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爱永恒（一）

2010年7月29日

父亲已走了十四天了，总想写点什么，可烦乱的心绪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今晚，母亲的泪水让我多日的思念再也忍受不住，在这寂静的深夜，来诉说些什么。---题记

爹虽然已走了快半月了，可那半天的情景却深深地镌刻在脑子里。忘不了爹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忘不了爹由生到死的那一段路程，我的爹啊，让我再重温跟您一起的最后时光吧。

六月初三下午输完液，虚弱的爹非要下床到躺椅上坐一会儿。我和娘扶他做好，他把全部重心都用胳膊支在了腿上，头虚弱地低垂着。我们好容易劝爹喝了少半碗豆奶，我看到了腿上那深深的凹痕。晚上无事，娘伺候着爹，我就去那屋休息了。

突然，睡梦中的我被娘叫醒。我慌慌张张地跑到那屋，原来爹吐血了，已经吐了小半盆了，这时是凌晨三点多，刚不到四点。我赶紧拿过另一个盆换下，回来后，娘说，赶紧给叔叔们打电话吧。我突然觉得心里不安，手哆嗦地摁着号码，不一会儿，叔婶舅舅们都陆续来了。我跟娘守在爹的身边，看着那一口口鲜血，我感到那是爹的生命在流逝啊。我赶紧给姐姐和老公都打电话发短信了，也跟姑姑说了。

六点左右，爹突然疼得受不了了，一直说着：怎么这么疼，以前没有这样疼过啊？这两年来，坚强的爹一直没有喊过疼，只是脸上再没出现过笑容，一直都是皱着个眉头，让我都以为，爹是不会笑的，可是看到以前照片上爹那开心的笑容，才想起，原来是病魔夺走了爹的笑容，只是老人一直在硬撑着，从不喊疼。我们轮流为爹摁着那疼痛部位，可是总是找不准，他就拽着我们的手，拉到那病痛地方，让我们使劲摁着。可是这却不管事，他依然疼得直喊。给卫生院的医生打电话，她说，先吃点止痛药吧。可是吃过了也无济于事，我跟娘和姑姑商量，要不打止疼的杜冷丁吧，把医生叫来了，说应该先打曲马多，慢慢才能打杜冷丁，而且卫生院也没有。只好先打了一针曲马多。赶紧给老公打电话去医院拿杜冷丁，再拿氧气袋回来。可是打的针根本不管用，疼痛依旧，爹闹着要坐起来，我们几个人把他扶起来，可没坐一下，他就又难受地倒回去。没办法，只好又给医生打电话。说要不就打杜冷丁吧，医生说，怕打了杜冷丁，病人再醒不来，娘说那就先打别的，等我姐回来了，见我姐一面，再打杜冷丁吧。这时，堂弟也从诊所拿来了氧气袋，给爹输上氧气。老公也回来，他一直跟人在老人床头为爹摁着氧气袋。医生给爹量了血压，说低压40-50，高压75，心跳尚可。给爹又打了一针曲马多，可老人依然疼得直喊。闹着要坐起来，没办法，刚把他扶起来，他突然双眼上翻，身体僵硬，吓得娘直叫爹的名字，赶忙把他放下来。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才稍微好点，看着老人不再喊疼，比较安静地躺着，我的心反而不安起来，我轻轻摸着他的头，喊着“爹”，“嗯，干什么？”爹虚弱地应了，“没事，我就是想叫您一下。”我轻轻对爹说，“等着啊，一会儿我姐就回来看您来了。”期间，婶子她们时不时地用手电照爹的瞳孔。

过了没多久，疼痛又向爹袭来，他又开始受着折磨，嚷着要坐起来，我们却再也不敢让他坐了，因为医生嘱咐，这一坐起来，他的心脏会承受不住的。听着爹那一声声的哀求“我坐起来行呗？坐起来就不这么疼了”，我为爹来回摩挲着头，轻轻地说“爹，不能坐起来，您身体吃不消的！”“没事，让我起来吧？”我只有背过身，偷偷抹去泪水，我帮不了我的爹，我不能代替他受罪，我也不能减轻他的痛苦。

不能让爹这样疼，给医生打电话，说要不就打杜冷丁吧。医生说：这种肝昏迷一般分三期，这才是一期，一般到三期才用杜冷丁，如果现在打，等于提前结束老人的生命。好吧，那只好再打一针曲马多了。好了没多一会儿，爹就发出哼哼哼的声音，娘说这是爹虚弱得已经发不出声音，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了。赶紧把医生叫来，量血压，低压已经量不到了。爹的眼睛半睁着，就是不合上。娘和叔轻轻摩挲着爹的眉梁，说着“合上眼休息一会儿吧啊”。可是那眼依旧半睁着。医生赶紧打了一针升血压的针。我一声声地叫着爹，低头看着他，娘总是把我推离，现在才知道，是怕我的泪水落到爹的身上。

这时有人说把送老衣服给爹盖上，我一把推开“干什么，我爹还活着呢，身体还温温的呢”娘把衣服盖到爹的下半身，我相信，我的老爹还活着呢，他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我一遍一遍在爹的耳边说“爹，你要等着啊，一会儿你的大闺女就回来看你来了，一定要等着她啊！”慢慢地，爹的呼吸越来越弱，进气越来越少，医生量血压，听心跳，都没有，赶紧为他摁压胸部进行抢救，仍然无济于事。不知谁说“撤氧气吧”，不行啊，撤掉氧气，爹就没有呼吸了啊。氧气还是被撤掉了，有人喊穿衣服吧。我看到了，那时爹的眼睛是闭着的，他的脸突然看上去部那么瘦了。我哭喊着，却被人拽到了外屋。一群人一窝蜂地进了屋，把爹围了起来。我扒着门看着，嘶喊着，我要看着给爹穿衣服，跑进去跪到爹的炕前。爹的头已经被一块白布包起来了，我再也看不到我的爹了。我哭着对爹说：爹啊，这衣服是我为您挑选的，您穿着还合身吗？我的爹啊，您就这样走了，撇下我们娘仨，有您在我们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啊，您这样走了，让娘可怎么过啊？我的爹啊，我还有好多都没来得及给您做呢，前几天刚给您理了发，我和娘也只是给您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子，您的假牙我也帮您刷干净了，可是，我说过，要给您洗洗头的啊，还有您的胡子，我也还没来得及给您刮啊！爹啊，不要怪您的女儿，我知道照顾您太少了，一直都是娘在照顾您，您却不给我们尽孝的机会啊。您细了一辈子，连一天的福也没享呢呀！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这辈子做您的女儿，我没有做够，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我的爹啊，您就这样走了，我却不能时时想您，在娘前，我要露出笑脸，我要代您照顾她，让她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可是，爹，您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娘开心起来呢？在人前，我要做出常态，我不能让别人看扁您的女儿，我不会沉浸在悲痛中沉溺下去。只有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敢任思绪翻转，想您的每一点每一滴，才敢任泪水肆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