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角的那棵苦楝树
端午节那天,吃好饭闲坐闲话之间,母亲说到我小时候的事情,说起小时候往事,就不免想起了老家场角的那棵苦楝树……
苦楝树在乡下是不起眼的,不是什么好树种,好像不值得种的。场角的那棵苦楝树,可能是鸟儿落下的种子,父亲是爱种树的,又在场角,不大妨碍,所以她存在了。到底什么时候有了,已无从考证了,只知从懂事起,她已在茁壮成长了……
哦,场角的那棵苦楝树,平凡,只静静地坐落在一个平凡人家门前的场地上。
一掬贫瘠的泥土养育了你,生根,发芽,长叶。从此,你就在这里安家落户,没有人为你施肥和浇灌。要么待到下雨,才能滋润一下,抑或常看到狗们,遛欢到你的傍边,张抬一腿是尿尿,蹲了俩腿就一砣屎,为你施一下肥。
春天,你长出了卵形或椭圆形小叶,先端渐尖,钝尖锯齿,深浅不一,说不上茂盛,但能遮挡一方太阳。过了一段时间,有开出淡紫色小花,发出淡淡香味,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时,燕子和麻雀时而来停留生活,我喜欢看鸟们在树上幸福的生活,唧唧咋咋,好像带来了欢歌笑语,为你带来了活力。
盛夏,“蛮蝉”和“养死它”在那棵苦楝树上一阵一阵恼人地叫唤,“洋牛嘎嘎”在树枝上来回爬上爬下,在引诱着我们小伙伴呢。我们会想着法儿逮到它们,来供我们玩耍。但也有不巧的事儿,爬上爬下,毛毛虫或蚂蚁会爬进衣服里,痒痒的。最可怕的是会被有保护色,躲在树叶底下的“扁茎刺毛”嗤到,痛痒无比,我还会撑淋巴呢!但过几天又乐此不疲了……
夏天的时候,我们还能享受你一方阴凉呢。上午,我就坐在她的树荫下做回作业。中午,可以搬一把竹交椅,坐在树荫下乘凉,一阵风吹过后,树叶“沙沙”作响,不知不觉可打盹一会。傍晚,父亲照例先用井水冲洗一下场地,然后一家子围在小台子开始吃夜饭。西面邻居“金弟”阿爹身影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伴随他那句经典“面-我中意个”,缓缓来到树下,我们就招呼他坐下,讲讲吃吃,直到吃完他那碗中意个面,还是恋恋不舍。晚饭后就坐在长台上一边纳凉,一边听父亲讲讲故事和“野话”,间或隔壁邻居会不由自主过来,或站或坐……
深秋到了。秋风是树的“剃须刀”,一夜风过,楝树成了光头。留下的是楝树球形果实,黄色,宿存枝头,经冬不落。有一年听说供销社收购楝树果,可做药,我们兄弟几个就采摘下来去买,价格实在可怜,来年也就作罢了。
到了冬天,大家好像不大关注那棵苦楝树了,伴随她的是寒冷的北风,猎猎作响。
噢,场角的那棵苦楝树,你还是我小时候锻炼身体的好伙伴,除了大冬天,基本上每天要在你身上爬上爬下,因为你刚好是一个“丫“字型造型,并且低低的,容易上下,“丫”的一头顶端又有不少小树叉,爬上去刚好坐在里头,拨开树叶缝隙,居高临下,可以眺望远处风景。还有经常顺着“丫”的一端,用手臂来回吊上吊下,暗褐色树皮被爬得光滑锃亮。
但我也对你无辜惩罚过,有时被父母兄弟埋怨责骂,受了委屈之后,为了发泄着心里的怨气,内向的我就对你拳打脚踢,而你会默默地承受我的任性。
岁月悠悠,星移斗转。告别了天真烂漫的童年,开始进入中学生活。哦,我长大了,伴我成长的那棵苦楝树也在慢慢长大了。中学里学业相对紧张了,就不能经常去留意陪伴我长大的那棵苦楝树,但偶尔还要借你的身躯锻炼一下身体。
时光流去,人面是改。随着光阴变瞬,离开了家乡,走向社会,世事发生千变万化。
家乡场角的那棵苦楝树慢慢长大长高了,原先她的西侧是生产队的仓库,没人居住,无大碍。后来分田到户后,仓库有人卖下了,就有碍人家了,先是与父亲商量,锯掉了“丫”的一侧。后来人家翻建新屋,又有嘴舌,父亲索性连根锯掉了。后来“服”了一年多后,我刚好要结婚了,父亲就用她做了四仙台的框架,相当硬涨,清漆一漆,纹路尽显,终究做出了最后的贡献,我用了整整8年。后来到了苏州后才替换了现成餐桌,把她留在出租屋,现在甚是挂念,但不会丢弃的,永远留作纪念。
这便是家乡一棵相伴我成长的那棵场角的苦楝树,在我心中摇曳了二十几年之久。只是她寂寞地活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因为自己不艳压群芳而长嘘短叹,不因为自己不高大粗壮而一蹶不振;与日月星辰朝夕相处,与春夏秋冬热情相拥;尽赏花开花落,笑看人间百态。
成长是一首诗,咏叹着时光的幸福回忆;成长是一支歌,跌宕着岁月的欢乐感伤;成长是一幅画,渲染出生命的七彩真谛…
又是一个思念怀旧的午后,站在阳台,想起了小时候的往事,想起了场角的那颗苦楝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