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柔夜
夕阳西下,阡陌的村庄小路上,一双双糊满泥腿的脚杆扛着锄头正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圈里饿慌的猪也在斯声狂叫,关闭一天的鸡同样在团团拍着翅膀愤怒地打啄篾拦。急匆匆赶回家的农人连气也来不及喘一口,扔下锄头,就去打开鸡笼,让鸡们在小院四周的自留地里自由觅食、活动经络,再到猪圈去吆吼着饿慌的猪:叫啥子叫,一哈儿都等不得?说着,便顺手操起旁边经常用来训戒不守规矩的猪的竹棒不停地拍打着石头垒的猪圈,砰砰砰,恐吓着。然后就是到厨房先烧锅煮猪食,再说做饭。这一般都是妇人们做的家常事。
男人们呢?男人们一般回家都是担起水桶到河边挑水。血红的残阳摩挲着一串串在河坎上上上下下的古铜色的脊背,更是别样的熠熠生辉。毫无遮挡的玩笑、问候、谦让……充溢着整个河流的上空。从河埠头到河坎上,尽是曲曲直直弯弯拐拐的小路、石阶延伸。这上上下下来来往往挑水的人文景观,有点类似于泰山石阶上的挑山工。
嬉归的小孩呢,一般都是在房屋的周围刈割杂草驱蚊,或是打扫院落。较为殷实的人家大都不会刈草驱蚊,他们会到商店购买既方便,又卫生的蚊烟。这种蚊烟通常有一米长,或者50厘米长,宽四五厘米,厚两三厘米,有点像村妇长长厚厚的辫子,里面充实的是据面子,大约还拌有驱蚊的药吧,不然怎么能驱蚊呢。他们宽裕下的时间一般都是继续他们的嬉耍,追逐蜻蜓,追逐蝴蝶,用木制的刀枪棍棒模仿电影中的战斗你拼我杀,竟是那样的逼真。
青青的草覆盖着刚烈的柴禾,顿时浓烟滚滚,有点像烽火台上的狼烟四起,蔚为壮观。整个小村都笼罩在烟雾之中,蚊虫被熏的犹如残兵败寇,四处溃散,或是钻在阴暗的角落,不敢再出来侵袭乘凉的人家。
在月亮摩挲,在晚风轻拂,在黑夜与白天更替的时候,便是农户袅袅炊烟停止的时候,劳作一天的农人开始围坐在院落中的小桌上摇着蒲扇开怀饮食着自己的佳肴,整个小村都沉浸在美食的氤氲之中,真的是其乐融融。有善热闹的腿勤快的青年男女、成年男女、大人小孩便端着个饭碗在四邻八舍的院落中四处游荡,东家坐坐,西家看看;瞅瞅南家吃什么好吃的,瞧瞧北家有什么好吃的,就顺便拈两筷子,然后笑口称赞:不错不错,好吃好吃;或是将自己饭碗里的美味分享他人,再坐下言论一番生产队的喜闻乐见,或是劳作的艰辛,出工的时间,出力的厚薄,工分的评比,分配的公平,等等。
到星星眨眼的夜空下,在香樟树旁,在虫鸣的合唱,在虫鸣的啁啾之中,便是父辈母辈或是爷爷奶奶摇着蒲扇讲嫦娥与吴刚,许仙与白蛇,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的故事。
皓月当空,万籁俱静,村庄便开始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