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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和城市的边缘行走

作者: 格绒追美2024/12/09心情随笔

阳光毒辣,铺了一地。风也在叫嚣。似乎炎热的夏天已经来临。而我窝居在小屋里,一个人哪里也不去。许多年了,似乎难得一个人独自守候自己的灵魂。与灵魂作娓娓交流,然后又超然物外,以一种把玩的心理观照它,窥探它的秘密。它变得有些羞涩而尴尬。它需要通过我的眼睛和脸色表达一些复杂的思维。妻儿回娘家去了。是因为亲情的牵绊,也是迫于母亲的强硬。那既合乎情理(家里正在修房子),又超乎情理之上。其复杂性在于,一方面作为子女应当在精神和物质上给予支持,另一方面也是迫于母亲的“淫威”。用妻子的话说是“不敢不去”。在人世间,有许多情愫是令人玩味和值得细细咀嚼琢磨的,其中有不无戏谑的成份。丈母娘是个倔犟的人,她像一个要把子女们永远罩在自己的翅翼之下的老鹰,有一点专制。我时常笑话已作了母亲的妻子,还得受制于永不放弃的另一位母亲。记得有一次,她母亲深夜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责问她:为什么那么久不打一个电话?那晚,电话那头是喝醉了的强硬的母亲,这头是嘤嘤哭泣的女儿。我觉得这对母女既可笑又可怜。从那以后,妻子常常条件反射似地说:噢,我该打一个电话了,不然妈妈又要生气了。

我与过往的岁月和自己的思绪正缠绵着,妻子打来电话,说,仁登活佛在自古叫“龙

洞”的山洞里见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的巨龙,这几天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林业局也派人去了。我说龙是不存在的。妻子说,谁说得清呢?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事情不在发生?!我说,活佛见到的凡人就能见到么?妻子说,对,这也是一个说法。

妻子打来电话说,在县城遇见了我的二伯、他的女儿和女婿,还带着娃儿,很乖的娃儿。我想象不出那娃的样儿。妻子说是二伯的女儿泽曲珍病了,她也去看望了。好,我说。再也没了言辞。我心中又泛起那又恨又无奈又痛又悲悯的情感来。二伯的女婿是他亲侄儿啊。那是可怕的近亲结合。古老村庄的藏人愚昧而不无可怜。为了那座可怜的老屋和家产——竟然使泽曲珍和普措俩胞兄妹结合在一起。二伯和普措的母亲以及亲戚们是恶毒的,是令人诅咒的。由于多种复杂的原因,同一座老屋里住着两个家庭,一个是二伯家(妻子因为难产去世),他带着两个女儿,另一个是二伯的嫂子家(当了干部的大哥把嫂子抛下走了),她带着两个儿子。为了使这个曾经有名望的家族不致于分裂,村里的老古董们延续古老而又陈旧的传统,将两家撮合为一家。二伯和嫂子住在了一起,女儿和侄儿宣布结为夫妻。深陷可怕的陷阱,泽曲珍和普措许多年来都未能冲破那可怕的槛儿——那是违背常情的乱伦啊。然而,天地都老了,在父母和亲人的涓涓唠叨中,他们的精神一点点被啃啮、侵蚀,渐渐颓废起来;天地都老了,那成了铁打的链子,把他们紧紧地箍在了一起。家族被施了魔法,似乎没有人保持清醒理智的头脑。他们与魔鬼合谋,可恶地捉弄至亲的亲人。我们既然都是魔鬼的女儿,就让魔鬼主宰我们吧。许多年后,这对魔鬼的夫妻终于住在了一起。他们历经的天崩地裂般的苦楚,那漫长的地狱之路,我们不敢想象,不能想象。我曾劝普措:你,一个男人,走出去,不行吗?那河谷里人人都会称颂你!我们几兄弟都会支持你。这个木讷的男人没有能迈出那一步。泽曲珍连年流产。去年儿子顺产,健康地活了下来……随着儿子的成长,那近亲产生的毒瘤会怎样显现呢?我不敢去想象。他们从结合至今,这对我也是一个心惊胆颤的噩梦啊。我诅咒制造噩梦的魔鬼们!

几个月后,这个某位活佛自称是他祈求来的儿子,不管怎样细心呵护,全家疼爱无比,又一次夭折了。

奶奶的魂灵像一股飘渺的风儿飞了起来。她现在摆脱了肉躯的桎梏,那样清晰自在,一切透彻明亮。她是无拘无束的,想到哪里,转瞬间,就能像光一样射向那里。在那些天里,她看见家人忧伤哭泣的脸。村里人也来了,他们围着她的身子忙碌不停,一片繁乱。那用白布裹着的人,她觉得有些陌生。而今,她获得了轻灵的身子,感到无以复加的清爽。可是她看不见自己。女儿哭得最为伤心,撕心裂肺状,被人劝过不停,有时昏厥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将圣物放到炭火上,让她嗅烟子,她才缓缓苏醒过来。她有些不明白,女儿为何那样忧伤。是的,她是有些昏沌莫名。现在她四处飞翔。空中的鸟儿也没有自己轻快。只要意识到位,她人瞬时就可到那里。天空下的村庄安恬如画,地里郁郁葱葱,流荡着碧绿的波纹。雪山环抱的草丘上,一顶顶帐篷有些孤寂地撑着翅膀。帐篷里牛粪的气味酥油气味令人头昏脑胀。她钻进帐篷,四处瞧瞧又出来了。儿子不在。于是,她寻路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