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文章
舅妈文章(精选15篇)
柒岁童年
我想念童年,那止于七岁的欢颜。
我不知道童年的期限到底是到多少岁,大致许多人都是不经意的走过童年的街角。而我却深深记得自己的童年,在七岁回家上学的那天晚上,戛然而止。
我出生那会儿我们镇上计划生育抓得正严,为了逃过几千块的社会抚养费,父母将出生未满三天的我送到舅舅家喂养。谈起我的小时候,舅妈总是嘴角含笑,语气宠溺的说我小时候很好带,憨憨的只知道吃,晚上一大瓶奶粉喝完后倒头就睡到天亮,夜里从来不哭也不闹。我作委屈状:我有那么能吃吗?再说了,小婴儿嘛,谁不是整天就知道吃啊睡啊的。后来三鹿奶粉闹出三聚氰胺事件后我一度唏嘘,我可是名副其实吃奶粉长大的孩子啊!幸亏以前科技没有那么发达,也没那么多无良商人,要不早把我喝成大头菜了。
舅舅有五个孩子,因为跟妈妈年龄差距大,我出生的时候,舅舅第三个孙子都一岁了。那个时候舅舅跟舅妈正辛苦经营着一个小饭馆,尚未成家的小表姐(小姐)跟小表哥(三哥)在店里帮忙,日子过得忙碌而辛苦,但他们并没有拒绝抚养我,相反却因为我是当时家里唯一的小女孩而对我更加疼爱。舅舅每天去集市买菜都会给我买好吃的东西,我夜里高烧不退时,舅妈着急的直掉眼泪。舅妈忙时,表姐跟表嫂不嫌弃的帮我洗尿布……当然这些都是发生在太早的事,所以我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让我更难忘的是我记事的时候跟童伴们一起玩耍的日子,这些回忆也大都是发生在小饭馆周围的。
舅舅的小饭馆开在一条公路旁边,离村子很远。那边一二百米的地方有几条铁路线,周围除了一座电厂外就是大片的田地,还有好几块长满蒿草的荒地。我平常的玩伴也就只有舅舅的三个孙子还有单身的三哥。二十出头的三哥俨然是我们的孩子王,春天的时候他就带着我们去看火车,有时还让我们拿着小布袋去捡火车上掉下来的炭头,一入夏天就到处跑着闹着打水仗,到了秋天就钻进铁路旁的荒草地里捉蚂蚱来烧了吃。不过,我不喜欢吃那个东西,烧熟了的蚂蚱面貌狰狞又难吃,也不知道几个男孩子为何总是嚼得津津有味。我情有独钟的是香喷喷的焖白薯。小饭馆西面有一大片白薯地,白薯地的主人很善良(他家沙壤地里的白薯也最是好吃),每年秋收的时候都会送我们很多。舅妈把大的收起来留着煮粥喝。小的就留给我们焖着吃了。
焖白薯的方法很简单,跟做叫花鸡有点相似:现在田地里挖一个小土坑,小坑的周围用干燥的土坷垃围成一个露顶的小堡,里面填上玉米秸秆什么的烧,待把小堡上的土块都烧很热的时候把白薯投到里面然后推倒小堡,让烧热的土坷垃把白薯都埋住,然后再盖上后厚的一层土,十几分钟后就可以吧白薯挖出来了。焖熟的白薯香气扑鼻,光是闻起来就让人垂涎三尺。忍住强烈的灼痛感一把掰开,大粒大粒的糖稀从月白色的果肉里渗出来扑簌簌的往下掉。像极了小女孩委屈时掉下的泪珠儿,晶莹诱人。记得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去舔,结果把舌头都烫出泡来了,但依然烫不掉我对它的钟爱。等到地瓜稍微凉一些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咬着吃。果肉松软可口,甜而不腻,绝对的让人唇齿留香。真是怀念那种味道啊!可惜后来的地瓜再也吃不出那样的口感了。现在街边卖的大多是烤红薯,闻着香甜,吃到嘴里却只感到黏软无味。那个时候我年纪小又是女孩,所以总是能多分到半块,吃的结了满嘴的白胡子还会遭到一阵嘲笑,我也不会恼,只知欢快地咬……
冬天下了大雪那就早起去逮野兔吧!顺着小花儿一样的脚印去寻,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到兔子窟,捉到一窝小兔子。不过大部分的小野兔还是很聪明的,它们会用自己的方法把脚印藏起来,让你追了一半就找不到它的踪影了。不过没关系,捉不到我们就回来堆雪人咯。
祭灶之后那是要关了小饭馆回家准备过年的。打扫屋子院子购年货做新衣,除夕晚上好大一家子聚在一起边包饺子边看春晚,其乐融融。初一那天穿上新衣吃过饺子就笑着闹着跟着几个表侄子去放鞭炮。年关里还有赶着村子唱大戏的,非常热闹。我喜欢他们脸上的油彩,每晚都看到他们结束再跑回家睡觉。那个时候真是不知道忧愁是个什么滋味。元宵节过后我们就又回到小饭馆开张营业了。
五岁时上了不到半年幼儿园,后来跟同学闹了点别扭边怎么也不肯去了。舅妈心疼,说:“不去就不去吧。平常都在家里说说笑笑的怪热闹,一上幼儿园一整天见不到人都愰得慌。”再后来姥姥病重,舅舅舅妈便关了饭馆回家伺候姥姥了。接着小表哥小表姐相继结婚,舅舅舅妈年纪也大了,饭馆就没再开起来过,我也就彻底地告别了那段铁轨路数火车的日子。回村后玩伴多了起来,我比之前更野更淘气了,满村子的疯跑找人玩儿。中午舅妈到处叫我吃饭。
七岁之前的我很任性不懂事,为了跟二表哥那比我大一岁的儿子争一袋芝麻糊而哭闹不止,舅舅就骑着他那辆凤凰牌的大梁自行车载我去买。我常常因为头发剪得不好看而在马路上不顾形象地大哭(当然那个时候我是不知道什么是形象的),表姐去买了小蛋糕哄着我回家。有一天晚上舅舅去朋友家喝酒,我自己偷偷溜出去找他,结果不小心掉到了下一条废弃的水道里,当时摔得我是真的眼冒金星,反应过来的我嚎啕着跑回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脸鼻血,当时我就吓晕了……很多很多,欢喜或悲伤的回忆,他们在岁月的流光里不留痕迹,却存在于我深深的脑海里,我想若我不因意外事故而失忆,那些美好时光我将永远不会忘记
七岁那年,妈妈接我回家上学。说真心话当时我是真的不想回家。我一直都是个很恋旧的人,我觉得舅舅舅妈对我的好比我亲妈还深。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公平,因为我妈在我回家不到一年就不幸病逝了,所以记忆里母亲的关怀真的很少。
刚回到家的那段时间我终日惶惶。陌生的家陌生的亲人让我无所适从。我不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却又说不出口,因为所有人都告诉我那才是我真正的家。我无法肆意耍闹,我知道没有人会容忍我的任性。我不再满村的疯跑,因为大部分的人我不认识,而且我知道没有人会再耐着性子到处叫我吃饭。我尽我所能的干家务,因为我认为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好吃懒做的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变得沉默不再泼辣,我晚上睡觉时会害怕的用被子蒙住头。“家”里的人都夸我乖巧懂事。是呵,我多懂事,懂事的我丢失了所有同龄孩子该有的无邪快乐,瞬间长大。过起了七岁之前的我未曾想过的生活,唯唯诺诺……
梦里常会回到童年的被窝,醒来后泪湿了簇新的枕巾。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啊,让我觉得整个人生最美好的回忆全都留给了那时天真烂漫的欢颜!
走亲戚
文/小燕子
鞭炮声还在响起,回家的人们陆续都回来了。
明天要上班了。
今天唯一空闲的一天。洗洗衣服,做顿可口的饭。
舅舅身体消瘦了许多,不如往年。舅妈精神挺好,却也有脑血栓留下的后遗症。舅舅说,他的三个儿子都不错。从今年开始,主动要求,亲戚轮流伺候,一家一年。
大表哥和大表嫂都在省城打工,到年底26才回来的。表嫂说,在外面习惯了,回家来看哪里都不顺眼,屋子里刮的都是灰尘,还忙着购置年货,真累。表嫂的年货,特别是肉类,熟食类也都是从省城购回来的。她说,城里的东西贵,好吃,现在有钱了,生活好了,咱也享受享受。
舅舅说还要吃药,回家了。妈妈看起来有些伤心,眼里含着泪,又絮絮叨叨说起她心酸的童年:姥姥去世的时候,舅舅12,妈妈才8岁。那时候,大姨妈20 ,结婚了,她婆婆厉害的很,不太允许姨妈去照顾弟弟妹妹。姨妈都是偷偷去给自己的爹,弟弟妹妹去做上一些的干粮,又偷偷的回家,生怕瞎眼的婆婆骂。这些,母亲给我讲过无数遍了。
我们都劝母亲:舅舅可能放心不下家里的那几只羊,上次不就让小偷把羊都偷走了吗?舅妈有病,常常舍下家,就跑出去玩,舅舅一会就回来的。
舅舅村里的人都喜欢喝酒,都能喝酒,喝不醉是不会罢休的。那年,我们一家三口,骑着摩托,好歹算是回到了家,想想好害怕。以后,舅舅再埋怨,我也只能一个人去看他。
常常想起舅妈的好。我们小时候,母亲不太会做针线活,是舅妈做给我们穿衣的。儿子出生的时候,是舅妈跑前跑后,找最好的医生,还照顾自己。今年,舅妈又住院了,舅舅糖尿病厉害了。说什么也得都去看他。儿子长大后,小气的很,说什么也不肯去,跑出去,打球了。
舅舅、舅妈见到我们,很高兴。过年,少不了喝酒。这不,表哥又非让着喝了不少酒。
我们是顶着大风骑自行车去的,这样回来的时候能放心啊。
喝了酒骑车也不让人放心。开车的照样喝酒开车。你不撞他,他也可能撞你,路上随时都有危险,我远远地躲着来往的车辆。“怎么了?你骑车到路那边干什么?快回来。”我声嘶力竭的喊着。刚一会,车子歪倒地里去了。我只好,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喊:靠边,来车了。小心。一路走一路喊,嗓子好疼。
去走娘家,又遇到了舅舅家的小表弟。表弟更能喝,喝了那么多白酒,还要喝啤酒。男人们都喝的摇摇晃晃。
难受,还得喝,看来,不喝不行,要面子啊。
姑姑家的表妹夫太能喝酒。几个人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才吃饭。好冷啊,等的真烦人啊。本想早回来的,人不说吃饭,也不好意思吃饭啊。
过年真累
四月适合忧伤
文/燕儿
四月一个与清明有关的季节。自从有记忆开始,多少的亲人?多少的邻里?走出我的世界,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淡凡我脑海里留有丝毫印象的人我都会一一想起,然而四月我最令我忧伤的人是我的舅舅------劲松。
舅舅,你的离去成了我人生中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我努力的说服自己把有关您的那一段尘封起来,可我怎么也无法翻过那一页。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你从来没有真正离开我,夜晚你在我的梦里像往常一样疼爱我和两个弟弟,白天我含着泪水想起过去那些快乐的时光。
舅舅家屋后有一口水井,绕着井水流淌的小溪沟长满了鸢尾草,四月鸢尾花盛开的季节,舅妈做饭,舅舅偷闲一会儿带着我和弟弟用鸢尾花放鸭子,先摘下一朵鸢尾花,然后抽下花心,把花心反插在花朵的另一端,接着把花放进溪水里,拿着一根木棍赶鸭子,看着那一排排的花朵在水里摇摇晃晃,舅舅和我们几个孩子发出嘎嘎的笑声。
舅妈也是个能干的女人,在那个年代,很多家庭是过得青黄不接,可舅舅家不一样,一年四季都有肉吃,舅妈做的酱豆炒腊肉、海椒渣炒腊肉至今都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佳肴。只要听到舅妈一声吆喝我们一窝蜂似的直奔火房,一根十五厘米宽的长木凳子上全是舅妈的手艺。我和两个弟弟常常争着吃,抢着吃,吃得嘻嘻哈哈,舅舅和舅妈也在旁边开怀大笑。
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舅舅在院子里做他的蜂桶,总是埋着头敲得叮叮咚咚的,我和弟弟们总是围着舅舅转,我们特别喜欢被舅舅抱着举高,舅舅最能看穿孩子的心思,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竹卷,笑呵呵的朝我们走来。舅舅双手叉着我们的腋下然后用力把我们举得老高,舅妈听到我们笑得嘎嘎不停,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看又笑着转身进屋,有时候舅舅轮流着举我和弟弟,累得满头大汗我们还不善罢甘休,只有舅妈喊舅舅那才能解围。
天黑了,两个弟弟很早入睡。那个年代有电视机的人户极少,记得一部名叫《甘十九妹》的电视剧很火。为了看电视我常常不经过父母同意放学就直奔舅舅家,舅妈就催着舅舅:“去吧!带燕儿去看电视,路上慢点。”那时候我很小很小,舅舅轻轻往后一甩我就骑在了舅舅的肩上,舅舅抓住我的脚,我双手抱着舅舅的头,记忆中那段时光好美好,亲情是多么的骄傲,我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幸福的孩子。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我小学就要毕业了,许多的事情都始料未及,噩耗来得太突然,出事前两天舅舅还和我谈到要学车,在家里发展农副业,然后在城里租个摊位销售,舅舅说要给两个弟弟一个美好的未来,要让舅妈过上幸福的生活。
那个冬天的夜晚,舅舅永远的离开我们,从此剥夺了我的快乐。也改变了我两个弟弟的人生,同样受苦的人也少不了舅妈。
从那以后,我极少进舅舅家门,起初的时候看见舅舅家的房子我就泪流满面,我会想起许多美好的过去,我无法接受舅舅的死亡,我无法理解舅妈的行为。记得舅舅离开后我第一次去舅舅家,那是小表弟的哭声牵动我的心,我在舅舅家屋后哭了半小时,咬着牙从后门进去前门出来,走出门我的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二十年了,我怕看见舅妈,我对她有爱有恨。也偶遇上几次,看着她白发苍苍,满脸愁容我心疼她,好想伸手抱抱她,就像她小时候抱我一样温暖,想起舅舅的死,想起我苦难的两个弟弟,我内心又生出另一种疼痛。我无法伸手也无法强忍眼泪,我只得捂着脸转身离去。
去年六月之后,我常常做一个梦:梦见我和舅妈抱头痛哭,舅妈向我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而我一边给舅妈擦眼泪一边哭诉着:“舅妈,其实我是爱你的,我内心早已经原谅了你,可我就差那一句,你不是故意的。”
春节,我和自己的内心决战许久,最终和母亲同去舅舅家,我努力的控制内心的悲痛。我想我的舅妈内心也不好过,必定我是舅舅的亲人,我努力的强颜欢笑,想减轻舅妈的负罪感,也想让自己越过那道坎,翻开痛苦的那一页。
我远嫁他乡,四月,我无法在舅舅的坟上插一束白纸。我只希望睡梦中舅妈说的话是真的,舅舅就是被舅妈误杀,与另一个人无关,如此,我选择同外公和母亲一样原谅舅妈,真正的翻过这一页。更希望有一天舅妈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必定我也算是她和舅舅的半个女儿。
我的舅妈
文/狠心的婆娘
舅妈去世已经四年有余,可是每次我走在街上,看到身材矮胖、烫着短发的中年妇女,第一反应还是脱口而出的一声:舅妈!每每走进才发现那人眉眼不对,样貌不对,脑海中又浮现出她生前被病魔折磨,日渐消瘦的样子,心里一紧,鼻子一酸,两眼就热热的,总是忍不住想哭。
当我还是小孩子,我就从长辈们的聊天中听到许多关于舅妈的、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那时候,我们住在平房。因为紧邻市场,来来往往的人总是熙熙攘攘。夏天的时候,大家会在院子里的厨房做饭。一次,舅妈做了一大锅美味的米沁儿(大概就是这么写吧?),自己端了一碗就去串门。回来时候却发现剩下的大半锅一点没剩,不知所踪。后来,邻居才说,有个衣着破烂的人蹲在门口吃了好几碗,还以为是舅妈把剩饭分给了要饭的。
后来,我们住上楼房。企业关心大家,团购了抽油烟机。九十年代初期,大家刚刚住上楼房,上百块的抽油烟机算是非常重要的家用电器了。一天,舅妈热了奶,却忘记了,就跟好友结伴出了门。于是,热在火上的奶熬干了,锅熬烂了,火又顺势烧着了刚刚购买的抽油烟机……直到黑烟从窗户冒出,才被人发现。当然,崭新的抽油烟机被烧坏,厨房的半边墙也被熏成黑色。
还有,洗衣服的时候带着戒指,洗完衣服,戒指却早已被光溜溜的肥皂水带走;去刚刚改建的新办公楼办事,却没有发现新换的玻璃门,撞在上面……但是,如果这些让你感觉我的舅妈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你就错了。
我的舅妈还是个勤快的美食行家,家常便饭不在话下;每年过年,她还会早早准备,蒸好一锅又一锅白白的、虚腾腾的馒头、豆包、花卷;做灌肠、火腿、炖肘子、炸排骨,然后把这些成果分给我们每一家。而我最爱吃的就是舅妈做出来的豆包,皮薄馅多,豆馅红红软软的,咬下一口,满嘴香甜。直到现在,这个永恒的味道还是会在我每次吃豆包时被深深怀念。而且,舅妈还是非常细心的人。上大学的第一年端午节,舅妈恰好手受伤了;但得知我要过节回家后,又连忙买了粽叶、红枣、江米包粽子,还专门多包了好多,让我带去学校给过节不能回家的舍友们。
还有一个小秘密。小时候,我换牙的时候,每次牙齿快掉了都要等到舅妈前来。每一次,她都假装说要看看,不动手,却又总是在我不经意之间就把即将掉了的乳牙拔掉,所以我的牙虽然不白,但还算齐整。只有左边的门牙。那一次,我一直等着与她的会面,却迟迟未能如愿。等见到时,她只轻轻一碰,乳牙就掉下来,原来新牙已经长出被压歪了。真真是没有她就不行的感觉呢。
我还没出生时,舅妈就已经嫁到我家,是伴随我出生、成长的重要人物,但是不擅长表达爱的我们,关系却是平平,甚至我还对她有些许误会与偏见(当然,这些误会与偏见,当我也成为舅妈后就释然了)。直到后来,我也身为人妻、身为儿媳,身为舅妈,才逐渐感觉到舅妈只身一人嫁到我家生活多年的不易。也许,人就是这样吧。拥有的时候,感觉不到互相的重要性,直到失去才能感受到这份爱的沉重。
对亲近的人多一点耐心
文/刘德凤
表妹和舅妈又吵架了,问其原因,表妹说舅妈太啰嗦,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吼了她两句。舅妈说这孩子一点耐心也没有,就是问她新买的电烤炉怎么用,问了她三遍她就嫌烦,还说舅妈笨到极点了。
表妹做售后三年,成绩不错,她说已经修炼到无论客户情绪怎么坏,语言多么难听,她都能微笑面对。每天面对客人的投诉与建议,还有不少顾客的故意刁难,她都能忍受,却不能忍受舅妈的一点点小问题,实在是不应该。我数落表妹:“你看你,对客户彬彬有礼,那么有耐心。可是对于你父母,你能不能多点点耐心,哪怕一点点,也能哄得他们很开心!”表妹嬉皮笑脸地回答:“客户是上帝呀,得罪不起,我不能跟工资和奖金过不去。可我妈,得罪千百次也是我妈,放心呀,她不会生我的气的。”
她们这样吵架都是家常便饭了,最后还是舅妈原谅她,喊她回来吃饭,还生怕招待不周。
姑姑和姑父也吵架了,问其原因,姑姑说,你姑父想接他爸爸来我们家住段时间,可我不同意。凭什么我们又要接来呀,他有三个儿两个女,轮也轮不到我们呀,上个月我们已经接了,等两月再接。姑父说,我爸爸年纪大了,就想跟我住阵子,你姑姑说她没耐心照顾老人。姑姑在我眼里一直是通情达理的人,对父母也很好,周围人对她的口碑都很不错,都说她善良、有爱心,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一直过不去。我支持姑父的做法,便开导姑姑:“姑父想接爷爷来,你就让他接来吧。他说了,一日三餐不用你操心,他全权料理,那位爷爷都九十岁的人了,还能在你这住多久?”最终,姑姑只答应下个月接。
我们对不相干的人彬彬有礼,对亲近自己的人却毫无顾忌、任性无礼,对父母,对伴侣,对孩子都是一样。究其原因,是亲人的包容让我们太放肆,在家庭这个能给予心里安全感的环境里,我们容易忘记怎样好好说话。可就是这样,我们一点点地伤了家人的心。
我们不妨对亲近的人耐心一点,把对别人的耐心分一点点给他们。不要让他们的包容成为我们任性的理由,爱她,就给她和颜悦色的爱;爱他,就给他积极的支持;爱他们,就给他们一点理解,一点包容,一点耐心。对亲近的人耐心一点,不要让最亲近的人伤心难过,让他们快乐、无憾、幸福地生活,这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走吧!走吧!
那扇铁门在我面前缓缓靠拢,紧紧相依,依稀能听到古老的铁链锁玲玲作响,钥匙拔下的瞬间将时间凝结。哽咽的哭泣打破天空的宁静,挥洒的雨泪纷纷落下,望着那个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老房子,回忆小时候因想家而躲在那扇门后哭泣夜晚,耳边响起大人们当初的嬉笑。
在转身的一刻深深的被时间刺痛,痛让我意识到姥姥真的已经离去。站在姥姥的房前,遥望这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留下过我童年的足迹,留下了妈妈成长的历程。
依然清晰的记得小时候跟姥姥、舅妈、小姨生活的日子,想起姥姥那慈祥的笑容,想起舅妈就和蔼的态度,想起小姨和我打闹的场景。告诉自己不哭,然后泪却是那么的不听话不断的招惹我。时过境迁,那样的场景如今怎么也回不去,就连在梦中都无法回去。小姨出嫁,舅妈改嫁,姥姥入土。唯一的舅舅远走他乡,这里如今并无一片狼藉然而也无生机勃勃。
他乡的你是否已经知道姥姥已经驾鹤西归了?他乡的你是否有一点后悔,悔过当初抛妻弃子丢母,因为你一个人的举动改变了全家人的命运。不能指责你,因为姥姥最终还是爱你大过一切。
天堂的路很平,我想,不然怎么会走的这么安稳。天堂很幸福,我想,不然怎么会每个人都要去。天堂等于极乐,姥姥您幸福吗?是的,您一定很幸福。因为您有7个真心孝顺您的女儿,也有一个值得期待的孙子。
午夜被哭泣声惊醒,以为自己做梦,然而梦非梦,转过身不敢去打扰,我知道妈妈想姥姥了,哭吧!发泄总比憋在心里好。
我思念姥姥但是不及妈妈的思念,我爱姥姥但真的不及孙子。弟弟步入家门长跪不起的镜头犹如电影。他7岁就离开这个家,9岁跟随舅妈改嫁,多少个岁月都没抵消他对奶奶的那份深情。姥姥您骄傲吗?我替您骄傲,您唯一的孙子值得您爱!
我非圣人依然看不开生死,哭是最无能的表现,但是允许我们和老天一起哭泣吧!
姥姥,您安息吧!
二舅妈
文/马蹄疾
二舅妈安详地躺在冰棺里,面容和在生的时候完全一样,依然那么瘦,面色蜡黄,小小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从她的瞳仁里看到了一丝亮光,她脸上的纹沟因为脸色黯淡而比以前浅,除此而外,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是刚刚睡着,我甚至怀疑她是否真的过世了。我不忍打扰她的睡眠,在一旁静静立着,久久凝视,眼前渐渐模糊,朦胧中,过去的岁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二舅妈就是个矮小瘦弱的小脚女人,一头过早花白的头发向上梳着,用黑色的发夹夹好,很难看到刘海,短发齐耳,瘦削的连上满是皱纹,衣衫有些陈旧,但很整洁,走路迈着外八字,低着头,小心地一步步向前,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二舅妈是个能说会道、吃苦耐劳、勤俭持家的人,尤其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特别能绕。能夸赞人,能规劝人,能平息矛盾。哪家夫妻有个争吵什么的,她去准能帮你摆平。不过她的话可能太多,和家人在一起总是絮絮叨叨,故而不讨儿女们喜欢。以至于过世的前些天,她的媳妇们当面开玩笑说:您还有好久活呀?你若是过世了,我们要热闹好多天的。然后大家都笑,二舅妈也笑,只是笑得有点无奈。
小时候的我很调皮,逢年过节来舅舅家,会在俩舅舅家轮流吃饭,俩舅舅共住在一个大房子里,这个房子是三正间两厢房的大屋,朝南,台阶很高,上台阶要登好几级,显得很有气派。中间是堂屋,三家公用的,东边住着大舅舅一家,西边住着二舅舅一家,外公住在西边厢房里。这个有七大间的大房子成了我和表兄弟妹们游戏的好场所,尤其适合捉迷藏。
我们疯玩的时候,没顾忌的。二舅妈有些不高兴,但她不会公开责怪我们,只是绕着弯子劝说,要我们守规矩,我哪里懂得他们是大户,有规矩的。然后可以停歇一时半会儿,过了那么一两天,就全忘记了。尤其是大人们都出工了,我们就癞子打洋伞——无法无天了。等舅妈回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自然不高兴,于是绕着弯子骂我们,而我们总是躲在一边做鬼脸,然后偷偷地笑。现在想起来,我们那时是多么的不懂事。那时候大人们白天出工好辛苦,晚上回来还要自己做饭,我们不但没帮上忙,反而还添乱,换了谁也会恼怒的。
二舅妈骂人,絮絮叨叨地骂,不由你听不到。但她总是选在二舅不在家的时候。如果二舅突然回家了,那声音就戛然而止。好像正唱得热闹的收音机被人拧下了开关似的。因为二舅沉默寡言,冷着脸没有一点笑容,整天端把椅子坐在堂屋的一侧,或者是端坐台阶上,端一搪瓷缸子茶,静静地想他自己的事。只有极个别的时候,才会脸色温和地叫我过去,问一下我的家常事。这大概就是他们家族里封建思想的残余作怪罢。
二舅舅虽然寡言,但他极喜欢我。因为据说只有我在的时候,才可以看到他极为少见的笑容。正因为如此,我们会肆无忌惮地疯玩,哪怕是闯祸了,也会主动去找二舅“报案”,然后就万事无忧了,因为有了二舅这个“保护伞”,二舅妈对我们是无可奈何的。
文革时,我们家很穷,舅舅家要比我们好。所以舅舅家对我特别照顾。我也特别爱去舅舅家。有一次,我去二舅家拜年。大早出发,走到舅舅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二舅妈赶紧去称了两斤牛肉,她说这牛肉五块一斤,挺贵的,就在开水锅里焯水。然后切了一半做火锅,在煤炉子上吃火锅——牛肉下包白菜。舅舅和舅妈很少去吃牛肉,只吃白菜和酱萝卜。表弟表妹去夹肉的时候,二舅妈就会使眼色,我不懂,看到肉我就不要命了抢,往口里塞,那味道真好,不一会儿,锅子里的牛肉就没了。二舅使眼色要二舅妈继续添菜,二舅妈去厨房里转了一圈,空着手回来了,二舅冷冷地说:“去把剩下的牛肉都切了!”二舅妈只好全拿过来,我抢过那坨半熟的牛肉,放回橱柜,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打了一个嗝,拍着小肚皮,笑嘻嘻地说:“你们看,我吃饱了!”说实话,那顿牛肉,我也真的吃饱了。现在我才知道,那年月,牛肉多么金贵。
有一年,我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爸爸先后去了外公家,从两个舅舅家各借来了一担稻谷。一个来回四十里路,步行,还挑那么重一担,我心疼爸爸的辛苦,更感激舅舅家对我们的恩赐。后来我们日子好过了,要还他们这份情,两家人都坚决拒绝了。后来我每次说起这事,二舅妈总是说,那时候,救命要紧啊!冒得那粮食,你们难得度难关呢!那话语,甚至那腔调,还那么熟悉,至今言犹在耳。
说真的,在那样艰难的日子,谁都难以自保而只求自保,也只有他们,能省下口粮给我们度过荒年啊!如今想起来,无论是舅舅还是舅妈,他们都多么善良!
去年腊月二十,我表姐(二舅妈的女儿)家娶媳妇,我看到了二舅妈,那次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记得当时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在桌上玩牌,她一声不响地在一旁坐着,远远地端坐着,眼睛若有似无地注视着我们。我见状走过去,握着二舅妈的手说,提前给您拜年啦!说着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薄薄的红包塞到老人手里,她笑笑,嘴蠕动着,不知道说了什么,也许只有她自己懂,我想:说的什么都不重要,她的笑容告诉我她是开心的。这就足够了。对于舅妈他们的恩德,我只能慢慢还。但那那一刻,我似乎感觉他老人家大去之期不远了!
现在老人果真离去了,我只能面对冰棺,仔细地端详着这熟悉的面容,只能牢牢地记住这平静而恬淡的模样,牢牢记着老人这颗善良而精细的心。
我爱你,这就是道理
文/阿紫
前些天请了假,先是回家和各路亲戚会合,晚上九点多的卧铺,一起去参加婚礼刚上车就熄灯了,妈妈和大舅妈在4车厢下铺,大舅、姨妈和我住7车的中铺,中铺的设计很不合理,两侧合用一个梯子,空间太小上去只能猫着腰十分不方便。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大舅妈跟个精神病似的跑过来喊我和姨妈的名字,确定了我们的位置,让我跟她换位置,她说下铺车轨撞击声太大睡不着,可能中铺会好点。我睡眼朦胧的收拾东西,穿上鞋,下床,换铺,折腾到4车厢,玩了会手机睡下了,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大舅妈又来拽我的被子喊我名字要换回来,说那边有人打呼噜她根本睡不着。当时已经凌晨两点多,我多少有点怨气,只因为是长辈不好说什么,又收拾东西折腾回去,上下铺分别是重量级的女人和男人,打着重量级的呼噜,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早晨那会儿睡的还挺香,一车厢的人没醒,她从我的枕头底下把她的包拽走,然后把我们都叫醒去洗漱。下了车她和大舅走在前面,姨妈开始吐槽大舅妈太能折腾人,自私,一帮人被她搅和的没睡好觉。期间还折腾大舅两次,从我的中铺换到他的中铺,感觉不行,又换了回来,换回来还不行,又跟我换了回来。睡不着她就叫醒大舅,问他睡不着怎么办,大舅还很耐心的回答她,问她吃安眠药了么?她第二次折腾我的时候,大舅让她忍一忍将就讲究,她不干,换了回来,结果仍是睡不着,一夜未眠。她平时在家就睡不着,换了环境睡不着是正常的,睡不着证明不困,我妈妈也睡不着,但是我妈就安静的躺在床上连手机都不玩怕影响别人睡觉。
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刚进来就见大舅妈头耷拉在椅子上,嘴里跟大舅叨咕着不行了,坚持不住,想要回去。点菜的时候大舅特地嘱咐点两个不辣的菜,大舅妈过敏不能吃辣。人还没来齐,服务员开始上菜,大舅不顾别人开始试吃辣不辣,不辣的放在她跟前,跟她说吃这个行,吃那个行。没吃多大会儿,大舅就张罗着要先走,说大舅妈身体不舒服。
大舅是外公姐姐家的儿子,一米八多,长得很像演员郝平,铁路工作。大舅妈不漂亮,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年轻的时候在新华书店卖书,退休后开了一个宾馆,精神衰弱长期失眠。大舅年轻的时候大舅妈就很事儿,他从来都是护着她,她作,小心眼儿,不讲理他都不急不躁不生气,依着她,照顾她。
你和至亲至爱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讲的是爱,爱的越深,越是要包容。你想和一个人确定关系无非要问自己两个问题,你爱对方么?你想离开对方么?你爱,不想分开,就要做好一辈子的打算,想要自己好过些就需要把对方想的可爱点,像疼一个孩子一样认真的去对待她。一个爱你的人又不是你的敌人,对方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让你早点回家,让你认真听她讲话然后给出反馈,让你多花一些时间和精力陪陪她,让你说些甜蜜的温言软语来哄哄她逗逗她,让你对他好一点,想让你浪漫一些配合她。当你小时候,话都说不明白,你的妈妈会耐心的哄着你笑,陪你说那些可笑的孩子话,她们不会觉得你烦,不会嫌弃你笨,不会今天对你好明天消失不理你,你淘气她再生你的气,依然会按时给你做饭,让你吃饱,你为了一瓶可乐一个冰棍跟父母耍赖,闹情绪,撒娇,甚至淘气惹事,他们当时会拒绝你,会严厉,会训你,甚至还会揍你,让你知错,让你改,但是当你哭过后,认错后,他们还会抱着你,亲吻你,你打开冰箱门就会看到可乐,看到冰棍。那种爱是始终如一的不离不弃,很有安全感。
爱当然不是控制和改变,是一种成长和蜕变,是要以最舒服的相处方式来磨合,我很少回复评论,曾有一段时间只要我看到某人的评论我立刻就回,这不是刻意的改变,而是你想为对方做什么,为你们的爱情做些什么。
平安喜乐,勿忘心安
酸菜
文/守望2015
下午,百无聊赖,捞出一棵酸菜。
晾上,准备晚上吃,酸菜粉,净肥肉,多多放。
冬天里,每每胃口不张,食欲差些时,便弄上一盘炒酸菜。的确开胃。
每年冬天都腌酸菜,知事时起,家中便腌,奶奶姥姥,舅妈姨娘,直至我这代,几代如此。
记得最深的,就是姥姥家那两口大酸菜缸。高过了我的头,而那时,我坐公共汽车得要扯大人票了。
每年冬天,舅妈都要腌杠尖两缸。家中十几口人,腌这些,不算多。那一二日,舅妈从早到晚围酸菜缸转,常常一个人,把那俩大缸摆平。
我眼中的舅妈,是世界最勤劳的女。以前这样看,现在还是。整天忙,没见她闲过。
真正吃酸菜,是在腊月中开始的,正月为最盛,往后就顺水顺流,吃尽为止。
酸菜是耐油的菜,吃在腊月正月,应时应势。
那时,孩子盼过年,一进腊月就盼,满街满嘴地嚷: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宰猪。盼的是吃肉。
宰猪是真的。
一过腊八,不过十天,姥姥家就杀年猪。姥姥家的年猪杀得早,大舅妈说:让我大外甥多吃几天肉。那时,几乎每年的半个冬天,我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
舅妈养的猪又大又肥,每年的年猪,都有二百多斤。这在当时当地,真是了不得的事。一般人家,一头猪,一年长过一百二十斤,就算达标,就算不错的了。不像现在的猪,弄到一千也能。
杀猪的肉不卖,全是自家吃。嘴上说的是过年猪,其实要吃上个大半冬。二百斤的猪,出个一百多斤肉,也不算多。按现时标准,便是贫困线下。当年却了不得,一等富足,好些人家杀猪,还要卖些肉,换点过年的钱。
一般情况,杀猪当天,便大炖满满一锅酸菜,大舅妈也舍得,真放些肥肉片子在里面。那时,肥肉金贵,是好东西。虽然每人都吃得不是很足满,也算是尽兴。
唯我,大舅妈总是给我单捞一小碗。老式的小碗,也不算小。烂烂的,面面的,一色肥肉,倒一点蘸油,韭菜花。高兴,稀里糊涂地,筷子胡噜几下,没了。快是快点,也真过了瘾。
一次,肥肉没吃好,可能是喝凉水没对头。闹肚子,拉稀,去茅房不及,拉了一裤子,让表兄弟姐妹乐得,过个好年。有个二表姐叫二抓钩子,最乐,活该!让你多吃。
这糗事,想压到死算了,今天吐噜出来了,逗大家笑。也好。
第二顿,便主要吃剩下的了,锅里也只剩酸菜了。剩酸菜烂烂的,满浸着油腻肉香。吃起来,甚至比肉还香,还特别爽口,痛快。这样剩酸菜,是最好吃的酸菜,也是最辉煌的酸菜。这时,大舅妈往往焖上一锅高粱米红豆饭,也是稀罕物。跟这酸菜,绝配的吃法。
姥姥家的大锅酸菜,永恒的记忆。
长成后,每冬的常菜,常有酸菜吃,吃的是母亲腌的酸菜。
母亲腌制的酸菜是一流的酸菜,从缸里捞出来,总是那样透亮干净,绿浅浅的黄色,酸香醇厚。看着就诱人,开你胃口。
有时,母亲切着酸菜,便剥出一小段菜心来,给我吃。酸甜凉快,好爽口!有时酸得我能打一激灵。
母亲调制的酸菜,花样便多些了。
酸菜白肉血肠,是我的最好,因此也成了全家的酸菜中的主菜。每年冬天,十多天就有一顿吃。
酸菜粉也常吃,每次胃口不开,恹恹不欲食时,母亲便炒一盘酸菜粉来。母亲炒酸菜粉,擅用腐乳。炒出的菜,色泽好,又受吃。我爱吃腐乳,喜欢那味道。
母亲总能默默地,适时地,为我做出适口的饭菜来,不需她问,也不需我说。是母子血缘之故,是母爱使然。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母亲包的酸菜馅饺子,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绝,就是好吃。只管给我多放荤油肥肉,吃起来就是香,爽口,竟一点也不觉腻。
吃母亲腌制的酸菜,感觉的是母爱的味道,我爱吃母亲的酸菜。
母亲老走以后,我还是爱吃酸菜。
常怀想老酸菜的味道,便自己种菜,自己腌制。
以前看大舅妈母亲腌制,只是看她们忙碌,只知道她们很累,却没学得如何腌制方法。好在左邻右舍都是行家里手,询问请教,才知腌制酸菜也有大学问。
以前的白菜,品种少,简单。核桃纹,适于炖炒;大青帮,腌酸菜好。如此而已。现在的白菜,名称多,眼花缭乱,不下几十种,一个也记不住名。便听卖菜籽的说,用,认命。
马家河子高家庄,各家有各家的机关。
白菜先晾晒几天,再用来腌制,这程序大家都懂,大概也一致。但具体腌制,便巧妙不同了。
有的先将白菜收拾得干干净净,菜帮子也脱得狠,尽嫩叶留外边,再过一遍水。这样干的,大多人家干净,人也细致,讲卫生;有的将白菜抓过来,粗粗地去了老帮,便往菜缸里按,反正吃时也洗,费那么劲干嘛!这样的人家大多大乎,人也活得粗放。
再有一种腌制方法,便复杂了,要有大农家锅才行。
将水烧至将要滚开时,将白菜放锅里烧烫
一下。几分钟后,白菜外边叶子都发了软,捞出来晾凉。凉透了,再入缸,压石。这种干法,要有大锅才行,累人麻烦。好处是熟得快,也好吃。最大好处是,同样容量的缸,能比生腌多放出一半去。
这些方法,我都试过。开始时,酸菜常有烂时,倒不是方法有问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就好了,尤其近几年,不烂不软,生格楞好吃,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也搞不懂,整个一糊涂蛋。
儿子不会腌酸菜,儿媳妇也不会。他们也不想,倒不是不爱吃,只是怕麻烦。
有点担心,老祖宗传下这么好的东西,可别断了片儿。
能不能申个遗啥的,保护起来,传授下去,下代人下下代人,得吃呀!
遥寄思念给舅妈
文/淡然涵凝
那天,我和母亲一起去了灵堂。在灵堂,烟雾缭绕,人们无不在祭奠自己逝去的亲人。二舅妈就那么分明地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从未忘记过,每年过年,舅妈都给我们端上一大盆炖好的方块肉;我也从未忘记过,舅妈穿着朴素的衣服,忙碌在灶台,在大铁锅里贴饼子的身影;我还能清晰地听到舅妈的呼唤,她站在巷子口,冲着儿时放学后玩耍的我和妹妹,大声喊着:“妮儿们,回家吃饭……”
童年时,父母在市区上班没有房子。住在郊区平房的舅舅,就让我们一家和他们一起生活,舅舅住北屋,我们一家住在东厢房。那时,父母工作忙,每每我们姐俩放学归来,父母尚未下班,舅妈就总是急急地出去召唤我们:“来,妮儿们,来吃饭,饭好了。”吃饭后,我们姐俩就搬个小凳子,在大椅子上写作业。舅妈就总是用充满崇拜和羡慕的眼光入神地看着我们写作业。然后由衷地夸赞:“看我的妮儿们,写得多么好啊,看我的妮儿们,多么了不起啊,认识这么多的字。”
那一天,舅妈神秘而又庄重地对我悄悄说:“妮儿啊,给妗子(舅妈)写封信吧,我想给我邢台的二姐写封信。”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爽快地答应,然后拿出作业本撕下一页,又拿出铅笔,说:“舅妈,您说我写。”一封夹杂着很多拼音的信,就这样第一次诞生在我稚嫩的笔下。写好后,舅妈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看着我,说:“妮儿,晚上我给你熬菜粥喝啊。”
每一年过年,舅妈炖了方块肉,就会先招呼我:“妮儿,来吃肉。”看着我吃得唇齿流油,舅妈就无限满足地说:“我妮儿爱吃肉呢。”
我们长大了,父亲单位分了宿舍,从舅妈家搬了出去。多年后,舅舅家的平房也拆迁了,在外面租了楼房,舅妈第一次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
那一天,我们去舅舅和舅妈租住的新房子看他们。那时,舅妈的眼睛已经不大好使了。她摸索着要自己出去买“好吃的”。我强拉着舅妈的手,不让她出去。舅妈不安地连连叨念:“你们来了,我怎么能不去买点好吃的呢?”我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放到地上,我说:“舅妈,家里不是什么都有吗,不缺,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去买了。”舅妈更加不安:“唉,怎么能让你们花钱呢,买这么多东西干吗呀?”
三年后,舅舅和表哥他们搬到了新房,舅妈却没有赶上这一天,她走了,永远地走了。搬家的时候,在明亮的客厅,我看到相片上的舅妈,她的脸上带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
难忘的两双凉鞋
文/彩虹
每当夏天穿凉鞋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上中学时穿过的两双凉鞋,那时穿鞋时的心情与周围人的反应挺有趣味性。
那是1964年的夏天,我小学毕业考完试,刚放暑假,我就到外婆家去玩。看到二舅妈做的一双圆口布凉鞋,非常好看,布鞋底,鞋帮是用各色各样的彩色布条镶嵌而成,隔两条留一个洞,鞋帮的前面用花线做成一条穗子,很有特色。我羡慕不已,从内心佩服舅妈心灵手巧。心想,自己如果会做,做双穿穿多好啊!二舅妈看出了我的心事,便说:“小姑娘,你试试看,能穿吗?舅妈就是为你做的。” 我高兴地说:“真的?那我试试。”谁知穿上脚正合适,走起来前面的穗子一晃一晃的,就像个唱戏的花旦在台上走圆场。我高兴极了,连声谢谢二舅妈!
我拿着舅妈送我的凉鞋高兴地回到家,不久,喜事来了。我接到了江苏省淮阴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我考上了,考上了我的第一志愿了!”我高兴得跳了起来!开学了,我背着行李,当然忘不了舅妈送我的凉鞋,踌躇满志去报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时髦的塑料凉鞋,两元多钱一双,现在看起不贵,而几十年前是比较贵的了。当时,我是学生,手中没有钱。我有一个堂叔在淮阴再制盐厂上班,离淮中不远,星期天我经常去他那里,我向叔叔说明想买凉鞋的事。堂叔二话没说,从身上掏出两元五角钱让我赶紧去买。从此我又有了一双时尚的新凉鞋。过了数日,又一个星期天,我到我姑妈家去玩,姑妈家住淮阴城南农村,我穿着新凉鞋走在途中,有一群小孩在路旁玩耍,见我穿的凉鞋,嬉笑着齐声对我喊:“前头卖生姜,后面卖鸭蛋。”弄得我好气又好笑。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下雨天穿着走烂泥路的时候,不小心,脚一歪,将一只鞋的后襻崴断了。不过夏天也快过去了,我再也不好意思向家人要钱买凉鞋了。
新中国成立七十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现在,商场鞋架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国产的,进口的,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还可以网购,坐在家里货物送上门。真是今非昔比啊!
如今我已是七旬之人,但往事如昨,凉鞋的事仍记忆犹新。我的这位堂叔虽然已离世几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在经济匮乏时期,能满足我的需求,帮我买凉鞋之恩我永记在心……
五十多年前两双凉鞋的趣事,让我终生难忘。
老房子,飘着炊烟的记忆
文/素手纤云
周末接表哥的电话,奉命劝舅妈到省城居住。舅舅去世后,表哥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老家。
开了一个小时的车,远远看到舅妈家昔日崭新的院落如今破旧斑驳,心里难免酸涩。
见面后被她一句话惊吓到心疼 “孩子,屋子太大了,冷清”
四目环去,满是痛感。
过去人语绕墙,吃饭时小孩子因拥挤打闹的样子如今也因为亲人远离而显得空旷。就像舅妈说的,太冷清。
俗话说“人靠饭撑,屋靠人撑”,房屋是给家人住的,时间久了没人住,再好的房屋也失了灵气,成了一堆了无生气的砖瓦。
我是懂她的意思,年少时,因舅家在乡下,每次放暑假他那儿就是天堂,早早地央求母亲将我送回去,除了谗嘴他田里蔓延的西瓜、埋在灶灰里的玉米棒,就是对夜间表哥带我们在屋后的林子里逮知了的向往。
等到月儿偏西,我们蹑手掂脚地回到掩映在樟树下的老房子,早就被舅妈眼疾手快地逮住,一个个塞到大澡盆里冲一遍再扔回屋里拥挤的桑木床上,还没等嘻哈再闹,舅舅一声大喝“睡觉”我们就大气不敢出,不到五分钟一个个就睡着了。
那时舅家是姥爷遗留下来的土房,他结婚时在屋顶苫了一层青瓦,三间屋的房子里住了姥姥和舅舅一大家人,已是挤得不能再挤了。所以假期里我们这些小孩子往往将舅舅挤到了院里的小床上,他说那儿凉快,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挤了我们。
姥姥去世后舅家又盖了新房子。
舅活得比较硬气,推倒老宅后盖了两进院的青砖黛瓦,雕龙画凤的,在村里算比较气派的二层小楼。我们再回去,舅妈也会学城里人的样子专门收拾出了客房,新单子新被褥,每个晚上的笑闹声承载了浓浓的亲情和家的味道。
隔了几年,表哥读了大学在外地成了家,表姐和表妹相继嫁了人,家里越发清冷起来。而我们也因工作成家后各种琐事缠绕,即使偶尔回去也只是看看就走,出门前挣脱舅妈那双粗糙挽留的双手和舅舅不舍的眼神,返程的路上心里总是酸酸的。
前年冬天,在外地学习的我被妈妈急吼吼地叫回家,说舅病危,等到我们这些晚辈从四面八方齐聚小院时,他已经去了,撇下了舅妈一人。
慢慢地,岁月流转,老房子逐渐远成了一种记忆。而这记忆对于我们这些长期生活在城里不知山水清明的一代人儿,是永远回不去了,但对于舅妈来说,却是清冷。
这份清冷,是入了骨的,因为对于舅妈来说,无论房子新或旧、漂亮或简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屋子里有人,再小不嫌拥挤,只要绳上晒着衣物,屋顶有炊烟飘着,心里就踏实。
即使如此,舅妈依然固执地守着老宅,不愿去省城。她说“我在这儿还是个家,还能给外边的孩子一个念想!我离开了就是个空屋子,久了就真的荒凉了。”
我想,老房子带给她的是炊烟不再、孩音依稀,却还留下了满屋的记忆。即便一同带来了清冷,她也一并纳入了怀中!
慈祥的外婆
文/家乡竹林
外婆离世距今已经大约20年了,至今仍然让人挥之不去的,是她老人家慈祥的面容和对我家关爱。尽管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但这种思念却与日俱长,穿越40多年的烟云,抚摸那段时光,脑海中不时闪现出外婆伫立在我上学路上,目送我消失在远方的影子,如今物是人非,唯有寂寞的原野述说着昔日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一直是个与人为善、吃斋念佛、与世无争的好人。
外婆生有四女一儿,四个女儿中我妈是老二,但婚姻最不般配。不知当时是处于什么考虑,外爷非得让我母亲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我爸。在这个问题上,尽管外婆极力反对,支持我母亲。但在农村男权社会,最终结果还是让我母亲嫁给了她看不上的人。导致了母亲一生的艰难困苦,也使外婆直到去世仍然放不下的是她的二女儿。
母亲秉承了外婆的性格,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尽管当初她不愿意这门婚事,但当一切成为不可逆转的现实时,农村妇女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理念就会主宰一个人的一生。母亲勤快,干活麻利,父亲性子特别的慢。直到现在起床穿衣需要近一个小时,上个厕所时间也长得令人难以想象。所以地里农活、家里家务常常是母亲性子急,干得多,而父亲则轻松得多。特别让人恼火的是,父亲一辈子几乎从来不出门去搞个副业,增加点收入,贴补家用,一年四季就呆在家里,在生产队时也就挣个工分。所以尽管母亲精打细算,家里的生活仍然拮据穷困。父亲挣钱本事不大,脾气蛮大,动辄打骂母亲,母亲只能选择偷偷流泪。或者去外婆家暂时避难。虽然母亲从不愿把心中的委屈告诉外婆,但聪明的外婆从母亲的举止上还是能觉察到一切,母女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一切都在不言中。外婆能做的只是给母亲做些好吃的,把她偷偷攒下的私房钱送给母亲贴补家用,让母亲回家时偷偷给我们兄妹带些白馒头,不能让舅妈知道……
小时候家穷,全靠外婆和姑妈周济。母亲没上过学,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但她和外婆、姑妈一样,积极支持我们兄妹读书,希望有朝一日让儿女能够改换门户。儿女可能是母亲能够维持与父亲婚姻的纽带,上学需要各种花费,虽然当时的学费不多,但钱很值钱的。所以上学费用有两个途径:姑妈给点钱、外婆偷偷给些钱。小学时在家门口上学,距离近,很方便。到了初中,全镇只有一所学校,而且在离家很远的十几里以外,而学校距离外婆家很近。所以我们兄妹上初中时,为节省费用,母亲去外婆家商量,希望能够住在外婆家,让我们兄妹少跑点路,并答应每月给舅家送点粮食(堵舅妈的口),外婆四个女儿中,只有母亲境况最不如意,所以最操心的也是母亲,爱母亲也就更疼爱我们兄妹。所以外婆答应让我们和她住在一起,开始舅舅和舅妈口头也答应,等到我们来了不到半月,舅妈就借题发挥,有时当着我们兄妹和外婆的面就骂,我也知道,由于我们兄妹的到来,尽管外婆一直包揽舅舅一家人的一日三餐,舅妈就是看不惯我们兄妹在她家,本来晚上放学后我和外爷睡,舅妈打发儿子也挤到外爷的炕上,妹妹开始和外婆睡,舅妈就打发女儿也挤到外婆的炕上。外婆只能叹息,因为这个家已经是舅妈说了算的时候。放学回到舅家,吃饭时我和妹妹两个人老是忐忑不安、缩手缩脚,看舅舅家人的脸色。好在外婆疼爱我们,估计我们回家,就提前给我们舀上一碗饭端到她的房子,背过舅妈的监视,在她的柜子里给我们偷偷藏些馒头,让我们在上学路上充饥,她知道我们在舅家吃不饱啊!但又无能为力,只能采取这种方法把我们的饥饿减小。
一个月后,我们兄妹实在不愿遭人下眼观,也为了使外婆少受舅妈的白眼,把在舅家的遭遇告诉了母亲,母亲潸然泪下,毅然决然去了一次舅家,和外婆商量了一下,把我们兄妹领回了家,让我们一天三回跑步上学,一个单程十几里,一个来回将近30多里路,我们每天早晨早早起床,母亲给我们做好饭,就踏上新一天的上学之路 ,当时的学校作息时间很特别,早晨去学校早读后上2节课,放学回家吃早饭,再去学校上4节课放学回家吃午饭,然后去学校上课和晚自习回家。来回奔波,虽然劳累,但人精神好,我们也是从哪个时期萌发了要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念头。由于每次上下学都要途径舅家,慢慢的外婆也掌握了我们放学的时间,就每次在我们放学回家的路上,让外爷提早在路口给我们偷偷送些馒头和其它好吃的。我们舍不得吃就带回家,一家人分着吃,穷人的幸福是含泪的微笑。难熬的初中三年转瞬即逝,现在想起来仍让人落泪,其间包含了人世间多少酸甜苦辣、爱恨情仇。我要感激的是,上苍毕竟有悲天怜悯之心,它没有让我们白遭罪,反倒使我们兄妹从那个时期练就强健体魄,良好的体质使我们受益终生。而且也是在初中毕业当年,妹妹顺利考取中专,成为国家人,开创了我们村女子读书照样能改变命运的先河。
我没有考上中专,后来上高中、读大学,也是在上大学前最后一次见了外婆,没想到这竟然就是永别。上大学前,外婆已经患病,我和母亲去看她时,她特别高兴,因为外孙女已经工作了,所以她就想看到我毕业工作,毕竟这些年她的心血没有白费,她把最后积攒的一点钱交给母亲,让母亲给我做一身体面地衣裳。踏上离家之路,开始了我的大学求学路,在临近毕业前外婆去世,我是在事后母亲才告诉我的。母亲说:“外婆去世前嘴里念叨的还是我的名字,她不让母亲告诉我有关她病重的消息,担心影响我的学业。”直到当年暑假我回家,母亲才把外婆去世的噩耗告诉我,我欲哭无泪,喃喃自语……
如今我定居在都市多年,家境已经好多了,父母身体也硬朗,有时也常回家看看,可以尽些儿女孝心,唯一的缺憾是没有使外婆在有生之年安享几天清福,现在能做的只是在逢年过节给老人家烧些纸钱,希望她在天国享受永恒的幸福。
舅妈也是娘
文/姚树森
许多时候,我们对父母以外的亲情往往看得都很淡,有的人即使给了我们许多疼爱与关怀,我们却没把这份情感融入感恩之中。当岁月把亲情定格在我们仰望的星空和故乡山坳的时候,这些零零星星的记忆就会一路奔跑着扑入我们的心怀……
大舅妈给予我的疼爱与关怀和母亲相比毫不逊色。听母亲讲,大舅妈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嫁给大舅以后,一生勤勤恳恳,把全部精力都默默奉献给了挚爱的家园。由于大舅身体不好,在生产队里干不了太繁重的活儿,为了养育四个儿女,大舅妈每天下地干活儿,铲地、犁田、到碾坊加工粮食……每一样都干得像模像样,一家人生活的炊烟在极其贫困的日子里天天伴着晨曦和晚霞在山村的天空袅袅升起。
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已经三十二岁了,奶水严重不足。当时,大舅妈恰好生下她的次子小峰,大舅妈就叫大舅把我和母亲接到她家。她每次给小峰吃奶的时候,连我一起喂养。也许是我和小峰争奶水的缘故,导致小峰从小就营养不足,不到两岁就夭折了。而我则在大舅妈乳汁的喂养下,长得非常健康。
小的时候,我非常喜欢到大舅妈家玩儿。每次去,大舅妈都会在做饭的时候给我单独卧上几个鸡蛋。用大舅妈的话讲,我大姐(指我母亲)一生命运不济,就这一个儿子(我和哥哥是同父异母),到姥姥家了,咱就得好好疼爱。记得大舅妈每次到碾坊磨粮食或者到山上打秋板柴,都喜欢领着我。有时我渴了,大舅妈就会采一种叫酸浆的草本植物给我吃。
有一年腊月,大舅妈到生产队的碾坊磨大黄米面,我跟在蒙着双眼的毛驴后面玩耍,一不小心摔倒了,要不是大舅妈立即吆喝住了毛驴,我就危险了。还有一年的元宵节,我兜里揣着鞭炮来到大舅妈家,淘气地在屋里给表弟表妹放鞭炮看,一不小心,燃烧的鞭炮屑把一床新被褥引着了。大舅气得非要告诉我父亲好好管教我,大舅妈百般阻挠,我才没挨父亲的训斥。
我参加工作后,每次回乡下,大舅妈总会把家里最好吃的做给我吃。大舅妈厨艺好,做出的“一锅出”别有风味。我有了女朋友之后,每次去,大舅妈都倾其所有,顿顿饭餐桌上杯盘摞叠。每次临走的时候,大舅妈宁可出外借钱,也要给我的女朋友拿上20元钱路上花。大舅妈依依不舍的眼神会一直把我们送出很远……
大舅妈喜欢吃干粮,我每次回去,都要背一些煤矿的班中餐给大舅妈吃,大舅妈逢人便说:“我的外甥可心疼我呢,这么老远还惦记着给我背面包,我真没有白疼他。”偶尔,我给大舅妈一些钱,大舅妈总是和我推让许久,直到我的眼泪快流下来了,她才把钱叠得板板整整地放进衣兜里。
大舅妈病危的时候,我一直忙于工作,心想等忙完了工作再去看望她老人家。没想到,等我接到表弟哽咽着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大舅妈已经离开了我。我一路奔波跪倒在大舅妈的灵柩前时,只喊出了一声大舅妈,就泣不成声……我悔恨,如果我能放下手里的工作,或许就能看见大舅妈期待的眼神,或许就能听见大舅妈临终的叮嘱……
疼我如子的大舅妈,你就是夜晚经常走进我睡梦中的娘,你就是每年清明节风中的呼唤,你就是故乡飘舞的炊烟……你永远都不会走出我的记忆。
在思南路的日子
文/汪芳
我外婆的家曾经就在上海的思南路上,1948年外婆去了香港之后就是舅舅住处。南方人有着非常深的外婆情结,外婆的家就是母亲的家,是心灵的源头也是心灵的归宿。几乎每一个暑假,我总是乘着客船沿着滔滔长江顺流而下,差不多需要两天两夜的辰光,远处看到了外滩的大钟,就知道马上要抵达十六铺码头了,表兄总是等在出口处,把我接到思南路,住在那儿,差不多度过一个暑假。
即使是在上世纪70、80年代物质生活相对匮乏的情况下,上海人的生活也总是有序和精致的。
那是一幢旧的老式洋楼,一共两层,楼梯是螺旋式的,屋前屋后也都是差不多的旧楼。屋内装修虽然极其陈旧,陈旧中仍看得出往日的精致,家具和每一处角落几乎是一尘不染的。
我喜欢睡懒觉,每天的早晨,太阳还没有从窗帘照进来,总隐隐约约听到里弄里的阿姨,摇着铃声,吆喝着:养鸡为自嘎(家);杀鸡为大嘎(家)。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一遍又一遍,那声音,由远而近,又将渐渐地远了。听到我的动静,舅妈唠叨着,“乖囡囡,快滴bo(爬)起来了,油条已经嘛(买)好了,勿要(不要)朗(冷)脱了。”
舅妈是旧社会苏州大公馆三姨太太的闺女,说话特别地温柔。当年舅舅因为历史问题在江西接受思想劳动改造,她一个人抚养着两个儿子;也一改过去大小姐的做派,不仅节俭细致地过着日子,而且舅妈做人格外地小心翼翼和胆小如鼠。出门时,还没有见到邻居就弯着腰,满脸笑嘻嘻地迎上前招呼着。二楼西厢房有一架旧式的风琴,是古色古香的原木的颜色,镶着白牙花瓣的紫红色的丝绸罩着,想着年轻貌美的舅妈坐在风琴上回眸一笑,也是倾城倾国的美。每回我去噼里啪啦地敲击着琴键,舅妈一定不允许,可是我不解啊,分明每天都可以听到远处别人家的琴瑟之声啊?她说话恨不得低着声音,哪允许我再骚扰着左邻右舍呢?我也还记得她把西瓜的红瓤挖出来,再把白色的内瓤和绿色的皮仔细分开,再用一些盐腌制一下,做成一道菜,说是“清火”的。
午睡的时候,舅妈已经把莲子百合汤烧好,放在冷水盆中,预备着下午的消暑点心。午睡起来,外面虽然艳阳高照,知了鸣叫着,法国梧桐树掩映下马路似乎并不炙热,但是行人依旧稀少。同一里弄的周爷爷的孙女,她总是准时来招呼我一起去少年宫参加各种活动。
那个年代,学校都放假了,每一个区的少年宫有游泳、学习琴棋书画,组织各种旅行活动,是孩子们的娱乐场所,更是我的开心乐园。我跟随着他们,一起游玩。因为舅舅背负着历史的债,舅妈处处小心,但是我从未感觉到里弄里邻居们的歧视。
拐过泰康路,不远处有一家冷饮店,门口一个很大的电风扇,路过的行人常常驻足,吹一会儿凉风。店内只几张简陋的木桌椅,水泥地面,卖冷饮的上海阿姨穿着白色的工作衣裤,干干净净的,手脚特别麻利。晚上,表哥总领着我去这家店里吹着凉风,吃一块光明牌中号的冰砖,四角钱一块,是惬意的日脚(日子)。那香甜的味道,现在想起,意犹未尽。表哥总是陪同坐着,看着我吃光,自己从未吃过。年幼的我,当时并没有多想。
淮海路上有一家上海皮鞋店,每一年来都会再买一双丁字黑色的皮鞋,七元钱一双,可以穿一年,因为脚一直在长,所以每年都会去的。在那个年代,在我的同伴中,也是非常奢侈的事儿了。
我的那两个表哥,一直在艰苦的条件下成长,舅妈虽在外面唯唯诺诺,对儿子们却是严加管教,他们从小不仅仅学会了马大嫂(买、汏、烧),更加懂得严于律己,规规矩矩。80年代初期,他们因为出色的成绩被澳大利亚大学聘用,舅妈跟随着儿子远走,舅舅因为糖尿病眼睛几乎瞎掉,他结束了在江西颠沛流离的大半生,和妻儿团聚。他们走后,我再也没有去过思南路,那个曾经的外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