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除夕
明天就是除夕了。记忆中的除夕,几乎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的,年少时和父母、弟弟,婚后和夫君、儿子。但那一年的除夕,我没有在家。
那是高一上学期的最后一个多月,我们开始了学农劳动。农场就建在郊区的一个生产队里,离家不远,大约二十几里地。学农和学工、学医不同,可以离家过集体生活,大家别提有多兴奋了,天天晚上那个疯啊。有一天,突然停电了,正在大通铺疯跑的我,一下子撞到了高低床的柱子上,柱子上有一个伸出2公分左右的钉子,是用来挂书包的,戳到了我的右眉骨上,黑灯瞎火中一摸感到流血了。好在撞上的力量不大,位置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今我那眉毛上还有一小丁点不毛之地。
转眼春节快到了,老师和同学们都要回去,但农场得有人看守,因为还有几头猪。
我不是积极分子,更不是班委,只是8个小组长中的一个,我说过,曾被通报批评,高二才勉强入团。当老师征求我的意见是否愿意留守时,我却答应了。常常是这样,争先恐后的事我不去,没人干的,没准我愿意。
后来,我的同座大双同学屁颠屁颠地跑来告诉我,她也留下来了。得知将与我在一起度过一周,大双非常高兴,因为她喜欢和我在一起,但她的学习不好,也没有什么爱好特长,无法进入我当时的那个三人小圈子。出身于草根家庭的大双,泼辣,仗义,很能干。
和我们同时留守的还有两位男生,当得知其中一位是詹同学时,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因为在这之前,我和詹同学吵过架,至今不说话,见面当真空。但我知道,他是在知道我留守的情况下答应的。
在我们高二(四)班,他和我一组,我坐第四排,他第五排。吵架的起因,是他的死党蔡同学和我的死党齐同学不知为何吵架了,我们都义无反顾地去帮自己的死党。吵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二对二地骂开了。
我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割猪草,喂猪,打扫猪圈,给菜地上猪粪,当然还要自己做饭。武汉的冬天非常寒冷,郊外更是如此,我的手和耳朵都生了冻疮。开始,我和詹同学仍不说话,有什么事都是大双和那个男生去传,更避免和他单独相处。
一天,我正在厨房里用铡刀把猪草斩碎,我感觉有人进了厨房,因为没有和我打招呼,所以一定是他,而且从脚步声中判断他并没有离开,也没有走动。我有些紧张,脊梁骨发麻,感到背后正站着一个人,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
我立马站起来,走了出去。
第二天,我们讲话了,尽管有些不自然。
除夕要到了,因为离家里不远,他们托人带来了糍粑、花生、酥糖、麻糖(当时这几样要凭副食品券才能买到)和自家做的腊味、油炸的翻散猫耳朵等,生产队的干部也来看我们,还送了一只鸡。
那天,我们四人一起做饭,我和大双到地里摘菜,洗菜,我不会杀鸡,是大双杀的,见她麻利地把鸡脑袋往后一抓,拔去鸡脖子处的毛,一刀抹下去。那晚,我们做了红烧鸡、洪山菜苔炒腊肉、还有打了冬霜的青菜。就这样,四人青涩少年,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酒。
然后,我们一边吃着零食,打着升级,
一年后,恢复了高考,我和詹同学都考上了大学,大双和那位男生当了工人。90年代中期,我们中学同学毕业后第一次聚会,我和大双都来了。詹同学没有来,那时他已和父母去了苏州,我们通了中学毕业后的唯一一次电话。遗憾的是,后来与詹同学、大双和那位男生都没有再联系了,不知他们可好?
在这个除夕的前夜,想起你们,想起我平生第一次离家和你们度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春节。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