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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妈妈的一个梦

作者: fariy2011/01/20亲情文章

妈妈三岁失去父亲,五岁时母亲带着弟弟改嫁,把她过继给她的姨母。由于养母的性格,以及童年时的遭遇,妈妈的日子很苦。不仅是物质上的苦,感情上也有缺失。妈妈嫁给爸爸时,很希望从爷爷、奶奶那里得到缺失的父爱、母爱。然而,文化、习俗等方面的差异,她再次受到伤害。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对我说,你一定要考上大学,你奶奶说她的“筐里没有烂桃”,我也要让她知道,我的“筐里没有烂桃”。你出来了,你弟弟也就出来了!

我明白妈妈的意思,她是希望我也像我的姑姑、伯伯们一样,能成为有出息的人,能为她在婆家争气。因为不被婆婆接纳,让她始终如鲠在喉。

我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到近六岁,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几乎定型。细节上,待人接物、举止言行也与妈妈的要求有异。妈妈将她所有的怨恨和委屈,发泄在我成长的人生路上。

近六岁回到妈妈身边,到十七岁高中毕业,我的耳边充斥着妈妈的呵斥:你这个扫帚星、败家精,你怎么不死……我看到你气就来了,你滚,这不是你的家……你爷爷、奶奶死的时候,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死……

小学一年级,我的成绩优异。妈妈为了方便照顾我们姐弟,一年级结束,让我直接上了她所在学校的三年级。没有补课,只有爷爷教会我乘法口诀。三年级到五年级,我从七、八十分,终于赶到毕业时语文、数学竞赛的前三名。妈妈在我三年级时,给我上过一堂数学课。此后,她嘲笑了我许多年,说我头脑反应迟钝。

初中,我考上区重点。初二时,学校组织排球队,我参加了。打排球可以让我精疲力竭,享受团队的友爱。我流连在排球场上,不愿意回家。即使晚上回到家,我也只是匆匆地吃口饭,就躲进房间,沉浸在宋词与名着间。宋词的凄楚、婉约,细腻地描绘着我悲凉的心境;而名着里丰富的人生,让我的精神世界不再寂寞,那里面的欢乐、哀伤,精彩纷呈,只是没有我,我可以欣赏,却不用品尝。

从小到大,我没有为成绩不好挨过打,我也没有为道德品质问题挨过打。虽然,懵懂时分,暗恋过老师。但是,却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早恋。十七岁前,我不知道是否每天会挨打,我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妈妈很得意地宣称:“我从来不打头!”以示她的英明。我挨打的原因经常很莫名,例如:一句话顶撞妈妈了,一个肥皂盒放错地方了,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妈妈心情不好了,等等、等等……

妈妈也有疼我的时候。她从不让我做家务,让我留出时间学习;她训练我的举止,严格到像训练模特儿般苛刻;她亲自带我到军医院验光,从上海定制近视眼镜,怕我的眼睛变形;她希望我长到一米七;她不许我用大汤匙吃饭,希望我有殷桃小口……在妈妈的严格训练下,高中的我,被所有人惊叹气质奇好,走路的姿势标准得跟模特儿无异。

大概是因为我的小聪明吧?初中毕业前,我的功课没人不放心。然而,因为过度沉溺于排球运动和文学,我的功课并不扎实。中考时,我尝到了人生第一次失败的滋味。那年的暑假,妈妈始终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我把自己封闭在九平方米的小屋,除了吃饭、上厕所,我没有走出过那间小屋。我发誓,要把拉下的功课补回来。

记忆里最清晰的,莫过于高中每次考试前,我几乎都彻夜难眠,甚至通宵哭泣。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一到我要考试,妈妈就会发脾气。高中的考试,我通常都是肿着眼睛参加的。

可能,我感觉到的这些伤害,是因为我太娇气。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我从没有受过委屈。爷爷、奶奶宠我如掌上明珠,他们会细声慢语地跟我讲道理,他们给我信任、给我自尊、给我包容。我习惯于服从道理,却不习惯服从命令;虽然年龄不大,我却懂得需要尊重。在妈妈的教育理念里,这些,是不需要的。

跌跌撞撞,我长大成人;勉勉强强,上了一所不为人知的大学。上大学,应该感谢妈妈的坚持,感谢妈妈的付出。为了我上大学,她不辞辛苦地为我找复习学校,任劳任怨地为我张罗报考、找辅导老师、拿成绩单的琐事。

大学毕业后,为了给我找份好工作,妈妈又费尽心机地去求人,不惜代价地为我有个好工作铺路。看着妈妈为我哀求别人,看着妈妈为我隐忍屈辱,一次次,我在心里跟自己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妈妈满意;一遍遍,我在心里跟自己赌咒,即使下地狱,也要满足妈妈所有的愿望。

走上社会,我努力地完成妈妈所有的愿望: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把弟弟的工作、生活安排好,完成妈妈“筐里没有烂桃”的愿望;加强自己的实力,让妈妈放心,让妈妈可以炫耀;帮助弟弟增加实力,让妈妈的收获最大化……为了这些,我曾经在心里比喻自己像头旷野中的狼,咬着冷冷的牙,孤独地前行。

白手起家,多少委屈和泪吞下,多少屈辱无人诉说,多少辛苦依然笑对。有多少次想放弃,为了亲人,为了曾经的誓言,我在绝望中挣扎;有多少次灵魂的拷问,为了我爱的人,我能自豪地回答,而自豪后面的辛酸与哀痛,我并不希望谁能懂!

我是妈妈人生中最后的一个梦吧?即使我也为人母后,懂得母爱是什么,我依然痴痴地为妈妈的梦编织翅膀。满心的伤,满身的伤!当医生为妈妈和我号脉,告诉我们,我的身体虚弱到极致,还没有妈妈的身体好时,我多么渴望妈妈温柔地对我说一句:歇歇吧!

妈妈只问了我:为什么?我无所谓似地回答:没什么,透支太多年。妈妈从此无语。

走出医院,我崩溃地嚎啕大哭。默默地,我一直在等待。生我养我的妈妈,给我一句关怀的话,哪怕,只是为了以后更多的梦想!

几个月后,我终于等到了。妈妈告诉我,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是最后一句话,前面的语言是,要帮助弟弟做生意,要帮助弟弟挣钱,要在加拿大买别墅,需要四百万……妈妈说的婉转,还提到这是为我儿子以后考虑。但是,我明白,全明白。

行迈靡靡,中心遥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即使妈妈的这个梦很奢侈,我也曾想帮助妈妈实现。我答应了妈妈,并为此做好安排。我和妈妈一样执拗,答应妈妈的事,即使毁了自己也会尽力完成。可是,妈妈您不该在我抱着牺牲自己的决心来完成您梦想的时候,再误会我啊!我跟您解释了,弟弟还我的钱,不是我要的,是他为了自己的骄傲,硬要还我的啊。我没准备收下,我还想给更多更多!

我好痛!从心灵到身体,我已经千疮百孔!妈妈,您知不知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其实很轻很轻……

妈妈,我只是您的一个梦吗?

我的梦在哪里?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