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孔

世界犹如一副千奇百怪的大面孔，每天以不同的样式面对大众。天空是晴和雨的转换地，等待倾注于她钟爱的恋人。大地是暖床，丰饶博爱，恰似母亲宽厚的胸膛和温暖的怀抱，努力酝酿琼浆蜜露及繁茂，创造新的生命和奇迹。芸芸众生，交织着错综复杂、形形色色的感官刺激和心动的效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面孔。呈现其光滑自豪的那面。

所谓的面孔，在我看来最多是两个巴掌大小。然而，在浩瀚无边的寰宇间，人充其量只是一颗沙粒而已。有时，你伪善的面孔再大再荣耀，也只是表象，并不等于你的幸福指数比别人高。有的面孔苍白憔悴、暗淡无光，但其灵魂崇高，心灵洁净；有的表面风光，风靡一时，但其内心肮脏，为人龌龊，专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有的人相貌平平，缺少名利光环，但其坚守秉持，走自己的路，在平淡的生活中感受人生的快乐。

是高调露面也好，是低调生存也罢。是坚持品行也好，是“与时俱进”也罢。这是性格的使然，也是品行的见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和或者说惯性思维模式。因此，任何人也别想你的所作所为，会影响某个或某群人的看法，甚至让别人唯命是从跟随你的思维方式去揣摩或左右人家对事物的判断。面孔有很多种，有真诚善良的；有狡诈虚伪的；有做作阴险的；有凶狠霸道的等等。总之，各种各样的都有。因人而异，不可能千篇一律。

诚然，表面现象并不能代表内心真实的一面。有的人表面老实厚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唯利是图；有的人表里如一，性情豪爽耿直，不受大气候的影响，不趋炎附势，狐假虎威，活出自己的品位和个性。有的如变色龙，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察言观色，擅长见风使舵，其本性在一定的时候肯定会暴露无遗。迟早遭到他人的唾弃。

说到面孔，一定会想到最让人感慨和称道的孩子那纯真无暇，真实可爱的面孔。他们的喜怒哀乐悲惊恐，会因情绪的改变而变化。可以说，他们脸上的表情就是纯洁真实的袒露。没有任何修饰遮掩。难怪歌德说，孩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哭声，是最美好的天籁之音。这话一点也没错。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成熟越来越变得不那么可爱了。这是因为其身心已经沾染太多污浊世俗的东西，不可能像原来那样。譬如：实事求是，譬如一视同仁，譬如真挚坦诚。

相信我们活着的人，都需要一张善于把持自己的面孔，说的深奥点也就是颜面。有的是用物质和精神挣来的价值，从而表现出从容大气，不拘一格的派头。有的是牺牲别人的利益，捞取资本，或通过旁门左道牟取的名利，这种人脸上光华，盛气凌人，他们是否淡然安稳，那就不知道了；有的是靠装饰打扮，精心描绘博取的好口碑。心底的东西很难让人捉摸的到，像是戴上墨镜一般，看不到真实的本性。但时间久了，会被人发现端倪或无意间戳穿。

在我们周围有无数的面孔浮现。有男子的，有女士的，有成熟的，有幼稚的。有年轻的，有年长的。今天早晨在小店吃早餐时，再次遇见那位弯腰驼背，步态轻盈的老大娘。看见她坐在那儿吃早点，我的心里突然有股想去探寻的冲动。这种想法其实在内心有过好几次，只好不好表露，怕别人产生猜忌。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时，我刚要坐下来享受美食，她正好用完早点，准备走出去，我不好打搅。

老人的行动让我有点好生奇怪，好几回扪心自问：她一大把年龄，为何独自一人跑到这儿吃早饭。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老伴还健在么，她的生活来源从哪里来？等等一系列问题。此时此刻，当我细心查看她的穿着及付钱时的干净利索，我立马断定，此老人绝对是衣食无忧的快乐人。第二次去那家店吃早餐，她依旧坐在一张放凳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稀饭，稀饭里有些许的小菜伴在一块。用完早餐，她立刻离开现场，我没机会跟她搭讪。我的心里又落下一丝丝的遗憾。

今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我再次来到这家人气旺盛的小店。我的脚刚踏进去，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里屋吃东西。我眼前一亮，兴趣立马调动起来啦。年轻的老板娘，热情问我要点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豆浆，油条，是我喜欢的。而且特意坐在她老人家的对面，这样我似乎可以跟她亲近一些。可以说，没人知道我的打算和心底的想法。我将这个自己看来是一个很阳光的计划比作是顺理成章，所以我的心灵不会感到丝毫的恐慌和不安。

我先跟她打招呼，她很友善地回答我的问话，而且大有意犹未尽的味道，我从她的语言中判断出。刚才她依然要了一大碗粘稠度的大米稀饭，随便要了点小菜和在一起。老人吃的津津有味，并且边吃边用嘴巴舌头理出不容易消化的罗卜干，一点一点地往外吐，看到她的碗里剩下不多了。我何不帮她的费用跟自己的一块结了？

我把自己的想发变为实际行动。刻不容缓，我悄悄问老板娘我们总共多少费用。她说，老人已经付费。她说，这个老大娘点好要吃的东西马上结账。我说天呐，真是头脑清醒的老者，她这点倒是有些像我的个性。我平常也是怕遇见熟人帮我结账，这样以来，可以免去礼节性的繁缛。既然没机会做微不足道的好事，坐下来边吃边跟她闲聊一会儿总是可以的吧。

果然，我的谈话引起她的好感和情绪的高涨。不到一会功夫，她娓娓向我道来。她说自己今年99岁。我们以为听错了，她看到大家很惊讶的样子，再重复自己准确无误，今年99岁，明年正好满100。我说，你若不说，我还以为你最多八十多岁。她说才不止呢。老板娘轻声对我说：莫非她记错了，你再问她那年出生的。我轻轻问她，老人家，您记得自己是那年出生的么？她说不清楚。

我知道，老辈人，尤其是农村人，不大会记年份的。为证实她话的真实性。我很自然地问她最大的孩子今年多少岁数，她的回答有点让在场的人怀疑。可她立刻纠正道：最大的孩子今年七十多岁，在浙江工作；有个儿子在省城工作、收入不错；最小的儿子在县城工作。她还说，她的孙子比我还要高。我说，你平时是跟谁住在一块，是儿子还是女儿？她说，老伴七十三岁去世的，我身体还行，自己能动手干活，只是最近才做的少。她说自己来县城已有半年多了，跟儿媳住在一起，他们对自己很好。我说，你的命真好，儿孙满堂，而且孩子都有出息有孝心。她点头默认，布满雀斑的古铜色脸上堆满了微笑。

这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张和蔼可亲、智慧灵光的笑容。那张笑容是我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的外婆。外婆在年近百岁时，因为帮表哥做家务不幸摔跤后，再也没有站立起来。她困在床上不能动弹，并发症随之而来。病得奄奄一息的她，表情依然灿烂温暖。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感怀感动，是她真心付出后发出的舒心的微笑。这微笑是那种淡定自若和开怀的释放，是人世间纯洁美好的象征。外婆是含着热泪离开这个令她无限眷顾的世界的。

很多年前，我的母亲也离开了我们。母亲的面孔是真实的心灵独白。她胸怀坦诚，心地善良，踏实做事，谦虚做人。她向来不伪装，不做作，不矫情。她贤淑善良，尊老爱幼，品行端正，乐善好施，干练严谨。她的脸上写满感激感恩，她的声音温婉柔和，她的言行烙上了忠贞忠诚，诚恳坦荡。她的微笑是内心的真实写照，让人如临春风，信赖感动。

我想起不久前在东华山邂逅的那位大娘。当时她挑着两大包从万安县城采购的物品返回，她与我不期而遇时，笑得是那么的随意自然，叫人萌生美好和敬畏。她看见我手里拿着相机，笑得更加灿烂了。完了，她还不停朝我微笑，跟我说些暖心窝子的话。于是，我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她的面孔是美丽亲切的，也是可敬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