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黄天

腊月，年关之日。中国人对腊月的虔诚有目共睹，一是敬重，二是虔诚，三是膜拜。

在民间，对于腊月的敬重，表现在腊月里是不能乱骂人的，那是极不吉利，也是犯众怒、非礼的不道德行为。记得小时候，我在腊月随口说了一句脏话，母亲立刻让我"呸呸呸"连吐三次口水，意思是避掉忌讳，以免冒犯天怒人怨似的。母亲还说，天寒地冻，腊月黄天，说了不吉利的话，明年一年都不会有好运气的。还记得，小伙伴们在一起玩耍时，发生争吵后也是抑制着愤怒说，腊月黄天的，你要我诅咒你呀！还有为表示某种真诚的意愿，有人会说，腊月黄天的，骗你不是人，是狗。

对于腊月的虔诚，源于中国人对神灵的心灵寄托。在腊月黄天，一个人不能乱说乱动，否则就会冒犯神灵，就会遭到报应，付出代价，甚至有不堪设想的后果。于是腊月黄天，便有了约定俗成的行为规范，是民俗的，也是传统的，更是心灵和文化的。

腊月里，天空阴郁多云，少有晴朗，覆着云层的天地间，像凝固了的巨大铅块，让目光和心灵仿佛都在承受着气压与气候的重荷，内心沉甸甸的，让眉头不得舒展。即使有阳光，也是淡黄淡黄的，弥散着一股隐约的苍凉。遇上雪天，再有阳光，那种腊月昏黄的时光更明显。黄，是一种腊月季候的气象与天气，在这种阴郁昏黄的年关，农闲之人的心情自然需要释放，于是农耕文明中孕育出来的对上苍的虔诚，与渴望的心境就天趣妙合，从而生成了许多的约束与传统。

在老家，外公一到腊月，整天呆在家里焐火桶，手握着长长的竹根制成的烟袋，用黄草纸卷成了纸枚子，"叭哒"吹一口气就燃烧起来，然后点燃了可以吞吐云雾的黄烟。有时，他靠着墙根晒太阳，也抽着黄烟。那时我想，一切都是黄的，烟、纸、竹烟袋，还有昏黄的时光与外公蜡黄的脸庞，甚至想到所有黄皮肤人共同敬仰的炎黄先祖，我们是炎黄子孙，与我们有关的皇帝称号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也说腊月皇天。为此我想，在我们对黄色的敬重与虔诚中，生成了共同的诚信与和谐，道德与规范，还有民俗与乡愁。

对腊月的膜拜，表现在就要过年的习俗中。比如迎亲嫁女的喜酒在腊月办，以求有个好兆头，既风光又吉利。另外，腊月二十四夜为民间送灶日，还有掸尘、洗尘、祭祖等习俗，完全表达了种种膜拜行为，成了人们遵从的礼仪、伦常与道德。在腊月的习俗中，还有杀年猪、腌腊味、做豆腐、熬糖做粿、蒸米酿酒、杀鸡宰鹅、放塘起鱼……真是腊月年关，一道独特民俗的风景中，体现出人情与风情的画卷，让我想起了那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来。我想，这是生活写照，也是年关的膜拜与虔诚。

腊月是吉月，正所谓"大寒无忌界".但是腊月也多出了许多忌讳，人们的一言一行，还有一举一动，都要比平时收敛一些，说话讨口彩，办事求吉利。就连早年夜半打更者提着灯笼、打着竹敲、嘴里不停叫喊："腊月黄天，火烛小心！",那种夜夜响彻街头巷尾的更夫叫声，让我至今感觉到安慰和惬意。

腊月黄天，还是一个腌制腊味的好时光，过了腊月，那腌制出来的鱼肉就不好吃了，既不香，也不叫腊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