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红了

周日休息去朋友家做客，看见他家小院里的一棵枣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大枣，就像一个个红红的灯笼悬挂在上面，煞是好看。朋友看出我喜欢枣子，便踮起脚尖摘下来一些给我吃，我顾不上卫生，拿过来一颗就放进嘴里。

我喜欢吃大红枣，是缘于婆婆在世时的一个秋日里。那天婆婆来电话，说她前几年在山坡开荒地里栽的那两棵大枣树结了许多枣，她摘回来有200多斤，叫我抽空儿回家看看。放下电话，我的心为之一震，带着一种负疚的心里，踏上了回家的路。

经过四个多小时客车的颠簸，我回到了婆婆家。我推开院门，看见满院子珠粒般红红的枣子，惊呆了。那红红的枣子，就像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在阳光的照射下红得逼眼。一路奔波饥饿的我，随手拿一个放进嘴里，清脆香甜，真的是太好吃了，可以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甜的大红枣。想必这就是婆婆引以为骄傲的劳动成果了。

走进屋内，我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屋里静悄悄的，原来婆婆不在家。邻居大嫂看见我回来了就过来搭话，这位健谈的大嫂说：你的婆婆每天总不闲着，别看已是70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还蛮硬朗，春天上山拾柴，夏天薅草喂猪，秋天就摘下这一院子的枣子，冬天则戴上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制绣花鞋垫，托人拿到集市上卖…… 正唠着，婆婆回来了。一身的尘土，一脸的汗水，稀疏花白的头发上还粘着几片枣子叶儿，背着一个布口袋，步履蹒跚却很有力。我的眼睛一热，急忙接过婆婆背上的袋子：“妈，您这是何苦呢？”“嗨，闲着也是闲着，去山上把这些枣儿摘回来，还能活动活动筋骨。”婆婆随口应着，见我还要说什么，忙扯了我一把：“进屋吧，上车饺子下车面，今天给你擀面条！”婆婆的神情告诉我，在这满院的枣子背后，还有老人家的另一桩心事。

在家住了两天，左邻右舍都过来串门，我被浓浓的乡情围裹着，已顾不上细问婆婆的心事了。这两天，婆婆也没出去摘枣子，只是在家一遍遍地翻弄着院里的枣子，一个一个挑着，选着，装入一个干净的布袋里。要走那天，婆婆让我带上她精心挑选的那袋枣子，我于心不忍，但在婆婆的再三坚持下，只好拿着。走时婆婆执意要送我一程。路上，婆婆没说一句话，一直把我送到村口的停车点，等车时，我说：“妈，您回吧，以后别再去摘枣了，劳累还危险的，钱不够用，我们多给你一些。”婆婆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唉，不是钱不够花，你的哥哥也常给，可我总寻思着，你们挣钱也不易。前些年咱家穷，你们结婚时，家里什么都没给你们添置，心里总觉着欠点什么。现在我老了，更还不上这笔心债了，山坡那两棵枣树结的枣，多少也能卖些钱，不也省了你们再给吗？“妈……”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夺眶而出。

车来了。我坐上大客车，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看见婆婆正向我挥手，清凉的秋风吹起婆婆那宽大的衣襟，使本来就不丰盈体态的婆婆，更显得孱弱无力了。泪光中，婆婆已站成了一株枣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