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日
冬 日
张进保
家离单位还有一段不小的路程,每日上下班总要骑车穿行于凛冽的寒风中,这总让我想起许多冬日里的往事。
家住关中农村,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家家都是一样的贫穷。艰苦的日子似乎与我们这些不懂世故的小毛孩并不相干。冬日里,我们穿着从哥哥、姐姐那儿传下来的旧棉衣,一天到晚街前屋后地蹿腾。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大簇的汽雾团滑过红扑扑的小脸蛋,舞动的小手在那几乎凝固了的空气里画着各式各样的弧线。玩累了、疯够了,也不管干净与否,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尽情地享受着大家带来的美味佳肴(一个小而干瘪的苹果、一个白面馍馍……)。一块小小的、沾满灰尘的水果糖立刻便会在伙伴们的手中快速地传递。你抿一下、他舔一口,甘甜在口中涌动,幸福在瞬间漫过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红扑扑的小脸蛋此时亦愈发得灿烂。一块小小的糖果竟能让我们高兴上好几天。冷风中,我们逗着、乐着,连枝丫上的小鸟也凑起了热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冬日总在这欢声笑语中悄然离去。
若干年后,自己当兵去了军营。宁夏的冬天较陕西是冷了许多。战友们来自上海、北京、广西……,可谓东西南北大聚会。到了晚上,我们便围坐在炉子旁,跳动的火苗将铸铁的炉膛舔得红彤彤的。尽管难得有一个五音齐全之人,但没人介意,大家都忘情地唱着、跳着、乐着。大家是那么的投入、那么的激情四射,似乎有使不完的劲。粗狂但却时有卡壳的秦腔,婉转悦耳、不时跑调的黄梅戏,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常常引来声声喝彩、阵阵掌声。室外北风呼啸、雪花舞动;室内暖意洋洋、春意盎然。
刚结婚那年冬天,我和爱人时不时会偷点懒,不想做饭时便会一同去外面吃点。刚参加工作,工资微薄、毫无积蓄可言,上点档次的饭店自然是不敢光顾,大餐压根就不曾想过,距单位不远的一个夜市自然就成了我俩时常光顾的地方。一人来上一碗麻辣粉,让摊主把花椒粉、辣椒面放得多多的。一边吃着烫人的麻辣粉,头一边却使劲地向竖起的衣领中缩去。天是黑的、脸是冷的、手是凉的、口是烫的、唇是麻的、心却是热乎乎的,稀溜稀溜的吃饭声在早已被冻僵的空气中愈发显得清脆。女同志天生饭量小,爱人却常常是非得要个大腕,且总是要分一半给我,每次吃完,害得我总是打着饱嗝,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满意。
冬天在年复一年中来来往往。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每当我想起那曾经的往事,浑身上下顷刻间便会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