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邛泸小记

作者: 王梓谦2024/02/21生活随笔

清晨,在鸟叫虫鸣声中,迷迷糊糊睁开恋恋不舍的眼睛。而这,便代表新一天的开始。

跨出几步,正准备到民宿阳台上吹吹风,清醒清醒,却被眼前的美景一下吸引住。只见泸山顶上,云雾相互缠绕着、沉浮着,将整座泸山染成深灰色。远处,邛海银灰色的水面波光粼粼,恍惚间,让人觉得好似进入国画大家画笔下的仙境,即将羽化而登仙了。“儿子,你收拾收拾东西,出发了。”——一句话,将我由极乐之域拉回到现实中。

公交车走走停停,时近中午,才到泸山脚下。还在睡眼惺忪。抬头一望,云彩似乎更密了,在山顶翻涌着、撕打着,而泸山仿佛是顶天立地的巨柱一般,将苍穹撑离地面。一步,一步,又是一步,随着海拔升高,目力所能及的范围也宽广起来。回头望去,邛海的大半已被收入眼底。此刻,大块乌云聚集于天空,推搡着,碰撞着,似要将所有小山吞没入乌黑的波涛中。太阳呢?这平日里白昼的主宰,现在却变得非常低调,似风中飘摇的烛火若隐若现。极目远眺,脚下的邛海也斑驳起来,一块黑,一块白,变得破碎了。这壮美又光怪陆离的风景到了嘴边,就只剩一句话:“快下雨了吗?快继续爬山吧!”随着海拔的继续增高,原本若有若无的风力也渐强起来,将大树吹得左摇右摆。

小松鼠在如此天气下也失去方寸,忙乱着寻找遮雨用的新家。“或许我们在面对灾难时,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呢!”这让人不由暗自思索道。终于登顶了,山顶狂风大作,云雾弥漫,走了数百米,自觉无趣,便下山而去。缆车摇晃着穿越云雾,将大家送下山顶。“接下来去哪儿呢?去邛海坐船吧!”坐一艘小船泛舟于湖上,可只过了半小时,便有星星点点的阳光不断从云堆里洒落下来,整个湖面很快泛满阳光。寻眼望去,先前还上下翻涌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破烂如絮,重新化为外围呈银灰色的云彩,道道光柱如同利剑刺透云层,投射出片片光明。这水墨画般的场景,正痛苦地受着束束纸刀般阳光的分裂、断开,虽七拼八凑,却不失艺术水准上的秩序。游船上的人们七嘴八舌谈论着日常中的生活琐事,吵嚷着,喧嚣着。好不容易靠了岸,走在尽湿的大地上,才感觉世界清爽了许多。此时对面的田边上,白天翻滚的云朵几乎全然不见踪影,只剩下寥寥几片孤雪,于天边被夕阳烤得火红,而先前水银灰的水面,也被落日映得通红。“咱们晚上吃什么?”在欣赏美景填满心灵后,肉体上的食粮也需要补充了。

一把拉开椅子,坐在路边夜摊上,耳中一边响着老板关于吃什么的询问,一边闹腾着远处庆祝火把节人群的喧嚣,一种割裂感油然而生。“梦想与生活也是如此割裂的吧?或许这餐厅老板以前也是父母的希望呢?他也曾经幻想 ‘高大上’地报效国家、报答社会呢?是什么让他半夜仍在忙碌?是养家糊口的无奈吗?”正当思绪万千之际,饭菜的香味将注意力重新拉回这充满断舍离的世界。“哎呀,真香啊!”我不禁赞叹道。“那是走多了。饿了,啃树皮都香。”母亲一针见血地指出。或许我会再思考什么“万事都要比较啦”、“要知足之类”的大道理,但很遗憾,这些是给吃饱喝足的人准备的。当一个人真的腹中空空时,他又怎会拥有周全的思想与独立的意志呢?因此无暇顾及什么理论,我只管埋头造饭,在物力上充实自己。

“酒足”没有,但已经“饭饱”了。天彻底黑下来,夜空如垂下一帧无数漏洞的幕布,将点点灯火洒向大地。一旁的小朋友惊叫起来,称奇夜空中的银河如一只巨眼,无声地俯视我们的地球——这颗悬于虚空的星球。另在邛海的波光中,漆黑的泸山似乎已不再是一座真实的山,而只是一个剪影,是灿烂繁星中一团无底的虚空,是夜空下突兀的巨人。银河,高山,远处火把节的火光,一起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令人想入非非。再听涛声与蛙鸣,看往夜空,“或许人的一生未必一定需要如此之多的身外之物吧?”——一道道涟漪划过脑海。

数天后,当然,我还会回到充斥着竞争与焦虑的日常生活中,但偶尔做做白日梦,胡思乱想一会儿,或许也有益无害。我相信此言不虚!——夜深了,回到民宿,躺在床上,这一天的所见所闻与思索,久久在我脑海中冲撞,似乎总要撞出那么一点新东西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