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文章
小镇文章(精选20篇)
七月的马尼干戈
文/李宏勇
被车轮摸得油亮的沥青马路,笔直地穿过这座小镇的心脏。在马路两边,那靠坐在饭店或者商店阳凹里晒太阳的老人们,谈论着过去也谈论着现在;头裹丝巾的藏族女郎,背着点点心事,笑嘻嘻地在大街上来来往往;两手染血的藏族男子,站在那热气腾飞的新鲜牛肉前,放开嗓门叫喊着买肉的客户……这些别样的绰约风姿使小镇增添了很多情调,也增添了些活力。
一天天,那忙碌与别样的生活节奏中,各家主人,那背来换成钱的羊毛和羊绒、牛羊皮等畜产品都是他们苦作的收获。还有山中挖采来的各种药材,飘散着浓重的鲜味,晾晒在小镇的各处空地上,等待买主的车辆。在大街上那成群上百的野狗,两两三三躺在餐厅门口,等待着客人的剩餐。
在这里,那欢腾的锅庄舞会,带着些泥腥味和青草味,总是在悠扬的牧歌声里开场,前俯后仰的欢笑声冲破浓稠的夜色,把小镇渲染得扑朔迷离。
在这里,青草的气息里夹杂着花香,被凉爽的风儿送来送去,柔情奔腾的小河边,一把花伞怎么也罩不住悄悄的情话。不远处,群羊和群牛的低吟,是一曲缠绵悱恻的咏叹调。
刖了醉的老太太,拿眼瞅着,她怎么也弄不懂,年过四十的孙媳妇和这日子咋越过越年轻……
雪落小镇
文/彦妮
雪还下着,刮着些小风,孩子们冷得直流鼻涕。弟弟已把柴油送回去了,估计车子修好还得半小时。我跺着脚,不知道要去哪里暖和一阵。小街道冷冷清清,参差不齐的几家店铺多关着门。二十几年了,这里除了一两家网吧陌生和扎眼外,其余的商店和油坊都是老样子。当年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常常拿着几毛钱买麻花吃,甚至有的店里的老板还能叫出我的名字,现在,竟恍如陌路!
因为高速公路被封,通往县城的公交也不运营,所以路上连车都少见。只有几个戴着白帽和黑盖头的行人偶尔走过去,身后留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路两旁的断垣残壁上尚有黑烟熏过的痕迹,一些未被白雪覆盖的苇笆和椽头戳在外面,证明这里搬迁出去的主人刚刚被“城市化”的大潮卷走。没有人搭理我们,只见几只土灰色的麻雀在我们的头顶掠过去,落在磨坊的附近觅食。
我对孩子讲,从前这里没有这么萧索。那时街道两旁都有卖瓜果蔬菜的,还有各种修理铺,每逢交流大会,光秦腔就能唱10天。加上看戏的、耍杂耍的、赚吆喝的,小镇就挤得连气也喘不过来……孩子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在他们的心目中,这里就是乡下。
清真寺的喇叭响了,我们的车子还没有来。我不得不领着孩子往前走一走,好让他们去附近的邮局避一避风寒。因为当年经常会发一些信件和稿件啥的,所以,那里应该算是一个轻车熟路的地方。
邮局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样子,只是门面刷了一层漆而已。我掀开门帘,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定了定神,看见一个女孩在柜台前打着电话。我有些疑惑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即刻就被一种巨大的虚空和陌生感包围了。从瓷砖的痕迹来看,我们是这里的第一个“顾客”。正因为如此,我不敢再迈动一下双脚,生怕破坏了“大厅”里死寂的气氛。
女孩看见我们以后,果断地挂了电话。就像两天没有开张的小卖铺,突然遇见买主一样,她那略显生涩的小脸一下子绽开了笑容。我只好抱歉地说我们不办业务,只是到这里等车的。她也不失望,脸上仍旧带着笑容。我就主动说自己以前上学时这里如何如何,她只是摇头,不时露出惊羡的神情,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那时这里挺热闹的,发信的、拍电报的、打电话的,都挤在一起,有时都要排队呢……”我没话找话说。
“以前业务多,不像现在,都用手机……信也很少有人写了,我们每隔三天才往县城送一趟。”女孩说话时两手拄在办公桌上,眼睛都不敢直视我们,显然缺乏待人接物的老练和底气。我就试探地问:“你可能刚工作不久吧?”
“才干了不到半年。七月份没考上高中,我哥就把我叫过来了。”
“那你的年龄跟我儿子差不多。”
“过了年就十七了。”惊愕之余,我有的只是惋惜,十七岁,正是念书的好时候。“那你的工资待遇应该不错吧?”她笑了,甚至都不好意思再面对我们,“才300块钱……”然后不等我接话,就急忙往前迈了几步,拿了火钳去捅火炉。炉火熊熊,在火焰的映照下,她终于看起来不再那么单薄了。我说我不相信,她转过身来,有些难为情地说:“真的,反正我哥每月就给我那么点钱。”我只好安慰她:“肯定是你哥看你年龄小,把钱偷偷给你存起来了……”
“没有的,就这还不长久。听说以后这个邮局可能要撤掉呢!”
电话响了,拉我们的车子可能修好了。我有些不舍地对小姑娘摆了摆手,不知道要怎样祝福她才好。
走出邮局,雪下得更猛了。纷纷扬扬的雪花眯住了我的视线,也遮住了我曾经极为熟悉的小镇的容颜。先是供销社关门大吉,接着银行也与县城合并了,旧址已卖给私人做了庭院。现在,居然连邮局也将撤去……那么,再过几年,这里还会剩下些什么?
绝版的郎木寺小镇
文/清菡
郎木寺不是寺院,是小镇。
这是一个绝版的小镇。一个镇子归两个省管辖。不同民族、不同风俗、不同信仰,在这个小镇交融渗透而又彼此独立。
甘肃与四川的交界,是以小镇的形式完结和开始的。郎木寺小镇是开在两者交界处的一朵格桑花。这朵格桑花,不艳丽、不妖娆,也不精致,却有着高原红的热烈、不羁和淳朴。这个小镇,带着一股瑞士小镇的风情。
它不是江南小镇,也不是北方大院。江南小镇太粉,北方大院过于方正。它是散落在山坳里的一件藏袍、一页经幡或者一块盖头。风过之处,有酥油茶的清香、马头琴的悠扬。
我随意地走在小镇的街上,就像走在一页经幡里,神秘又肃穆。路上不时会遇到喇嘛,不紧不慢地走着,游人看他们,他们并不看游人,只是神色安然地走着。
这就是郎木寺,不管外界多么繁华,我依然朴素着我的朴素;不管外界多么喧嚣,我依然安静着我的安静。
不动心,有信仰,默默坚守,心中就会现出一片桃花源。
这里有点像世外桃源,似乎世界上什么都不在了,就留下这么个小镇,就留下小镇里的一群人。他们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坐在台阶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看日出日落。
这样悠闲,会让我感觉自己的脚步太快。经过他们时,我的脚步会情不自禁地慢下来。
卖绿松石的藏族大妈,坐在临街的摊前,看我们过来,也招呼,也叫卖,但没有讨好和狡黠。她很费劲地说着普通话,一脸真诚地告诉你,这一串是真的,那一串是边角料合成的。如果在别处,我会对这样的话打折扣,但此刻,我完全相信。这个小镇,让我放下了对人的戒备、猜疑和揣度。
到了这个小镇,人们都会到临街的店铺逛一逛。一条路,把店铺隔成南北两列,新的旧的店铺,一间挨着一间,有丽江的味道,但没有丽江的拥挤和堆叠。男老板或女老板,一样地真诚,一样有寡寡的闲。各家店铺大同小异,无非是一些围巾、披肩、衣饰、挂件,都有着浓浓的地方特色,价格也实惠。
我买了一件长裙、一条围巾。我的买,也是绝版的。那衣物上,记录我的路过,遍布我的审美,散发着小镇的气息,还有那家店主人的温度。
夜色渐渐上来,偏偏又下了一点如丝小雨。朦胧的灯光下,小镇安详沉静的样子,像一位刚刚从浴室里走出的仙女。这一刻,更应和了“郎木寺”这个名字。郎木寺,藏语是“仙女”之意。整个镇子像一幅水墨画,在淡淡的疏影里,依稀可见穿着藏服的女子,向着来往的汽车招手;也有披着头巾的回族女子,撑着伞,漫步在烟雨里……
这个时候,最惬意的是要吃一些当地的小吃。在临街的小吃店坐下,精糕、粽子、银耳、甜醅汤、酥油茶……即使食品是一样的叫法,但绝对是不一样的味道;就连丽莎餐厅的西餐,也都带了本土的味道。这味道,是郎木寺的味道,还是绝版的。
更绝版的是它的地理环境:四面环山,山上树木成荫、郁郁葱葱,风景优美。五彩经幡高高飘扬,在风中发出猎猎的声响。这风光,也是其他小镇所没有的。
高原强烈的太阳分外灿烂。但哪怕是艳阳高照的盛夏,随便一处荫凉之地,都有凉凉的触感。尤其是早晚,分明又是春秋之季。下过雨后,身穿羽绒服都不觉暖。难怪,来这里,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要备上。
一条小溪穿镇而过,溪水潺潺,并不宽阔,也就窄窄细细一条,却叫“白龙江”。这气派浩大的名字,实实与这小溪不相配。这就是郎木寺,连小溪也要称作江。各族妇女蹲在石板上,一字排开,进行各种洗涮,那该是怎样的盛大和烟火,但在这里是常事儿。
就这样,我与郎木寺有了一次匆匆的会面,匆匆却又刻骨,永生难忘。
湖区小镇
文/兰草ygl
从伦敦去湖区小镇,中间还要倒趟小火车。小火车给我印象很深,好像一幅卡通画。车头是工业革命时期的蒸汽式,车厢只有四节长,车厢里的坐椅、木窗和厢体上的告示牌、宣传画,一切的一切都很古老,稀奇古怪的样子,但看上去又很考究很艺术,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坐在车窗旁往外看,视野里像电影般消失的是一座座丘陵、一片片绿地、一排排树木、一群群牛羊,还有一幢幢房屋。
火车的终点站就是小镇,素雅古朴风格别致的建筑,从火车站到湖区错落有致地漫延开来,一幅典型的英格兰乡村风情景色。小镇的历史一定很悠久,从那满视野古色古香的建筑中渗透出来。街路两旁的建筑大都二、三层,高的三、四层,有独栋的,也有连排的,有的温馨浪漫,有的纯朴典雅,设计独具匠心,造型巧夺天工。那种古典柱式建筑风格,或是借鉴古堡建筑理念,无时不在地向你传递出一种民族特有的文化元素和文化情韵。一家一户的门前小院也很别致,有的是铁艺围成的,有的是木栅栏圈起的,有的是石块垒起的,有的是小树隔断的,也有的根本没有遮拦,一大片绿色的草坪就像刻意铺就的绿地毯。隔着绝少雷同的建筑,可见一处古老的钟楼,大概就是小镇的中心了。
沿着通往湖区那条不算宽阔的柏油路前行,两旁是一字排开的工艺品店、咖啡屋、酒吧,一扇扇精致的门窗和房檐屋角上的雕刻,记录着上百年历史的印迹,斑驳的墙体透着岁月的沧桑。
因为小镇打的是旅游品牌,临街的一幢幢小洋房,生意最火的还是家庭小旅店,旅店的招牌各有特色,也很引人入目。按理说,小镇的旅游旺季已过,可正逢星期六休息日,小旅店大都有挂出了客满的牌子,门前停着一辆辆各式小轿车。
小镇的建筑越伸向湖区越密集,风格越现代,商业的氛围也越浓。有两家紧邻的西餐店,墙上爬满了青藤,宽敞的院子到处是五彩缤纷的鲜花,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灯笼,人从门前经过,走像走进万紫千红的花园,心情也像花儿一般怒放。
一幢青砖骑墙、铁画为窗、绿树为景的小书屋,推门进去,有一股清纯丰硕的味道,吊灯、挂画看上去很随意,但很别致,又很温馨。书柜、书椅清一色亮色原木制成,有点老艺人手工的痕迹在里面。书香伴着木香,凭窗而立,可以看见远处的一湖碧绿,心一下子静得如水一般。
记忆最深的是一家儿童照像馆,明净的橱窗里摆满了天真可爱孩子的笑脸。有个小男孩,双眼半睁半闭,裸露的身体蜷缩成一个白白胖胖的肉团,身上一丝丝血迹告诉我,这是一个暂新鲜活的生命,摄影家拍下的这种永恒,无疑是生命刚刚诞生的瞬间。
走到小镇的尽头,眼界一下子开阔起来,一片清清的湖水涌入眼帘,心情也随着湖水荡漾起来。湖边高大的浏览示意图,将湖区分布的六个大大小小的湖有层次地连在一起,整体上看上去就像一条蜷缩的蟒蛇。从地图上看,小镇紧邻的湖,是湖区面积最大的一个。远处可以看到绵延起伏的绿色山峰,蓝天下像条绿色的缎带,一艘艘游船渐近渐远浮在银色的湖面上,组成一幅湖光山色的秀美画卷。湖区可以说是英国最美丽的一角,湖泊、河谷、瀑布,星罗棋布,水无疑是湖区的灵魂。
紧邻湖边,几乎看不到任何建筑,大都是一片片高低起伏的绿地和一排排挺拔的树木。浓淡有致由浅入深的绿色,看久了便有种直至欲流欲滴的感觉。大片的绿色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果树,弯弯的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或是黄色的果实。越往深处走,草越茂,林越密,水越清,山越高,幽静秀美得让人目不暇接。
走累了,坐在湖边的木椅上小憩。远望,天水一际,如油画般浓厚硕大的云朵,在空中飘逸。脚下,成群的白天鹅、黑天鹅在湖水边戏嘻,有的玩够了,干脆摇摇摆摆地从湖水里钻到岸上。一只只都是肥肥胖胖的样子,伸直脖子与你齐肩而立,左右围着游人觅食。一对夫妻推着一个周岁左右的孩子走过来,有趣的是,孩子母亲手里拿着一块面包,一会儿喂孩子,一会儿喂天鹅,看她那神情专注的样子,我想,在母爱的眼里,孩子如同天鹅般美丽,天鹅如同孩子般可爱。
我注意观察来湖区游览的人,英国本土的人最多,其次是阿拉伯人,还有些印度人,亚洲人几乎见不到。我猜想其原因,一个人到十分陌生又特别想往的国度考察或者浏览,通常来去匆匆,走马观花。若不是朋友的提意,我也不会万里迢迢专程到湖区。
天色已晚,我们在湖边的一家小旅店里住下来。旅店是个三层小楼,楼梯狭窄弯来转去,朋友填好登记卡,旅店的主人是个扎着马尾巴的姑娘,她把我们领到楼上一个大房间。
旅店的房间陈设很简单,也很明快,一张大双人床,还有两张小床,适合于一家人旅游居住。此外还有一张小桌子,一个衣柜,一对竹椅。地上铺着米色地毯,很干净,没有一丝污迹。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镶嵌画,画面上一只胖胖的大黑猫蜷作一团,背上还蹲着一只小老鼠,猫鼠为友,让人有点不可思议,更的趣的是,无论你站在哪个角度,黑猫都好象在用警惕的眼神与你对峙。
早晨醒来,天刚蒙蒙亮,撩起窗帘往窗外一看,哦,下雨了。朋友还在熟睡,我不想打扰他们,没有什么事可做,就一个人静坐在柔软洁净的地毯上,身子倚着那扇特别好看的木窗,漫不经心地观赏窗外的景致。
雨水从天空中不紧不慢地往下飘,落在柏油路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窝,瞬间又顺着弯曲的街路向低处流淌过去。路面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可那辆清洁车转动着两把大刷子,还慢悠悠地顺着柏油路一会儿开过来,又一会儿开过去,一遍遍地冼刷着路面。
窗的不远外,有一辆小轿车停在那里,旁边一个穿着风衣的老头在柏油路的石阶上站了许久,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我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但能感觉出他是在轻声细雨地与对方说话,表情很淡定。天这么早,我猜想,不会是车子出了什么故障吧!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捧着一摞报纸,从小旅店旁的胡同里走出来,很吃力的样子,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子为他撑着一把很大的雨伞,很怕浇湿了怀中的报纸,从他们的神态举止上看,好象一对夫妻。他们将报纸放在车的后备箱里,然后男的坐在司机的座位上,女的坐在他身旁,车子朝旅店左侧的方向开走了。我推测,他们应该是小镇的送报人。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因为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那对夫妇又开车回来,从胡同里又捧出一大摞报纸放在后备箱里,朝着旅店右侧刚才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天还是灰蒙蒙湿漉漉的,小镇还没有在沉睡中完全醒来。街上偶尔有行人走过。一个时髦女郎顶着细雨,背着大挎包,上穿红得耀眼的吊带背心,下穿蓝色短裙,脚穿一双细细的高跟鞋,身后跟着一条大花狗,笑盈盈地从窗前走过,我猜她应该就是这个小镇人。不一会儿,又有一位老妇人手里撑着一把黑雨伞一步一踱地从窗前走过来,老妇人想迈上路边的台阶,脚下一滑身子差点倒下去,我暗暗地为她捏了一把汗。慢慢地老妇人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步履,渐渐地消失在窗外的视野里。
面对静静的街路和偶遇的行人,我想,这次湖区之行的确不错,满目山青秀水,真的很赏心悦目。但细细想来,真正诱人的还是小镇,小镇的建筑、小镇的风情、小镇南来北往的游人,给我留下太多的记忆和回味的空间。
小镇的名字叫温德米尔,小镇紧邻的湖区是英国着名的国家公园,也是一处文学圣地,许多英国着名的作家、画家都曾为此留下优秀作品。英国有位着名的诗人将湖区称作是一个“能让人忘记生活中的区别——年龄和财富的地方”。或许这个真实而又形象的描述,让我更真切地记住了湖区,记住了小镇。
秋雨里的乡愁
文/徐悦涵
十月,凉风拂过,路旁的银杏便悄然泛了金黄——秋来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每每此时,便不由想起江南故乡的秋雨。
故乡在一座临海小镇,常常时节虽已入秋,天气却依旧一副酷暑炎炎的盛夏景象。头两天还是晴空万里呢,不经意间,老天悄悄阴了脸,几缕小风儿吹过来,细细的雨声便严严实实地笼罩了小镇。
江南的秋雨那么轻,那么柔,仿佛一场自天而降的大自然的催眠曲,小镇一下子进入到一场梦境里去了。梦境里是一片静默的世界,一排排白墙黑瓦的小屋在这催眠曲中醉着,檐角边老柳婆娑的枝叶,也不说话,眯着眼,在这斜风细雨中柔柔地摇摆着身子,嘴角都挂着笑,天知道它心里想着些什么美事呢。后街的河面上微波粼粼,但你却听不到一丝的响儿,只能远远地望着,缥缥缈缈。
可千万别以为这雨睡着了,它调皮着呢。瞧那小镇的青石路上,小水泡里噼里啪啦,溅起一串串小水花儿,珍珠儿似的,沿着路沿儿,追逐着,欢跳着,透过薄薄的雨幕,你分明能听得到它们彼此间清脆的呼喊。水珠儿都跑到哪里去了呢?跳到草尖上去了,爬上树梢上去了,它们在枝叶间“窸窸窣窣”,随着微微摇动的枝叶,笑得前仰后合,它们究竟说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反正看上去一个个美得不行……
“落雨了,快哩收衣服!”外婆的吴侬软语常常这时会响在我和妹妹的耳边,她一边唠叨着,一边慌忙收衣服、关窗户。我们则头顶着书包,嬉笑着在雨中奔跑。或是打把伞,任凭雨点“噼噼啪啪”打在伞面上,顺着伞角流成一串串珍珠似的水帘。此时,那远山下的江心上,斜风细雨里,依旧有青箬笠、绿蓑衣的渔人醉在这雨里舍不得归去。
从晨间到黄昏,一场蒙蒙细雨,常常就如此这般地点缀了江南的秋季,装饰了故乡小镇秋日的梦境。
窗外,西安的秋雨淅淅沥沥,这带着些许寒意的北国的秋雨啊,让我忆起江南,小镇,微雨…… 一缕乡愁在心间荡漾。
江南古镇行吟
文/王琪森
财神湾边的乌镇,小莲庄畔的南浔。莲池禅院的锦溪,溪山清澈的木渎。双桥叠影的周庄,退思绵绣的同里。棵植芳菲的的朱家角,廊棚逶迤的西塘街……
水墨的江南,岁月的古镇。留住了乡愁,温暖了红尘。邂逅了世缘,守望了记忆。春季时,桃红柳绿,烟雨迷蒙;夏季时,莲叶翠碧,荷花映日;秋季时,金桂飘香,枫叶含丹;冬季时,银装素裹,冷香清幽。江南小镇的魂,是江南的人文风骨;江南小镇的魄,是江南的诗画情怀。
在春秋中浸润,在时光里沉淀,在轮回间摩挲,江南古镇大都有千年史绪文脉的涵养,有历代人文地缘的呵护,从而形成了江南古镇特有的生活方式与文化形态,并那么坚韧、执着地穿越那么漫长的沧桑。无论是春来春去、花开花落、云舒云卷,还是尘里尘外、月缺月圆,时风时雨,江南小镇都演绎着静笃如初的低调与纯真,也恪守着宠辱不惊的淡泊与包容,凸显了我们这个民族的生存智慧与生命尊严。
江南古镇既是人生的初始之地,又有乡关的孕育之恩,由此开始走向远方。前不久,又一次到乌镇,从仁义桥上下来后,自然地走往了茅盾故居。在浙北的这个古镇一隅,茅盾生于斯,乡梓情结是渗透到他内心深处的一种基因,从《春蚕》、《秋收》到《林家铺子》,乌镇的风土人情,朝花夕拾般地化作江南古镇的永恒记忆与乡愁眷恋。后来我去了新建的木心美术馆,我和木心曾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一起搞过一年多的展览,如今看到他那优雅、从容的微笑照片,从心底为他高兴和祝福。那个“向世界出发,流亡,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一直流亡到祖国,故乡”的木
心,当年曾带着深深的伤感、凄寂地离开这个江南古镇的。他在那篇苦涩的散文《乌镇》中,曾斩断情丝般地写道:“永别了,我不会再来。”然而,正是江南小镇的归厚怀德、化成天下,终于使暮年的木心落叶归根,终老于斯。
江南小镇常常是依偎于隔岸垂柳、远离喧嚣的市郊乡根,或是掩映于舟楫帆影、云淡风轻的水乡深处。朱牗飞檐,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人家忱河。老街蜿蜒,小巷幽长。江南古镇规模一般都不大,但却格局宏阔、气象万千。每一个古镇似乎都有人杰前贤、名人精英。唯其如此,江南古镇才有家园情怀与天下使命,红尘担当与忧患意识,琴魂剑胆与文心雕龙。江苏昆山的千灯,也许是这样一个袖珍的江南古镇。一个人的一句话,能成为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录与人生座右铭,这个人注定是要“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此人就是诞生在千灯的顾炎武,人称亭林先生。他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已凝聚成我们炎黄子孙的历史格言,光昭日月而代代相传。他的故居顾园就坐落于清寂落寞的古镇尽头。他在这里青箱家学,刻苦攻读,参加复社,领军抗清。晚年为了逃避朝廷的追杀,拒绝庙堂高官的诱惑而漂泊异乡,流亡各地。然而对于古镇的故乡,有着说不尽的思念与乡愁。顾炎武在山西辞世后,是他的嗣子扶柩回乡,让他魂归江南的杏花春雨,从而使这个千年古镇永远飘扬着一面精神的旗帜。
自古以来,在岁月的风烟里,在历史的留痕中,江南古镇仿佛一直是名士才子、落魄文人与深闺才女、名门佳丽的邂逅艳遇之地,或是红袖添香之处。其实,江南小镇的芳草萋萋、鸟鸣声声、水墨幽幽,遮蔽或是隐藏的是江南小镇骨子里的诉求与操守。中国每到朝廷更替、时代变换时,江南小镇往往在文化更新、思想变革上是潮头涌起。以唐塑罗汉保圣寺出名的甪直,就被当代着名的文学家、教育家叶圣陶称为培育自己摇篮的“第二故乡”。这里水巷明丽安谧,塘街雍容雅致,林木浓荫蔽日。1917年至1921年,年轻的叶圣陶来到甪直任吴县县立第五小学的教员,古镇浓郁的崇文尚墨,悠长的艺风雅韵,使他在这里创作了新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小说《倪焕之》、第一部童话集《稻草人》及短篇小说的经典《多收了三五斗》。在“五四运动”中,他带领学生绕镇游行,使千年古镇燃烧起新文化运动的青春火焰。是呵,江南的风情风韵,江南的景象景致,似乎都不动声色而藏魂隐魄地化作古镇深邃的语境和静逸的剪影。
车过小镇
文/慧子
那一晚,坐在车上,经过小镇。
我童年的小镇。放眼车窗外,灯火闪烁,眺望中,桥下河水倒映着小镇容颜。
原本好几次,欲跃起重回小镇旧地重游的冲动,却不敌时光恍惚,每每路过小镇,脚步匆匆,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在时光的隔离中,小镇变得越来越疏远,越来越陌生。
居住小镇的祖辈,一一归于尘土。当年的事,时过境迁;当年的人,远走高飞;游离中的小镇,遇到故人,唏嘘连连。
如今的小镇,楼群高耸,街市繁华,陌生的人流车涌,把小镇曾经临河而立屋连着屋隔路相对的老街冲刷得荡然无存。人,不再是旧时的人;街,不再是旧时的街。一条绕小镇而过的清亮河水,被飘浮的垃圾侵蚀,小镇古朴的风貌被新的建筑埋没,就连那盛放着童年梦幻的学校也被开发得不见踪影。
留存在记忆中的小镇,已经面目全非。
寄存梦想的地方,不必重游,就象旅游景地,莅临一次,最好不要再次前往。寻旧重游,只会令人心生无限惋惜,好端端的一座童年城堡轰然坍塌,滋生的遗憾漫延几多无奈。
就让童年的小镇留存在记忆深处,在心底道一声珍重!那一些四散的人,无缘今生的早已走远,后会有期的终归相逢。念旧的情怀,涌动着寻根情结,情结终归情结,就让情结高束在那里,不必开解。
苍茫中,二月娥黄跃上枝头,回暖的气温,温和着情绪,阳光里,绽开的嫩绿,自然而然的装扮着季节的色彩。
大槐树
文/太行清泉
——古镇拾零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 前年"十、一"假日期间,我从太原坐上大巴车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 来到了洪洞县,去寻找那歌谣里传唱的大槐树。 很遗憾, 当地虽然是处处新槐, 但那传说中的大槐树早已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中, 只有从古树根旁孳生出来的一棵不足百年的老槐, 每天在那里接受着寻根游子们的膜拜 ,我不免有些失望 。
在回太原的车上, 我闭上眼睛想像着那大槐树的样子, 恍惚间, 大槐树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渐渐的清晰起来, 她雄浑虬劲,华顶如冠。粗壮的树干两个人抱不合拢, 葳蕤的枝叶能撑起一大片阴凉。树干上的几处疤痕更使她显得古意盎然。 噢, 这是一棵我熟悉的大槐树 , 我对她的忽视太久了。 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生长在我小学的校园里, 是一座古庙的遗存, 每届学生的毕业照上都有它的雄姿。 学校建在古庙的遗址上, 校舍都是一些老式的青砖瓦房。 自从我在树下报名入学那天开始, 就与这大槐树朝夕相处, 每当春天槐花盛开的时候, 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我们的校园就是小镇的活动中心, 在那个政治运动不断的年代, 很多大会都在校园里召开, 在树下, 我听过老贫农作忆苦思甜的报告 ,看过批斗那些倒霉的"四类分子", 也张贴过充满火药味儿的大字报, 还经常有市里或县里的剧团来小镇, 在树下的戏台上演戏, 虽然唱的大都是看过很多遍的样板戏', 但也能为当时人们的枯燥生活带来几分乐趣, 每次家里都要把十里八村的亲戚接来一同享受这文化盛宴, 我还亲眼看过京东大鼓名家董湘昆在这个台上表演他的名段《送女上大学》。“火红的太阳刚出山,朝霞布满了半边天,大路上走来了人两个,一个老汉,一个青年……"那通俗上口的词曲让我记忆犹新, 那时的他比郭冬临唱得好多了。
随着时代的变迁, 大槐树下演绎着不同的历史故事, 有悲剧,也有喜剧,大槐树年年开花, 年年结果 ,阅尽了小镇的沧桑。是小镇的见证者和守护者。镇上没有人说得清它的年龄, 曾记得老校长说过 ,自打他记事起, 大槐树就这么粗,就这么高, 它是小镇上最老的居民, 县志上说,小镇是北宋名将潘美的封地, 但没有详细记载, 看来真实的情况只有问这大槐树了。
大槐树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还是因为七、六年的那场大地震, 校舍被震成了一片废墟, 之后学校迁走了, 慢慢的, 大槐树周围形成了一个垃圾场, 几年前我回老家经过大槐树时, 发现她孤零零地被垃圾包围着, 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变得枝干稀疏 ,无精打采的,像一个久病不愈的老者, 也不知道它遭遇了什么,我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惆怅。
后来听邻居三哥说, 都是南街的张二愣干的好事, 张二愣靠倒卖假酒挣了几个糟钱, 就不知天高地厚, 瞎得瑟,要在大槐树那盖别墅, 闲树碍事, 就要砍树。 一天他喝得醉醺醺的, 掂把锯爬上大树就锯开大树杈子来, 不料, 当他第二根树杈还没锯断时, 人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摔残了。剩了半条命。 镇上有很多人议论说:"张二愣整天牛乎乎的,为人很张狂,做事毫无顾忌,遭了天谴".人们开始相信大槐树是神树, 当年拆庙的时候, 其他的庙神都走了, 只有这树神留了下来, 独自地护佑着镇上的人们,从此再也没有人打这大槐树的主意。
今年在国外留学多年的小女阿冰回来休暑假时, 还专程回故乡祭拜爷爷奶奶, 也顺便看望了大槐树, 回来时告诉我说, 大槐树长得很旺盛, 上面接满了槐豆 那儿正在复建古庙, 一向节俭的她不知动了那根神经, 还慷慨地捐了好几百块钱, 我听后很高兴。其实修庙和建学校一样都是铸造人类灵魂的工程, 宗教本身是教人向善的, 庙修好了, 请来诸神, 为那些善男信女们解除愁烦, 为更多迷失的灵魂找到一个精神的家园。 从此大槐树也不会再寂寞了。我感到了小镇上的人在变, 经历了多年的浮躁, 他们开始变得平和, 心中有了敬畏, 懂得了尊重过去, 我相信在新一轮的城镇建设中, 也不会有更愚昧的人,去伤害这颗承载着古镇人乡愁的,并延续着古镇历史文脉的大槐树了。
我问阿冰看到大槐树有何感受? 阿冰 略带诗意地说:“那是颇有感受, 虽然我没在老家住过几天, 老家的方言我也不会说,但, 当我站在大槐树下时, 热泪满眶, 我更真切地感觉到, 我和镇上其他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我也是这树上的一片叶子 , 无论我离家多么遥远,多么久, 这大槐树也总能保佑我平安地找到回家 的路…… ”
2013年10月17日于郑州
漫谷小镇
文/冯金彦
1
漫谷小镇 ,山野辽阔,天空辽阔。
仿佛谁在天空深处维修什么。
天空太深,深得我们看不见,天空太远,远得我们看不清。只是我们仍然知道,这个天空深处无名者的职业习惯。他总是把拆下来的零件随手丢在一边。一天的星星之中,我们随意就能够找到那几颗他遗落的。这一次,他丢得太远。竟然把一颗星星,直接丢到了人间。
丢到了漫谷小镇。
2
星星落地,溅起一地的明亮。
此刻,月亮也离我们很近。此刻,月光离我们很近。此刻,月亮仿佛不是在天上散步,而是专注地俯视着人间,俯视着人间的人与物,俯视着小镇。
所有从小镇走过的人,所有从小镇走过的生命,包括一只蝶的生命,包括一只蚂蚁的生命。月亮都清点一下,细细清点一下。此刻在漫谷小镇,月亮用光管理世界,月亮用爱管理小镇。
此刻,我们在小镇散步的人,也相聚一次,让月亮给我们照一张全家福。让月亮知道,无论谁走了,留下的人还守在小镇的位置上,让月亮放心,让月亮回去之后睡一个好觉。
小镇在,我们就在。
3
漫谷之漫是浪漫,灯光是名词,树屋是动词。
躲在山谷之间的树屋,是小镇浪漫灵魂里的浪漫。凭窗远眺,人与自然之间的隔阂顷刻化解。山风敲门亦不开,而虫鸣声让我们知道,其实我们与美好之间,只隔着一声虫鸣的距离。一声虫鸣的距离究竟有多远,山坡上的小草正一寸一寸地丈量。
踩在小镇的夜色中,我们感受到灯光,悠远柔软的灯光。每一个从漫谷小镇走过的人,都能够从灯光里读出声音,读出漫谷小镇的喜怒哀乐。 灯光是漫谷小镇最丰富的表情,是岁月最丰富的表情,是漫谷小镇最美丽的表情。夜中的漫谷小镇是一篇灯光写就的大散文。文章怎么写的不用说了,就是我们坐下来读,也要读上半天。不只是我们读,嫚谷河与砬门也是文章的读者,也同意我们对漫谷小镇夜色的评价。关键是它们终生守在漫谷小镇,对我们所有这些从漫谷小镇匆匆经过的游客,它们给我们一个轻蔑的微笑,一个不能和漫谷小镇厮守一生的人,还算什么朋友?
漫谷之漫亦是慢,让时光放慢脚步。像作家木心的诗歌,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在漫谷小镇,我们切身地感受到,生活是用来爱的,生命是用来享受的。此刻,我们可以放下所有的目标与欲望,放松心情,放慢脚步,放下仇恨。
一个能放下仇恨的人,是不可战胜的。
4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镇不在大,有文化则灵。
风继续以昨天的姿势从小镇吹过,石依旧青着颜色。风尘仆仆的历史中,山河疼痛过,这些石头却从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岁月流逝,石头还是石头,写过爱情的石头与写过战争的石头,都是冰冷的,也是坚硬的,都没有发芽。
小镇还是小镇。
无所谓崇高,也没有渺小。
一只鸟飞过。
一只鸟从我们的目光里飞过来,小镇不是鸟的家,对于一只鸟来说,小镇只是一群建筑,发生了什么它不关心。
5
嫚谷河是一根教鞭。
河两岸的流域是一个大学校,漫谷小镇是一个教室。
我们坐在这里听讲。
所有的生命都坐在这里听讲。飞翔的鸟儿、漫步的松鼠、孤独的树,甚至河边寂寞的石头都是学生,都早早地坐在这里听,倾听从岁月深处传来的声音。
只不过,鸟儿主修理科。
只不过,树读文科。
河的教鞭举起来之后,田野宁静,山峦宁静。教鞭指向的地方,树就绿了,花就开了,鸟就鸣了,所有的生命一起开始朗诵春天。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漫谷。
河走了,不想走的水从河面上跑出去,换个身份,给自己起了名字叫雾。模仿云的样子,故意在小镇飘来飘去,在山谷间飘来飘去,看我们能不能认出它。
从我们身边逃走的灵魂也是,以星星的样子,在高处俯瞰我们,俯瞰我们的生活。只是我们无数次地仰望,也没有认出那颗星,曾经在小镇行走过。
6
走进小镇,在不同风格的欧式建筑之间,找一个角落静静地坐一会儿。
静静地看着阳光打扫这千年万年的山谷,一些故事、一些美在山谷堆积太久,就让风装起来拎走。
至于上山的这条小路,我就从山顶上拎起来,当作一支笛子,把石阶上斑驳的脚印当作一个笛孔。而时光一次次地淘洗着这些静止的生命,一棵树或者一块石头,一座冰冷的雕像或者一只沉默的狮子。
时光用它的左手。
时光也用它的右手。
7
在漫谷小镇做客,最重的一件礼物,就是风在晚上把整个天空的云都搬走了。
一朵一朵地搬走了。
让你数星星,一颗一颗地数。
在城里,你不知道云朵的身后,有这么多精彩、这么多故事、这么多美丽。此刻,天空对你是开放的,星星对你是透明的。小镇16万平方米之上的天空,足够大了。
足够安放我们的爱、善良与宽容。
足够让我们在这里集合,在这里重新出发。
8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世界上还有多少人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反正在小镇掉了一地的月光,没有一个人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空山不见人 ,但是再空也有月光。
在小镇,风也是无人认领的,我想带它们回家去,它们却淘气地从我身边跑过去。
这些风呀,多像我的童年,快乐而且无忧。
坐在山野之间,我们也像风一样无忧,不小心就会听到山谷深处所有生命的声音,低沉的声音。
听到水的哭声。
听到树的倾诉。
听到石的呢喃。
万物有灵,世间有爱。
9
我与我的文字都是漫谷小镇的守望者。
只不过文字值白班。
我值夜班。
既然来了,就不走了。我要在小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赤脚而行,治好我的失眠,治好我的贪婪。
我知道,这是人间最好的药方。
让月光皎洁,让生命简单。
谁装饰了你的梦
文/廖双初
事物的变化总是超出人的想象。比如黄沙坪,二三十年前,我觉得它非常遥远,可现在它却近在咫尺。如今,它是一个我时常经过,又时常被它拉回梦里的地方,有关它的些许记忆,如同资水里的倒影,时隐时现。
黄沙坪是资水南岸的一个小镇,在S308线改道前,对于生活在常安公路沿线的人们来说,它属于不太便利的地方。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它是中砥区公所所在地,管辖着我们杨林、木子、田庄、唐溪等好几个公社,是这个区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既然是中心,就少不了要跟它打交道,哪怕是学生伢子也不能例外。
我第一次到黄沙坪,大约是在1981年或1982年的上半年。那时,我还是一名初中学生,同班上一位姓谌的女同学代表公社中学到区里参加书法比赛。第一次去区里,也没有老师带领,我们在杨林乘上开往东坪的班车,中途在中烟竹村地段下车,然后步行到酉洲,再在酉洲乘船横渡到达黄沙坪。一路上,我们边走边打听,也算挺顺利。晚上,我们入住在镇上的饭店,饭店是木楼,客房在楼上,床铺配有蚊帐。睡到半夜,我被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锣声惊醒。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打更”是怎么一回事。多年后,市里党报一名我熟悉的记者还专门采写过一篇新闻,肯定黄沙坪这个坚持了几十年的防火防盗措施落实得好。
第二天,我来到比赛现场,也就是镇完小的一间教室。一到现场,我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连最起码的毛笔也没带。怎么比赛呢,我着急起来。这时,一位年纪比我小的男孩蹿到我身边,弄清原委后,他飞一般地出了教室,不一会儿就给我拿来了一支毛笔,使我得以勉强完成比赛。可比赛结束后,我却怎么也找不着那位小朋友了,在校园里等了他许久,还是没能见到他的踪影,我无奈带走了那支毛笔。想来是特别惭愧的,人家救了我的急,我却没能物归原主,竟带走了那片本不属于我的云彩,两相比较,差距何其大!这个心结在我心底一直打了三十余年,不知那位陌生小朋友后来的成长道路怎样,有没有责怪甚至鄙视过我,相信从小纯朴善良的他一定会生活得很不错。
再次到黄沙坪,是六年后的1988年,我考上大学,要到区里的粮店办理粮食户口迁移手续。这一次我在我高中同学的家里住了一晚。同学的家境不富裕,是典型的小镇居民,但他为人厚道,家人更是待人热情,他的母亲眼睛不好,专门安排他从肉食站买回肉招待我,虽说是肥肉,但我已明显感觉到他们够破费的了。吃完晚饭,我和同学以及他的一群伙伴在他家吊脚楼下的资水里洗澡。那时的资水很干净,绿莹莹的一河清流,下游还没有修建水电站,水的流速相当快,河水溅起朵朵浪花,同时也催开游泳爱好者们一张张灿烂的脸。
这一回到黄沙坪,我花了些时间在街上溜达。在同学的带领和陪伴下,我从上街逛到下街,从街头走向河岸,又从水畔踱往山麓,悠哉游哉,寻寻觅觅。我发现黄沙坪除了有与我家附近唐家观几乎完全相同的青石板路、吊脚木楼、码头外,还有好几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木质的,房屋的柱子极粗壮,两层楼,楼上的空间很大很宽敞,岁月沧桑,小青瓦覆盖下的房屋的板壁和柱子都已变成了苍灰色。同学告诉我,那是老茶行,黄沙坪过去是有名的茶市。当时我还不清楚历史上曾有过对黄沙坪“茶市斯为最,人烟两岸稠”的生动描述,只感觉这里的茶行很古老很古老,走进那些古老院落,仿佛走进了一段悠远苍茫的时光之旅。
我在黄沙坪慢悠悠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是的,我知道我在寻找什么,现在看来,我应该是在寻找自己的“爱情偶像”,她就住在这条街的某栋楼里。其实只要问一下同学,我就能轻松找到她的住处,但我没有那样去做,我不希望同学知晓我藏在心中的秘密。她也是我的同学,是一位结着丁香般愁绪的姑娘,体态轻盈,袅袅婷婷,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是喜欢她,她的一举一动总对我的味口,她的一笑一颦总牵动我的心弦。而最忘不了的,是在一个雪后初霁的上午,其时,她正在教室外的长廊上独自凭栏,眼睛静静凝视远方,在阳光和白雪映衬下,双颊灿若桃花,透着青春涌动的红润与凄美。那绝对是今生我第一次见过的最动人的画面,美得几乎要将我的整个身心融化,正应了《红楼梦》里描写林黛玉的那一句诗:“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时间就那么一会儿,可我看到了,更记住了。她是黄沙坪人,我想也只有黄沙坪这样的江南水边小镇,才能养育她美丽的容颜和典雅的风姿。终于有机会来黄沙坪,我当然很珍惜,且行且觅,只为那街头偶然的相逢。但终究没有相逢,等到相逢,她已心有所属。一切都远去了,她是我身边的匆匆过客,红尘中我们是无缘之人,她装饰了我青涩的梦。
眼下的黄沙坪正经历着巨变,可喜的是,它没有如许多小镇一没落就永远没落,它在时代的曙光中迎来了新生。交通便捷了,省道308线二十多年前改道从此处经过,县城一步步扩大,早将黄沙坪收揽其中,黄沙坪成了资水南岸的入城口。而不知何时,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一溜烟地临水现身,宛如一幅浓重的江南水墨画。在政府的规划下,古茶市正在恢复重建,如黄鹤楼般矗立的安化黑茶博物馆已现雏形,它将引领黄沙坪向人们展示它古典厚重的一页。黄沙坪已变得越来越富有质感,只要经过,我就仿佛闻到了久违的茶香,闻到了它古老而又清新的气息。事实上,它已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但又分明摇曳在我的梦里。
黄沙坪装饰了我的梦,那么谁又装饰了你的梦?
小镇的公交车
文/一缕清风
小镇有公交车大概一年有余了,从起初司机拉着空车无人问津到后来人满为患,公交车渐渐被小镇的百姓接受。
不过小镇终究是小镇,远没有大城市的规范。
今天我坐公交回家,路过车站的时候,一个光头气汹汹地跑来,乘客下车后他上车对司机说,怎么回事,少了三个编,别人打了多少个投诉电话。司机陪笑说,对不起,有三辆车昨天被人包了跑长途,没给你打招呼。
光头可能觉得工作期间争辩不太好,指着司机说,等分钱的时候再说,说着就下车了。
后来听司机说,这个人是他们的经理。3路(公交)生意才好点,他们就天天找事,把他伺候得跟个爷似地还不行。
3路公交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改了三次路线,总算能每次都超载而行了。但是他们不给经理说明,擅自离岗去做长途生意,终究是不对的。也难怪有时我等三路要等半个多小时都见不到。
其实小镇的公交车之个性,是表现在方方面面的。
那次坐车,一个农民模样的司机,背部略驼,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在十字路口转弯时,前面有辆小车挡住了他的路,使他不好走了。这位司机就像大鱼吃小鱼,大人欺负小孩儿一样,下车把人家吼了一通。
小车司机吓得赶紧钻进车里,夹着尾巴逃跑了。
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到了高中门口的时候,那辆小车等在那里接生意。公交车本来靠边一些是可以过去的,但是那位司机还是觉得它挡道了。他停下车,气呼呼地嘟囔着“找事!我看你”,然后就下车将其臭骂一顿。小车再次落荒而逃。
说到司机,还有公交车司机在工作期间,恰巧遇到自己的亲友,会停下来与之“说事”,要等他说完了才能继续走。
更有甚者,那次司机打了一个电话后,转身对乘客说,请你们下车吧,我有点急事需要办。
当真是把车当成自家的了。
与瑞士等国家下雨天也要坚持洒水车出行的死板不同,小镇的公交车还异常灵活。随招手随停,你说在哪里下司机就在哪里停。所以小镇的公交车从来都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这也是为了竞争的需要吧,毕竟小镇出租车、小奇瑞、电动三轮、改装的机动三轮等等竞争异常激烈。公交利用价钱的优势,又随叫随停,虽然慢些,但是还是蛮有竞争力的。
后来交警不愿意了,再随便停抓到就罚200元。虽然很多司机心存侥幸,但是还是规范多了。
然而这种规范终究又变成了畸形的妥协。那就是它仍然是随叫随停,但是你想随便在哪里下就不行了,司机告诉你不让乱停,到站台再下吧。
本该如此,无可厚非。但是公交车为了赚钱,冒着罚款的危险,有钱就赚,有人就拉,只是上了车之后,想在哪下就在哪下是不行的,它突然就规范了。
如今公交车的生意如日中天,它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地捡起路边等车的人,每天站牌下仍有很多人翘首企盼却半天见不到一辆车,仍会有司机在工作期间和别的司机或者什么人打招呼说话。
价钱低,应该是公交车最有力的竞争。很多小车开始空无一人的四处转悠拉不到生意。那次我在等公交车,一辆小电动三轮跑来说,走不走,一块钱。我很讨厌与这些人讨价还价,因为小镇的出租车都不计时收费,漫天要价。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继续用手机看书。突然想起她说一块钱,坐公交不也是一块钱嘛,为了拉生意,这可是近乎赔本的买卖啊。我抬头望着她已经离去的车影,突然有点心疼了。
小镇赏月乐悠悠
文/秦海
丹桂飘香中秋至,转眼又是赏月时。西湖的“三潭映月”、林芝的“高原明月”、大理的“洱海月”、黄山的“照壁映月”……知名景点是大伙追逐的热点,但于我而言,留在居住的无名小镇赏月也悠哉游哉。
小镇不大,但有一个公园,它也成为我赏月的首选之所。在妩媚月色的照耀下,徜徉在锦绣花海之中,漫步于林荫小道之间,领略“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之美,何其惬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市民一起游园、观看露天电影,那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火爆场面总是让我记忆犹新。广场赏月,同样堪称“与民同乐”。开阔的场地让众多市民汇聚于此,将“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的盛况诠释得淋漓尽致。皓月当空,将柔美月光汩汩地挥洒,铺满了广场的寸寸缕缕。目睹此情此景,恍惚间,我竟然感觉生冷的混凝土地面变得晶莹剔透,生机盎然。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更多时候我足不出户,选择在自家的小院子赏月。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呷一口香茗,品一块月饼,共话人间团圆,共度欢乐时光,那感觉真是温馨幸福,其乐融融。
当然,走出户外才能和大自然“亲密接触”。在城郊的青山之巅赏月,又是另一番风味:俯首,小镇美景尽收眼底:仰头,与高悬于苍穹之中皎洁月亮深情对望。山风拂过,枝桠随风摇曳,月光透过山林,影影绰绰,令人心驰神往。
仁者爱山,智者乐水。在水边赏月同样意味盎然,城郊有一个水库,也是我青睐的赏月妙处。“烟笼秋水月笼纱”,满月如盘,倒映在澄澈万里的水面上,泛舟于此让我突生幻觉,仿佛水月触手可及,欲舍人间繁华乘风而去。水库附近的村民利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搞起了“农家乐”,我一时兴起参与其中,在大快朵颐之时自饮自酌,体验一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意境。除了水库,一条江河从小镇蜿蜒而过,在江边赏月,我陶醉于绝美画卷中流连忘返:江水波光粼粼,两岸霓虹倒映其中,与朦胧江月相互辉映,满是诗情画意。
只要有心,人间处处皆美景。小镇赏月,不亦令人陶醉?
记忆中的那段时光
文/2845097270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淅沥的细雨,街上还未来得及逃窜的人们开始焦虑不安,而此刻的我正倚在窗前饱览这冬末的最后一场雨,松风摇曳着树梢,欢欣,却又有几丝不舍,大概是春季要临至了吧!或许亦因为冬天快悄然离去,这冬末的最后一场雨,难免使人新添几分莫名的感伤。
二月的风是多情的,很暖,但又夹杂着些许浅浅的寒意,晨曦时,只见薄雾在小镇嬉戏打闹,四周笼上了一层轻纱,予人心生神秘感,却着实可爱至极。
我打小镇走过,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古老的茶坊零星散落着几位闲客,谈笑说唱,好不欢快。犹记童年时亦在此地与爷爷每每畅谈未来,品茶,细聊。如今,故地重游,不禁勾起我对往事的眷念。岁月会将故事分成一段剪影存储在记忆中,直到老去,褪色,当蓦然回首时,才知道过往剪不断,理还乱。小镇的最大特色是伫立在河面上的那座古老的桥,而我唯喜欢桥墩旁的水洼,里面时常有几只虾米或螃蟹停留,所以这里曾是我与小伙伴们经常光顾的地方,细想时难免觉得幼稚,大老远走来为的是复习昨日消退的时光,拾起岁月留下的残影。
或许故事会演绎成几行文字,或许过往总在梦中搁浅,唯有时间仍在继续,新的篇章仍在续写,那被封存的,被遗忘的过去,已在记忆中扎眼,直到老去思索细嚼时,方才知如酒般甘洌,如歌般委婉。
小镇澡堂
文/施光华
澡堂洗澡,去除污垢,消除疲劳,尤其冬季还可起到活血助暖作用,不失为平民百姓一种超然享受。回忆故乡的澡堂,它给我带来许多快乐,同时也伴有些许尴尬,但我依然怀念它,怀念曾经发生过的人和事。
故乡的澡堂位于历经沧桑的石桥边。那时农村无水电,澡堂用水取之河水,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买票进入大堂后,四周是紧挨的木靠椅,下端配有抽屉,供存放衣物。中间是一长溜木制矮桌子。木靠椅中老年人使用居多,矮桌子青年人和小孩们使用居多。那年代,大家没啥钱和贵重物品,故木靠椅的抽屉不上锁,使用矮桌子的人直接将衣服堆放在桌面上。
浴池的灯光是微弱的,它是通过壁龛里煤油灯隔着玻璃映射进来的。熟悉的客人互相能认识,不熟悉的只能看见人影在晃动。浴池里像个交响乐,啥声音都有,有大人们的说话声,孩子们的打闹声,还有表示舒服的呻吟声。因无水电,谈不上有淋浴,大伙儿都窝在池子里洗澡直至结束。那年代物质条件差,极少有人使用肥皂洗澡,澡堂服务人员担心的不是水中含有多少肥皂泡沫,而是多少泥沙。因为有些庄稼人腿上还带着泥土的“芬芳”就赶到澡堂来了。绝大多数客人一般先在大池里泡泡洗洗,然后再到较为干净的小浴池里过一下就好了。但也有极少数敢冒风险的人,去最里面大铁锅边用毛巾蘸滚烫的热水,擦洗身体和烫脚丫子。
澡堂的大厅应该是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小集镇居民和驻地单位职工洗浴后的休闲场所,聊天的、嗑瓜子的、吃花生米的、喝茶的,不一而足。跑堂的大叔姓薛,40多岁,个头不高瘦瘦的,永远是后背头,斜刁着香烟,腰间围条白围裙的模样。薛大叔声音洪亮,做事利索,待人热情,客人们都很喜欢他。只要有人喊:“薛银高,来条热毛巾!”薛大叔便立马清脆地应答道:“好呐,马上到。”说完便用两手分握湿毛巾两头,伸进热水桶里,拎起来整一下,便快步递给客人了。小孩们是享受不到热毛巾的,因为他们是“捞油水”,跟在家长屁股后面来的不收费。可有的小孩调皮,也跟着喊:“薛银高,来条热毛巾!”薛大叔望一眼不吱声,但也过来了,趁孩子不备,一手拽住小鸡鸡,一手比划剪刀样式,吓唬道:“薛银高也是你叫的?再没大没小,看我咔嚓一下。”孩子吓得伸伸舌头,薛大叔也笑哈哈忙去了。
洗澡是快乐的,但洗澡洗出风险,并洗出身上许多伤疤来,却是我始料不及的。1968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带着6岁的弟弟去洗澡,我的衣服还未脱完,弟弟便不听劝阻撒开脚丫跑向浴池出入口了。我心想:去也无用,门打不开。谁料他是乘着大人们拉门的档儿溜进浴池的。他进入浴池后,竟舍近求远去了大铁锅边,不慎滑入铁锅内,被严重烫伤了。
改革开放后,故乡的澡堂随着新大街的兴起和其他原因倒闭了。取而代之的是,交通便利、装饰一新、水电齐全、安全环保的沐浴中心。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也尽情地享受着这种淋浴新生活。然而,作为一个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对过去的澡堂,仍怀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水井的那个年代
文/李伟
俯首拾起儿时的记忆,镶于我岁月的片断,那划破时空的痕迹,一直烙在我流年似水的梦幻中。伴随着金色的童年,浑然间像回到了天真可爱的童年。小时候,我的家住在一所小学校里,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校内住着七八户教师及亲属,大家如同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走得非常亲密,过着知命乐天的温馨生活。
那个年月,自来水还不普及,校园里引以为豪的是院内的一口水井,校内所有人家和周边的人们吃水都靠它,但离校园偏远的小街居民吃水只好在设在街道两头的水房买水吃,水井不算太深,上边是用石条砌成的井栏,高约半米,周围是用水泥铺成的路面,每到中午和傍晚,校内的大人孩子提着铁桶、木桶依次来到水井边,把一桶桶水从水井里提上来,人们洗菜、淘米、洗衣服都用它。夏季,井水凉润,大人孩子常常用它防暑降温,记得有的人家把买来的大西瓜用网绳捆好,放进水井里,几个时辰过后提上来,西瓜凉在嘴里,甜在心里。冬季,水井里的水打上来时,总感到有一丝丝温热,让人们的心田里流动着一股融融的暖流,逢上干旱的年月,几个月不下雨,水井就好似一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一年四季在水井边也演绎着诸多趣闻。我还记得这样的场景,忙碌了一天后,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围在水井边,一边洗洗刷刷,一边谈着白天的趣闻,聊着家长里短,议着小城里的大事小事,热闹的场面让人感到温馨惬意,谁家有个大事小事,热心人总会牵头送去一份关爱。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时我刚参加工作,单位把我派到了皖西的一座小镇生活了几个月,小镇比较偏僻,比较落后,各家各户用的是一种土井,也叫压井,就是用根铁管,深深掘入地基,中间是方形井栏,上面用铁棍做成的手柄,取水时按压手柄就会冒出水,但费力费时,非常原始,水烧开沏成的茶水,喝在嘴里,有股涩涩的味道,水质和自来水有着天壤之别,但小镇的人们靠着压井生生息息生存了下来。那时我就想,小镇总有一天会走出封闭,能用上干净、清纯、甘甜的自来水。小镇的人们盼着这一天早早到来,许多年过去了,小镇的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自来水的普及,小镇人终于梦想成真。
我时常想,一个人的生活与生命就像一口井,谁也无法估量井水的深浅,坚韧像钢铁的钻头,一个劲往自己这口井的深处掘,井水就会源源不断冒出来,关键在于坚持不懈。人生的过程,就是站在自己的井台上打水的过程,只要勤奋地打,不管风吹雨打,不停顿,终究会打出水来,时间长了你会发现你拥有的水会是一条滔滔大河,当心底有一条大河源源流淌时,会有一种透彻的坦然使人进入自由的境界。
随着人们生活环境的变化,水井早已成为了历史,水井的年代也一去不复返了。老城还在继续改造,我所生活过的小学校,我的父辈和我少时居住的院落在不久的将来会在这个古老的城巿里消失,取代那里的将是一个崭新的天地。
徜徉湖光山色中
文/徐俊梅
哈尔施塔特位于奥地利西南部,依偎在阿尔卑斯山下。去东欧旅游的中国人都会去看看,我也一样。出发前一遍遍看有关这里的游记,看博友发回的图片,觉得那里就是我今生必去的地方之一。
东欧游第二天行程,这个小镇和奥地利第二大城市萨尔茨堡连在一起,导游又穿插了一个自费项目——船游圣奥夫岗。她说那里是《音乐之声》拍摄外景地,那里美不胜收,于是一天时间我们都徜徉在奥地利的湖光山色中。
萨尔茨堡——不大的小城,萨尔茨堡河穿城而过,小城生活过许多名人,音乐家莫扎特在这里出生、创作、去世,仅仅在人世间活了36年就过早地和世界告别。短短一生他创作了许多传世音乐作品,孩子们最喜欢的《小星星》即出自他之手。哆哆嗦嗦啦啦索,发发咪咪……旋律极简极美,我三岁的小孙子在电子琴上弹出的第一首曲谱就是它。音乐无国界,莫扎特超越时空和国界,用旋律把人类凝聚在一起,获得后人尊重和爱戴。每年1月27日,这里会举办莫扎特音乐节。只是现在莫扎特住过的黄色楼房已改为酒店,喜欢莫扎特的人们来到黄色楼房下,会仰着头看二楼那几扇窗口,对着窗口指指点点。
圣奥夫岗游船全程50分钟,游船始终贴着阿尔卑斯山下湛蓝的湖面滑行,此刻阳光正好,光线在湖边一座座童话般的房屋上跳跃,色彩斑斓的房子立刻生动起来,周边矮的花高的树在初冬时节,依旧生机勃勃,大片大片的草地依旧绿色一片,游船过后湖面泛起一缕缕白色浪花,水面就蓝得深深浅浅,此刻真是出摄影作品的极好时机。
因为坐了游船,一车人赶到哈尔施特小镇,已错过拍摄最佳时机。尽管如此,步履匆匆的游人,天南地北的男女老幼,对这个小镇的热情依旧滚烫。所有人都努力把自己与贴着湖水的教堂、参差错落的小镇房屋定格在一起,收藏起来到这里的快乐瞬间。
来这座小镇旅游,可以跟团,也可以自驾,穿过长长的隧道,就是哈尔施塔特的停车场。有不少游客是从维也纳,萨尔茨堡等城市乘坐小火车来的,下了火车哈尔施塔特湖边有轮渡,平均一小时一次,每次两欧元。轮渡会把你平安地送到镇上。时间宽裕的人可以在这里住一个或者两个晚上,沿着小镇的路走走,看看当地人怎么生活,还可以爬爬山,山上有大片的森林,还可以下到盐矿底部,小镇人曾经靠挖掘盐生存。
圣诞节快到了,节日的氛围笼罩着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人们喜气洋洋装扮着圣诞树,出售圣诞礼品。《铃儿响叮当》的旋律中,这些依偎在阿尔卑斯山中的小镇特别温馨特别美。
小镇夜雨,只为遇到你
文/芷彦月
雨后的小镇,我撑起伞漫步在河边,草地湿哒哒的,河里倒映着柳树的美丽,眼里闪烁着你的泪滴,我走了,带不走一滴雨。你走了,带走了我所有的期许。
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那么的木,是那么的不爱于表达对,其实我错了,你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是迟迟未语,当你说你什么都知道的时候,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想你,你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但但……这一切,你的知道在我这里只是一个空壳的嘲笑,原来你是在等待最好的,而我只是你身边的那一抹斜阳,把你照亮,而你只是欣赏了这一缕缕的柔光,却忘记了我在那里只为等待你。
那么多的原来,原来你也可以侃侃而谈,原来你也可以很深情,原来你也可以很浪漫,原来你也可以很识人间烟火,原来你也可以为爱而生,原来你也可以走我走过的路,原来你也可以……原来我不是你的那些原来,原来我们早已形同陌路,只是我不愿放弃这段还没开始的爱情,原来你的爱不是为我,你的笑不是为我,你的一切都不是为我,而我,爱的是你,笑为你,哭为你,未来我一个人走,懂得放弃才可以得到未来,得到快乐。
身边你的袅袅的余生,花开花落,只为遇见。
最后的痴梦一场,我们各自疗伤。
愿你的生活再无风雨飘摇
文/小猫姑娘
现在是恢复满血复活的状态了,该来记录下很想白昼拉长的昨天。
昨天,也就是周日,上个星期来很期待的一天。因为我要回去看看那个地方,那个去年夏天留给我好多好多印记,第一次下乡支教的北部湾小镇,雷州乌石镇。
前一晚其实我失眠了,当然没有那么夸张,不是因为期待而失眠,而是因为看到了最近网上很轰动的新闻,一个年轻女孩患病但亲人不愿意帮助她。看到这个新闻,心里好难过,又想到自身经历过的事,内心更加复杂,一直都在闭目强迫自己睡着,直到2点多才渐渐入睡。
五点半,在闹钟的响声中蹑手蹑脚地起床,轻轻地走动去洗漱,生怕吵醒舍友。
洗漱穿戴完毕大概50分了,背上书包就出门了。和师姐兼实践队队长约好了六点在校门口集合,可是刚走下一楼就受阻了,宿管阿姨死活不开门给我出去,她说还没有到点不能开门,或者把同伴叫过来才给走,于是我急忙打电话给队长。实在没有料到!一直在我印象里做事严谨守信的队长,居然睡!过!头了!足足等了十分钟才一起出发。
和我们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同学,我不认识。是队长带领的师妹师弟,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找我们去年实践的小学校长谈谈今年的实践活动。希望我们队能再次去贵校实践,圆我们去年不完整的梦。
很遗憾,我没有空所以没办法再去圆这个梦了,这次回去,也算是告别。
六点45分从车站出发,转了两次车,对于晕车的我们来说真的是个煎熬,一路上用沾着清凉油的纸巾捂着鼻子,聊天很少,都是闭目养神。
十点钟,我们终于到了。
下车就闻到了这个港湾小镇独特的味道,散发着不同风情风味的小镇。
熟悉的街道,路边一排下高壮挺直的椰树,有着古风特色的建筑。小学的街口依然是那个摆摊卖水果的阿姨,价格依旧比市区的贵。路上匆忙的人们,完全听不懂的方言,有开店铺的生意人,更多的就是戴着斗笠一样的帽子的渔民。
这里的人留给我深刻印象的,除了小学里那群可爱天真的学生们,就是渔民。我觉得他们的眼神里透露着迷茫担忧,可能是他们风雨飘摇般的生活所致。
我和队长都感慨着,这里恢复得很好。
如果没有在港湾地区经历过强台风,你一定无法估计17级台风是个什么概念,有怎样的摧毁力。
去年夏天,乌石留给我们最后的画面就是台风过后,树木摧毁,随地可见被风刮下地面而死亡的小鸟,码头渔船翻倒,电网之类通讯完全瘫痪。两天的时间,这里所有的人好像被遗弃了,我们的手机是零信号打不出电话,无法给家人报平安。直到回到市区才有信号。
我们的支教活动,也是因此而止步。大自然的力量强大至极。
记得决定要离开的前一晚,我们大家都舍不得,都很难过,可是总有个告别吧。我们都在准备着给学生们的奖状和礼物,因为没有电,都是在打着手电筒的情况下完成的。
那天晚上,有些学生的家长打着手电筒来到我们住的地方,和我们说谢谢。每个人心里有无限感动,五味杂陈。
第二天,离别时刻,最后的班会,有些孩子流泪了,可爱纯真善良的她们,也给我们写了好多留言。一些孩子,还偷偷跟着我们,帮我们分担提着行李去车站,看着我们上车才回去。
我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快一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走到了熟悉的校门口,大门锁着了。队长给校长打了电话,麻烦他来给我们开门,因为校长家就在里面。
有点激动的心情,和大门合了一个照。
突然从不远处看到两个熟悉的小孩面孔,两个小女孩,往我们这里看,有点害羞又不敢靠近。我近视看得也模模糊糊,但还是认出了是我教过的两个学生。我朝她们微笑打招呼,她们跑过来,我也跑上去和她们拥抱了一下。可能是很久没见,她们胆怯地问我,你怎么那么晚才来。
我脑袋有点懵,吞吞吐吐也不知说了什么,我觉得理由都是借口,一个五年级的小女孩也懂不了我们的世界所谓的苦衷。
随后校长出来开门了,队长以及准备接任队长职位的同学就跟着校长去办公室谈事去了。我决定要多点时间和这些孩子们聊聊。
我把我准备好的照片送给了她们,后面都有我对他们的留言,其他同学的就让她们帮忙转交。
她们都是好孩子,学习方面都是不用担心的。和她们聊天都是我在问在叮嘱。
快到午饭点了,我催着她们要赶紧回去吃饭别让家人担心,可是她们赖着不走,理由是除非我答应她们今年还来这里支教。
心里好难过,太多因素导致时间上没有空闲,只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她们开心地和我打勾勾,然后开心地回去了。我望着她们奔跑回家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永远这么开心地成长就好!
她们走后没多久,队长她们和校长谈完了,我们和校长告别后就去吃午饭了。准确地说,我是和这个小学告别了,到处看了一遍,想多看一眼是一眼,这里的记忆,或许在漫漫人生路上会越来越模糊,我想记住它们。
早餐没吃,午饭点变得更饿,我们去了街上美优乐店点了饭,20块钱一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后,我们去了码头那边看,真好,渔民的渔船一如以前一样密麻分布在靠岸处。码头上,很多渔民在整理海鲜产品,还有晒鱼干等等之类的。
我们坐了船去对面的海岸,天成台度假村,想再去看看那有着夏威夷风的海岸。
船夫是个妇女,她是拉客似的把我们叫了过去,看起来瘦弱的她,却非常有力气。她在漂浮不定的船在来回,真是吓着我们了。
她的眼神,以及载我们返程码头的那个爷爷的眼神,让我印象深刻。
漂浮不定,哦不,他们的眼神就好像折射出他们风雨飘摇的一生。
我和队长都在感叹着,这样出海的生活,多么地艰辛。
我无法预计去年台风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我心里祈祷着,今年往后再无台风,愿你们的生活再无风雨飘摇。
3点钟,我们坐车慢慢离开了这个小镇。祝福你,北部湾小镇;我心里这样说着。
拍了几张照片,永远不会像记忆会变模糊的照片。
浅吟低唱
文/周业佐
很久没有动笔了,蓦然回首,距离上次下笔竟然已经十年有余。时间就像一条静默的河流,可以慢慢地冲淡一切。此刻,我的思绪已少了很多十几年前的浪漫情怀,那些鸿鹄高飞的壮志,那些朝朝暮暮的爱情,已经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离我越来越远。并不是我感情麻木,生活中我也常常被美好而温暖的点点滴滴所触动,只是感情渐渐变得不那么轻易流露,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变成熟了,还是因为我变冷漠了?也许,这就是时间给我们留下的印记。
脑子里清晰记得,十五年前,一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青年,只身背着一只旅行袋,一脚踏进那片连绵的大山,满怀正气,欲展一身抱负,如今却已快入不惑之年。那漫山苍翠的树木、空寂的山谷是否记得,那蜿蜒盘旋的山路是否记得,那蛰伏山野的鸣虫是否记得,一个青年把人生最美最绚丽的六年,挥洒在了那片深沉的土地上。
至今仍记得那份期待而忐忑的心情。我带着审视的目光,来到了隐藏于南山脚下的那个边远小镇,站在庄重古朴的风雨桥上,我目光辽远,心里激荡着一股清亮的风,从此我将在这里开始新的帆航。然而,心中又忍不住有一些不情愿,毕竟从此将与熙攘繁华的城市生活告别。这是一个只有六千人口的小镇,小镇的建筑不足百米,说是镇上,其实不如一个村庄,夜晚罩在高山的黑影里,灯光星星点点,像一只只萤火虫,只能听见小镇河谷里传来清晰欢快的潺潺声,恍若一处隐身的世外桃源。同来四个新人,都是刚刚走出校门的热血青年,他们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这种明亮的气息似乎可以改变小镇的一切。然而,仅仅一周,其中两人就被抽调而去,从此再不回来。半年后,最后一个同伴也被调走,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坚守八年憨笑如大哥的领导。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阳台上,望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县城的土路,心里充满了失落和忧伤。
从此,我开始了两个领导一个兵的悲伤生活。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矮小的办公楼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而显得异常空荡。他们安排我周六周日值班,周一休息,因为他们周末要回城与家人团聚;他们让我一个人把旧办公楼的东西搬到新办公楼,他们安慰我说,你慢慢搬,不急;他们叫我买菜做饭,说自己做的好,大家吃得干净卫生;我们回城开会,他们开着单位的皮卡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追着皮卡边跑边喊,车跑远了,我打电话给他们,他们说,坐不下了,你搭班车吧;他们要去朋友家喝酒,却借口有公务,当着街人的面,要外出办事的我马上回来值班,等我气喘吁吁地从县城赶回,他们已经驾车扬长而去,留下满脸灰尘的我,还有街上众人暧昧的嘲笑。种种的羞辱,至今想起仍忍不住颤抖不已。我想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那么险恶?以至于可以让人产生绝望。好多个夜晚,我躲在沧桑的风雨桥上,望着无限苍凉的夜空,淌下了一个男人坚硬的泪水。
后来,我一次次地回想,某天下午恍惚就像一个梦,冷峻的县领导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念着一张单薄的纸,单薄得让我想到了缥缈的风筝线,牵着我越飞越远,却始终离不开它的掌控。从此,我开始了梦魇般的生活。原来,这是一个人人嗤之以鼻的地方,一般认为是单位的流放地。可我一个完全陌生的新人,却为何被流放?没有人告诉我答案。后面的经历如同一部让人愤怒的电影,努力,天天向上,暖阳,刘李姓领导,压抑,非人,冰冷,辗转反侧,愤怒,怀疑,彷徨,所有这些风牛马不相及的词语纠结在一起,构成了我艰难的小镇生活。二十五岁的我为此滴落过悲伤的泪水,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呀!记忆里,没有条件简陋的烦恼,没有熬夜工作的艰辛,没有犯罪分子的狰狞,惟有冷漠而痛苦的人情。
愤懑的岁月里,我以运动诉诸我的苦与乐,每天与力量、沙袋为伴。啪啪的脆响,让我暂时忘记了焦灼的现实。然而,当我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轻松地关上大门的时候;当我筋疲力尽地下乡归来,坐在台阶上望着街道一片宁静的时候;当我半夜醒来,听着窗外潺潺的河水如音乐般流淌的时候,一些甘甜的记忆悄悄地涌了上来。我记得,昏黄的灯光下,风雨桥头豆腐店的梁老板邀我一起吃晚饭的身影;大风吹起的巍峨南山,羊群失而复得的老者激动而满是皱纹的笑脸;冰冻成灾的腊月,带着米和油盐,流着清涕踏进半山小木楼,农家大嫂端过来的香浓浓的油茶;百无聊赖的夜晚,羞涩而不知名的小妹打来的一个温情脉脉的电话。我知道我不孤单,温暖一直徜徉在我的身旁。
多年后,我到了一个新单位,十年平淡如水,默默无闻,既无职无权,亦无进步,但我仍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这里每一个人的包容与尊重,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善良。
六年,一百年里的一小段,不管她曾经美丽或者面目可憎,桑江之水一定会铭记,如风一般的我曾经在这里浅吟低唱过。
长顺坝往事
文/刘红廷 刘红卫
老家对面的湖北省利川长顺坝,与重庆市白石乡海坝村隔郁江相望。长顺乡场老街最早形成于哪个年代,已无从考证,但我从祖辈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依稀记得因盐而兴,因为郁江水运,下游的郁山产盐,解放前,长顺贩盐的人络绎不绝。我的祖辈放船从长顺将桐油运到郁山换回食盐和洋货(洋火、洋瓷盆、煤油等),同时长顺是连接文斗,黔江黎水、白石,彭水连湖,石柱马武的重要边贸集镇。
小时候的我们,见过最大的地方就是老家的这个小镇。赶场天叫卖的吆喝声、一排排低矮的瓦房、一条百来米的狭窄街道、缓缓流过小镇的一条郁江……这些简单的元素,构成了复杂的乡愁,伴随着时光的宛转,慢慢沉淀了下来。
长顺坝老街保持着鄂西最典型的乡场特征,狭窄的街道两旁都是摆摊设点的商贩,有卖叶子烟的、卖猪肉的、卖棉花糖的、卖油炸粑的、卖牛肉汤锅的,香味浓郁,弥漫整条街。
现在我经常到一些古镇旅游,当看到一些老物件时,就把我带进儿时长顺老街的记忆里,温馨而又甜蜜。
从我记事起,长顺坝逢农历二、五、八赶场。长大后不管打工挣没挣到钱,回到老家,你必须寻一家牛肉汤锅餐馆坐下来,邀上三五儿时玩伴,喊上两碗汤锅牛肉,来二两老白干,一边吃一边叙旧,直到太阳落下山梁才收场。那时,大家坐在牛肉餐馆里,听赶场的人讲述庄稼、节气、收成,听餐馆老板讲老街的变化,亦或听听哪家儿子或姑娘又考上了北大或出国留学了,哪家的娃儿打工挣了大钱,种种奇闻异事,不时引起人们开怀大笑,那种韵味是我一生永远忘记不了的。
怀念儿时长顺供销社副食门市部的美女售货员和她柜台里一角钱能买8颗的水果糖,怀念儿时长顺旅社姜兆龙餐馆的白面馒头,怀念郁江河里的巴岩鱼……现如今,供销社、姜兆龙餐馆、河里的巴岩鱼,都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
在蜕变中成长起来的邻乡小镇,悄然间发生着许多变化。低矮的瓦房逐渐被一栋栋高大洋房取代;小街慢慢地变宽、变干净;高山移民新村初具规模;赶场天的吆喝声似乎变少了,一个个超市在小镇诞生。只有郁江的河水依旧清澈见底,鱼儿在河里自由地游着。
我偶尔回到老家,一定会到长顺坝,慢慢找寻逝去在那里的童年时光。有时候也与街边那些商贩讨价还价,听那浓浓的乡音,香甜悠长,时光闲散,岁月斑驳。一条街,折射的是岁月变迁;一条河,勾勒的是美丽中国画;一缕味道,勾起的是家乡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慰藉我那一生永远挥之不去的乡愁。
不是么?有长顺老街高高低低的石板路,有郁江边上的渡船,和那撑船的红衣少女,有小镇不断变迁的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