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是星空的眼泪
流星是星空的眼泪
文/柒弦夏
这是一座极其偏僻的小山村，上帝只赋予他们贫瘠的土地，他们没有更多的自由，他们从出生就被大山判了无期徒刑，软禁在大山的樊笼里。
但上帝并不完全是吝啬的，这座小山村具有恬静的自然风光，田野是孩子们青春的舞台，孩子们踮起脚尖，虽然够不着天空，但却能触碰阳光！山村里只有一所破旧的小学，只有三十几个孩子透着昏暗的光线对着书本摇头晃脑。戴着眼镜的李老师二十多岁，发黑的皮肤，瘦小的身材，也许这一代的孩子是幸运的，因为李老师的到来，放飞了孩子们的梦！
他小名泥鳅，小小年纪皮肤就被晒成了古铜，泥鳅什么都不懂，但他也会做梦，记得他第一次去问李老师为什么自己会在梦里飞，李老师告诉泥鳅梦见自己在飞说明正在长身体，李老师还告诉泥鳅，人得潜能是无限的，不然怎么会塑造出那么清晰的梦境。那天，李老师和泥鳅谈论了很多关于梦的话题，李老师问泥鳅的梦想是什么，那一刻，泥鳅迷惘了，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梦想，自己长大以后，恐怕会接手父母的那几亩土地，面朝黄土背朝天，代代相传，子子孙孙守着那一寸方圆飞逝流年
“如果，这里是一座游乐场，那该多好…”泥鳅坐在小板凳上，望着明朗的天空幻想。泥鳅没有见过游乐场，只听李老师说过，那是孩子们的乐园：泥鳅不知道旋转木马是什么，或许是田间互相追逐的小狗；泥鳅不知道鬼屋是什么，或许是常和伙伴一起探险的山洞；泥鳅不知道摩天轮是什么，或许那是星空的眼睛…
泥鳅的脸颊不觉滑落一颗眼泪，温热的，化作了天边那一颗流星，泥鳅闭上眼睛，双手抵达胸口，泥鳅在心里默默许下了一个愿。天起风了半夏微凉，吹皱了泥鳅的短袖，泥鳅进了屋里，桌上放着一盏微弱的煤油灯，奶奶在灯下缝补旧衣服，嘴里不停地唠嗑着，那些陈年往事，泥鳅已经倒背如流…
泥鳅躺在了床上，盯着屋顶青黑色的瓦片，上面已经结了好几张蜘蛛网，屋顶有几片玻璃瓦，透露微弱的光柱，那是泥鳅眼里漏掉的星光！不知不觉泥鳅熟睡了梦乡。泥鳅梦见自己拿着棉花糖，眼前是大型的游乐场，村子里的小六子、大花猫和小树都来了，他们手牵手，玩转了整个游乐场，泥鳅和伙伴把过山车开到了云海之上，撞坏了彩虹，穿过树林，看到了花卉丛中的风车…
这一刻，泥鳅居然真的感受到一阵眩晕！
天还蒙蒙亮，泥鳅在第一声鸡鸣之后就早早的去了学校。教室外面，李老师抱着吉他在弹唱《送别》，李老师的歌声很深沉，似乎是在思念亲人，让人听了容易感伤落泪。两年前李老师像天使一样降临在这里，也许用坠落来形容更贴切。但李老师使这里的孩子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李老师关爱孩子是不求回报的，孩子们经常会看到李老师一个人抱着吉他唱歌
李老师的手指在弦上无力扫过，紧接着是无尽的苍白…
“泥鳅，有事吗？”李老师问泥鳅。
“嗯，”泥鳅向李老师的方向走去，“李老师，向流星许愿都会实现吗？”
“应该会吧…”李老师望着微亮的天空，“流星总会拖着绚烂的流印，划过天空，就像人的眼泪…”
“人的眼泪？流星是天空的眼泪吗？”泥鳅眼睛忽眨忽眨的，仿佛也像星空一样神秘！
“…你向流星许过愿了是吗？”
“嗯，李老师，我想把这山谷变成游乐场！”泥鳅说的有些坚定！
李老师笑了，摸了摸泥鳅的头，然后转头望向远处的大山，绵延起伏，四面包围，那么坚不可摧…泥鳅的话在李老师耳边，只是引起轻微的震动过后就消失了。
泥鳅知道自己的梦想被李老师轻视了，尽管李老师什么都没有说。
这天，泥鳅捧着破旧的书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书籍上已经沾了很多灰尘，可是丝毫不影响书籍的价值，在泥鳅心里，那颗梦想的种子已经萌芽，那颗星空的眼泪已经变得发烫…
也许那时候开始，泥鳅沉默了，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麦垛上，望着天空，脚丫在空气中回荡。小六子，大花猫和小树偶尔来找泥鳅玩，泥鳅都没有理会。泥鳅双手的拇指挨着食指，做了一个方框的形状，泥鳅眯着眼从方框里望去，前方是空旷的田野，阳光洒在金色的土地上，一群小麻雀在地里觅食…偶尔泥鳅也会想，梦想到底会有多远？
泥鳅的眼睛对一切都变得着迷，泥鳅开始观察李老师弹吉他时手指的触动，泥鳅没有松懈任何事情，泥鳅会背着背篓帮忙搬运收获的硕果，泥鳅好想村里的孩子也能够坐摩天轮，在装满幸福的盒子里荡漾…
春去秋来，四季更替，泥鳅以近乎完美的成绩进了县里的中学，泥鳅是山里唯一上过中学的孩子。沉重的学杂费，让泥鳅的父母急白了头，最后当泥鳅拿着那几百块零碎的钱时，泥鳅又哭了，泥鳅的妈妈替泥鳅擦了擦眼泪，说男孩子是不能够随便哭的。
泥鳅翻越了几个山头，来到了那梦寐以求的中学，泥鳅微笑着与室友打招呼，可是换来的都只是冰冷的面孔，泥鳅铺好了床，或许那打满补丁的床单会遭人唾弃，但不会有人知道那张床单会有多温暖！
后来泥鳅发现，这所县里最好的中学，还比不上村里那所坍塌的小学，至少在那里，泥鳅在同学的眼中能看到渴望。泥鳅在这里，完全属于最底层的那种，泥鳅的同学都不愿和泥鳅打交道，怕沾染了泥鳅的俗气，而泥鳅一直信奉为天使的老师，也成了势利眼…
寒冷的夜里，泥鳅偷偷跑到了路灯下，风在耳边轻吟，又仿佛泥鳅在小声抽泣，泥鳅靠着路灯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道弧线，后面拖着长长的流印…
泥鳅没有打算放弃什么，泪风干后又是动力十足，泥鳅依然着迷似的听任何老师讲课，空余时候又跑到图书馆温习。泥鳅从来都不会放弃曾许下的梦。泥鳅抱着那把李老师亲赠的吉他，时常会想起儿时的李老师，想起李老师教自己拿吉他的样子…李老师的身躯是高大的，就算埋在乡村的土里也依然是受人崇敬的，李老师犯胃病去世时，泥鳅终于弹会了那首《送别》…只是死者已安。
期末试卷发下来了，泥鳅考了全年级第一，当其他人都惊叹的时候，泥鳅只是把试卷折好后小心的放进课桌里。泥鳅曾经放弃过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偶尔回想也会感伤。在泥鳅心里一直装着一个游乐场，那里有甘甜的家乡河穿过，泥鳅没有丢弃那些年少的习惯，泥鳅时常会在夜里看星空，偶尔泥鳅会想起那个黯然落泪的孩子…
泥鳅大学毕业以后，进了一家建筑公司，泥鳅没有得到老板的赏识，只是从最基层的员工做起，泥鳅日夜奔波，兢兢业业的工作，却招来别人的怨恨，或许应该说泥鳅还是不懂这社会的城府有多深，泥鳅斗不过公司的老员工，泥鳅的上级怕泥鳅太优秀坐了自己的位置…泥鳅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不管回应如何，至少泥鳅周围的空气是有温度的…
几年过后，泥鳅厌倦了城市里的喧嚣，辞去工作回到村子里，村子依然一片祥和，泥鳅拿出这几年的所有积蓄，创办了一所稍微像样的小学，自己亲自任教。
泥鳅抱着那把泛旧的吉他，唱歌给学生听，讲曾经说过要在这里建造一座游乐园的故事…
“对不起，老师没有做到，但梦想从不卑微，我相信总有一天这里会变成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