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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我翼下

作者: 飞鸿李飞2011/10/26散文随笔

人生如戏,我们都在扮演自己。如果情节平淡,演的人不起劲,看的人也要打瞌睡。我们尽量表演精彩,但所有的情节,其实只是一场无止境的轮回。

一个人如果懂宿命,到手上的碎片,无一不是完好的。我就是这样的人。这些年来,上苍对我很公平,一直让我活在自由地梦想和梦想的自由间。三十岁以后,我发现了天际将灭的晚霞是那么凄美,走近它,会沉浸在一片异样美丽的金色霞光里。“几度夕阳红”的意境,没有几个人能读懂。

我虔敬先人的创造,追寻祖辈的精魂,欣赏昔时的生活气质,酷爱古代的闲情。我想,我应该活在古代,活在我喜欢的春秋,六朝与大唐,琴棋书画诗酒茶般的挥洒才情。那时候的人,是那么正气凛然,“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此乃大丈夫!而今的江湖,不说也罢。

我着魔一般陷入了传统古典文化中。一年的时间,有好几个月我在路上。我背上行囊,四处游走,去寻找我们难以割舍却迅速消逝的家园——那些地处莽荒或冷僻的古村落。我越来越感觉到,它已成为我一片不能割舍的精神天地;历史的尊严,民间的生命,民族的文脉,美的基因和情感的历程全部深在其中。在今天,古老的生态本来就很脆弱,特别是当农耕社会不能抗拒地走向消亡,我觉得像面对着垂垂老矣,日渐衰弱的母亲,感受着一种生命的相牵。于是,我的足迹走向远方。

别人出行,大多是成群结队的。而我,喜欢一个人走,越走越远。这样,我才和自然融在一起,共生、共鸣。而且,我不喜欢开车,现在的交通问题已如洪水猛兽,由文明回归到野蛮。我喜欢走路。走路让我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但有时候我会骑一匹马,策马追风中寻找快意恩仇。我喜欢呼啸的大风,我曾经迎着它冲上去,大风吹入林海,涛声四起,激荡着山谷,如狮子的吼叫,那种快感令人震撼。

我想我是一头自由的飞鸿,展翅高飞。风在我翼下。

每一次掠过长空归来,我都会带回许多古玩,一一放在我那小小的寓所里。我喜欢狮子,便开始收藏古代的各类狮子雕塑。几年下来,有100多只大大小小的狮子,石雕的,木雕的,砖雕的,竹雕的,陶瓷的,泥塑的……散落在屋子的每个角落,镇宅驱邪,守护我的吉祥平安。我索性取了名字叫“狮子楼”,颇有点独卧苍山的味道。没想到,有朋友带了两位奇人来喝茶。一个风雨夜,大侠金庸坐在客厅听女伶弹奏《广陵散》,一时感慨很多,不知险恶江湖能有几个笑傲人。另一个明月夜,歌者罗大佑低声吟唱《海上花》,令在场的人都心碎。有擅长书法的朋友写了对楹联“门无俗士驾,人有上皇风”,送到狮子楼来。我哪里敢挂。自己写了幅“飞鸿戏海,冷对青霜剑;狮王争霸,敢铸千古词。”感觉还贴切。

大多数的夜晚,我一个人隐在狮子楼,静默之中,灵泉在涌动。看禅宗的书,悟与不悟无法言语,说出来就心猿意马。

我学的是美术专业,脱胎换骨后阴错阳差地做了职业经理。有时自己想想也不可思议,一个很古典的人,竟然做着很前卫的工作。广告创意需要激情和速度,她让我内心有种被点燃的感觉,在功利与唯美之间,取得一种平衡。商界生存的惨烈,让我好几次经历“火鸟重生”的处境。浴火重生时异常痛苦,死去活来,但焚烧之后人会更成熟,意志会更坚强。然而,人再怎么苦里熬,不应当忘记谦和与傲骨,还要苦中作乐。生活如白开水一样,我自己加点酸甜苦辣进去。

一阵子忙完,我回到寓所内仍是周游日夜,纸上春秋。写作、绘画、听音乐、看影碟,喝好茶,伺候我的花花草草、金鱼与画眉鸟……过上一段很清闲的日子。我是一个老派的人,喜欢清净,不喜欢嘈杂热闹。我宁愿一个人下一局棋,楚河汉界,左脑与右脑厮杀,直到成为残局。人生的对手就是自己。有时候想,活着其实也可以很单纯,深切地思念着一件事,一个人,光阴也就溜走了。

写完这篇稿子,天亮了。我感觉到此时的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好像看见第一束阳光照耀着我的,布满青苔的墓碑。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卡缪在一九三七年札记里的一段文字:“修道院上空的乌云愈聚愈厚,夜幕渐垂,慢慢笼罩了那些歌颂亡魂善德的大石板。假如此刻有人要我写一本一百页论道德的书,将有九十九页是空白的,而在最后一页,我将这么写着:我只承认一种责任,除此无他,那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