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文章
乡村文章(精选20篇)
乡村乐趣
文/陈长江
乡村乐趣
盼望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了!不用说,我这一次一定又要被派遣到外公的大本营里的,不管寒、暑假,爸妈都依然把我送到外公哪儿去的。
果然,几天之后,我被他们"强行"送到了外公的家里。
真舍不得家里那阴凉的空调房啊!这大热天的,没有空调就根本没法生存的呀!他们怎么就狠心让我去乡下呢?
在外公的家里,我几乎每天都闷闷不乐的,因为外公家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脑,就连电视也没有!为了让我开心,并爱上这里,所以外公决定:带我出去捉鱼,好好体验一次乡下的乐趣!
一开始我坚决不同意,赖在家里不出去,我心想:捉鱼有什么好玩的?又热又费力,反正我又不会抓鱼,跟去了也没用。
外公准备好了一切渔具,用他那双粗糙的手握着我的手硬拉了出去。
我们从小路出发了,一路不断地有风吹过来,根本感受不到酷暑的炎热!我们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渐渐的,我们走进了一条水路,不宽,水不深,才没到我的膝盖,而且这水不仅不烫,而且还很清凉!我甚至想在这洗澡了!我发誓,下一次来着时一定要带上游泳裤!
"外公,到了吗?"但是他没有搭理我,于是我把音量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调高了二十分贝:"外公!到了吗1
"嘘……这里是鱼最多的地方,别吓着他们。"说完,外公提起了捞网,往下一捞,一条鲫鱼就落网了。
外公把鲫鱼塞进了水桶里,放在了一旁,再去找另外一条鱼。
我便急忙跑向水桶,望了望四周,随便折下了一根小木棒,用木棒戳了戳鲫鱼,鲫鱼便在水桶里游来游去,觉得蛮好玩的。
当我起身,准备想跟上外公时,却没注意脚下,所以摔在了水里,全身都湿透了。而外公听到响声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哎呀,这石头上全都是青苔,所以很滑,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1外公边说边帮我拧干衣服中的水分。
我看了看外公身后,心立刻被提了起来,原来是一条蛇,心想:糟了,怎么会碰上蛇呢!早知道不来了!
"外公,你别动!你……你身后有……有一条蛇1
外公沉默不语,很显然,他也被吓到了。
外公转了过来,松了一口气:"呼,还好是一条无毒的蛇1说完,外公小心地走上前去,而那条蛇却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外公向前一扑,抓住了蛇的脊椎部分。
"外公,快砸死他,它会咬你的1我大声叫喊着。
"涛涛,给我一块石头1外公说。
我四周望了望,随地建起了一块石头给了外公。
只见外公把蛇按在了大石头上,用石块砸刚才手指按着的地方,砸了好几次,蛇才死了,他把蛇放进身后的筐子里。
"外公,你干嘛?"
"这蛇是集多宝于一身,你看,蛇胆吃了补身体,蛇皮可以做成装饰!也可以做成药1
我是心服口服,外公不仅会捉鱼,还会捉蛇!是我太小看他了!
有了外公这捉蛇高手,我更加放心了。我随外公一路捉了下去,看来,今晚要吃一顿全鱼宴喽!哈哈!
在这暑假里,我在外公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所不懂的问题,他都能为我解答。
我渐渐地爱上了外公,也渐渐地喜欢上了乡村的乐趣。
外公家里虽然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但拥有城市里所没有的,那就是--大自然!
关于乡村的叙事
文/冯璇
锄
认识它是在黛玉的《葬花词》里,它伴着一个人的苦楚,在一个有雨的春天里,陪着它的主人暗自垂泪。那时候的它小巧可爱,看着柔弱,却支撑了一个女人爱恋中的悲伤与无助。真正认识它的威力,也是一个春天,在父辈们的手下,煞风赶雨般地,一些草断在那里。温厚的田野,庄稼和草之间,只有一种选择。
余下的日子里,父辈依然要扛着它,挺直腰杆儿,大步走在田间地头。他们像出征的武士。出行,带着喜悦;归来,不见疲惫。它弯曲的柄倔强地记录着天光时日,那片透亮的铁,像乡村的上弦月或下弦月,仿佛告诉人们,日子再苦,再难,也有诗意的理想和光芒,也有圆满和圆全的时候。所以那些最苦最难的日子,它和它的主人们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保持着躬的姿势,再次谦卑地俯向着大地。那些粗大的骨节和弯曲的脊背,是这个农业大国里最鲜明的档案。
它护卫的那些庄稼感恩于它,那些稻麦无论轻重虚实,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给它迟到的掌声。
雪落的时候,它站在屋檐下,依然铁骨铮铮。
鞍
一直站在马的背后,和马配合,还有一小块皮革。
确切地说,是它成全了马。如果遇不见它,再好的马,依然在边陲野外溜达,走不进诗词,也走不进成语。率马以骥 、跃马弯弓、厉兵秣马,说的都是马,其实都和它一一相关。好马配好鞍的词是说给它的,但它还是修饰了马。鞍马之劳是说给它的,但它只是配角……对于这一点,它是没有怨言的,宁愿站在荣耀的背后,任其颠簸。
深入乡村记忆的,还是在娶亲的路上。唢呐和红盖头一起红透的时候,它让新嫁娘从自己身上跨过,当人们都关注那双绣花鞋、关注司仪口令的时候,它在一旁透着格外的安静,仿佛完成了自己特殊的使命。
……鞍与安,乡间最朴素的向往,那是一个家、家族最理想的抵达。它成全着田园中的谦和与宁静。
尽管它终生都知道自己只是配角。
我想说,对于一生颠沛流离的那些配角,多些尊敬和念想吧!因为有了它们,才有主角;有了它们,才有安好。
磨
在村口的老树下静卧着。
曾经是乡村的最有标志的一幅插图。
它一辈子和粮食咬得很紧,轰隆轰隆的声音,带出一阵细密的米或面的雨。曾经的乡村,由于它的低吟浅唱,常常代表着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守在它旁边的女人,是心满意足的,随着她们不断地往磨眼里填粮食,一些美好的心事和憧憬也写在脸上。随着后来不断地筛、淘,她们的头上时常顶着一小片霜雪。当她们带着一抹汗水抬起头来,乡村的日子总透着十足的香甜与温暖。
经过它磨过的米或面的金黄具有神圣与神秘的密码。让我们在老祖母的身边格外强壮。哪会缺钙呢?哪会得软骨症呢?哪会贫血呢?你没见那些游子,在外经历了那么多风欺雨压、人踩马踏,依然腰杆直直的。磨盘里的那片金黄就这样成为我们记忆里的黄金。无论走到哪,在灯红酒绿之中,在欲火蒸腾之下,在百毒攻心之时, 我们都要想方设法地找到那些粮食,不仅仅是因为它们形成我们最原始的味蕾,还提醒我们在乡音乡情的树下,打个盹,歇脚脚……
不要让磨一夜之间就退出了乡村、退出了历史,当它出现在博物馆或是美术馆,我总觉得磨不是磨,只是一块变了味的大石头,矫情地装饰着这个急吼吼的尘世。
多么希望,磨还在那,因为它在,祖母的故事就在,越久越好听。
乡村之火
文/朱秀坤
离开乡村久了,总也忘不了儿时把玩过烘烤过的乡村之火,那快乐的喷香的火焰,还有火中诱人垂涎的美食啊,常常烘暖我的心房,让我重返故乡,回到从前……
灶火。是最寻常的乡间之火了,厨房间里,揪一团稻草麦秸,划根火柴,“哧——”一下点燃,灶膛里顿时一片金红,映亮了面庞,那火苗越燃越旺,如尽情摇曳的金红绸缎。听得到柴禾“呼呼”燃烧的声音,若是一段竹筒,就可能逼出了竹内的水分,“嗤、嗤”如沸腾的粥锅,如螃蟹在玩它的小唾沫。灶火最旺最红,还得在逢年过节,家里蒸年糕,蒸包子,蒸香肠时,那得用很有力道的硬火才行,早就备好的一蔸蔸大树根劈开,晒干,这时派上用场了,架在灶膛里,“哔哔、啪啪”烧成了蓝色的烈焰,人在灶间,闻着袅袅蒸腾的肉香、面香与香喷喷的节日气息,还有喜气盈盈的欢声笑语,全身都热乎乎的。待到年糕、包子、香肠都蒸好了,灶膛里的硬火才慢慢软下来,如打了一场胜仗,兴奋劲儿一过,有些疲倦了。火焰还在轻轻摇曳,和窗外的雪花一样优雅,但一股烤红薯的浓香已扑面而来——那是我偷偷埋进灶灰里的。掏出来,撕开黝黑的表皮,烤得金灿灿的红薯已流出了蜜甜的糖稀,那是世间最美的小食。
炉火。我们用的是黄铜脚炉,圆鼓形,有提手,炉盖上钻了一排排小圆洞,炉内装了火星冒冒的灶膛热灰,脚搁上去,烤得暖洋洋的,极是惬意。但烤火还在其次,我们用脚炉,多半是将它作了炊具,烧烤。烤花生烤蚕豆烤白果即银杏果。实在馋极了,也烤黄豆,甚至枯藤上的扁豆也能烤,烤出来贼香!抓上一把花生、蚕豆,密密地埋在火灰里,盖上炉盖,脚踩上去,闭了眼,优哉游哉地等待即将到嘴的美食。“噗——”一声,“噗——”又是一声,那是世间最安全的爆炸了,在我们心里,却不啻是春天的惊雷,赶紧揭开盖,用长筷子夹出来,同时一股馋人的焦香弥散开来。又是一声“噗——”,白果壳顿时就炸飞了,只剩下半片还裹着,像极了河里驶过的箔篷船,“快吃!”“快吃!”我开心地招呼我的小伙伴,大家嘻嘻哈哈,吃得香极了,美极了,开心极了,最后,嘴上的“黑胡子”一抹,齿颊留香,回家去,心里装了一段不与人言的小秘密。
野火。并非自然形成,也是人为的,调皮的我们便是那煽风点火之人。秋后,庄稼地里,大豆摇铃,玉米枯缨,一拽一大捧麻花生。艳艳的大红薯撑破了地垄,灰褐的大小芋头全埋在黑土里,掏了出来。找些枯枝败叶,燃得旺旺的,青烟缭绕中,是我们贪馋的眼神。那些玉米棒、麻花生、大青豆、大红薯,很快就会让一堆篝火烤得浓香酥烂。吹着,磕着,丢进嘴里,无可比拟的鲜美,哪一年不吃上几回?鲁迅小时候吃过的罗汉豆也不过如此吧。大人虽骂,终究是原谅了我们,不原谅又能怎样,小孩子家谁不嘴馋?冬天,田野里一片枯黄,野坟堆让荒草覆盖得只露出个坟头,只须丢根火柴,马上烧成一片,火势借了顺风,像匹快马在奔跑,乐得我们哈哈大笑,先人们在那边看了也要责怪的吧。过后就是一片焦黑的草灰,等到来年清明又是一片萋萋芳草。最有趣的,有时竟能烧出一两只野兔,惊惶失措地从荒草丛中跳出。拼命地追啊赶啊,我们也是一只只野兔哎,在广袤的原野上赛跑,抓着了,浓油赤酱地烧出来,参与者人人有份,坐在某家桌前,吃得那叫一个得意!
如今,许多年过去,关于乡间之火的印象有些记不全了。还应包括窑火,渔火,诱蛾灯,爆米花的火,看瓜人的灯,铁匠炉、烧饼炉……那些美丽亲切的乡村之火啊,真让人怀念,如怀念儿时的伙伴,远去的亲人,那时碧蓝的天、清澈的水……
乡村小镇
文/史忠和
这是一个乡村小镇,小镇很小,三条长只有百米的街。房屋高低不一,在大片的瓦屋中偶尔杂着一两幢“洋房”,街是水泥的,已经被来往的车辆碾压的踩磨得又光又滑,有很多处已经是凹凸不平,一下阴雨就积满雨水,一不小心就会被喷得满身是污水。
小镇虽小,作用巨大,方圆几十里的中心就是她。一般每逢四、九就会开集一次,当地人把这叫做“赶集”。
赶集就像节日,窄窄的街道因为摆满了摊位更加狭窄。拥挤的人流不时碰撞,如果站得高一些,会看见街上的人买卖什么的都有,水果、农用物资、鸡鸭鹅蛋、猪肉、青菜等等。
每次集市从早上六点开始,中午十二点结束,最早来赶集的是卖货的商家,他们按照固有的摊位把车里的所有物品都摆放在地上等待着迟来的买主。盐、油、醋、茶、糖、酒等一应俱全。赶集的人们,有急事的早早的来,早早就回,闲暇的慢慢的来悠悠的回。
吆喝声、叫卖声、讨价声、音响声此起彼伏,好一幅农村集镇交响乐。
小镇真小,银行一家,邮局一家,超市几家,理发店一家,饭店两家,真正的“行业垄断”,但绝没有欺骗,人来人往都笑容满面,礼貌的对话,风趣的谈笑,平安,充满人情味。
小镇太小,街道只可一辆车单行,与外界相连的公路也烂洼成片。镇与县城的交通连接是一辆中巴车,每天早上七点三十出发,“哐哐”的跑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县城,一天三个往返。这些年,打工的人越来越多,进城办事的人也多了起来,车运的境况也不错。通往县城的大客每天往来于此,给这个小镇又增添了几分生气。
小镇好小,走在这样的镇上,能让人品味出一些城市找不到的感觉。
真好,乡村小镇!
乡村广播入梦来
文/董国宾
远离乡下有些年头了,但不管走多远,故乡的事儿总像一朵朵牵牛花,绕篱笆爬,在渠边生,滚遍原野和村庄,红红紫紫开满故土和根脉。那天我抬头看卷云,蔚蓝的天空似有乡村广播声从云隙里传出来,如画如卷,声声入心,那是故土的乡音。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村子里准备安装有线广播,家家就要有广播听了,村子就像炸了锅,安静的村庄顿时热闹起来。没几天,施工队来了,一根根木头杆子立在了池塘边、土堆旁、村巷里。公社派来的线路工脚踩脚扣在木头杆子上爬上爬下,一忙就是三两天。围观的群众忽东忽西,跟着施工队来回跑,目光不停地瞧瞧这,瞅瞅那,站在一旁看稀奇。线路工的两副脚扣像两个弯弯的大镰刀,施工队员双脚分别伸入两个脚扣一端的扣套,双手抱住木杆,很自如地便爬到顶端。
各家各户开始安装广播了,全家老少一下子围拢过来,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师傅扛来一个木梯,沿着一条广播线路,将一根细铁丝从门框上面缝隙里穿进来,很麻利地连接上广播,又一根细铁丝从广播上垂下来,直接插入泥土中。因这根铁丝接触地面,故叫作地线。那时乡村广播特简陋,只一张韧性较好的圆纸片,中央嵌一小块圆磁铁,我家就是这种片状广播,安放在正门旁边的墙壁上。村子里偶尔也会有盒状广播,外面是一个方形盒子,广播存放在里面,盒子正面刻出简单的图案来。在一阵欢喜中,各家各户的有线广播安装好了。
乡村广播开始播音了,家家户户都能从广播里知道外面的讯息,有线广播成了乡亲们重要的新闻传播工具。那时有线广播一天播音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记得每天第一次播音时间是5点50分,6点30分开始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7点广播天气预报,9点第一次播音结束。第二次播音是9点55分,直到中午1点。下午5点55分开始第三次播音,晚上8点30分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晚上9点全天播音结束。那样的时光里,农闲之余,乡亲们就在家里听广播,天天能知道不一样的消息和动态,还有很多喜闻乐见的好节目。
每天早上,广播里都会第一个唱响《东方红》歌曲,这首嘹亮深情的《东方红》,拉开了全天广播的序幕。那时我上小学,这首歌一响起,我也快要起床上学了,于是就躺在床上跟着一起唱。先是在心里唱,突然还会放声唱出来。走在上学的路上,我还会蹦蹦跳跳地唱,这首歌深深埋在了童年的记忆里。
有线广播还播出本地新闻,转播省广播电台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节目,从这些节目里,乡亲们不出家门就能知道好多耳目一新的消息。天气预报是每天都要播出的,还有国际新闻、农业科技、健康知识和观众点播节目,还会播放一些时代歌曲供大家欣赏。一到晚上,内容会丰富一些,评书快板、京剧、吕剧、豫剧、电影录音都会纷纷播出。刘兰芳的《杨家将》《岳飞传》,常常一天接一天地在一个固定时间段播给大家听,乡亲们都听得入了迷。
记得那时爷爷最爱听评书节目,每天晚上播出时,总会叫上一些人一块听,一边听一边评说里面动人的故事和情节。爷爷说起来没个完,第二天还把我叫到跟前,把杨门女将保家卫国和岳飞精忠报国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讲完就从兜里掏出几块糖给我,要我好好读书,向这些英雄人物学习。一次考试我得了100分,我把试卷拿给爷爷看,并对爷爷说,下次我还要考100分,将来也要当英雄。爷爷专注地瞧着我,捋着胡子直点头。
从乡村有线广播里,乡亲们知道了很多消息和知识,也在更多的节目中,获得了精神的慰藉和愉悦。这段抹不掉的记忆和岁月,扎根在时光的巷子里,回忆过去,乡村广播仍像一朵朵鲜艳的牵牛花,梦境一样又朝我走过来。
折扇
还是雨天,石禅寄来了他新画的一把折扇。梅花,红得很好看。
在了乡村,对于花木的感觉,少有的亲切。城市是个什么意思,一直弄不懂。也许生来是该属于乡村的。城市的许多美好,看过去空空蒙蒙,少有感觉。
到了这里,什么都赏心悦目了。桃红柳绿、梨白杏青,草色远远地,真可以有若有若无的感觉。还有就是杂树生花,烟云般的色泽,美得没有道理的枝干的线条。先前羡慕画家的造梦才华,到了花间林下,感觉画家一定是伤痛不已的人儿。尤其是大画家,一定是遍体鳞伤,又抱定了信心,永不退却的一批勇敢的人。
由此,我又对画家,那些骨子里认定了自己是画家的画家,提取一颗心去重重地点赞了。也由此,我不再愿写时下画家的评论。写评论,是跟着画家去取悦和指引陌生人。画和画家,其实只和画的对象有关、和画家自己的心意有关,和满天下熙熙攘攘的人没什么相关。怎么就出现那么多画评呢?这大概就是城市的后果了。城市对这类事一向是熟视无睹的。
乡村就不一样了。看画还不如看花,如果画家画的是花。即使是看画,也是欣欣然地喜欢或不喜欢,不会去想画的个中曲直。生活已然很累。画家有画想给人看,或者想卖画,直接给画就是了,哪有必要先把人家培养成美术家。
画这门艺术,有人生来热爱它,后来把自己搭进去了,那就是画家。画这门艺术,更多时候、更多人手里,只是一种附丽。成了画家的人,就是说把画作为了人生主要成就的人,其实有点委屈。即使成了宫廷画家,也就是翰林待诏之类,隐隐然锦衣玉食而已。绝大部分画家,也就是人间百工。所有的美感,只是通过画,可能使自己做成一个有趣的人、优雅的人。
我不愿写画家的评论,画家的朋友还是愿意做的。天地良心,只会画画的人,生来都是有趣和优雅的人。
打开石禅画了梅花的折扇,被他画上乡村特有的空气、阳光和水分给感动了。
“雨中乡村,石禅送来画扇一枚,有题”这行字后面,算是一首七古吧:“此子生来无所失,因知万类空无物。丹青修到点尘无,空色相生生木石。一箑梅花透骨红,要染青衿生绝色。”
一把扇子、一树梅花,可以想到的事儿可以很多。
先说扇子。人大概生来是要随身携带点东西的。不说女子的佩饰,男子也是。怀玉、佩剑,都是。文人所谓剑胆琴心,剑似乎也是温文的。有个习武的朋友,前几年赠我一把刀,我很惊愕。执意要他换把剑来。也是感到胆虽不壮,剑还是可以接受的。扇子呢,最风光的是诸葛亮手中的那把鹅毛扇。细细想想,其实这是他的一个手势。就像今人抽烟一样。没有它,手不知往哪放。折扇是后来有的,有点市井的意思了。扇子尺寸少一些,还是比较雅致的。就像这把。时下画价按尺论价,画扇也多用大尺寸的那种了。谁知那是戏剧舞台上的道具,道具来到了生活里,不伦不类。
还说梅花。明月清风不用价,其实梅花柳叶也是。历来士子诗人,欠梅花柳叶的够多了。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人还是折到今天还不止。离别时候,是折柳,所谓伤别。思念时候,是折梅,所谓寄远。折柳,是当面的。折梅呢?就不是了。所以石禅把扇子寄我了。他在青浦,离我也就几十里地。可他还是寄了。因为寄,思念的意思就饱满了。
这个生活在乡村里的画家,他的心从来不觉得失去过什么。在这一扇子梅花的清香和艳色里,分明可以见着历来画家的神采,见着那一句古老的诗,那就是:青青子衿。
乡村游畅想
文/邱太兵
“五一”小长假你去哪儿游玩了呢?今年,乡村旅游倒是我的首选地。我喜欢选择就近游玩,当天即可返程,同时能享受到初夏时节的温暖阳光,也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亲近自然,放松一下心情,感受大自然的美丽风景。也许这是跟我从小在农村成长的经历有关吧!
随着私家车数量越来越多,人们的出行方式层出不穷,自驾游也是大家热衷的一种,我就特别热爱自驾游,出行方便、快捷,携带妻儿或邀三五朋友一起,可以让你玩得尽兴,忘乎所以。
倘若到远处游玩,不但时间短促,而且耗费精力,来回折腾,累得跟瘫痪的病人一样,堵车是常事,不是看景点,而是凑热闹,更谈不上玩得多开心,倒是苦不堪言。我宁愿去到偏僻小山村转转,独自享受那份静谧,给心真真正正的放一次假。
我是一个喜欢向往自由的人,虽说在城里,但我还是向往田园般的生活,那种无拘无束、与世无争、慢节奏的生活,过着舒坦、自在。这是我为何独爱乡村游的更好解释吧!来到这些地方,似乎心可以随着白云飘荡,向无边无际湛蓝的天空飞去,飞到更高远的九霄云外宇宙中去;可以随着蝌蚪、鱼儿畅游在河里;可以随着水流奔腾万里,落入深涧;可以随着鸟儿征服树梢、征服山峰,甚至是万里晴空,这才是达到心灵之旅的目的吧!
有时,我愿化作一个农夫,过着粗茶淡饭、男耕女织,那种瓜田李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或许是水面上嬉戏的白鹅,一根不起眼的小草,夏夜稻田里的蛙及不知名的虫,仅此而已,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的生活。也只有在乡村能找到这些自由吧!
这里有充满迷人的泥土芬芳乡土气息,这里有朴实的面孔,这里有勤劳的双手种出智慧的果实,这里还能找到童真梦想,有鸡犬相闻,有炊烟袅袅,有渔舟晚唱,有山村夕照,有小桥流水,有牧童骑黄牛的画面,有诗情画意般美丽田园风光,有浓浓的乡愁,同时是家的港湾,心灵的归宿。
也许像我说的这样不起眼的乡村,中国有千千万万个,乡村处处是风景,是让心编织梦想起飞的地方,是让肺洁净的地方,也是青春永驻、延年益寿的理想家园。由于有无数个这样的美丽乡村,才串连出我们这样伟大的美丽中国。
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美丽乡村,是让心住进去的世外桃源,我们要用心去呵护我们的心灵家园,这也是我们大家所追求的人间理想的伊甸园。
如今,随着山地旅游、乡村游的大力开发,会吸引更多的游客涌入乡村,因为这里有传统的村落,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独特的美食。这里瓜果飘香,水绿山青,是修生养息的天堂,如果你想远离城市的喧嚣烦扰,那你就来到乡村的怀抱,观山水、赏田园风光,回归自然,洗涤你那颗沾满污垢的心灵,让心静下来,沉淀下来,用山间流淌的水净化你的灵魂,做一回地地道道的凡夫俗子。
我相信,乡村游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是人们返璞归真的真实写照,它将会在神州大地上遍地开花,也是中国全面迈向小康社会的明显标志。
我爱美丽乡村,更爱乡村游!
乡村杀猪饭
文/雨林
进入腊月,远远地就能听见猪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充盈在村庄的前后。杀年猪,是山乡人家迎接新春盛宴必不可少的前奏,再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杀猪饭,年就近在眼前了。
邻村的杀猪匠老德叔带着他新收的小徒弟,挑着一担子家伙哐当哐当地进了村。最惹眼的莫过于担头上的几刀肋条肉,乡俗中杀猪匠是不收钱的,但也得有辛苦费,一头猪根据大小留下一刀肉,一般都在三到五斤左右。德叔进了谁家,都是要敬若上宾的,男人好烟好茶地相陪招呼着。女人呢,一边烧着大锅的开水一边偷偷抹眼泪。虽说是牲畜,可是从年头养到年尾,一瓢菜一勺水地侍弄着,难免有点舍不得。头天晚上就给喂了一大盆白米饭,拌的是细糠料,吃一顿好的再上路吧。
这头,女人将烧好的几大锅开水倒进了长腰子盆,那头,德叔已经和小徒弟将大肥猪拖出了猪圈,捆在了案板。随着德叔准确的一刀捅进猪颈脖,一股殷红的猪血流就淌进了菜盆。而后便是麻溜的去毛,开膛剖肚,不消一个小时,白生生的猪肉,饱满晶莹的猪油就挂在了院落里。德叔还要继续清理猪内脏和猪头猪脚,小孩子们则盼着德叔将猪膀胱甩出来,那玩意儿不能吃,灌上水扎紧可以当球踢着玩。
女人赶紧准备杀猪饭,材料都是现成的,全都是猪身上的东西:热腾腾的猪血汤、爽口的炒猪肝、鲜美的爆腰花、可口的酸菜肉片、油而不腻的米粉蒸肉、老少咸宜的萝卜烧肉等等,当中必不可少的是一大盆油亮诱人的红烧肉。吃杀猪饭,在热诚好客的乡人眼里,是一年一度的重头戏,也是交流感情、重叙旧好的联络契机。在物资匮乏的岁月里,吃杀猪饭不啻是大人小孩大快朵颐的牙祭。无论肉猪大小,每家请客,已成惯例。尤其是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村里的小学教师,更是家家户户的座上宾。
杀猪饭,讲究的是吃肥肉、喝烧酒,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酒过三巡,菜上五道,高声吆喝、大声划拳。还有打赌能吃多少块肥肉的,一块肉一杯酒,吃的人满嘴流油,喝的人面红脖子粗的,场面好不热闹。之前被猪惨叫声吓跑的猫狗们都回来了,它们大着胆子在八仙桌下绕来绕去,等着啃食人们丢下的肉骨头。
母亲喂的猪很肥,少不济得有两百多斤,德叔吃饱喝足带走了一刀五斤肉,还将猪鬃全都放进了他的篮子里,据说这玩意儿可以卖到购销站做刷子。乘着客人喝酒的空闲,母亲忙着从大锅里乘出香喷喷的猪血猪肝里脊汤,满满一海碗,挨个送给村中的老人。“人人都会老,不孝敬老人,连猪都不如哟”。
杀猪饭的魅力,不在滋味,而在气氛;杀猪饭的过瘾,不在喝酒吃肉,而在非凡热闹。杀猪饭,吃出了乡村的氛围,吃出了邻里和睦,更吃出了渐近渐浓的年味。这一年过往,又是新的一春了。
乡村戏事
文/董国宾
走出乡村,记忆中总会留下什么。我最忘不掉的,便是乡村的戏事。
乡亲们天天在地里耕作,一旦闲下来,生活中就缺少很多东西。晚上打谷场上要唱戏了,老老少少安闲的时光里,一下子有了滋味,村子也便沸腾了。那时乡村都是这个样子。乡村戏事在乡下是个挺大的事儿,我们那儿称唱大戏,规模再小,也都这么叫。在我们村,我可没少看大戏。
我们村常常有戏看,日子也过得闹,外村人起名戏村,他们自然也会跑过来过戏隐,因为村里就有个戏班子。村子不算大,会唱戏的人却不少,嗓子一亮,人人都说好。这个戏班子都是种田的农民,但他们又颇有些功底。晚清时村里好多人爱唱戏,还出过几个名角呢,方圆数百里算是唱得响。世代相传,我们村还真称得上戏村,连小孩子也能唱上几段,田埂上片刻休息时间,也有人扯着嗓门唱。
年节里戏事最多,一场赶着一场,地里没了农活,乡亲们有了闲,村子里照样好戏连台。戏班子不用花钱到别处请,村里几个人一撮合,拉起场子就是一台戏。别看戏班子整日泡在泥土里,但演艺还不赖,做、念、唱、打功夫倒是有些底子,只是乐队简单了些,只有板胡、二胡、三弦和锣鼓,可伴奏起来挺有气氛。乡亲们对台上唱腔听得惯,花花绿绿的戏装和道具,看着也过瘾,倒增添了几分生动和逼真。村东头打谷场上,像模像样的戏台没有,只筑个高台,搭个天蓬,用布幔围起来,一个个戏迷就全找到了感觉。入戏的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但小孩子比谁都心急,离开戏还早呢,就搬了凳子到戏场去占地儿。晚饭一过,那才叫热闹,几乎全村人倾巢而出,成群结队地向戏场蜂拥过去,十里八村的人也往这赶。还有不少百里开外的戏迷,提前住到近处的亲戚家,只等着好好过一场戏隐。打谷场上,人头攒动,灯火通亮,这大概是小村庄最热闹的事了。
三通锣鼓过后,戏开演了,演员唱得正酣。《秦香莲》最动情,情恻恻,恨悠悠,思绵绵,观众在台下也跟着一下一下抹眼泪。戏曲《精忠报国》最牵动心魄,爱国名将岳飞在台上骨气正坚,群众对这个铮铮铁骨心仰目捧,只可惜奸臣当权。场下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恨不得窜到台上,将“秦桧”除之为快。《穆桂英挂帅》每年都应邀重演好几遍,每次上演,乡亲们都充满了豪情和满足。那时我是个顽心小童,我的最爱当属《孙大圣》。孙大圣金箍棒一耍,我只觉得两眼冒金光,真逗真开心。戏曲把乡亲们的魂勾了去,演到情深处,整个戏场像开了锅。
戏班子在台上塑造历史人物一大串,生活中常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有位演员到外村串亲戚,半路上蹿出一伙人,拦住他就往回赶。他们说看戏时曾见他演秦桧,死活不让他进他们的村。叫孙涛的小演员不一样,有个模样俏丽,人品娴淑的外地女子找上门来,非要嫁给他,只因小孙涛成功地塑造过正面人物小罗成。那姑娘一次次跟着看戏,着魔似地仰慕剧中人物小罗成,也着魔似地爱上了小孙涛。俩人遂因戏结缘,真是痛快。
巴掌大的村除了种庄稼,再就是戏事,乡亲们日子颇欢畅。走出农村很多年,但乡村戏事我怎么也忘不掉。
冬日乡村
文/方华
一
枝头飘零的秋,覆盖最后一声虫吟。鸟鸣栖落,在小小的窝居里收藏温暖。
天空被雁羽打扫干净,大地空旷,山川肃穆,万物敛息等待,一个驭风而临的古老岁月。
朔风之下,枫叶把激情与血性撒满山坡。一枝白菊,在萧杀之中,为秋天作最后的坚守。
穿白衣的大军,在一个黎明前完成了部署,以静制动的村庄,要凭一缕炊烟突出重围。
二
穿白裙的表妹来到村庄,一声小雪的乳名,唤起多少童年的记忆?
住在遥远的想象里,带给一个乡村少年神奇的世界。当日子枯落时,就用她来描写一个纯洁的童话,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肮脏。
年年在渐冷的乡情里走动,落地无痕。小小的身影,在炊烟里化成一滴思念的泪,成为白发岁月嘴边的挂念。
小雪小雪,油菜起棵麦种儿落地,就等你翩翩起舞,把丰润的喜讯告诉乡村,绿那童年,和乡情。
三
一幅黑白的装饰,天地作底,谁沿着一行乡情的鸿爪,走进画框?
几十年的时光,竟还未将门前的雪人融化。院中那朵含苞的爱情,依然在雪中红着脸颊。
飘飘扬扬的思绪,覆盖了多少童年的梦想?屋檐下的冰凌,要在一声问候里,溶成游子脸上的泪花。
一棵柳,守在季节的路口,它在错节的记忆里,搜寻丰年的诗句。一只红鸟落在雪地上,燃烧并提升,一个乡村冬日的主题。
四
思念冷了的时候,才真正进入冬天。乡村坐在旷野里,让寒风在额头刻着怀念。
一条小路,被荒草淹没了岁月,多少沉重的脚步走在上面,找寻失落的亲情。
在一把火中,告别黄表纸上的冥想。天堂或者地狱的灵魂,都在一缕青烟里,接受最虔诚的祝愿。
有雪从心头飘落时,一枝含苞的梅,守在季节的路口,它用小小的温馨,驱散走下山坡的孤独。
五
风吹开一只麻雀的羽毛,季节缩了缩脖子。上了岁月的村庄,穿上厚厚的棉衣。
雪后放晴的日子,村后的山在风中搓了搓手,它围着一条白围巾,在冰冻的湖面上照它的身姿。
火炉旁,谁家的妹子,脸颊比院里的梅花还红?唢呐和花轿像一团火,溶了门前的冰封。
脱茧的农事,用热乎乎的话题暖开一壶酒,把刚结冰的村庄,醉成一滩泥。
六
在冰上行走的日子,乡村用一朵梅的绽放,丈量到春天的距离。
闲散的时光,从酒席边摇摇晃晃地站起,不安心地眺望,村前的那块油菜地。冻结的土层和厚重的包裹下,有一些东西在萌动。
最后一场雪,失去了寒冷的锋芒,只在农历的阳光里,用泪水写下冬天的怀恋。
孵在一只母鸡身下的,是些积攒下的日子。那只黄绒绒的春天,如此急不可耐地,等待破壳。
乡村与城市的变奏
文/晶晶
乡村与城市,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它们之间总是那么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离离合合,游弋在悬念和爱恨交错之中。城市线线条条,勾勒的是游人如织的大街和香榭庇荫的小巷,乡村星星点点,隐现的是太阳懒洋洋照射的绿色村落和朴素而鲜活的劳动身影。
城市是乡村嫁出的姑娘,生活在故土的另一方天地,一个劲儿思念着乡村那几棵歪脖的古槐和清澈的流水,还有那红铜脸膛的七尺男子,永远地转动着乡亲们一生辛苦耕作的那一方田园的魔方。乡村的泥土里埋藏着城市永不泯灭的梦想和思念,也弥漫着幽深的历史之谷里祖先在乡村的山山水水征战过的硝烟。乡村的水如甘露般清纯而香甜,它浇灌着维持城市生命必需的各种菜蔬和瓜果。通向城市的车辙的影子,是连通城市与乡村的血管,它们往往被车辆旋起的尘烟淹没在被雨水冲刷下的黄泥酸汤之中。当然,乡村是城市的起源,是城市的摇篮。最初,是几个小小的沟寨延展为一个镇子,几个镇子又或点或圈而成为一个城市。如果乡村是一片浩瀚的大海,城市理所当然就是海上的小岛。可是乡村不因为离城市的远不可及,而忘记了对城市的深情牵挂。
生活在城市的漩涡,经受着人流的拥挤和思想的碰撞,整天呼吸着紧张而窒息的空气,为生活四处奔走的艰辛积累到再也不能承受的时候,思乡的鸽子便飞出城市的楼顶,飞出雅阁里温暖的被窝,恰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广阔的乡野里随着轻柔的尘烟飘荡,飘荡,去寻觅那曾经栖息过的安逸的小屋。
在城市扑朔迷离的霓虹灯之海,在一片喧嚣和叫嚷中,就如一锅红彤彤火锅煮沸中,我们无法成为一只心灵真正自由的鱼儿,也无法欣赏用易拉罐创造出的城市美丽的画框,更无法接纳由铺天盖地的广告和喧闹的流行歌曲汇成的交响。美人鱼般的汽车广告小姐和电器超市门前的圣诞老人会让你摸一摸口袋而汗颜不已。乡村能给我们的何尝只是母亲的营养和滋润?又何尝只是父老们树皮一样粗糙的双手种出的希望和期冀?它更多带给我们的是宁静和淡泊,澄碧和清丽。乡村里的太阳是真实而有生命的,它腾跃在无边的高空照彻着农人闪亮的身影,红红黄黄白白灰灰,在季节的更迭中不断地变换着诱人的色彩,流淌着音乐般的思绪。乡村是一望无际的花圃,里面有随手便可采撷的诗句,有比画家笔下的线条更细腻的
草叶和更柔情的野花,浓浓淡淡深深浅浅,随着生命的火焰热烈地吐纳自然最原始的芬芳。
时刻盼望着归乡的路,尽管那里只有荒凉与瘫废,可通往乡村的道路上写满了游子的感伤和归家的急迫。
乡村,绵延到一个人一辈子也走不出它的怀抱。它最能包容一切,特别是能漫不经心地容忍游子对它的淡漠与遗忘。
即使你一千次一万次携带着疲倦的归意回来,它迎接你的依然是香甜的果子和甘甜的乳汁,是亲热的乡音和大方的款待,那围炉夜话后纷纷打鼾的甜蜜让人多么留恋。
人类从乡村涌向城市进行群居性更强的生活是乡村成熟的开始。乡村文明是城市文明的旁观者,城市文明在艺术的熔炉里锻造出了乡村难以见到的不夜之城,犹如天上的街市和灿烂的皇城那般绚丽。乡村忍受着城市对它的改造和手术,忍受着城市对它的不屑一顾和过多的嫌弃,但却一声不吭,乡村永远是含蓄而深沉的老人,他见证着城市的繁荣与自身颓废。
我对乡村的感情真是难以割舍,在荒芜的城市之地上常常开出美丽思念的花朵,遥递给远方的亲人。你看,在城市的街头弥漫的往往是乡村音乐轻柔的舞动,穿越城市的每一个巷道就像是穿越一块块长满了五谷的田间小道。城市的河岸和长堤边总有年老的伴侣深情地回忆乡村的夜晚是那么温馨而浪漫,手挽手肩并肩,没有现代人肆无忌惮的拥抱和深情的热吻。
蔚蓝天空总是游弋着梦幻般的晚霞成为乡村的背景,不知晚归的牛群总是甩着悠闲的尾巴漫步在人深的蒿草间,小孩子总是在水里像鱼儿一般快乐地穿梭,在牛背上爬上爬下,累了就躺在茅草里小憩,老大爷总是在用纸卷城的缕缕青烟里讲述着乡村里亘古不变的故事。
当然,城市里也有浓郁而繁茂的街道,照得进人的水泥路面,气势恢宏的时代广场开放着有汽车音乐,为背景的硕大的花朵。悬浮着热浪的夜市小吃和南腔北调的语言,无不让人感觉城市的异样和陌生。电话亭旁,常常依偎着往乡村打电话的游子,那滚烫的热泪,在广告灯的变幻中流淌着缠绵的情愫。“爸爸嘛,酒不要喝多了”“妈妈嘛,想要吃啥子,儿子给你带回来”那头也许只是慧心的笑颜,这边却是穿破寒宵的满足,乡村与城市,永远是人间的两个梦境的结合与变幻。
生活在城市,阅尽了城市的浮华与奢靡之后,突然有一种归乡的思渴蔓延在空洞的心灵,这是人类感情的归宿。也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思念之水来浇注乡村这一块久违了的沙洲。用乡村的手来捋一捋城市的头发,这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梦境。用城市里点点滴滴的思念编织出一幅乡村的图画吧,它永远是芳草青青,碧空如洗。
看到室外遍地的野草,枯败、漫无边际的生长着,开放着,仿佛五颜六色的小花儿一直冲到我的屋檐下才猛然收势。
我曾几次三番的想把它们挖回来种在阳台上,然而出于是懒还一种生命对另一种生命的怜悯,所以才至今未还愿。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它们不正因为不是名花,而未能装盆剪裁吗?那不也正是我生命的写照吗?
即将走过生命中三十几个春秋,却依然故我,易于激动;依然如故,迷信着命运,思念着乡村。
那一夜,在寒冷的雪风中,看不清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花卉,随风摇曳。只听得耳旁有冷风飘逸,把一生的失落感都翻到我心上来了,沉思着,沉思着。一条祝福生日的短信驰来,“生日即使激动,明天还要继续”尽管对我的生日有偏差,但使我明白了,原来我并不属于灯红酒绿的都市,更不应该向往有人为减肥愁眉不展,有人路边饥寒交迫的闹市。那一声最真、最原始的祝愿却叩在我的心坎里上。
此时,我只知道生命哪怕平凡但应神圣,就如那一声祝福一样神圣。
此刻,没有一首古诗、词或小令足以描绘我的心境。
这一夜也将成为的另一个扉页。愿我的生命也是这样,哪怕没有玫瑰的情调,没有咖啡的谈苦,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豪宅名车。
但只要有一片安静纯朴的净土,就会有漫山遍野的“花儿”芳菲着我,行进在2011。
乡村春雨
文/张浩宗
当八台山在川东北耸起2270米海拔,还在用厚覆不化的瑞雪笑傲寒冬的时候,八台山下的白沙河已然推动绿绸般的碧波,打磨一把把锋利的剪刀,费劲儿地剪开一块块渐缓消融的冰雪。当紫燕衔来新泥,穿过堤岸的杨柳,一阵低飞,扑腾着歇入巢穴,当肖二娃将一群山羊赶向王家坪啃吃青草,当菊姐姐掰开刚刚降生的小花狗惺忪的睡眼,浑然不觉,细若蚕丝的春雨就在缱绻柔缓、淅淅沥沥、颤颤惊惊的暖风湿雾中悄然来临了。
春雨晶莹,穿过人们藏匿在内心的渴盼,洋洋洒洒,枝枝蔓蔓,浓浓淡淡,到处都留下了细微纤巧的痕迹,如同一群鸽子扑进刘舅母的怀抱,撩拨着她颤跳着的久远心事。地耳融融,湿漉漉长满坡梁,贴耳聆听大地的悸动。康三娘的房顶,袅袅升起一缕缕炊烟,仿佛一脉脉山泉在蓝天和村庄之间流淌出一条直立行走的溪流,汩汩涌动。鸡笼里的小鸡娃,叽叽咕咕,仿佛一粒粒金黄的种子从蔑筛里筛出来,又迅速钻进细软湿滑的泥土里,又似若一声声虫鸣,吟唱在田边地角,一眨眼,就消逝在空濛的烟雨间。
春雨潇潇下,溪水汩汩流,润物细无声。远山肃穆,葱茏染翠,昨日还蓄一头青丝,当春雨煨热漫长春夜的思念,乱石窖的胡老爷便扛着一把月亮锄径直朝大弯梁的油菜地里走去。胡老爷顶一头花发,酷似大雪在风中纷飞。眯眼细瞧,那不是大雪,竟是铺天盖地的千树梨花在村庄里肆意怒放,让人目不暇接,心胸敞亮。
一群鸭子,绕过屋檐,踩乱霏霏雨雾,一路嘎嘎惊叫,摇晃着跛进冬水田觅食去了。
水井边的树旁沟边,大地坝的岩缝草隙,毛家桥的墙根坡下,竹林湾的溪沟水塘,只要掰动一小匹青苔,揭开一小片岩页,那些打着卷儿的绒绒小草,就会睁开细嫩、惊奇、慵懒的惺忪睡眼,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散放在梭砂子的羊群,还有近处麻雀的低飞,稍远一点儿的野兔的蹦跳,它们聚散、追撵和嬉戏,全然不顾春雨纠缠不清的呢喃和低语,我好像听到了乖巧的小外甥的心跳,细小而精致,又如同打开幺圈门,羞答答水灵灵的阮家少女迎着对面人家的呼唤,急切地走在去老蛇坝的田滕上,将一串细碎、胆怯、慌张的脚步声遗失在烟地垭的槐树下。
张家榜上那脉山溪,几日前,还细细瘦瘦地浸润在柏林垭口的横梁上,经不住春雨的倾洒,刚刚流经营盘梁,就像莲香姐身怀六甲的便便大腹,迅速鼓胀起来,圆润而饱满,哗哗有声地淌入村头的凉桥下,汇合于背水河的激流里,旖旎而下,泛起一层层波纹,将八台山的巍巍雄姿和花萼山的静谧安详倒映得波光潋滟。
走过龙洞湾的冒水眼,来到花蕊繁密的梨树湾,我看见四外爷肩扛鹰嘴锄,手执一根三尺余长的铜制旱烟管,四外爷一吧嗒,嘴角就飘起了迷茫散乱的股股烟雾。四外爷在坝上坝下来回穿梭,他是在为一村人义务看田引水,查缺补漏,遇到有小孩在田坎上乱挖胡掘的,四外爷一声呵斥,娃娃们就被吓跑了。四外爷甘当看水员多年,他认死理,一根筋,就是本家的人犯了规矩,也照样受到村规民约的责罚。
在村庄的远景里,我看见阎七爹扶犁耕耘在春雨中的影子,阎七爹扬鞭吆喝的声音沧桑而浑厚,在村庄的上空久久回响。春风一阵紧似一阵,催动春雨领跑的节奏骤然加快,一任在村庄里飘洒和吹拂。一年之计在于春,村里人是不会轻易缺席这个美好季节的,他们的脸上种满了笑容和期盼,梁上,坝下,山涧,老墙边,断桥旁,废塘里,到处都晃动着村里人的身影,翻耕,挖刨,理沟,搬犁耙,碎泥丸,清杂草,下种子,盖窝凼,铺薄膜,村庄里到处都是一派忙碌景象。汗水伴随欢笑流,雨水追着吼喊下,真是人勤春来早啊!
春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春雨急迫而内敛,仿佛父亲的性格和脾性,不苟言笑的父亲,心中装满了村庄的秘密和心绪,私藏着村庄的呼吸和鼻息,叠印着村庄的底色和手纹,偌大的村庄里,矮瘦的父亲显得那么渺小,而站在村庄最高处的大面山上,父亲用高亢嘹亮的山歌向村里人报告春天莅临的喜讯时,他竟然如此高大剽悍,如此壮实孔武。透过一帘一帘春雨,我听见,四处都回荡着春天的足迹,我看见,到处都隐现着春天的踪迹。
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遥望村庄里抓抓田的蜿蜒,角角田的逼仄,弯弯田的扭结,还有大地坝的阔大,细丝坡的婉转,宽心梁的高远,我知道,该吹的春风都吹过了,该下的春雨都下过了,我想,春风一定不会留下挂牵翻过下一匹山梁了,春雨也断然不会抛下不舍降落下一个村庄了。
春雨酣畅,绿满村庄。
乡村木匠
文/游水方
回首往事,那些生活上的挫折往往比顺境让人记得深刻,哪怕是不大的挫折也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那年高中毕业,我走出校门回到家里。那晚,我躺在那张离别了一段时日的床上,觉得床有点不安分,一翻身床却晃动起来,我只好小心地睡着。睡到半夜,我做了一个梦,梦着我去塘里抓了一条大鱼,用了好大力气才把鱼抓住,心里很高兴。就在此时,突然床板“啪”地塌了下来,我随着跌下滚在地面,好在床不高,没有摔伤,可我已魂飞天外。父亲听到响声也起来了,见此情景,他先安慰我:“不吃一堑不长一智,不摔跤长不大。”接着他搬起床板对凳子检查起来。
这床是父亲早年做的,简陋得不得了,上面是两块拼起的木板,下面是两张竹子做的小凳垫着。这竹凳更简单,上面一根竹,两头各用一根竹在中间砍去一个缺口,留着一层厚的篾青,将竹弯回让缺口形成一个圆圈箍住上面的竹,竹的两端便成了凳脚,在凳脚下方用铁线交叉拴住,便成了凳。这是穷人家孩子睡的床,现在说来也许许多人不信。他一经检查,说:“竹凳已老化,竹箍已磨损松动,躺在上面用力一动它就坏了。你也成年了,也该自立了,自个儿做一张床吧,这床也是我自己做的呢。”我不好说啥了,心想这竹凳也不难,只好说:“那明天我去砍竹子做两张新凳子。”父亲却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做这样的床?明天去跟你方叔学木工,家里有木,做一张坚固的床,睡得安稳,人生有三分之一时间在床上度过。今晚先搬那木凳垫着睡。”
方叔是我的堂叔,他的木工手艺可是响当当的,上下村不少人家的木工活都请他干。那时的木匠很吃香,不单有饭吃,还有上等的工钱。我平时有空也到方叔家看他做活,对木工活也心中有底,基本功无非是锯、刨、凿,加上会算能画就行了。经父亲这么一点拨,我对学木工活还是有信心的。
第二天我便去方叔家,把来意说了。方叔笑着说:“你爸早说了,想你学门手艺呢。你高中毕业了,能算会画,只要肯学,定会超过你方叔的。”想不到父亲平时不动声色,却为我的人生早有谋划了,我心头不禁发热起来。其时村里也有一个年轻人跟方叔学艺了。方叔先给我讲基本功的操作要领和关键技术点,并一面示范。我便从简单的锯和刨开始操作,然后到划线凿孔出榫。学了半个多月,方叔说:“你进步很快,可以动手做床了。”他为我设计一张简单的床,像现在的一层架床。
我便搬出家里的一根大木头,量好尺寸,弹好墨线。方叔便让另一徒弟与我锯开,并开成了方条。开好了料,我便从方叔那借回几样工具,自个儿做了。其实做这样的床在木工活中是很简易的,属粗线条的活,只要榫头严密就行了。但我还是很用心的,把两头的直条栏杆改为“S”形栏杆,这样美观一些。经过四天的努力,我把床组装起来了,请方叔来验收。方叔很惊讶:“你悟性好,懂得求变,已把握了木工活的精髓。”接着他在床上摸摸,用力推了推,说:“可以出师了。”父亲站在一旁,摸着下巴说:“出师还不敢说,但比他老子强多了。”我心里很高兴,心想,其实我也不傻,我已走出了自立的第一步。
此后,我便由简单到复杂做一些家具。家里连一张书桌也没有,过去读书学习都是伏在板凳上完成的。我便花数天功夫做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晚上就在书桌上看看书,觉得真的舒心了。后来我又动手做一个厨柜,我看过方叔做的厨柜,柜门装纱网透气,但可看到里面的碗碟,我觉得不大雅观,便改进一下,在两面侧板上方镂空成梅花图案,在里面垫上纱网,既可透气,又看不到碗碟,也美观大方。做好厨柜把碗碟及食物等装进去,蟑螂、老鼠等就望柜兴叹了,家里也干净卫生多了。父亲感叹着说:“还是手艺实用,你学了手艺,就能自立了。”我心里升起了得意。
别看家里常见的小凳子简单,其实在木工活里是很不容易做好的,有人曾说,会做小凳子就真的出师了。因为小凳子的四脚要八面斜向外,出榫角度要取得准,并不容易。后来我学着做小凳子,别人做小凳子出榫穿过面板,看起来不美观,我便想改变一下,出榫不穿出面板,这样难度更大。我经过一番认真琢磨,终于按我的设计做成了小凳子。方叔见我做的小凳子,在上面坐了坐,赞赏不已。方叔当即叫我当他的助手,给我一定的工钱,真如父亲所愿,木匠成了我谋生的手艺。
后来恢复了高考,父亲鼓励我复习应考。我说,已丢开书本几年了。他说:“拿出学木匠的勇气就行了。”我心头一阵发热,于是找出书本,白天做工,晚上就在那书桌上孜孜不倦地复习,我有幸考上了。我因此不以木匠谋生了,但后来的生活中,我还做了衣柜、书柜、鞋柜等家具,省了不少钱,这不是一种境界吗?有一次,女儿的一同学到我家,见到我为女儿做的书桌,问道:“你这书桌哪买的?我也让我爸买一张。”我女儿说:“是我爸做的,市场上没得买。”她的同学诧异不已。
我父亲已经离世了,但我至今还感念他让我自立自强。
我在床上呱呱坠落,我在床上站了起来,将来我会在床上老去,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人生。
乡村农家
文/胡书睿
乡村农家,大小总有一个院子,他们在院子里肯定会种一棵笔直粗壮的大树,它或是橡树、或是榆树、或是枣树。如果是枣树,那么秋收时你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家老小,拿着长棍,那棍常是粗大的竹子制成的,热热闹闹地用它打枣,南方的人们把这一天称作打枣节,那时的场面,绝不亚于我们的春节。
还有些人家,在屋后种几十枝竹子,绿的叶,青的杆。为农家增添了一片翠绿的浓荫。几场春雨过后,到那里散散步,常常会看见许多鲜嫩的竹笋争先恐后地从地里探出头来。
鸡,是农民的好伙伴,每家每户,都会养个几十只。有慈爱的母鸡、活泼好动的小鸡,还有威武的大公鸡。母鸡身边总有一群小鸡包围,它带这小鸡们穿梭于林间,寻找虫子或小米。大公鸡可不一样。它威严地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那气势简直像是阅兵点将的统帅。头顶赤红的头冠,不禁让人纳闷:它怎么没成人?
房屋附近或许会有一条小河。河水真静啊,静得让你感觉不到它在流动;河水真清啊,清得可以看见河底游动的小鱼;河水真绿啊,绿得仿佛那是一块碧绿的宝石。河上难免会有一群鸭鹅在水中嬉戏。他们总是成群结队,时不时把头伸进水中捕鱼,使平静的河水泛起微波。炎炎夏日,乡下孩子会光着身子下水游泳,惊起大片水鸟。可鸭鹅却若无其事地照旧觅食,没有半点惊慌与叫喊。
河水两岸,会有一片富饶的农田,勤劳的农民在里面种些庄稼:有小麦、玉米、高粱……春种时那绿绿一片,如同翡翠一般,秋收时那金黄一片,犹如金黄色的海洋。辛勤的人们在这时总会露出满足的微笑。俗话说得好: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傍晚,一家老小坐在大树下,归巢的鸟儿在他们头上歌唱,傍晚的斜晖映照大地,此时鸟归巢,鸡回窝。大地一片安静,只有豪壮的农民畅谈古今的声音,慢慢地,夜悄悄地来了,可黑暗也奈农民那股激情无济于事,只有那浓浓的困意才使劳累一天的农民回到床上。翌日清晨,启明星渐渐升起,鸡叫了头遍、二遍、三遍,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屋檐上,远方一轮旭日东升,这表示,新的一天来临了!辛勤的农民们又挥起了锄头。
乡下农家,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季节,都有一道独特迷人的风景。
炊烟搬家
文/杨小霜
越过高山,飘过河流,炊烟搬家。年关将至,小镇开始热闹,行人渐多,集市拥挤。炊烟爱凑热闹,从城市迁往乡村,需要整整四个季节。
这些天,一直下着雨,淅淅沥沥的,让人空生几分惆怅和伤感。未曾想过,在这样的光景下,还能闻到熟悉的炊烟的味道。
小镇里的炊烟,只属于这个季节,这短短的十几天。可我也仍然感到满足,有炊烟,我就不是漂泊的孩子。
尽管这小镇上的炊烟不是来自母亲的灶台,味道却似曾相识。
整条街道那么长,我被这些从楼底下飘来的炊烟熏得泪流满面。母亲也会在火坑上用炊烟熏腊肉。那样的炊烟,有几分呛人,还有几分淡香。腊肉是个神奇的事物,它可以将炊烟留住,冬天的炊烟可以留到第二年的夏天或者秋天。
在这条街上,相隔不远的地方就会有一位或者几位老人蹲在一个废弃不用的大油桶前面,用火钳从油桶的下面夹柴火,而后又将快燃起来的火熄灭,烟就冒出来了,在这座小镇上乱窜。他们就如此反反复复,直到把大油桶上面放的香肠熏成同腊肉同样的颜色。
我无法爱上这些搬家的炊烟,更加不会爱上这些用一个半天就熏烤出来的城市香肠。它们没有母亲手中那种特有的柴火味道。
炊烟是可爱的,我爱它们。城市繁华,乡村荒芜,炊烟搬家。它们仍然具有那么实在的用处,不管是从乡村迁往城市多少年了,人们永远无法忘却炊烟的味道。在曾经艰苦的日子里,炊烟的味道甘之如饴。有炊烟的村子,就意味着,有一顿饱饭。
也许乡村的缩影只能在这样的小城镇中存在。年关将至,炊烟搬家以后又会去哪里。
腊月醉人
文/赵自力
对于腊月,印象最深的应该还是在故乡的时候。
作为一年中最冷最末的月份,腊月无疑是冷峻的。但冷峻的外表,掩饰不住内心的火热与激情,因为不久新年就要来了。
腊月无疑是牵动乡愁的时节。外面的人从四面八方朝家的方向归来,有务工的,有求学的,有在外闯世界的。窄窄的乡村水泥路上,车来车往,成为一道流动的风景。“过了腊八就是年”,喝过腊八粥,平静的乡村就开始喧嚣起来。农人们开始安排着腊月的忙事,哪天福猪,哪天宰羊,哪天做豆腐都得提前安排好,不然就没日子了,年内就是那么多天。最忙的应该数乡村的屠户了,他们忙着把人们准备过年的肥猪都“福”了,再顺带着“福”几只羊。他们往往是一个老汉,带着几个徒弟,提着几串猪大肠走村串户,“福”了这家的猪,又连忙收拾东西赶下家。豆腐坊的机器似乎再也没有歇过,一篮蓝已经浸胀好的大豆排好队等着点成豆腐呢,嘴馋的小孩们拿着个小碗,时不时舀一瓢豆腐脑有滋有味地舔着。打糍粑是家家户户少不了的,这个活需几家合伙才行。一个大粑缸,几根圆木棍,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节奏欢快地打着,打好这家打那家。大家有说有笑,边打边移动着步伐,时不时扯些下来给馋嘴的孩子们,好让他们安静会不再添乱。
腊月二十一过,年味才真正变得浓起来,因为新年近在咫尺了。每一天都像安排好了似的,我们那有这样的俗语,“腊月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糊窗户,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农人们踩着点赶日子,每天是忙碌碌的,乐呵呵的,全然忘记了腊月的天寒地冻。
腊月还是办喜事的旺季,大姑娘小伙子都挑着好日子把婚事办了,那热情的鞭炮,火红的婚联,把乡村打扮得格外喜庆。尤其是那传统的农村铜锣乐队,敲敲打打的,一下把人们的思绪拉得很远很远。一阵悠扬的唢呐声,又吹得人们心花怒放。
故乡的腊月,像一坛陈年的老米酒,散发着醉人的香味,牵动着多少游子的心。
门里门外
文/张淑清
最初,几根木头围坐在一起,就成了一道门。门拉开,一天开始了。
天撕开一道口子,曙光就一丝一缕摇晃着走来,推醒母鸡,让它照着大地和天空打鸣。喊起来一条狗子,吩咐它出去,沿着大街小巷巡逻。早晨的霞光,温文尔雅,很书生很诗情画意,走到哪,那里就有世间的温度,有动植物奔赴前方的光。
光所到之处,生机勃勃。河起波澜,草木葳蕤。那些活跃在乡村的事物,一件一件,在大地与原野自生自灭,繁衍生息。没有人去督促,它们井然有序。不像人,走着走着,就背离初衷,去了村庄看不见的地方。我到过很多故乡以外的城市和村庄,那里的人,用一扇门把我隔开,我只能不远不近地观望。除了故乡,天涯海角,我皆是过客,门里门外是他乡。
支着门,日子跌跌撞撞晃来。在一只碗里沉浮,惊喜或者忧伤。风调雨顺,天灾人祸,这些生活的细节,一一呈现。碗从来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有时候碗里盛着一些稀粥,清澈透明,数着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米相互偎依,又各自沉思今生今世的卑微与辉煌。有时是几枚红薯,它们脱去一身的尘埃,对一个个胃口肃然起敬。没办法,人是谷物最终的归宿。太阳一竿子高,家里的瓦罐被掀起盖子,盐渍的胡萝卜、青椒、黄瓜,三两个被放入一扇瓢里,净身,码在盘子内,上了桌子。粥的黄,腌菜的翠绿,相映生辉。粮食们在前世就已约定三生,在一个家里一只碗内重逢。不悲不喜,相见不过是一种外在的形式。甚至拉拉手的机会也不存,就被牙齿咀嚼,进入另一个通道。
老屋也年轻气盛过,随着光阴的递进,它逐渐被磨去棱角。石头粗糙,瓦片稀薄。墙体畸形,尚有一条条裂纹密布着,像极了一个人的脸,褶子纵横,那是岁月的馈赠。
老屋坐着一应的家具,杨木的、枣木的、樟木的,红松是珍品。木制家具,一年四季陪着老屋,看一片云,从东边天飘到西边天。带来一阵雨,一场风,一场雪花,一顿冰雹。老屋里的人,走了一茬又一茬,老物什从容豁达,朝夕相伴住在里边的人。木头的香气淡了,被钉在一个框架的木板,蹲在墙角,目送一个人由孩童时代,变成意气风发的青年娶妻生子,一日三餐的烟火,到白发苍苍,老屋老了,人也老了。
桌子很具体地泊在炕上,几十年如一日,等着人围着它进餐,那一刻,桌子最有仪式感。它清楚地记着,右正方的位置,那一个人一直在那个地方,粗茶淡饭,柴米油盐,和坐在炕沿的女人,为鸡毛蒜皮的事儿,拌过嘴,摔过碗,他们打完架,下一顿,还要在这桌子上吃饭。有那么一天,他们发现,吵着吵着,吵不动了。男人变殷勤,时不时将好吃的夹给女人。抱来柴禾,打来水,帮女人分担家务。他清楚余生很短,一生走来,磕磕碰碰也是相扶相搀,平凡人的生活,关上门,没什么区别。
男人在晴朗的上午,骑一辆破旧自行车,叽哩咣啷响一路去乡里,买一只泥瓦罐,或者几只碗盘。不是家里增添人口,来客人。他觉得,这些瓦罐和器皿,皆是有灵性的,它们和人一样,有着生命的特征,坐在家里任何一个角落,浑身长出庄稼般绿意盎然的温暖,直抵人心彼岸。
儿女们燕子似的飞出老巢,桌子上用餐的人少了,老人不断地买瓦罐、器皿回来。撒一把泥土,种一束花,一株草木,一捧菜苗。与其长相厮守,时间在瓦罐中发酵,抑或打坐。大门小门,玫瑰门,所罗门,地狱之门,天堂之门,门有高低贵贱之分,进出的人也如此。进哪一道门,在于人的选择。有的门是为人敞开着,有的门是向鬼伸出怀抱。有的门,人进去之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有的门一旦踏入,就是死亡之约。说白了,世界上只有一个门。面对门的时候,停下来,等一等灵魂。斟酌一番,该不该进这道门。向前一步未必是幸福,退后一步也许海阔天空。
木头门,后来换铁栅栏当门,门是不上锁的,敞着怀儿,迎接街坊邻居,以及他们的鸡鸭鹅狗猪来走动走动,牲畜们和草木繁花集体亮相,它们是村庄最主要的元气。没有牛马牲口,村庄空洞荒芜,只是孤零零的架子。
不知怎么了,人越来越少,牛马也不见了,有的人离开村子另谋生路,有的睡在一堆土里,在村庄的山谷腹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花开花谢,成为土后,很少被人问津。留下来的牲畜们被一堵墙、一张尼龙网圈起来,人限制它们的自由,人也被自由限制。门变得又高又结实,院墙垒得越来越陡突。铁门,铝合金门,门对着门,近在咫尺,中间却隔着一颗心的天涯。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人被门左右着,人也左右着门。人与人的交流愈来愈少,公交车上,地铁里,公园内,商城中所有的公共场合,很难看到两个人促膝交谈,一部手机遥控着彼此,可以对着手机哭,对着手机笑,对着手机喜形于色,谁也不肯把心窗推开,手机成阻隔人情感传递的防盗门。打也打不开,锁得严严实实,寸土不让。人把自己的心设置一道门,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炸雷。人心上锁,看谁都是坏人。
真的很怀念木头门的年月,它有形有象,很实在宽阔地活在乡村,那一场一场嬉笑怒骂无所顾忌的田野风情,被时间一点一点埋没带走。
天道轮回,城里的人想去乡村,乡村走出的人要回来。城市和乡村,就是一道门的距离,许多人却要穷其一生,才得以开启那扇门。
世界之大,总有一扇门,为你开着。凡事有因有果,何不摸着良心,过河,敲门?
乡村麻雀
文/徐光惠
清晨,突然被一阵鸟叫声唤醒,叫声时近时远。循声望去,是几只灰色的小麻雀在窗外树丫上飞来窜去。
我是听着鸟声长大的,乡下最多的就是麻雀。树梢上、电线杆上、麦草堆上、房前屋后到处都有麻雀的身影,它们成群结队,起起落落,有找虫子吃的、东张西望的、交头接耳的,唧唧啾啾。
麻雀是乡村最出色的歌手。随时随地,只要你竖起耳朵,就能听见麻雀的鸣唱。清晨,村庄还在酣睡中,麻雀便高声啼鸣,迎着初升的太阳穿梭于乡村。它们时而掠过村庄、田野和农舍,撒下一路美妙的歌声,时而聚集在树林、电线杆上,举办声势浩大的演唱会,清脆的歌声此起彼伏,在乡村上空久久回响。
麻雀是乡村忠实的守护者。一年四季栖居在乡村,与乡间唇齿相依,一刻也不曾离开。麻雀就像农人饲养的家禽,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与鸡鸭抢食吃,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它们通常把窝筑在简陋的屋檐下或墙洞里,以抵御风雨的侵袭,吮吸着乡间的烟火,生儿育女,繁衍生息。
秋天是农人们收获的季节,也是麻雀们的盛宴时刻。地里的稻谷黄了,玉米、高粱熟了,麻雀飞来了,一只、两只、三只……成群的麻雀像一张巨大的网,飞落到飘香的庄稼地里,贪婪地偷啄粮食。看护庄稼的老人或小孩总是挥舞着长长的竹竿,大声吆喝轰赶麻雀。但麻雀轰走了又来,人们便扎一些稻草人放在地里吓唬麻雀。刚开始还管用,但时间一长,聪明的麻雀知道是假人了,仍旧去地里偷吃。
麻雀个头小巧,灰不溜秋,孱弱而卑微,有着洗不掉的泥土色彩,它们属于乡村,与农人相依相存。
村庄不大,偏僻落后,却是养育我长大的故土家园。四季轮回,人事更迭,在麻雀的声声鸣叫中,一茬茬庄稼在生长,一辈辈农人在收获。麻雀因乡村而得以生存,乡村因麻雀而显得活泼生动起来。麻雀把乡间视为自己永久的故乡,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父老乡亲,守护着贫瘠的村庄,一起经历春种秋收,共同见证历史的沧桑变化。
搬到城里后,很难再看见麻雀,时时回想起乡村麻雀纷飞的岁月,偶尔遇见,像是与老家来的亲戚久别重逢,听那一声鸣叫,像是听到久违的乡音,倍感亲切和温暖。
远去的乡村电影
文/陈志光
在文化生活相对匮乏的上世纪八十年代,露天电影成为乡村夜色中的一道靓丽风景线。村民们家有喜事,放映一场露天电影,是最热闹最排场不过的庆祝方式;若是大户人家,还会连续放映几晚,让全村的父老乡亲过足电影瘾。
那个年代,每当放映员骑着载有放映机和电影胶片的自行车在村口出现时,总会瞬间成为众人追逐的对象,尤其是小孩,高兴得欢蹦乱跳、手舞足蹈,纷纷奔走相告,放电影的消息会很快在村里村外传播开来。这时,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大人们会提前结束手里的活计,早早回家准备晚饭;在学校念书的孩子们放学后径直跑回家,将书包往椅子上一仍,匆匆吃完饭便搬着板凳飞奔到电影场占位置;消息灵通的商贩们也会瞅准电影带来的商机,推着土车、挑着货担从四面八方赶来……
乡村电影放映场地不是十分讲究,只要是离家较近的空旷平整之地即可,宽敞的稻场和学校的操场是首选,偶尔也会放在秋收过后干爽的稻田。将两根长长的木杆并排竖立起来,中间拉上一块白色的幕布,再在两端各挂上一个大喇叭,就算是乡村电影标志性的工程了。有时放映员也会因地制宜,将幕布拉挂在两棵树木的枝丫间,或者直接挂在的屋舍的外墙上,方便又稳固。然后在离幕布约莫二三十米远的场地中间摆上一张桌子,将放映机往桌上一架,接通电源,再将电影胶片从方形铁盒中取出,安装在机器伸出来的两个“犄角”上,就算万事俱备了。
黄昏过后暮色四合,一阵响彻夜空的鞭炮声过后,露天电影就准备上演。当乳白色的光束从放映机投向幕布时,原本嘈杂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前方的电影银幕。刚开始往往需要调整投影位置,顽皮的小孩会抓住这个机会,将小手放进光束中变换各种形状,银幕上便会出现牛、马、狗等相应的动物造型,像手影戏,煞是有趣。待投影调整到位,伴随着放映机发出的“哒哒哒”的响声和电影胶片盘慢悠悠的转动,电影就正式开始播映。各色画面在银幕上不停变换,各种人物形象在影片中依次展现,观众的情绪也会随着电影情节的推进而跌宕起伏,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欢呼,时而唏嘘……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在影里影外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
印象中,露天电影一般一晚放映两部,大多都是国产武侠片和枪战片,如《少林寺》、《侠客行》、《铁道游击队》、《地道战》等,这些经典影片是我们那时的精神食粮,它们代表着一个时代,影响着一个时代,也激励着一个时代。影片中那些行侠仗义、冲锋陷阵的英雄形象也深深烙在心里,并从中收获到无比珍贵的单纯、美好和快乐。
电影的光束穿越改革开放的30余年,迎来了今天繁荣发展、百花齐放的崭新局面。当各路大片都在拼命刷票房的时候,当各大院线的宣传海报像雪花般漫天飞舞的时候,却始终难以拨动我的神经吸引我的视线,难以改变我对昔日经典国产电影的钟爱,也难以抹去我对乡村露天电影的独特情怀。只是,乡村电影渐行渐远,就如同那一段在银幕前走过的梦幻般的孩童时光,只能在泛黄的记忆中循环播放……
城市的田地
文/白远新
田作为土地上的一块,是土的一种特别形式,可能是山的外延,也可能是家的备胎。山里的地,整平了,开垦出来,蓄上水,种下稻子,山就成了田;再挖深一些,就演化成了池塘;要是田被拋荒长了草,就成了山的一部分;抽干了下基脚,长出来的则是一座房子。
我们小城外那一大片田地,都用来种庄稼、种蔬菜。田地像织带子一样,编织着一年四季,春天一片绿、夏天五颜六色、秋天一片金黄。田地太大了,要把它围起来,费人工,费材料,只能让它敞开在天空下,头顶一天的云,几千朵云,几万朵云。江岸是它的一道篱笆,山是它另一扇篱笆。依山傍水,云影、山光、水色一样不少,都凑齐了,这是田地的福气,庄稼、蔬菜的福气。
走出小城,看种田人在地里忙碌,翻地、播种、除草、施肥,我真想和他们一起种庄稼、种蔬菜,可我在城里还有一份工作。江的这边是田地,田地里种着苞米、高粱、大豆、小豆、水稻、芝麻、花生、向日葵,土豆、地瓜、芸豆、茄子、辣椒、白菜、菠菜、芹菜、黄瓜、苦瓜、大葱等。
我是田地的常客,每天早上、每个星期天,非要去看一眼田地里的庄稼和蔬菜。在城里有一份工作的人,有几个会像我一样惦记一片田地呢?可我就是有这个瘾,必须得看。从这一块到那一块,从这一畦到那一畦,苞米叶子长宽了,在窄高粱叶前显摆,高粱说,等我结穗儿时比你红。水稻密集微小的稻花,傍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黄瓜秧上的一朵朵小花,偷偷绕过巴掌大的叶子,高举在阳光中,泼辣辣的黄,做好了准备招蜂引蝶。苦瓜架开始显山露水,沟沟壑壑都在膨胀,一刻不停地忙着扩充自己的地盘。芹菜拱出来,挤眉弄眼,芽尖上的泥土还没来得及抖落干净。白菜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肿大,不起眼的白菜,也学会了用夸张的比例来表现自己的憨态可掬。这些花朵、叶子、果实上,都挂着不同的节令,像超市里货物上贴着的标签。我边走边念叨:姑娘怕误女婿,庄稼怕误节气。春争日,夏争时,一年大计不能迟。谷雨到小满,种啥也不晚。谷雨前后,种瓜种豆。夏至不栽,东倒西歪。秋分不起葱,霜降必定空。白露镰刀响,秋分割高粱……这些谚语已成为我另一本鲜活的日历。
这片田地,让小城人吃上了煮、烤的青苞米,吃上了烀毛豆,吃上了煮、烤地瓜,吃上了炒、煮花生,吃上了带露珠的小白菜、白露葱、水萝卜、带黄花的黄瓜等。
有时候能碰到种田人在地里忙碌,我停下脚步,问问收成怎么样?对方说,还行吧,就是很累人。
我出生在乡村,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进城后,渐渐疏离了农事,把一片田地当成风景看了。我像是被对方窥探到了心事,不好意思地跟着呵呵一笑,不容易,确实很累。然后赶紧把话题岔开,扯些不咸不淡的事情。你听说没,一个农民牵牛做模特,几个小时就挣了一万多元。他说,这种事咱咋就遇不上呢。
农活是很累人的。我在家时,白天干活累得腰酸腿疼,还得抽空侍弄自己家的菜田……因为我会唱几出二人转,才进城做了县评剧团的专业演员,从演群众到演男一号,还当上了团长,团长没当一年,剧团黄了。我又到农资公司做了仓库保管员,仓库和舞台一黑一亮,真是两个天地。因为我写东西在报刊上发表,又被调到县文化馆创编部工作。手握锄把和手握笔杆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握锄把是用体力,握笔杆是用脑力。原来我以为握笔杆比握锄把省劲儿,可笔杆握久了,累脑子。写作这玩意儿有瘾,一直写到现在。剧团、商业、文化,工作性质完全不同,都要一点一点地去适应。不像在乡村,每年都是春种、夏锄、秋收、冬藏,没有变化。
城市生活和乡村生活就是不一样。在乡村时向往城市,在城市住长了又想回乡村。在城里住楼房,要一层一层地往楼上爬,楼道遇上人连句话都不说,有的邻居基本就不认识。进屋关上铁门,就是家里的几个人。村里的亲戚、朋友来县城,都不去我们家。他们说,城里的楼多、楼高,找不着。吃菜得到市场去买,吃米得到粮店去买。在乡村打开大门就对着田垄和山冈,到处撒满了稻子、瓜菜、花草树木、鸡鸭牛羊,往东一望是王家,往西一望是李家,喊一嗓子就有人答应,这种敞亮和温情是城里拿钱都买不到的。
我最关注的是城外那片稻田,从耙地,到插秧,到收割再到脱谷,样样我都亲眼见,当我见到种田人把一袋袋水稻往家运时,真替他们高兴。因为我们村没有水田,想吃一顿大米饭太难了,得用好几斤粗粮才能换一斤大米。
过了十多年我再去看,那片稻田已经被推平,一幢幢楼房从上面拔地而起,稻田以另一种形式变得高耸幽深。那些水稻如今被埋在了城市的底下,人在上面走过,汽车从上面碾过,只有日子还在流转,雨仍然从天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