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文章
乡愁文章(精选20篇)
故乡
文/田勇
越是急着出发或脱离家乡,故土即是一粒看不见的种子,被一只乳白色的鸟儿衔着,在你跨出木篱的同一时间。撒播在万水千山之外,在心未沉淀之前,连梦都不能抵达的地方。
那地方,叫做高原。有亿年形成的冰川和湖泊。还有雪山腹地捡拾到的菊螺、海贝的化石。有一瞬,我见证了乡愁。试想,哪一段的乡愁能够跨越亿万年的岁月?问题是,雪山即贝类化石的乡愁?还是化石是雪山的乡愁?难道它们亦为彼此的种子,在被割断的时空里,冰冷生长。
梦中,真实反复出现的是恣意生长的庄稼和草木;是一位光身子的少年,在池塘里湫游的旧身影。时间过去的愈久,思念愈来得贴切。那是一处距离淮河几十公里的外的原生村庄。乡愁来得太急切时,像是抚慰,我和故乡,谁才是谁的乡愁?一样的思恋,相伴的是回落不去的无奈。
确信,我未听见种子发芽的声响。可日日缱绻的事物中总会有故乡的场景出现或发生。那么,可不可以说故乡就一直在异乡在身边生长?她的浓密的发、薄薄的唇,修长的四肢。它是母亲年轻时的容颜,是我现时里的爱?
离得越远,来得越加贴切。在这样的日夜里,龋龋逝去的乡愁,智慧我预知的行程。
五十里的乡愁
文/东方亦鸣
说来我不应算个有乡愁的人。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直到大学毕业工作后才由乡下搬到县城。从县城到老家,坐上公交车也就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几十里路,近得很。由于工作原因,我一般半个月才能休息一回。每每赶上休息,总有要好的同事或朋友相约喝酒、洗澡或是出去玩,几次下来觉得没意思,我就表露出勉为其难的态度。我对他们说,我想家了,想回家看看。我的话刚一出口,马上就有人笑着反驳,说老婆孩子都在身边还想家啊!我说,我想乡下的老家了。
其实我说的是实话,一点虚情假意也没有。这些年我没有多么复杂、迫切的情感渴望,内心里萌生最多的就是对老家的想念,总觉得老家时时在向我召唤,唤我回去看看。作家王安忆说过:城里人的乡愁是个伪命题。我不太赞成这一说法。我生活在淮畔的小城,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城里人,但我总固执地认为,乡愁和一个人生活的环境、和他离老家的空间距离和时间距离是没多大关系的。比如有的人可能远离故乡千里万里,也不一定会有想家的感觉;再比如有的人离开老家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回去,也不一定会回家。我觉得,归根结底乡愁衡量的是一个人对家乡的情感轻重。
浓浓的对老家的想往,总是一次又一次不经意地笼罩我的心灵。每次回老家我通常几天前就开始激动,心情也变得愉快、豁朗了,甚至很多工作上的烦恼都能随之丢得远远的。与此同时我还要提前做一些准备,比如给父母捎点东西,这是最寻常的事。我的父亲不抽烟,酒也喝得很少,唯独喜欢喝茶,我就每月给他带一斤茶叶,各种茶轮换着送。我的母亲简朴一生,从未给自己花过多少冤枉钱。工作这些年,我和妻子商量着给她买东西,凡是别人的母亲有的,我们都给母亲买了,比如金耳环、银镯子、玉石手串等等。看到父亲喝着我送的茶,看到母亲戴着我送的首饰,我的内心就会涌起无比的快慰和欣喜,似乎在外面受的再多的苦累也都荡然无存了。我的父母早已年过半百,虽然他们在乡下生活得很平静、很开心,但近年来他们的年龄和健康状况已成为我心头挥之不去的牵挂。有句歌词唱到:时间都去哪儿了?每次听到这首歌都忍不住落泪。是的,时间都去哪儿了呢?为什么当自己真正懂得父母的时候,他们却都老了呢?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对老家的想念,根源是对父亲和母亲的想念和惦记。未成年的孩子会想父母,成年人亦然。想家,与年龄大小似乎也没有多少关系。
当然,老家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物牵系着我的心。老家的院落、院落里的樱桃树和柿子树、田间的麦苗和小草、村口的杨树和小河,等等。每次走近它们我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我也有很多的伙伴,春天里我们在小河里钓鱼,夏天里我们在杨树上捉知了,秋天里我们在绿油油的麦地里放风筝,冬天里我们在无垠的雪地里追野兔。他们中不少人辈分都比我晚,因为年龄相仿,我们那时的相处却没有丝毫的辈分意识,玩得像亲兄弟一样。但如今再回老家已是物是人非。偶尔在老家遇到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我们之间分明就有了隔阂。滚滚流逝的时光中,我们都已为人夫为人父,年少时的纯真早已不见了踪迹,让我略显尴尬的是,他们不再对我直呼其名,称呼中清一色地遵从乡间的礼俗,带上了辈分。
回家的感觉真好。每次回去我都尽量多待些时间,最好过上一夜。乡间的夜晚才是真正的夜晚,安详,静溢。关了手机,免除干扰,不看电视,也不上网,我往往一觉睡到自然醒,直到阳光洒进窗棂。那是真的难得的幸福。
最不舍的就是离开老家。尽管间隔不会太长还会回来,但每次离开老家仍然难以抑制内心的隐隐痛感,这感觉是如此微妙。世界上微妙的事物很多,但恐怕任何事物的微妙性都不能与人的感情相比。不知道为什么。
飘着酒香的乡愁
文/刘娟丽
正月初三,风和日丽。去老家拜年,堂姐照例送给我一大瓶土酒。
今年的土酒是红薯酒,亦是堂姐自己酿的。勤快的堂姐是一名乡村教师,工作之余种菜、养鸡、晒干菜、酿土酒……很多年轻人不会干的传统农活,她都熟练得很。
酿酒要先做酒曲(又叫酒药),做酒曲就要采摘酒药草。记得小时候我多次帮母亲采过酒药草,那种酒药草叶片呈多边形,有点细绒毛,开黄色的小花,在家乡的山林里可寻见。可现在,我已经多年没见过这种酒药草了。
我问堂姐:“以前那种酒药草现在还能否找到?”堂姐说:“没有了,找不到了。我现在主要是用辣蓼草和葛藤等草本来做酒药。”
看来记忆中的那种酒药草真的消失了,我深感遗憾,但还是忘不了它,更忘不了儿时帮妈妈一起酿酒的情景。
小时候,家里每年都要酿几次酒,尤其是到了腊月,村里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准备过年时喝。酿酒的那套工具是公用的,酿酒前要提前预约才能拿到。这套工具主要是两大器皿——一个结实笨重、一侧开有一圆孔的大木盆(其实是锅盖)和一口夹缸。
酿酒前,母亲要选好数十斤粳米,淘洗后浸泡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把泡好的米滤干水分倒入木甑里,木甑放在大铁锅上,用柴火蒸。待米刚刚蒸熟时,把木甑抱出来,把米饭倒入一个大簸箕里,均匀地散开;待米饭冷却后,撒上酒药粉,让酒药和饭粒充分融合,再装入一口瓮中,密封让其慢慢发酵。
如果哪年冬季气温很低的话,还要给酒瓮做一个窝,即用稻草、棉被把酒瓮四周包起来,以便保暖,从而促使酒饭加快发酵。大约一个多月后,酒曲与饭粒已经完全交融,变成了酒糟,这时就可以焙酒了。
焙酒是酿酒的主要工序,又叫蒸酒或出酒,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酿酒场景,其时间长,需要近一天,既辛苦又觉得有趣。
酿酒的工具是头一天晚上就借到家了,柴火也准备好了。母亲早早起床,把大铁锅洗刷干净,吃了早饭就开始焙酒了。
把瓮里的酒糟倒入铁锅,加入适当冷水搅拌好,把大木盆盖上,周围缝隙还用棉布条堵住,防止酒气外泄。把夹缸放在灶头上,用一根竹管连接起锅盖和夹缸,再把夹缸倒满冷水。我的任务主要是烧火、给夹缸换水和看住出酒孔,看一个酒壶接满了酒就换另一个酒壶。
火开始可以烧大一点,待锅里的酒糟沸腾后就调小一点,保持火候,直到下午出的酒变淡了,就可让其慢慢变小至熄灭。
随着灶膛里的火苗熊熊燃起,不久,锅盖的缝隙里冒出热气来,夹缸里的水也渐渐变热了,此时头道酒从夹缸的长嘴里流出来了,屋里酒气飘香。我记得母亲会把一根竹筷剁开宽的一头,夹在夹缸的嘴上,让酒沿着竹筷流进酒壶里。这一天,母亲隔一段时间就会拿调羹接一口酒尝尝,再吩咐我调整火力,换水。而我往往会学着母亲的样子,也接点酒尝尝,起初觉得呛,多尝了几次后竟然喜欢上了那种味道、那股清香。至今,我闻到那股家酿米酒的清香时,就会有想尝尝的冲动,原来这种冲动来自儿时的记忆。
焙酒要选天气好的日子,天气好,就可以用夹缸里换出的热水洗很多东西,搞大扫除,或洗头洗澡。而且村里不管谁家焙酒,总有其他的家庭主妇到焙酒的主家去倒热水回去用,淳朴的乡亲往往会挑着冷水去换夹缸里的热水,因为大家都体会过焙酒时的辛苦,仅水都要挑十多二十担。
母亲酿的酒主要是供应父亲,少部分用作了待客。父亲好酒,尤其是到了晚年,一日三餐,顿顿不离酒,还喜欢呼朋引伴,喝酒划拳。但此时母亲因为在城里带孙子,已经没有酿酒了。父亲在外面与朋友喝酒时,多次自豪地说,“现在这些酒虽然好,但总不如以前我家那位酿的酒好。”以至于有一次他的朋友看到我母亲时,忍不住问:“你以前是怎么酿酒的?老刘说你酿的酒最好喝了!”母亲听后,禁不住脸红了,但这话从此也成为了母亲的一大骄傲。
我觉得,酒能成就一个男人,也能毁掉一个男人,因为父亲就是如此。三年前,还正活蹦乱跳的父亲突然离我们而去了,而他出事之前,喝了很多酒……今年的春节,依旧没有了父亲,没有了父亲,过年也少了很多味道。
很多亲戚都说我更像父亲,但我认为至少有一点不像,那就是我从来不会喝醉。我虽然留恋家乡的米酒,想尝尝老家亲戚自己酿的酒,但我不好酒,于我,更多的不是喝酒,而是想找回儿时的记忆,留住那一抹飘着酒香的乡愁。
家乡的酒药草消失了,犹如消失的父亲一样,令我魂牵梦绕,永远无法释怀……
一场雪温暖了我的乡愁
文/剑君
这些年,尽管在南方很难看得到一场像样的雪,然而,心里对雪的喜欢却一直有增无减。每年只要到了添加毛衣毛裤的冬天,我就在想快要下雪了,就期许某天早上一觉醒来,打开门或推开窗,一场久违的、旷世的雪会静静地呈现在眼前。然,这样普通的愿望总是难以实现!
说真的,栖息在南方城市的我,和所有人一样,都希望冬天与一片片纷扬的雪邂逅,即便是手上没有温暖,身子行动迟缓,也都心甘情愿地等候这片洁白的莅临,因为只有这个时候的世界是干净的,也是我们为之欣喜若狂的。
花开草绿的2016年3月,我们在“倒春寒”里意外遭遇一场雪的到来,甚至让很多人觉得,短短几天时间,就像走过了春夏秋冬四季。
面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面对这映白了的城市天空,我们都在为这刷新南方城市雪迹的历史颇感惊奇,都不失时机地站在阳台上和窗口旁,尽情地感受雪的诗意。
雪,在窗外洋洋洒洒,一片一片,似蝴蝶、蜜蜂般往楼顶和人行横道上“飞”,或者飘落在路边停靠的车辆上……我站在办公室窗口旁,与它们平静相望,完全没有了年轻人触及雪花时的冲动。
记得自己做孩子那会,一见到天空飘雪,就会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然后英雄似的伫立在天地之间,伸出通红而胖嘟嘟的小手,让雪落在上面,再被体温慢慢的融化为水。有时候也会走进白茫茫的田野,去寻觅、追逐那些飞不起来的小麻雀,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生动、那么有生命、那么有色彩。而当下,我所望到的,只是城市的一角,无法看到乡村一推门就可望到的景致。
城市下雪了,城市附近的乡村肯定也在下雪。我打电话给在白果镇乡村务农的表哥,表哥在电话那头告诉我:“院子里的梨树是锦上添花了。地里那些刚刚萌芽的苗全都披上了一层洁白无瑕的外衣,不晓得会不会被冻死……”我安慰他:“不会的。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温度没有真正降下来,实在没有必要去担心。”表哥听我这样劝说,在电话里一个劲的大笑起来。
是的,表哥在春耕时节遇到这么一场雪,还真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担忧。说不定一家人在这天又把收拾好的过冬衣服拿出来穿在了身上,又会把炉火烧得旺旺,让家里的老人和小孩能够感受到一个家的浓浓暖意。
这一场雪虽然不能足以让孩子们去打雪仗,玩堆雪人,但仍然让他们开心着,尽享着雪的飘零与温柔。
雪,在漫天飞舞着,间隙还有阳光同行。这样既有雪又有阳光的天气,是城市的天空才有的么?一场雪,在与阳光邂逅的同时,又温暖了我的乡愁。
温暖的乡愁
文/郑拥军
王家村坐落在齐石公路边,仅十几户人家,上游一里地是新开桥,下游两百米是公社所在地,背靠着小松山,面对八女峰。白洋河在这里打了个回弯,转身流去。因有粮店、卫生院、道班的缘故,也不显得冷清。少年的我随母亲住在粮店,小学、初中整整八年在这里度过。人生旅途,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
仲春的山村醒来的迟,日上山岗,才见炊烟,山雾笼罩下的田野散发着青草的味道,远处的田野一片金黄,流金溢彩,那是大片油菜花地。朵朵花瓣如云霞,风风火火遍布田野和山冈,和着阳春三月的微风摇弋多姿引来蜂蝶飞舞,每天穿过这片花海去上学,花香让人心醉。弱冠之年一切都是美好,更是天真,牧笛声声,那是小哥骑在牛背上吹来的悠扬,我也一直想学。小哥牵牛,我站在田埂上,学着小哥“噢、噢”叫,脚踩着低头的牛角终于翻上了牛背,虽有点怕,心里美滋滋。
课时不是很长,学习负担也不重,放学之余,便是小伙伴的天堂,木条加工一下就是木枪,村口、路旁,一支是侦察兵,一支是搜索队,学着《渡江侦察记》里的样子,都愿当侦察兵,咋办呢?抓阄,抓到的一方高兴的手舞足蹈,哪有一点侦察兵的样子。
夏天,放暑假了,最好的去处是白洋河,岸边柳树粗大成荫,河水清澈见底,水草轻摆摇曳,鱼翔浅底,追逐嬉闹,历历在目,河滩上鹅卵石在阳光照耀下白光闪眼。卫生院的刘医生是打鱼的好手,他的手炮一响,鱼儿或翻白沉底,或昏头乱窜,小伙伴赶紧下河,潜水捕捞,鱼儿肥美,在手中扑腾,也游荡着我们的心。一个夏季,我便成了“非洲来客”,但也学会了游泳,练就了健康的体魄。
最爱去粮店后的小松山,树木茂盛,尤其松树很多,夹杂着不知名的小叶树和竹林,一阵山风吹过,清心润肺,浑身清爽,山花烂漫,山竹飘香,风声弹奏,鸟鸣深幽,好一个化外仙境。竹笋总是躲在草木深处,转眼就看见了一个,采回来是美味的佐餐,山色随四季而有不同,春天雪水消融,芽绿木活;夏季山披绿色棉被,与酷夏抗衡;秋高气爽,红叶透亮,一片青松绿色中参有落叶的泛黄;冬天来临,薄雪覆盖山岩,覆盖松叶,冬之山色,银盖苍穹。站在山岗上,美不胜收,不变的唯有湛蓝的天空。
如今生活在喧嚣的城市,魂牵梦萦的还是那宁静的小村庄,天命之年,已褪去了铅色浮华,人生如悬崖飞瀑来到了疏阔水湾,乡愁浮现的多半是儿时的景象,曾几何时也回过那里,物是人非,多少已有改变,不由得在叹息中流连,记忆中的温暖始终挥之不去,已在心底生根,仿佛那后山的松林,憨厚的老牛,还有那清清、亲亲的白洋河水就在身边。
三月里的乡愁
文/雨打秋莲
多么孤寂!我们这些失去故乡的人!
在三月的倒春寒里,天空收拢了蔚蓝,从窗户的缝隙渗入的寒风让我们的讲述微微颤抖。那古旧的岁月,从何处而来的祖先,身背坎坷的姓氏,踏破时间的荒芜。
那么的遥远,又那么的陌生!我们无法沿着时光的反方向而去寻找,我们只能在猜测中,一次次杜撰家族史,一次次描摹传说。
这并不是一片生动的大地,辽阔,苍茫,死寂。寒冷在无休无止地蔓延,身体在蜷缩,精神也在萎缩。不要轻易地赞美大雪,也不要渴望凛冽中的历练。年深日久,从一个旧梦进入另一个旧梦,悲伤难以察觉,只有一只麻雀的鸣叫划过四季的目光。
没有选择,一代又一代人不停地篡改着乡音。我们大口吞咽风雪,嗓音粗大,把汉字咬得咔嚓作响。我们的梦境长过黑夜,我们慢慢学会了用梦境打发寒冬。灯光下,我们谈论所谓的生活,灯光也长出了舌头,并具有插嘴的天赋。
我们是天生的未来主义者,族谱不知在哪一代人的手中消失,乡愁在落日的掌心融化。回忆里没有一个完整的春天,只有风的石斧,不停地划过窗户。
失去的继续失去,明天就是一次次随遇而安。寒冷窃取了我们太多的柔情,变形的骨节里横卧着沧桑。前方还是冬天的模样,夕阳脆弱,回归的路布满暗伤。
我们怀揣着各自的命运,在长夜里用黑暗打铁。三月总是拉长等待,让我们无端泪涌……
中秋夜 被父亲垂钓的乡愁
文/朱金萍
今夜,月亮这么圆,这么亮。
父亲,您为什么不睡?拿着我送给您的钓杆,蹲在老屋门前那棵枫树下,将一块月饼做成铒食,垂钓整晚。
这无眠的午夜,老屋也睁着空洞的眼,斑驳的泥墙,与您的脸一起将岁月的褶痕隐藏在沟壑间。
夜与风交叉,编织了一张无色的网,老屋从不流泪,您也是。
您只是在我购了南下火车票的那个月亮圆了又缺的夜晚,坐在枫树下的阴影里,与一袋旱烟相拥了一整晚,你唇畔一闪一闪的红光像黑暗中的蜡烛,只是泪已干。枫树上的落叶,以正好接住你咳嗽声的速度轻轻坠落。
不会惊醒墙内的我吗?其实那个时候,我正想着用意念穿墙而过,以你不能察觉的姿势接住每片落叶。
拂晓时,还是你为我递过行囊,而我,将一粒种子种在了枫树下。
行囊很重。疲惫的我距离种子越来越远。种子发芽、生长。长成一棵巨大的枫树,高到我不能触摸到的天边,高到落叶飘落时也无法托起你的咳嗽声,声音那么重,震得远在南方的我的心也隐痛隐痛。
今夜,月亮这么圆,这么亮。
父亲,您的钓杆垂在月色下,枫树抬头仰望,看一泓念想的洪流,如何在如水的月色下汇流成河。而我,在它的指引下,化为一尾鱼,悄然游到您的钓杆下。
父亲,您就是那么不经意的一拉,就把衔在铒上的我,轻易钓上了岸。
月亮,这样圆,这样亮!
微信里的乡愁
文/王举芳
一位朋友远离家乡多年,因父母早已去世,他极少回家。最近出差路过故乡,时间充裕,他转道去看看久别的家乡,看看家乡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进了村子,那么陌生,而那些旧屋青瓦,又是那样熟悉。村子里的人,他已认不出,也没有人认得他是谁家的老几。
来到幼年时充满温馨快乐的老屋,院子里已是荒凉一片,自生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像童年的他般,生长得无忧无虑。他站在残破的老屋前,自拍了一张和老屋的合影,我看到照片上的他,眼里闪着晶莹的光。
记忆里的荷塘已被填平,成了谁家的鸭棚。那条童年清澈的河,只有河中间有水缓缓流淌,多数河面被挖得坑坑洼洼,一堆一堆的沙子堆成小丘状。看着满目疮痍的河面,他在微信里写道:我记忆里的河呢?
一位朋友借着假期,带着儿子回到了乡下的家。金黄的稻田,飘香的果园,蜿蜒的乡间小路,到处都是迷人的清新。带儿子走着他童年走过的路,每一步,都满溢着幸福。
来到村里的小学,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一位看护院子的老人。老人说:现在孩子们都去镇里的教学楼上学了,这矮矮的平房过时了。他内心陡然升起一缕忧伤:再过些时候,是不是这小学校就不见了呢?
母亲对他说:村里要盖居民楼,过几天,村里的平房就要拆了。夜晚,他爬上村东边的小山,惆怅在他的心里蔓延。如果盖起了楼房,是不是像城里一样,再也看不到故乡的袅袅炊烟?再也听不到鸡鸭鹅合唱的歌曲?再也不能踏着厚实的乡野土路,去摘满捧的野花?
朝阳里,他为自己的老屋拍下了最后一张照片,备注道:不久,老屋就要离开了,这一砖一瓦,藏着多少亲切和温暖,我不想看到它变成废墟的模样,但愿住进了楼房,一些美好不会消失……
一位朋友从故乡归来,只发了一张照片,高大的柿子树,满树的柿子金黄,树叶轻敲着屋檐,好像告诉主人丰收的消息。屋檐下,一张小桌,一把茶壶,几个茶碗,几张小凳,还有一个鸟笼,鸟笼里的八哥望着柿子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任何文字和言语,却勾起我浓浓的思乡之情。
我家的老屋门前,石榴红了吗?无花果紫了吗?那各色的菊花,是否依然在东篱下,悠然地开着?
有乡愁的人是幸福的,如同心有牵挂。被牵挂是幸福的,心有牵挂也是幸福的。
别让乡愁在微信里保留着怀旧和刷屏的记忆,有时间,多回故乡看看吧,让乡愁近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
放慢匆忙的脚步,找到我们的乡愁,那是我们寄存灵魂的地方。
围住的乡愁
文/邵汉清
第一次在都昌县志上偶然看到石树围屋,看到其大天井48个、小天井难于计数的介绍,怀疑中油然而生出神往来。哪有这么大的房子?印象中外婆家的棋盘屋也只有一个天井,那块矩形的白色天空藏着小孩时代几乎所有的幻想。我经常想象着那里会有神仙从天而降,实际上在屋顶上只掉下过一只乌龟来,扑通一声,掉进天井下的水池里,这算得上是年幼时最神奇的事情了。
大学毕业后,我去了位于蒲塘庙的汪墩一中教书,地僻清幽,平时也就不太回家,总是窝在权作教师宿舍,晴天透风、雨天漏雨的庙堂一角,看看书,写写小说,倒也清闲自在。在仲春时节的一个上午,太阳已经暖和得有些过分,已似初夏时的热烈。听同事说起,石树围屋就在汪墩老街不远。于是问清路径,骑上自行车,从学校出发,穿过古旧木板房拥仄而曲的汪墩老街,走过一段羊肠般狭窄的湖坝,翻过一片低矮如屋檐的山峦,到了另一处逶迤的水湖,湖水从近处的鄱阳湖涟渏而来,湖面上是星星点点的菱叶浮萍,慵懒地搅起几纹清波,漾向北岸丛丛簇簇的青荇和菖蒲,在疏疏浅浅的阴影里,倒映起石树围屋的硬山顶、马头墙。
这是我当时所见过的最大的民宅,高大如亭的院门彰显了它的大气,红石青砖灰瓦、四幢六进的棋盘结构更是令我叹为观止。我没有完全去细数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的天井,是不是真的有大小百余房间,我完全被它如迷宫般的迂回曲折所吸引。我确信,这幢距今已近三百年的古宅,曾经住满了全村人。
只不过,时过境迁,到我这次造访时,只剩了几户人家还住在里面,其他的人都搬到了村外的高处。就这几户人家,也都不知在哪里忙着农活,用几把挂锁,锁着两扇薄薄的木门,对我这个陌生之人宣誓着一间两间房屋的主权。这些门窗上都镂空着图案,雕刻着一段历史典故,或是几片花草,只是因为历史上的原因,凡是雕刻的人像,人头都被铲掉了,实为可惜。透过门窗,可以略略看得到里面的柜子和老式木床,木床四面有护栏,画着早生贵子的鲜艳图案。灶房和柴房是敞开的,几点阳光从瓦缝里钻进来,照着灶台上零乱堆放的碗筷,显出被柴火熏黑的颜色。两三只鸡,在柴房的柱子角下扒拉着松散的碎土,从中寻找着什么虫子。一条通体墨黑的半大的狗,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倏忽钻进一个木窗,房内传来物体倒地的声音,吓得那几只鸡一跳,慌慌张张地跑到院子里去了,偶尔的咕咕声对我诉说着抱怨。
除了这些,没人来打扰我这个不速之客,我也得以尽情地流连其中。这里庭连着庭,房连着房,通道幽深,布局合理,八面通风,极尽精巧。最吸引人之处,就在于它的天井布局,这不仅是出于采光需要,更像是深庭大宅的点睛之笔。无论是正屋四四方方的大天井,还是东西厢房的偏天井,以及通道拐角处的一处处小天井,都是那样恰到好处,顺其自然。天井下的井池,大多由红石砌成,石上长满了薄薄的青苔,遮住了原本雕刻的花鱼图案,更显出一种江南风情的古朴,与廊檐门窗、雕梁画栋相映成趣。
在正屋的两进之内,有一处宽阔的晾晒场,四周房屋围绕,廊道回环,晾晒场由近百块相同大小的青石块铺砌而成,每块约一米见方的样子,室内拥有如此规模,确实令人惊叹。
去年八月的一天上午,因为工作原因,我再次经过石树村,在村口的竹林旁,阳光将围屋的阴影投到了路边,遮蔽了我回去的脚步。
此时的围屋,更像是一个老人,正静卧在墙角,在太阳底下打盹,对眼前的一切不闻不问。围墙还在,门楼还在,门额乾隆款的“渤海垂荫”四个字还在,只是院内水杉成行,杂草丛生,早就人迹罕至的样子。不见住户,更没有鸡犬相闻。倒是从梁上突然跳出一只松鼠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我这唯一的访客,长长的尾巴在阴影里,显出一帚寂寞的金黄。围屋更老了,衣衫褴褛的样子,唯有墙上爬着的青藤,像老人手上突出的青筋,显示着时光走动的脚步。
廊檐内,摆放着几个村民早就用不上的风车、水车,浮着细细的灰尘。晾晒场上,黄黄的野草从石板缝里钻出来,对着天井里飘落的阳光吐着涩滞的香味。房间内,透过镂空的图案,依然能看到木床,看到零乱的生活物什,似乎主人才刚刚离开。但厚重的霉尘味告诉我,曾经的主人,已经多年不曾再来。
一张摇箩,摆在天井的一角,小时候的记忆里,外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轻轻摇着我,哄我入睡。我抬头看着天井的上空,棉花似的白云在慵懒地飘起,如老家的炊烟在村头袅绕,怅怅然、怏怏然的莫名愁绪突然不期而至。
“清光门外一渠水,秋景墙头数点山”。时光已老,乡愁正浓。
乡愁
文/李康子
我对乡愁的感知是从读初中时候开始的。记得刚上初一时,教语文的是位江西籍的年轻女教师。她在教学余光中的《乡愁》时非常投入,讲到动情处,竟然热泪盈眶。班里几乎所有住宿的女生都被感染了,低头偷偷抹眼泪。当时的我还在走读,一直没远离过家门,根本没法体会。但小小年纪的我却十分明白,乡愁肯定是个很感伤的东西,要不,她们怎么都为此而落泪了呢?
直到上师范后,我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终于深深体会到了乡愁的滋味。那天我背着行李出门时,妈妈只静静地看着我,一直没说话,可眼睛却红红的。我倒是满怀的兴奋与好奇,头也不回地走了。到了学校后,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倘大的校园里,前所未有的寂寞向我袭来。我想起了邻家的玩伴,想起了母亲做的红烧肉,那一刻,我真想哭。那年中秋,我们恰好在基地军训,这是我人生第一个不在家里过的中秋节,心里烦燥得要命,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搞完活动,我马上到小卖部给家里打电话。可刚拨通电话,我的泪水就开始哗啦啦往下掉,好几分钟的通话时长,我就只跟母亲说了不到三句话,站在一旁的小卖部老板满脸的莫名其妙。
参加工作时,大部分的同学都选择了珠三角,而我毫不犹豫地留在了吴川,这里有我的家乡我的家。这里没有城市的繁华喧嚣,但淳朴而宁静。工作之余,我可以和孩子们一同看日出,赏明月。我可以时常品尝到孩子们从家里带来的红薯和田艾籺,暖暖的,香香的,甜甜的,那正是家乡的味道。
多少个静谧的夜晚,鉴江潺潺的流水声伴我入眠,多像小时候母亲唱的摇篮曲啊,给我无比的温暖与富足。年初同学聚会时,闺蜜小月又劝我了:“以你的能力与水平,跟我到深圳发展吧。”我婉言拒绝了,家乡的好,我知道小月是根本无法体会得到的。
如今,家乡越发美丽,而我家中的父母却日渐老去。前段时间父亲脑梗后,家更成了我的一种牵挂。幸亏当初我没选择远离,我可以抽时间常回家看看。要不然,那份沉重的乡愁,谁能背得起呢?
一碗米粉解乡愁
文/胡笛
新年之际,爸妈照例开始询问想带哪些家乡吃食来沪,米粉是我最垂涎的,冬季气温低易保存,朝发夕至可饱口福。
一碗热腾腾的米粉是大多数湖南人一天的开始,它既可当正餐也能抵夜宵。他乡的米粉宽窄厚薄总是差强人意,或许这就是对家乡味道的偏执。《舌尖上的中国》导演陈晓卿对湖南米粉推崇备至,在《两家湖南米粉小店的北京故事》一文中甚至为米粉作了一首三行诗,虽有些江湖气但也接地气。
其实即便在湖南,也难有一碗米粉可以一统湘江东西,学生时代我曾与常德同学就米粉正宗是圆是扁争执不下,这关乎两个粉派的尊严。长沙附近以扁粉为主,常德湘西等地以圆粉为主,也有很多米粉店兼卖两种。一碗榨菜肉丝扁粉加个金黄的荷包蛋是我的标配,而我的常德同学最爱的是一碗红彤彤的牛肉圆粉。关于米粉,两人楚河汉界。
扁粉圆粉都是将大米浸泡后磨成米浆蒸熟成粉,但制作工序上有大差别。扁粉是将米浆盛放在刷了薄油的竹制大簸箕或铝制笼屉中,一张张蒸熟后晾晒至七八成干后,再切成半指宽。扁粉稍煮片刻即熟,轻薄雪白入口即断。圆粉则是将整团米浆沥水后蒸熟,再放入压粉机压成细长条状放入沸水煮熟,圆粉比扁粉稍有嚼头。做好的米粉条送到粉店,鲜米粉保质期也就一两天。
米粉本身是清淡无味的,全靠汤头和盖码来决定味道。长沙米粉多以筒子骨熬汤,原汁原味,盖码则丰富多彩,荤可红烧牛肉或排骨、爆炒肥肠或腰花等,素可香菇青菜、酸豆角笋丝等等。常德米粉的牛肉、牛杂、牛腩系列声名远播。此外,还有郴州的鱼粉、怀化的猪脚粉鸭子粉。店家桌上还有各种小菜碟,剁辣椒是必需的,辣萝卜、酸豆角也不可少。正如湖湘方言十里不同音,一方米粉养着一方人的味蕾,近乎顽固。
米粉可做汤粉也可做拌粉炒粉,花样更是繁多。我爱吃汤扁粉,爸爸爱吃炒扁粉,且要放大把大把的香菜,泾渭分明。买来鲜米粉的老妈直言一粉还得两做,爷俩真难伺候。如果碰到她输了麻将心情不大好时,我和爸爸可不敢提要求,汤粉可,炒粉亦可,有粉即可。沪上求学时放假回家必得先吃上一碗米粉才能痛快,有时就在火车站附近随便一家小店也能将胃安稳妥帖下来。
南粉北面的中国美食地图还有许多和米粉形似而味远的远亲近邻,比如广式河粉、云南米线和桂林米粉,但粉的口感和汤底差别巨大,真是千粉千面,其中味道只有尝过才懂得。我极爱扁粉却难吃到地道的,同事每每看到沪上美食频道的米粉店便推送链接给我,它们各有特色,或主打古老的石墨米粉,或专攻汤底的熬制,价格也是翻了三四倍,虽极尽精致却仍旧比不上家乡街头巷尾的小店,乘兴而去多半是败兴而归,只能期待春节时妈妈亲手做一碗米粉以解乡愁。
记住乡愁
什么是乡愁?有人说乡愁是怀念家乡的伤感,有人说乡愁是想念亲人的愁绪,有人说乡愁是白发苍苍的父母,有人说乡愁是魂牵梦萦的故乡……人不相同,乡愁有异;人的境况、心情变化,乡愁也会呈现不同的形态。乡愁是家乡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乡愁是村头那棵葱葱郁郁的枣树,乡愁是记忆里那座吱吱呀呀的木桥……家里的石磨,湾里的老井,山上的野兔,地里的棉花,塘里的蚌蛙,沟里的泥鳅,都可能成为我们的乡愁;饥饿时隔壁大妈的一碗饭,干渴时路边大姐的一杯水,迷茫里父亲爽朗的一句话,寒冷时母亲温暖的一双鞋,也可能成为我们的乡愁。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是《诗经》中的乡愁;“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是楚辞里的乡愁;“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是宋之问的乡愁;“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李白的乡愁;“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是杜甫的乡愁;“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王维的乡愁;“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这是贺知章的乡愁;“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是崔颢的乡愁;“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是王安石的乡愁;“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这是马致远的乡愁;“为什么我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是艾青的乡愁;“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这是席慕容的乡愁;“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这是余光中的乡愁。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人有千万种,乡愁各不同。离开故土、远走他乡的应城人的乡愁是什么,我没有去追踪。作为土生土长、从没有离开过应城的我们,其乡愁又是什么呢?洁白的岩盐,晶莹的石膏,热腾的温泉,肯定是我们的乡愁;松涛阵阵的伍家山,芦花纷飞的老灌湖,鸥鸭翔集的天鹅垱,肯定是我们的乡愁;蒲骚沧桑的古战场,安详沉睡的门板湾,高耸入云的文峰塔,钟声袅绕的古城台,肯定是我们的乡愁;绮山烟雨,西河古渡,龙港印月,栎林新市等蒲阳古八景,肯定是我们的乡愁……我们的乡愁肯定还有很多很多,但有谁能不把从大洪山蜿蜒而来的富水河当作自己的乡愁呢?
曾经的富水河,烟波荡漾,白帆点点,鸥飞鱼跃,云影婆娑。有一位应城籍的海外游子这样回忆:“眺望富水两岸,一株株绿柳俏立堤岸,像一排排靓丽的少女披散着秀美的长发。湾潭之中的荷叶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犹如一匹匹展开的绿色绸缎。岸边的芦苇随风起舞,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可如今的富水河呢?不见了往来穿梭的船只,不见了结伴远游的鱼群,不见了婀娜绰约的风姿;而像一位瘦弱干瘪的老妪,满目疮痍,皱纹密布,气喘吁吁,奄奄一息,她那枯萎的乳房,已经流不出更多甘甜的乳汁,来喂养富水两岸的应城儿女。
一座城市没有山就没有底蕴,没有水就没有灵性。应城没有山,不可能移山来,但应城有大富水,这是条活宝贝。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指出,城镇建设要体现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依托现有山水脉络等独特风光,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日前,应城投巨资,清河道,引活水,让弯曲的小河穿城而过,让古老的富水焕发青春的活力,倾心打造滨河公园,全力建设宜居应城。这是多么壮丽的一件事情,顺应民意,造福子孙,功德无量!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乡愁是故乡门前的那条小河,活蹦乱跳的童年在心中撒欢;乡愁是老家树冠上那只鸟窝,岁岁年年的梦里总能孵化春天。”记住乡愁,我们要看见富水河里那轮明月,因为那是我们梦的家园;记住乡愁,我们要捧喝富水河里那汪甘泉,因为那是我们心的呼唤。
乡愁里的王家埠
文/谢飞鹏
有些村庄和人一样,是有记忆的,比如我眼前的王家埠村。
王家埠是江西武宁宋溪镇的一个小村。它背靠巍峨雄伟的幕阜山,面临碧波荡漾的庐山西海,一栋栋青砖红瓦、白墙碧檐的房子错落有致,有如一幅疏淡别致的水墨画,显得美丽而温馨。在我们中国,像王家埠这样冠以姓氏的村庄太多太多。就如它的名字一样,这个小村十分普通。但正是这种普通,反而使人有了亲切感,来到这里,好像到了久别的故乡。行走在乡间小道,看到炊烟袅袅,一抹淡淡的乡愁不由得悄然泛上心头。
王家埠虽然普通,却承载着深厚的记忆,它的名字就有一番来历。据《武宁县志》《驴驻坪家谱录》记载:后晋兵部尚书王权,因不肯奉儿皇帝石敬瑭之命出使契丹,辞官从太原迁到江西德安居住。有一天,他骑驴从现在的王家埠经过,毛驴突然裹步不前,即使鞭打也是如此。王权往四周一看,只见这里青山环拱,绿水潺潺,风水绝佳,于是决定迁居于此。来到这里后,他的子孙繁衍兴旺,成了王姓中重要的一支,后人把他落脚的地方叫做驴驻坪。
从村里得知,当初这里并不叫王家埠,而是叫做齐家庄,住有齐姓八大户头。他们田多地广,并自负的说:“齐家八大户,上街下县不走别家的路。”有一次齐家嫁女,其中一小段路不是齐家的,他们便用稻谷铺在路上。齐家为了显示不走别家的路,竟如此暴殄天物。不仅如此,因为财大势大,齐家人平时也十分张扬,有一次竟把墓碑拆来,铺在河边过路。齐家有一个姓王的小长工,经常踩在上面跳到河里玩水。有人笑他:你只知道玩水,可知脚下踩的是你们王家祖宗的墓碑。小长工翻转一看,竟是始祖王权的。王姓人将此事告到官府,官府勒令齐家把墓碑安上。王权的坟已损坏,齐家随便找个地方把坟葬了,将墓碑安上。王家人也不计较,每年都去祭拜。谁知那个地方叫“卧虎地”,是块风水宝地。从此王家慢慢兴旺起来,但对齐家却非常不利。每次王家祭祀,齐家的壮丁便会死掉很多。齐家为此采取过多种应对措施,但收效甚微,最后举族外迁。王姓慢慢兴旺起来,成了这里的望族。
这个传说不知是否属实,却真实的反映了王家埠人朴素的道德观念。那就是要遵循天理,与人为善,要不必遭天谴。我想王家人正是遵循这一理念,才日益兴旺发达起来的。
王家埠的记忆远不止这些。王家人兴旺起来后,并没有安于现状,他们沿河外出闯荡,并在河边建有码头,人们称之为王家埠,慢慢便成了村庄的名称。王家人吃苦耐劳,勤俭朴素,外出挣了大钱又回到家里做房,当时这里沿路都建有王家人的高楼大厦。王家埠越来越兴旺,和永修的涂家埠一样,成了修河重要的码头。1928年,民国元勋武宁人李烈钧主持修建武宁第一条公路,就是以永修涂家埠为起点,沿修河经王家埠抵达修水的。王家埠是这条公路的中转站,集水陆便利于一身,发展就更快了。
王家人越来越兴旺,小小的王家埠已容不下日益繁衍的王姓子孙。有的迁到武宁其他地方及周边县市,有的出去闯荡后就在外地安家。如今王权的后裔遍布大江南北,尤以江西武宁、丰城,湖北黄石、大冶、阳新、通山等地人丁最为繁盛。据初步统计,武宁县有几千余人,而湖北则有10余万人。
可惜的是,王家埠并没能进一步兴盛起来。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者来到这里,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王家埠的高楼大厦几乎被付之一炬。遭受这次劫难,王家埠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恢复过来。加之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修建柘林水库(即现在的庐山西海),王家埠部分地区在库区内,那里正是王姓人聚居的地方,他们搬迁到了对面的巾口乡。之后,一些浙江、河南、安徽移民以及县里其他地方人陆续来到此地定居,王家埠成了杂姓居住的村庄。虽然也有姓王的,但那是以后迁来的,真正的王权后裔一家都没有了,王家埠真正成了一段记忆。
虽然住的杂姓,但人们依旧把这里称作王家埠,依然秉承着村庄的传统。来到村里,随处都可听到有关王姓的故事和传说。他们像王家人一样,遵循天理,与人为善,勤劳俭朴,奋发进取,村里非常和谐,人们过得十分幸福。近年来,当地政府把这里作为新农村的中心点着力打造,成了新村建设的典范。
王家人迁到别处去后,但他们依然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故乡。历经千年,王权墓依旧静静躺在那块“卧虎地”上,每年都有很多王权后裔来这里寻根问祖。他们把这个村庄的记忆,一代一代传承给后人,成了家族的共同记忆。我想:他们来这里寻根文祖时,面对不再有王权后裔的王家埠,不知心里是怎样想的?或许,他们为自己的发达而感到欣慰;或许,他们对这块他们祖先耕耘过的土地而无比留恋……他们离开王家埠时,会一次次回头吗?我不知道。
其实,何止是王姓人,何止是王家埠,我们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当我们一旦离开故乡,随着时间推移会蓦然发现,原来那片温馨热忱的乡土,不知不觉间离自己越来越远,故乡只能遥望却难以抵达。正如有人说的那样:人生的终点是漂泊,故乡就是乡愁凝聚的地方。
因为修建西海,当年的埠头早已沉到水底。王家埠在不断变迁,不变的是这个早已凝聚在村名中的那些深厚记忆,还有那浸染在山水间的一抹浅浅乡愁……
且让乡愁缠绵舌尖
文/庄琼
先生是印尼归侨子女,我是海边长大的,饮食习惯和风味自然是大相径庭。先生是一个对吃颇有讲究的人,对食物也很挑剔,味蕾灵敏,重口味,蒜辣咸悉数齐上,尤其酷爱炒饭和面食。我喜欢清淡,不吃面食,独爱海鲜,主食就白米饭、地瓜粥。这么多年来我家舌尖上的“战争”没少硝烟弥漫,只言片语背后,隐藏着一个个漫长的故事。
对于我来说,每天,最好的饭菜莫过于一碗白米饭,一条清蒸鱼,一碟青菜,一份汤,将蒸鱼酱油浇在白米饭上,比吃什么都惬意。或是吃着稀饭配着炣黄花鱼,鱼身软嫩而入味,想想,心中便有种喜大普奔的感觉。先生不懂吃鱼,每吃一次鱼就狼吞虎咽且险象环生。新鲜的鱼买回来,不是拿去红烧就是干煎。这样一来,便免不了餐桌上的一场恶战。时间一长,出于对我的体贴,慢慢的,先生的口味也渐向我靠拢。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我越来越体恤他的口腹之欢,感到一个人在寻觅“小时候的味道”的食物的那种幸福,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
一次,陪先生一起回老家。看他津津有味地吃起芭蕉糯米卷,吃得那样兴奋,吃得两眼放光,连鼻涕都顾不上擦拭。其实,芭蕉糯米卷说白了仅仅是一种点心而已,甚至还不能跟一般的家常菜相提并论。那一刻,我终于懂得。我想起《红楼梦》里,宝玉去薛家的家宴里看到薛姨妈自己糟的鹅掌鸭信、热腾腾的酸笋鸡皮汤,还有碧粳粥……那天,宝玉不顾形象,痛喝了两碗汤,又一再不听劝阻地喝酒,《红楼梦》里有很多的美食,但这可能是宝玉吃得最开胃、最酸爽的一顿饭了。
先生边吃边跟我说起婆婆,婆婆年轻的时候是个烹饪能手,能做一手纯正好吃的印尼菜。有飘香粽子、有印尼奶酪纯正的千层糕、有可口香脆的炸虾片、有撒满香料的印尼风味沙爹串。每到要做咖喱的时间,屋里便溢出浓烈的香味和叮叮当当的锅勺声,先生帮忙动手准备煮咖喱的配料,为土豆剥皮,削好胡萝卜、捣椰浆,刚出锅的咖喱牛腩鲜香无比,酥软甜糯,吃到嘴里黏糊糊的、甜滋滋的,真舍不得一下子咽到喉咙里去。
先生对煮咖喱牛腩非常有画面感的这段描述,一下子提起了我的记忆。小时候母亲也一直为我们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笑声镶嵌进烹饪里。我也有能让我的味觉感到愉悦并能勾起的食物。每个人,对于家的依恋与情结,从来都是没有理由的,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常听到一句台词:“要抓住男人的心,最重要是抓住他的胃。”这样想着,忽然就有点不能谅解自己这些年来在餐桌上对先生舌尖上的潦草。
《浮生六记》的沈复喜清淡,陈芸重口味。后来,沈复连臭豆腐也觉得好吃,餐桌上的口味完全被“驯化”了。从此我也学做咖喱菜,咖喱料、生姜、香茅、椰汁,这些生香辛辣的复合味道,曾经覆盖过我的味蕾,现在闻来却是极好闻的味道;餐碟上的鱼也煎得完好,赤黄酥脆,泛着薄薄的油光。先生边吃边惊叹,惊叹声裹着浓浓的笑意与满满的幸福。
能让乡愁在我们的舌尖上缠绵的,其实食材并不贵,甚至也只有几样,都是在小的时候吃过的。食物特别的美味,对它们的向往和痴迷,并不是味道的本身,而是它们给我们带来的回忆。在品味食物的同时,也就是在咀嚼我们内心深处最原始最快乐最柔软的记忆。
安放乡愁的地方
文/周岩森
7月7日,早上,从郑州出发。天空灰黄,闷热异常,车内开着空调也无法驱赶暑气,同伴老蓝有点胖,一路挥汗如雨,嚷着说:“空调是不是坏了?”
沿着高速,往西、往西,渐渐看得见山,看得见绿,似乎有些凉意,大家的心情也明快起来。更行更远更深,行驶近300公里,进入豫西大峡谷了,浓阴匝地,山花摇曳,头上的天也蓝得晶莹澄澈,加上几缕白云,好有闲情。霎时,绿意、凉气团团扑来,抱着人飞升、飞升,出离都市的喧闹和热燥。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话用在豫西大峡谷景区身上,真是太贴合不过了。想当年,郑州公交总公司投资开发位于卢氏县官道口镇新坪村的旅游资源,就是看中这里良好的生态环境,利用天然河道,发展漂流项目。10多年过去了,景区打造出了漂流及美丽乡村等项目,成为远近闻名的旅游景点,公司发展了、县里增加了税收、当地百姓也富了,多方共赢。
今天,且不说那个大峡谷漂流,就去看看那里美丽乡村的风景。
缘起是这样的。随着景区的发展,村民们先后都搬到景区核心地带,开农家乐、做小生意等。原来的村庄成为空心村,长久失修,加上都是土坯垒砌,风雨飘摇,几成断垣残壁。
在别人眼里,也许这只是一堆急需推倒的破烂,但在景区负责人田伟的眼里,却是一种呼唤。这个出生农家的中年汉子,虽然在城市打拼多年,是大家公认的河南旅游业成功人物,但他的心灵却一直在寻找安放的地方,扯不断的乡愁总是缠绕到他的梦中。
他要在这山坳里28户人家留下的房子上找到他的乡愁。考察,找专家,规划,建设……投入资金3000多万元,经过一年半的奋战,一个原生古朴的中原小山村复活了!
一条条碎砖石铺就的小路,一方方种着梨树、柳树及指甲草的小院,一面面和着麦糠的土墙,一根根结着时光烟垢的房梁,一间间回荡生命气息的厢房……还有活生生的生活场景,有在院里磨豆腐的,有酿米酒的,有熬牛肉汤、打烧饼的,还有培植山野兰花的……村旁水塘和青山妩媚而葱绿,蓝天映着黄墙、黑瓦和谐而清新。“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虽然外观乡村味道十足,但村子的芯儿是现代的,石槽里流动的是干净的自来水,卫生间里是抽水马桶,电脑,手机、小汽车联通外面世界。
我们一行四人在一家卖豫西十大碗的院子里坐下。葡萄架下,摆着几张老旧的八仙桌,附带着长条板凳,很像小时候在农村吃酒席的场景。待我们坐定,老板娘送上几个粗瓷大碗及一壶凉茶。走得又渴又饿,一碗含着甘草、薄荷等味道的自家熬制凉茶灌下肚去,那个爽劲儿!
十大碗,也是粗瓷碗端上,黄瓜段、蒸猪蹄、扣碗小酥肉、蒸豆腐、炒土鸡蛋、橡子凉粉、玉米糁汤、韭菜槐花包子、手擀面条……新鲜食材、乡村做法,五颜六色、吹弹欲破,吃起来齿颊留香、回味无穷。特别是手工花卷馍,雪白的面层里卷着葱爆辣椒酱,面香混着酱香,闻一闻就垂涎欲滴,我们这些平时在家里很少吃主食的城里人,都放开肚子,一人吃了两个,汤汤水水的加起来,撑得站不住。
村民的土地都流转给景区了,被规划成500亩百草园。沿路种的是核桃、石榴、樱桃、苹果,都已经挂果,樱桃摘过了,苹果及石榴硕果累累,压弯了枝头。里边的田地都种上了花草,玫瑰、鲁冰花、薰衣草、紫薇、千日红等依次排开,组成一条条花带,挥洒在蓝天下、青山间。另有连翘、金银花、黄芪等几十种中药材的基地。未来几年,他们还要将各种花草及中药材的种植面积扩大到3万亩,让这片土地真正成为锦绣大地。
晚上的小村更有情致。我们坐在农家小院里,依着院里的石磙、石磨,不由自主地看天。天不是黑的,而是黛色的蓝,深邃无穷。云在天上不停地幻化,时而像轻纱一样飘拂,似乎是嫌月亮不够亮,在轻轻地擦拭;时而又变成一片片薄冰,将月亮浸泡其中,就像初春融雪的河流;时而聚成一道道石林,月亮的光线穿越其中;时而又散成一片花海,摇曳呼应……那星星也熠熠闪烁,盯着看,越看越多,仿佛能听到碎银在天上叮当作响。凉风习习,月色溶溶,坐一会儿凉气如水一样漫上来,需要添加衣服;草丛中的虫子此起彼伏低吟低唱。人被夜色含着要融化掉了,大家都不做声。
虽然是试营业,但游客还是不少,据说每天有两三千人。那些城里人,徜徉在这个美丽的山村,欣赏,感叹,寻味。一个个都满脸欢喜,眼睛放光,醺醺然,仿佛醉了。
是过去,也是未来;是故乡,也是远方;是日常,也是诗意。在这里,走走看看,人就不知今夕何夕,穿越了时空,在自然的怀抱中,生命中那些该安放的安放,该飞翔的飞翔。
人间烟火暖乡愁
文/刘敬
唐玉霞的新著《悠然岁时迁:寻常人家的节气故事》交至我手时,正值“飞鸟不敢度,鸣蝉应自焦”的大暑天气。
第一感觉,此书有点儿“土”。且看封面,提篮一只,果蔬二三,墨淡而色浅,安静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孩子。书立于柜,恰似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孔混迹于步行街潮水般的人流,倏尔难寻矣!而信手翻开,“喜鹊”“黑蛋”“洋辣子”“春五子”之类“土得掉渣”的人名便纷纷跳出来,像池塘里感知到地震波的鱼儿争相跃出了水面……
第二感觉,此书有点儿“奇”。 因为,既无序又无跋,前言后记皆省略。想那从前跑江湖打把式卖艺的人,每每开场前也要敲锣打鼓地吆喝一番,“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云云,如今出版新书,又有多少人脑汁绞尽,不惜重金也要拐弯抹角地恭请所谓的“名人”“大师”给自己作序,以期“身价暴增”呢?唐玉霞偏不!任性乎?自信乎?
或是先后读过作者的《回味:美食思故乡》《回味:低头思故乡》《陌上芙蓉开正好》等文集,心中原本“有底”之故,我的犹疑仅是“忽然而已”。唐人李昴诗云,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一书在手,烦忧尽抛矣!日里夜里,见缝插针地读完,竟已是初秋天气——悠然不觉岁时迁,果真是了。掩卷之际,直觉“趣”与“味”散逸书外,“情”与“美”充盈心间,缱绻缠绵,如蝶恋花……
先说“趣”。趣,就是逗,有意思,让人开怀。乡间生活,旧时岁月,贫寒凄苦是“主打歌”。但趣意盎然的场景,在寻常人家的院落内外,还是时有“演绎”。譬如,“村长个头不高,嗓门响亮,被喇叭传出来,如同晴空打雷。黑蛋奶奶说有一次她的笋壳子鸡大夏天抱窝,她怎样淋冷水都不醒,干脆放到村头喇叭下,村长对着喇叭念了二十分钟报纸,笋壳子鸡给震醒了,扑腾着啄食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读来却忍俊不禁,人呀,鸡呀,如在目前。“也有火盆爆不开的蚕豆,那是铁蚕豆。猫子将爆不开的铁蚕豆给他奶奶吃,他奶奶嘎嘣一声硌掉了半颗牙,拍着大腿骂猫子蚕豆花黑良心。猫子的爸爸拿起墙边的一把锄头,追着猫子绕村子跑了两圈。”寥寥几句,黑蛋的顽劣,奶奶的惊怒,爸爸的恼恨全出来了……有多少节气,就有多少鲜活的故事,且故事里面常常还有故事,说不完,道不尽。
再说“味”。人生百年,滋味万千。节气诗文遍古今,有滋有味者鲜见。尤其是网络时代,报章上选发的一些节气时令文章,大多是“文字搬运工”们东拼西凑而成的资料堆积,道听途说不少,个性思考罕有,所以味同嚼蜡之下,弃如敝屣亦属情理之中。本书收录文章,乍阅之下,似乎扑面的全是“土味”“俗味”。然而,“掉渣烧饼”虽土,却常惹人垂涎。舍了黄泥巴,能有“叫花鸡”?土,本就是“根”,生万物,养性灵,属原滋原味。想想,写人间草木,叙百姓家事,浓厚的乡土气息(味儿)恰恰不可或缺。而节气嬗变,悲欢无凭,若说“俗”,也是乡村“俗尚”,是“民俗”,是“风俗”,却非“鄙俗”、“庸俗”。您看文章中,像“元宵要吃烫的,婆娘要娶胖的”“楝树开花你不做,蓼子开花把脚跺”“金花配银花,西葫芦配南瓜”之类的俚俗民谚随处可见,生动又自然,农情、民俗甚至价值观,轻松入味。
实际上,作者通过对小满、芋头、老爹、老娘、土龙、姑奶等等乡土人物的刻画,通过他们的人生起伏与命运多舛,间接地描摹了、烹煮了穷困之味、单调之味、酸涩之味和愁苦之味等,只是顺着远逝的时光回望,作者有意无意地将一面文字的虑镜置于其间,让人在哑然浸溺复又微笑颔首的瞬间,淡化了对这些滋味的纠结,而多了一层对朴实之味、甘爽之味、醇厚之味与传统之味的忆念与品咂。随举一例:“北风天天呼啸而过,每个孩子的脸上都被风扯出金丝蜜枣样细细的皴裂纹,或者柿饼一样黑黑的壳。”味之,是不是觉得天公仁慈,不再那么寒冷?再如,“山芋藤子一路蜿蜒,山芋们像穿着红衣服的小老鼠在地里钻。”这般俏皮的想象,可爱可亲,仿佛置身于卡通片里,曾经长年累月以山芋为主食连肠胃都严重抗议的日子,就这样一笑而过……
至于“情”,与“趣”,与“味”,本无法剥离,截然分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田家庵也好,青瓦河也罢,在地图上也就是毫不起眼的两个小点点。可是草木荣枯,候鸟去来,青山不老,绿水长流。男人,女人,丫头,小子……他们的悲欢喜乐,他们的爱恨羞怒,共同撑起了那片天。如果说对故土乡野是多么热爱,似也有些夸大其词。试想,茅屋低矮,井水苦涩,令人闻风丧胆的“双抢”年年像打仗,“像刀子一样的胃”却连吃一块肉都是奢望……热爱?呵呵!若说不爱吧,也纯属扯淡——不爱,还能为故园写这么多佳作?所以从回溯童年的角度而言,那些时光并不单薄,挖野菜、采菱角、摘莲蓬、网螺蛳,跟着货郎挑子跑……快乐并不贫瘠瘦弱,无忧无虑之情溢于言表。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心底唯余一丝怅惘,几许留恋……
此外,作者还不露声色地写出了卖酱油的男人没有儿子的无尽绝望,写出了因儿子嗜赌如命而用裤腰带上吊的洋辣子妈的万分怨恨,写出了喜鹊的傻哥春五子与新娘子等精神病患者给亲人带来的痛楚无奈……命运是个转盘,好与歹,笑与泪,似乎都明明白白写在那儿,转得快与慢,什么时候会悄然停下,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吧。可以看得出,作者能很好地驾驭自己的情感进行描绘,轻浅流露的背后,深藏着悲与伤,无奈与无助……而对于自然风物、如画乡村的无言喜爱则又跃然纸上,《冬至大如年》一文,作者更是直抒胸臆:“那些努力的劳作与艰难的生存是无法释怀的沉重,堆积在心里,渐渐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我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我只知道如果没有这一部分,我将不再完整。我喜欢这一部分,其实后来我所有的成长都依赖于这一部分,这让每一次的看见,都像与故人重逢,与另一个深藏的自己重逢,忍不住热泪盈眶”……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该说“美”了。简言之,其不仅是“趣”“味”“情”的集中体现,更是作家文字功底的全面展示。首先,行文从容,语调舒缓,草木之美,节气之美,常是聊家常般随口说出,却又修辞恰切,生动如许:“金黄柔韧地保存着阳光的香气和糯稻甘醇的糯稻草,它们经过厨房的时候,很想探头看一眼自己阔别的兄弟,那些糯米们,至少该打个招呼,一家人呢。但是糯米们洗完澡,雪白赤裸地在大锅里,被巴根草烧得咕嘟咕嘟打呼噜。”“清明就要催种了。催种,这个词好,催促那些躺在陶瓮里、躺在缸里、躺在房梁上的篮子里的种子,赶快起身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还不拎起书包上学,扛起锄头下地,你不想好了?不想过日子了?”文中类似句子如繁星璨然于天宇,有趣有味,含情溢美。
其次,春夏秋冬,二十四节气,对应二十四篇佳作,皆是以诠释节气的文化内涵引入,随之步入自然天地,漫游乡野,然后不知不觉地走进村人的故事里,去感受天地之美、风俗之美和人情之美。你看,腌咸菜、炸圆子、过春节、办酒席,小满婶婶的荠菜饺子好吃到无法忘记,而老娘做的糖桂花又是那般销魂……乡村百态,各有其美,就连老人的辞世,也写得安详、宁静:“一阵风吹过,桂花香从屋外飘进来,老娘觉得有点儿熏熏的,就此闭上了眼睛”;“老娘跟上一季的稻子一样,被时间的镰刀收割了。这一茬老人,剩下的春一个冬一个走上了远去的路”……时光留不住,且化悲痛为思念!作家语言俗中见雅,简劲爽利,想象奇特,佳句天成,一个字,一个词,往往见匠心,显智慧,不能移换,颇值深味。像“中午吃饭,青菜寡淡,舀一勺子酱拌饭,滚下去两大碗”一句中,“滚”之一字,犹如天赐哉!再看这句:“天地冻成一片,新坟是荒寒里冒出的一个句号。”要过年了呢,亲人却没能等到下一个春暖花开,把自己的生命浓缩成了一个扎眼的句号——诗意流淌,读来却心生苍凉……
点滴乡愁说童年
文/高洪波
乡愁与童年焊接。当我脱口说出这句话时,远在内蒙古科尔沁草原的故乡开鲁县浮现在眼前,故乡的青纱帐、瓜园和黏豆包;故乡田野上潺潺的渠水,以及鸣叫不止的绿蝈蝈、“山叫驴”;故乡的厚达半米的冬雪,雪地上顽童们的追逐打闹,冰糖葫芦和秋子梨;还有过年时的杀猪菜的芳香,腌酸菜的滋味,甚至还仿佛嗅到了点燃鞭炮时弥漫于冷空气中的火药味儿,听到那被鞭炮声震落于树梢的雪粉们滑落时的窸窣声……
从本质上说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乡愁对我而言,真的是一个成年人对童年的回望。我13岁离乡,随父母远行贵州,记得那是一个大雪漫漫的冬日,我刚升入初中的第三个月,同学还没认全,就分手南下。但我仍然认定开鲁一中是我的母校。离开时,校门走廊的黑板报上还抄录着我一篇题为《复习》的作文,抄写的老师有漂亮的板书功底,让我一个小新生的作文生色不少。这是我“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吧,或许正是这开启了激活我创作才能的第一个阀门?
至今我还记得“小升初”的作文题目是关于向草原英雄小姐妹龙梅和玉荣学习的问答,我回答得很好,这要归功于我和龙梅玉荣小姐俩生活在同一个环境、同一片蓝天下,对冬季的寒冷与风雪的体会刻骨铭心。内蒙古的冬季不好过,我们的脚上穿着厚重的毡靴,头上戴着狗皮帽子,手的两侧全是红肿的冻疮,棉衣袖口不是棉布的质地,因此冷且硬,而缘于袖口就近可以擦拭被冷空气逗出的清鼻涕,一来二去,袖口被鼻涕浸润,再经超低温一冻,真成了铠甲,弹一下铮然有声,是草原小城每一个男孩子冬季的标配。
故乡冬天的雪大,大到经常一夜封门。奋力推门,继而铲雪,在雪的甬道中走出,亦是惯常景致。记得一年暴雪,我的一个长辈出门早,在沿途的电线杆下居然捡到许多撞昏的鹌鹑,还有麻雀,成为一时的笑谈。这些在风雪中遇难的小飞禽,照例是被剁碎后与咸菜同炒,成为佐餐的上佳菜肴。
故乡冬季最让人惦记的是黏豆包,这是一种过年必备的主食,一如南方山区的糍粑、北方内地的花馍。山海关外的黏豆包,黏年同音,透着喜庆,加上香甜的红豆馅,芳香略酸的黏黄米面,底下衬以深绿的苏子叶,咬一口美妙无比。尤其是冻得梆硬的黏豆包放进炕上老奶奶的火盆烤过之后,用小手拍打下沾上的草木灰,虽然只是礼仪性的拍打,但也足以证明小城少年卫生习惯的养成了,这时托在手上的豆包有一层焦壳,你一口咬下,沁入舌尖的是热辣辣的芳香味道,其中有豆馅与红糖混合的滋味,有黏黄米发酵后的气息,像米酒,尽管那时我从没喝过,但这种混合气息似乎就像酒一样醉人和馋人,尤其对一个饥饿如狼的草原少年!
吃完火烤豆包,嘴唇肯定是沾满草木灰的,用那冷且硬的棉衣袖口一擦,便开心地冲向漫漫雪地去追逐打闹了。
如果说黏豆包的滋味属于冬天和白雪,属于火盆和春节的话,香瓜与甜杆儿则注定属于碧绿的夏天。故乡处在科尔沁草原边缘的沙地,适合种各种美味的香瓜,香瓜的学名叫甜瓜,因为本身成熟后特有的芳香,在我的故乡都叫它“香瓜”。记得乡下进城卖瓜的马车上,照例铺满碧绿的高粱叶子,香瓜们惬意地躺在松软的高粱沙发床上,向小城少年传递香甜的气息与梦想。夏天炎热时节,能吃上一个脆甜的香瓜,应是莫大的享受。
甜杆儿是一种甜汁饱满的高粱品种,好像可以榨糖,但由于产量低而形成不了“高粱糖”的规模,可在故乡的夏日,甜杆儿却成为我们最喜爱的小吃,它有甘蔗的甜,皮却不像甘蔗那么厚硬,啃起来十分方便。甜杆儿有绿色的硬皮,用牙齿逐一剥下硬皮,露出的是同样嫩绿的芯,一口咬下,甜水立刻顺舌尖流入喉底,反复咀嚼后吐出渣滓,吃法与甘蔗近似。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们把竹竿状的甜杆握在手中,让它幻化为孙悟空的金箍棒,朝冥想中的白骨精一路打去;或者当成一把解放军的冲锋枪,向假想敌无情扫射。一根甜杆儿,甜蜜着多少草原小城孩子的童年!
下面我要说一种更特别的食物“姑蔫儿”,一度我认为它的学名是灯笼果,因为它成熟后的葡萄状的果实有一层坚韧柔软的外衣,剥开后是苹果味儿的黄莹莹的果实,这层金黄色的外衣极像灯笼。“姑蔫儿”好像只产在北方山海关外,一种美味的小浆果,吃时不用洗,因为有一层天然的外包装。“姑蔫儿”外形如葡萄味道类苹果,有极好的口感,在故乡产量极低,大多种几株在菜地旁,与西红柿伴生共长,因为产量少故而显得珍稀,所以儿时的“姑蔫儿”迹近一个味道的传奇,把玩许久方才入口。
北京这几年瓜果市场上却不乏“姑蔫儿”,十几元一斤,我便大包地买回家,剥去软皮,一洗便是一大碗,然后逐一吃开去,奇怪的是再也没有昔日吃“姑蔫儿”的快乐,也许是供应太充足的缘故吧!
可见乡愁的触发,也需要适当的场景和适时的道具,不光是吃“姑蔫儿”,即便是香瓜,也再没吃出当年的口感。不知是品种的退化还是年龄的增长?总之舌尖上的乡愁,现在真是不易觅到,或许这乡愁一如远逝的岁月和童年,怅望中的怀念已远胜于实地踏勘乃至重回故乡,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学的乡愁变得更加重要起来。
日暮乡关,怎一个“愁”字了得!
南风刮过是乡愁
文/尔婕
在运城池南长大的人,最深刻的记忆当然是南风。“自古池南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小时候,我和姐妹几乎每天是被风吹到学校门口的。学校是坐南面北而建,进校门,就逆风,那真的是“风沙走石”,打在脸上,火辣辣的。那年,小姑姑刚结婚,姑夫送姐妹们一人一条粉红色纱巾。就这样,红纱巾,随风摆动,那种飘逸,那种轻扬,至今都像在轻抚着脸颊,像奶奶的手,是暖暖的记忆。
表妹在安邑长大,她对池南舅家的回忆,是她童年的唯一记忆。曾在北师大读大学,现在已成为教授的她,并不只是喜欢这里的大山和大风,而是这里的山风所孕育的像大山一样淳朴的民风。
父母刚复职进城时,爷奶还在老家。每个星期天,父母都会惯性一般回到家乡,爷奶总是手搭凉篷在门口张望。后来,爷奶相继去世,姑姑一家也到了城里。再后来,回到乡下就去一起长大的玲家。我与玲从小总是换衣服穿,连新鞋子也要一人穿一只。玲也是我的避风港。那年,儿子出国留学,突然感到自己成了无用之人。每天早上起来,望着窗外携手而行的母子,心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就在那年冬天,我病倒了,几个月也好不了。玲接我到她家,说,只要你不嫌弃,住十年,都不会撵你走……每天熬中药,做饭,就像伺候一个坐月子的女人,还拿出新被子给我盖。
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村里的人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城里尊贵的亲戚,而城里人总是把自己淘汰不要的旧衣服给村里人。说这样话的人,可能有自己的切身体会,或许并没有说错。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子,尽管进城后有时给她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也会被她夸张为:我在养活她们一家!在玲眼中,我依然是她儿时的伙伴,我们好像都还没有长大。
爸妈每次回村,总要在村口下车,然后一路走回,见到每位老人都要问长问短,这就是乡村记忆带给他们的一种行为准则。回到老宅,院里半人多高的蒿草,疯长得像河边的芦苇,玲说:这个院子可以拍聊斋了。是呀,爷奶的灵魂,或许此时就在此上空,凝视着我们,我们走过的路,想必当年他们也走过,所以知道,所以疼爱,所以不忍,所以在冥冥之中,仍有深深的未了情。
乡村曾经是我们的生命,这里的炊烟可以疗伤,这里的厚土可以托梦,这里的亲人能给你最需要的慰藉,乡村永远是我们的精神家园,一个延续了上千年的最古老的梦。
芳华已走远,南风依旧刮。
近乡情
文/郝学霜
“近乡情更怯,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关于故乡的诗句聚聚情真意切,人在他乡,最牵肠挂肚的就是故乡了。也是那最浅最浅的乡愁,最是牵心扯肺,剐的人生生疼。
所谓故乡就是我们祖先最后一次歇脚的地方,而在我的内心里,至少还有两个故乡。一个是出生的地方,我的呼吸命运与之息息相关,是不可遗忘的。一个是精神的家园,那是我灵魂栖居之地,这个故乡是永恒的,陪伴我漂泊旅程艰难人生的精神支撑,是指引和照亮我前行的光。这一生,无法舍弃的故乡啊,总是无时不刻地把我呼唤。
乡愁是什么?乡愁是清清浅浅的炊烟牵扯的思绪,是氤氲水乡里抹不开的水汽迷蒙的双眸,是咿咿呀呀梦回千转的乡音婉转,是父亲的锄镰、母亲的灶台、祖母的针线盒、爷爷的烟袋锅,是梦回千回百转的思念剪不断理还乱。乡愁是诗人不敢触碰的内心柔软和清泪两行,是画家一抖手晕染出的墨香沁出的熟悉颜色,是母亲一声乳名的呼喊便会泪流满面,是一次次许诺却一次次耽搁回不去的负疚。
故乡,是我们从出生起,父母为我们搭建的宫殿,我们无忧无虑地嬉戏与玩耍,一次次远行,乡愁便是撑起我们人生的唯一希望。但我们活得如此辛累和卑微,直至告老还乡。在父母留下的宫殿,我们才能是自己的王,至高无上。没有故乡牵念的人生,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故乡,是人生的起点和终点,是的,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去的,走过这个冬天,终于把内心看分明,一恍惚一个季节过去了,一恍惚一段光阴流逝了,一恍惚那个曾经倚窗的女子已两鬓添霜,只是那越来越清晰的渴望,弥漫着真实的内心。他说,死亡并不可怕,放弃才可怕,那一刻,你坚定了信心,你想有一天你离开人世,你要在墓志铭上最后一句写下:某年某月某日,回归故乡,落叶归根。
父母在不远游,我却随着时间的游走忘了他们的青丝白发,忘了他们也曾挺拔,忘了一离家已十多个年头。多年后回到故乡,无论我能否带给他们一丝安慰,但他们被岁月打磨的年迈都会让我只剩夺眶而出的泪水和隐忍的痛。
这一生,最要紧的是,莫负了父母,莫负了故乡。
年过半百的乡愁
文/鲁珉
乡愁似树,也会年年生长,越长乡愁越浓。特别是临近年关,那乡愁犹如耳边吹拂的风,越刮感觉越重。
年幼的孩子是没有乡愁的,他们只有父母宠爱。年轻人的乡愁也不会很厚,他们得为事业为前程奔波,难得有闲暇来撩拨乡愁。人到中年,乡愁的意味可能会浓些,但依然会被家庭事业所羁绊。
只有人过半百,那乡愁才会更加浓烈。或许只有到了半百,才有悠闲时光,多年积存的乡愁情节才会慢慢地长出土来,迎接阳光雨露。才会在一幕幕的思乡雨丝中,长成参天大树。
,如无意间洒落湖面的石子,总会在渐渐变老的心海里荡起一阵阵涟漪。少小离家的泪水早已风干在人生的奔波路上,而孩提时那个小山村在脑海中也慢慢变得时隐时现。偶尔回到家乡,待在家里的时间却是越来越短,看见的依旧是那山,淌过的依旧是那水,堆积的却永远是那份推不开卸不掉的乡愁。
半百人的乡愁是陈年老酒。数十年的漂泊,用坚实的思乡茧子烧制成一樽酿酒的老窖,用储存了多年的思乡泪水便成了那酿酒的源水,再从记忆深处拿出故乡的记忆做酵母,就可以酿一坛名曰乡愁的美酒。这酒虽难见形,可它也是那样烈那样醇那样使人醉。好酒的人很难戒酒,乡愁酿成的酒也是。它会像酒一样深入骨髓,产生无可去除的强烈依赖,没有人能够彻底地戒了它。
半百人的乡愁是浓浓香茶。那种叫记忆的物件,犹如一片青青的茶叶,被时光蒸干了水分,在心底慢慢搓揉,便可成为一片上好茶叶。当乡愁弥漫开来的时候,就用思乡的泉水冲泡,然后就成了一壶香浓的茶。这不,年轻人不太喜欢喝茶,手中升腾是咖啡味道。中年人的茶,也多是那种不太苦涩的红茶。只有年过半百的人,才会沏一壶或浓或淡的茶,让沾染乡愁的茶香萦绕在柔弱的心头。
半百人的乡愁是那条流经村子的小河,是背负家乡延绵的山脊和茂密的树林,是风吹雨打印记沧桑的老屋旧宅,是春天的花开青苗,夏日的稻香蛙鸣,秋日的金黄田野,冬天的飘飞白雪……
年过半百的乡愁,是在思乡中反复沉吟中沉淀的故乡情愫,是一种深深地坚守,是一种对故乡不离不弃的精神眷念。那种或淡或浓乡愁,总有那种熟悉的味道,也有那种熟悉的温暖。这一刻,总能够记得住自己的乡愁,就像家乡田角路边疯长的野草,秋枯春荣,没个尽头。
年过半百的乡愁,会和着席慕蓉的《乡愁》,时时在耳边响起: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其实,年过半百的乡愁也如玻璃杯,稍不留意,便会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