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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倌

作者: 陆地2023/06/19生活随笔

我小时候,村子就位于湖边芦苇滩旁,四周环水,河沟圩塘众多,还有成片的芦苇滩,连绵数百里。一年四季,村里村外的河沟圩塘里鸭子“嘎嘎”声不断,似在演奏着一首欢快的乡村小乐曲。

放鸭是我们孩子的活。假日清晨,手拿竹竿, 打开自家鸭栏,一群大毛还没有长齐的麻鸭从栏口刷刷迈过,一路放声高歌,成群结队地朝村口河边奔去。到了河边,麻鸭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朝水里跳去,宁静的河面上顿时“嘎嘎” 声响作一片。鸭子们相互追逐打闹着,拍打着翅膀,梳理着羽毛,水面上浪花飞溅。我们坐在大木桶里(我们这里木桶很大,像个小船),划着河水把鸭子往荡里赶。赶鸭时要特别小心,注意力要集中,稍不留神,就有鸭子进了刚出荷的藕田里,看藕田的大伯就会挥舞着手中的小红旗,大声嚷:“谁家的鸭子?谁家的鸭子!该扣工分了。”这样一来,回家肯定是要挨骂的。等荷花开了,这种紧张的心情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就在柴滩上用芦苇做个芦号,然后躺在大木桶里吹着那动听的小曲。

一个多月以后,鸭子从毛色和叫声中开始分出公母了。这个时候,放鸭就轻松多了,因为鸭子能自理了,能吃到深水的螺蛳、小鱼小虾了,也就听唤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自己的世界,找到自己的玩法。有时,我们在柴滩上挑一棵又大又好坐的桑树,然后爬上去,骑在树枝上专挑颜色紫得发黑的桑果吃,我们边吃边摇晃着树枝,或用桑果砸向对方,还唱起了:“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唱起这首既顺口又嘹亮的《数鸭子》儿歌时,还能吓跑前来偷鸭的老鹰。

更有趣的是搭柴棚子捉野鸭。我们在柴滩上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把从家里带来的木棍前后架成人字形,在两个人字形之间架几根小木棍,再往上面放一些小芦柴,周围放一些柴把子,留一个出口做门,这就成了我们的家。房子搭成后,就开始在一棵大柳树下用柴围了一个很大的鸭栏。晴天我们就在柴棚里面玩过家家的游戏。天要下大雨了,我们就把鸭子赶到鸭栏里,然后头戴斗篷背上披一件小草蓑衣,手里拿一根扣上尼龙线的小竹竿,在尼龙线的下端打个圆圆的活扣。雨下大了,我们就躲藏在树上,专等野鸭飞进鸭栏。野鸭听到栏里麻鸭“嘎嘎”的叫声,以为是同伴呢,就飞进了鸭栏里,这时我们就轻轻提起尼龙线,开始慢慢地往野鸭头上套,运气好,一下子就能套住一只两斤多重的野鸭。

夏天,柴滩沟塘里有不少野鸭,成年的野鸭子一般在比较隐蔽的草丛中下蛋,在柴滩上捡野鸭蛋就成了我们最大的爱好。天凉的时候,就划着大木桶,天热就下河游到对岸。到柴滩草丛中找寻,往往有所收获,有时能找到一大窝草绿色的野鸭蛋。

做鸭倌也有痛哭的时候,我们老家有个风俗,有人家要准备结婚了,男方需在结婚前“追节”,中秋节前后,送女方两只系红头绳的大公鸭,预示青年男女结发和好,来个进门喜。有一次,我们正玩得起劲,突然鸭子嘎嘎地狂叫着。待我们去看,只见父亲带着两个陌生人,一下子捉了6只大公鸭,那只领队鸭子也给捉走了,我真舍不得,那次我着着实实地大哭了一场。

那时,我们放鸭有喜有忧,有笑有泪,这就是童年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