲述的同样是两位江洋大盗和一个姑娘亡命天涯的故事。这张海报,正是导演吴宇森对前辈经典的致敬——而今,《纵横四海》也成为一代影迷心中的经典。
说到电影,二十多年前就以《赌神》荣登当年香港票房冠军的王晶导演,最新的作品《澳门风云2》又拿了内地票房冠军。电影里《赌神》和《上海滩》的主题音乐,张家辉戏仿赌神的大背头黑大衣造型,直到最后作为惊喜彩蛋出现的刘德华,无疑都是对华人观众集体记忆和观影口味的精准揣摩,但那首张家辉哄女儿时唱出的老歌《分分钟需要你》,却多半来自更加私人的情怀。这首曾获十大中文金曲,当年出现在多部港片中的怀旧老歌,每次那熟悉的旋律在这部2015年的电影中出现,都是王晶对上世纪八十年代香港的一次怅然回望。
对于作者,这是一种微型的“生活在别处”,是署名之外的个人签名式,就像希区柯克最喜欢在自己的电影里客串路人甲。而对于读者或观众,这是同道中人心领神会的暗号。那五位在论文中藏私的科学家,若有另一位鲍勃·迪伦歌迷在他们的论文题目中一眼看出端倪,就像输对密码连通wifi,一板一眼的学术论文瞬间让位给时光深处吉他弦上的音乐和熟悉的歌声——读者得到了阅读学术论文时意外的乐趣,作者有知,更会遥遥举杯,浮一大白。
亦舒在近年新作《樱唇》里也提到过鲍勃·迪伦:“清晨,听到乐声,有人在唱卜狄伦旧歌:我最爱晨早我俩起身时,晨早我俩起身之际,那时,就在那时,我爱你至深……”鲍勃·迪伦红遍全球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亦舒的少女时期,少年时代的偶像,的确不会轻易忘记,时隔数十年,仍然会有意或无意在文章中提起,遥遥向回忆致敬:“那时,就在那时,我爱你至深……”
向甘地致敬
文/毛自平
甘地是爱与善的化身。
当我认真地读完手中的这本《影响到人类文明与历史进程的101位世界名人》时,感触颇多,但最让我佩服与敬重的还是印度“圣雄”——甘地。
1869年10月2日,莫汉达斯·卡兰姆昌德·甘地出生在印度本部卡提阿瓦半岛的波尔邦达尔土邦。甘地家族信仰印度教,世代经商,到了甘地祖父和父亲时开始涉足政治,他们都担任过波尔邦达尔土邦的首相。
不要以为被称为圣雄的甘地是个天才,他并不是天才,小时候的甘地智力迟钝,记忆力不好,成绩平平。尽管他并不出众,但有一样东西却与众不同,那便是他心中充满爱与善,拒绝暴力。甘地内心非常善良,乐于助人,乐善好施,15岁那年,有一次他为了还债,从哥哥的手镯上偷了一点金子。事后,良心发现的甘地备受折磨,于是他便给父亲写了一份忏悔书,恳求他的宽恕。让甘地意外的是,当时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并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反而被甘地的真诚改过深深感动了。看着父亲晶莹的泪珠滑过双颊,年轻的甘地深深体味了爱的力量,同时,他也被父亲慈爱的珍珠般的眼泪,涤净了心灵。
正是在父亲爱的力量的感召与自己内心向善力量的推动下,甘地不断用爱践行着自己儿时的诺言与梦想。因为甘地的活动,许多印度人也被感染了,他们不断将爱的思想向人们传播。甘地为了推动印度的民族自治运动,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三次入狱,他主张“非暴力抵抗”,倡导“非暴力不合作”,使印度反英斗争具有了空前广泛的群众性,影响深远,最终印度获得自治。
向甘地致敬,因为爱与善的力量是无穷的。
致敬,边防军人
文/张亚斌
每年“八一”,这一天的到来,总让我心情无法平静。
离开东天山脚下的军营也有整整十五年了,想起生命中的五年军营生活,总有一些东西在记忆里停驻。
1996年的冬天,西行的列车将我和一群同样穿着松松垮垮军装的同龄人送往祖国西端的一座军营,大漠孤烟、边墙塞障、冷月寒星、沙漠驼队,还有古朴、淳厚的西北风土人情,以及梦里向往已久的天山雪峰、古城遗址……无不让我心旌动荡。
我无数次地庆幸自己,生命中有了这段西出阳关的历史,在祖国西部边防能够留下一串豪迈的足迹,给我的人生抹上了一片瑰丽的色彩。
生为边防军人,心中自然也就横亘着边陲永不消逝的美丽风景,无数次地踏寻边防,对边防军人也就有了更深层地了解。
1998年冬天,当兵第二年,我跟随军分区领导来到新疆军区一个叫“山岔口”的边防连蹲点,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我真真体味到了边防军人与荒凉寂寞为伴的真实生活。
山岔口边防连辖区方圆几百公里,荒无人烟,一道铁丝网将中国和蒙古两个国家分隔开来,在这里最能给人以豪情的当属刻着“中国”两字的界碑,我每一次上边防都不忘在界碑旁留影。连队身处戈壁瀚海,官兵们打趣地说“这里的石头都是公的,连鸟都不到这儿来下蛋!”连队远离团部,吃的生活用水每天要从60公里外的驻地拉。“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这是边防官兵们戍边生活的真实写照。想家的时候,往戈壁深处纵情狂奔,扯着嗓子喊声:“娘,儿想死你了!”这样最能释放心中的愁情别绪,对于边防官兵们来说,巡逻执勤归来捧读家信那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最头疼的是大雪封山,邮车过不了天山,连队官兵们与外界的联系也就中断了。我记得当时连队的指导员姓王,是四川内江人,小伙子当年已是快30岁的人了还没找对象,家里父母急着在老家托人给介绍了一位姑娘,年初就催着他回去见见面。当时由于部队执行任务,王指导员到200多公里外的县城与姑娘通了一次电话,他坦率地对姑娘说:“实话告诉你,现在让我回来相亲,那是办不到的事,如果我俩有缘不妨多写信交流。”姑娘听了,打心眼里佩服他的率直和真诚。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频频鸿雁传情,互诉相思。那年冬季,恰逢大雪封山,王指导员写的信发不出去,姑娘寄过来的信收不到,待到雪化时,他一下收到30多封信,按着日期看下去,姑娘写的最后一封信内容只有一连串的问号,这封装着问号的信也就成了他俩的“吹灯信”。
像这样的故事在西北边防军人的生活中实在太平常。但他们总以豁达乐观的胸怀笑对凄凉与孤寂,从边防战士那里,我听到了一个个酸甜苦辣的故事,看到了一个个血性男儿的刚强和豪放。今天的我已经离开部队近二十年,虽然早已脱下了军装,但骨子里还流淌着军人的血,在物欲横流和霓虹闪烁的现代生活中穿行时,愈发有一种想再当一次兵的念头。
当兵走边防,我无怨无悔。因为我发现了祖国西部的美好,用双手触摸到边防军人质朴的心灵,用心灵感受到军人无私奉献的自豪和伟大。戈壁、大漠、边防、军营……由这一切所铺陈的恢宏意境和壮观的氛围,使我感悟到一种历史发展的厚重感,看到了今日边关的雄浑与壮美。
选择了当兵,是信念和责任使然。脱下了军装,那段为国戍边的经历让人刻骨铭心,每次想起,仿佛如昨。
夜深人静时,丝路古道的古风遗韵和大漠黄沙落日圆的万种风情时常叩击着我记忆的闸门,多少回梦见边防,无数次走近边防,只因心中与边防有一段挥之不去的情愫:我曾经是名边防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