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散文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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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柑成熟了
文/孙秀华
冬天的早晨,我上班经过龙鹳路鹳四菜市场,听见一个声音很响亮的男人在叫卖,"潮州柑十元3斤,便宜又新鲜!"我转过头看一眼,原来三轮车上摆满红澄澄的柑,还带叶子,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回到从前。
潮州柑是潮州的特产,又叫蕉柑,另外一个名字叫"大桔",意思就是大吉大利,给人带来好运气。到了冬天,它慢慢地变熟了。在潮汕地区,每家每户要买几斤过年过节,用来拜神祭祖,或者买去送亲戚朋友。
每年的正月初一,早上拜过"老爷"和祖先,吃过早餐后,带上二个柑叫一对大桔,一家人开始走亲戚拜年。这边还有一种叫"青橄榄"的水果,过年每家每户都买,有时碰到天气不好,产量少价格攀升。一到亲戚家,说第一句话是"新年好!"对方就有长辈或者小孩子,端一个礼品盒或者红盘子接待客人,里面装满糖果,青橄榄,蜜制凉果,开心果等。每个人都会拿一粒青橄榄先吃,它给人们带来好运好兆头。小孩子最喜欢巧克力和开心果。坐一下聊一下,喝几杯潮州工夫茶,道别时互相换一对大桔,代表新年赚钱多,这就是潮州传统拜年方式。
接近年底时,很多大车小车,车头会放一对潮州柑,代表给人带来好运。无论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大桔摆在车头,他们往往就是潮汕人。
在二十多年前的冬天,一踏进柑园,一眼望去,柑树挂满又大又红的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人越看越陶醉,舍不得摘下来吃。
在新加坡的老伯母一行回来探亲,他们回到家乡,回到老祠堂内的祖屋,坐不住,往田里跑。他们带相机过来,一路上不停地拍相,见到红澄澄的柑,更加兴奋起来,让我们轮流站在柑树下,不停地拍。也许,他们第一次回家乡,很好奇很惊讶吧!
他们回去以后,把相片洗好从那边寄过来,多么美的画面,把柑成熟的季节拍下来了。太可惜,我以前不懂得把相片拿去照相馆过胶,现在剩下模糊看不清褪色的旧相片,想起来有点心疼。
冬天是柑成熟收获的季节,每家每户都往柑园出动,大人挑几十个箩筐,带长凳子,剪刀,小孩子提竹篮,一起到柑园摘柑。记得那年我才十一二岁,柑树比我高,但我不搬凳子站上面,手拿剪刀爬到树上剪果实。当时我年纪还小,喜欢在果树上玩,剪下来的果柄太长,我父亲看了说不合格,放在筐里会刺坏其他柑果,他帮我把果柄平放在筐里,叫我不要剪在一边玩。现在想起来,剪果也是一门艺术,剪不好全筐烂了卖不出去。我在柑树下看果,挑选那个最熟最大的,趁父母不注意用手摘下来,静悄悄地躲起来偷吃,真的太甜果汁又多,让人吃不腻,吃一个太少,多想吃几个。
我家在上西林村,村里的水土跟别村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我村里的柑一掰开是九片半(听说别的村只有九片),人们叫西林柑。当时销售到全国各地,还远销东南亚一带,为村里的果农增加不少收入。
柑树是春暖花开,结果很慢,到了夏天,结的果太多又很小,经常会掉满地。我记得小时候的暑假,经常穿梭在柑树下,拿一个小塑料袋子捡掉下地的小柑子,一斤可以买几分钱,一捡十几斤,当时真的太高兴,捡到小柑子可以换零花钱。想到捡果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赶时间去抢捡果子,怕被别人先到捡多。在柑树下和别人赛捡小柑子,看谁捡得又多又快,这是我童年的趣事。
现在村里的柑园不见了,见不到闪闪发光,红澄澄的柑。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村里的土地重新分配,每个人只分到一分地,后来全部柑树都砍掉。现在重新嫁接潮州柑苗,卖到别的地方去种,继续开花结果。还有龙眼苗,番石榴苗,杨桃苗,玉兰花……
时光留不住,转眼间走过二十多个春秋。冬天,又是柑成熟的季节,让我想起红澄澄的果实挂满枝头,闪闪发光,是多么美的一幕啊!
桅赞
文/一兽
夜半,受台风影响,窗外风雨大作。辗转难眠间,竟忽地想到了船上的桅杆。
如今的海上,虽然桅少了,可你只要望上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那桅便仿佛从船上移插到了你的心里。
风雨声中,我从桅联想到了生命、生活……
……大海浩瀚壮阔,无际无涯。叠叠涌起的白浪和恣意狂舞的海风之中,一个小小的黑点蓦地在海天相衔处跃出,填海的精卫一般,不屈不挠地在海浪中出没,在长风里跳动。
风狂浪急,小黑点不断地拉长,终于,如一柄出鞘之剑,刺穿碧波,直指苍穹。有云雾在身边缠绕,似乎是在为他擦拭身上的水迹;有鸥鸟在头顶飞翔,仿佛是在为他的出现欢呼、舞蹈。渐渐地,他露出了全貌,那是一根桅。桅下是一艘乘风破浪而来的船。
桅来自崇山峻岭中的大莽林。大山或许并不富有,她给予树木的仅仅是有限的山水和贫瘠的土壤。然而,大山沉默少语、坚强刚毅、英勇无畏、忍辱负重、甘于奉献的秉性和品格,却日夜不断地被刚刚破土而出的芽苗源源不绝地汲入自己的体内。月落日升,柔嫩的芽苗终于长成挺拔的大树。
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木的缘故,与天生石猴在成正果之前须得经受九九八十一难一样,大树成桅之前,也有一个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的过程。
三九天的大雪铺天盖地,封住了江河,压垮了茅屋,令一切都改变了颜色,但对巍然挺立的大树却无可奈何。当大树不耐烦时,便活动一下手脚,浑身的积雪顿时纷纷被抖落在地,可是,一派苍茫之中便透出一团耀眼的绿色。三伏天的烈日高挂不落,炎热使江河干涸,把大树晒得枝叶蔫垂。可是,当大树更深地把根向大山腹地延伸之后,无计可施的烈日只得羞愧地落下山坡。春秋之时的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使山石崩裂,江河横溢,大树在风雨中经几番拼搏、几番洗礼,更加出落得枝繁叶茂,铮铮如铁。年复一年,雨雪风霜,如刀似剑,轮回不止。在轮回中,大树终成参天巨木。
并非所有的树能成材成桅,成桅之材是树中的佼佼者。然而,成桅并不是巨木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刻,大海的考验更加严峻。
当巨木成桅而独立于长风之中,昂首于碧波之上的时候,他便无言地将船的安危系在了自己身上。即便是桅成了船的一部分,他也是因风浪而存在的。所以,即使是海上风平浪静时,他也仍然挺胸昂首,注视着远方,时刻准备迎接风浪的到来。当海上起了风时,桅便把帆高高扯起,紧系在身上,让海风鼓起白帆,使航船如离弦之箭,劈波斩浪,疾驶远方。风狂浪猛时,白帆落下了,唯留桅独立于愁云惨雾之中。顷刻之间,狂风频吹,白浪滔天,风助浪势,浪借风威,把粟粒般的小船一会儿高高地抛上波峰,一会儿又深深地掷入浪谷,肆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然而,始终难以被风浪吞没的桅和帆却在一阵高过一阵的风嘶浪吼中,与迎着风浪翻飞的海燕齐声高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当然,桅也有死亡的那一天,或者是在经一番殊死的拼搏后被风浪折断,或者是因自然法则的不可抗拒而走到生命的尽头。无论怎样,只要是作为桅,只要有了迎风斗浪的历史,他的生就轰轰烈烈,他的死就气壮山河。
因为他是桅,便命中注定了他的孤独,他的寂寞:茫茫大海,一桅独立,数日数月,难见同类,从朝望日出直到晨送月落,他始终是形影相吊,默默无语。虽有白帆为伴,他却又常常为了船的安危,让帆落下,独自承受突如其来的磨难。虽也时有鸥鸟相随,但他每每都以沉默拒绝与鸥鸟同嬉的相邀,独自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他并不感到孤寂,因为他知道大风大浪在等着他。风越急,浪越猛,他就越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唯有在风浪里,他才能发出呐喊,才能摇动身躯,跳起斗士的舞蹈。于是,他的价值便在与风浪搏斗的一生中,在送船扬帆远航的一生中,在别人以为是孤独和寂寞的一生中,得到最完美的体现。
我认为,桅是男人的写照。
窗外的风雨仍在继续,可黎明也将来了……
老屋梨花白如雪
文/罗成刚
三月的暖阳下,老屋院坝里那十余株梨树又开花了。
我和父亲坐在梨树下,喝茶、闲聊。母亲在一旁搓洗着瓷盆里的衣服。父亲手里拿着两张身份证,一张是他的,一张是母亲的。父亲戴着眼镜,盯着手中的身份证自言自语:我是1943年的,她是1947年的,今年也该69岁了。我的心忽地一惊,虽然我几乎每周回一趟老家,但没料到母亲竟是快七十岁的老人,父亲也有七十三岁了。匆匆岁月无情过。以前,我总觉得父母的身体还健康:母亲常常蹬着那辆旧三轮车去赶集,父亲昨天还用三轮车运回几车别人园林里的枯树枝。老屋后的菜园里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
微风吹过,梨花片片飘落。父亲满头的白发,在阳光下,白得晶亮,白得刺眼。母亲头上,也不知何时爬满了银丝,白得让人心颤。
记得前年夏天,正是梨子成熟时,母亲的左眼里长了息肉。我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后,医生说需要做个小手术。母亲矮小瘦弱,但食量和精神都还好。做手术那天一早,医生看了化验单说,一切正常,等会儿就可以做手术。然后,我便带母亲去吃早饭。母亲顺从地跟着我走,一切听从我的安排。我忽然觉得自己在母亲眼中原来是那么重要的依靠。吃了早饭,等医生准备停当,我牵着母亲的手在护士的指引下向手术室走去。我在手术室门口停下了脚步,护士把母亲带进了手术室。
手术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等护士叫我过去搀扶母亲时,母亲的左眼已被白色的纱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白白的纱布很刺我的眼,很刺我的心。我紧紧搀着母亲,慢慢走出手术室。我问母亲看得见路不,母亲低声说:"看得见。"我让母亲在医生办公室里歇着,便去药房拿药。母亲在凳上默默坐着,直到我回来。我向医生咨询完一些情况后,便慢慢扶着母亲往外走。母亲每走一步都很小心,我也走得很小心。
不久就到了我住的小区。我搀扶着母亲走到楼梯口,因为楼梯窄,我走到母亲前面,伸手握着母亲的手,牵着瘦小的母亲上楼。在握着母亲的手的一刹那,我的心里一震,继而有些酸楚。母亲的手因常年劳动而分外粗糙,甚至有些硌我的手。母亲的手紧紧抓住我,我能感受到此时母亲对我的依赖和信任,就像幼时的我在人群里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生怕自己走丢了似的。很多年没有握过母亲的手了。忽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漫过心头。我和母亲在楼梯上缓缓迈步,我不时提醒母亲慢一点。母亲一直紧紧抓住我的手,像抓住生命里的唯一希望。
"你拿点啥菜回去吃呢?我去菜园里弄点菜去……"父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中气仿佛还是那样足。"随便吧,先去菜园里看看……"我应道。父亲很快去屋里提了一个菜篮,拿了一把菜刀,向老屋后的菜园走去。我跟在父亲身后。父亲的背影仿佛还是那样高大硬朗,只是满头白发,如雪一样白的刺眼。"爸,你坚持每天吃降压药没呐?"我问道。"坚持吃了。"父亲回答得很快,"昨天我去镇上的一个药房量了一下,血压还是有点高,不过不要紧。""那要注意哦,不能干重活,酒要少喝了。"父亲是去年得了高血压。菜园里,父亲给我砍了几棵莴笋和青菜,摘了半篮子豌豆尖。我说:"够了,弄多了吃不了。"父亲说:"多点不要紧,自家的菜没打过药。"
我开车离开老屋时,回望身后,两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春日的阳光里站着,眼巴巴地目送着我。那十余株满树雪白的梨树也在阳光里站着……
车越走越远,渐渐地,老屋的那十余树梨花,模糊成晶亮洁白的雪花,随风飞舞,轻轻落满我的心田,让人觉得滋润、清爽。
我知道,故乡有多年没下过真正的雪了。
挖葛根
文/江初昕
野生葛,豆科多年生藤状植物,或匍匐于山间沟壑,或攀附于密林树梢,叶片宽大肥厚,生机盎然。藤蔓粗壮有力,苍劲蜿蜒。到了冬季,葛藤上的叶子凋零掉光。农村冬季空闲时间,大家都相约上山挖葛根,于是,肩上扛锄头,腰上系柴刀,朝山中进发。
葛根聚集而生,只要找到地方,就是一大片。开始挖葛根不谙窍门,挖到的都是一些小的葛根,后来同伴告诉我说,挖葛根要顺藤找根,其意就是在挖之前,茎蔓比较粗的,地下的葛根也就比较大。有的葛根平地而生,挖的时候也就不吃力了。要是遇到往土里钻的,那真是要耗费不少力气。顺着葛根越挖越深,用力往外拽又拽不出来,弃之又心有不甘,只得继续往下挖。有的要挖半人多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葛根完整挖出。将刚挖出来粗壮的葛根高高举过头顶,得意洋洋向同伴炫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葛根从山上挖回家以后,就得清洗葛根上的泥巴。洗葛根是一件比较繁琐的事,在自家的院子里,家中的大小脚盆一字排开,大家拿把小矮凳坐在脚盆前。丝瓜络、洗衣刷、鞋刷、统统派上用场,把葛根放进脚盆中,就着脚盆里的水洗刷掉葛根上的泥巴。洗净后,还要用刀剔除葛根上的根须或陈皮。洗干净后的葛根露出棕黄色的表皮来,通过观察葛根的外表颜色,就可以判断葛根含有淀粉的情况。浅黄色的含淀粉较多,而那种黑褐色的葛根淀粉就相对少点。
手臂粗细的葛根是最为标准的,把洗净后的葛根用刀切成一小段,放在蒸笼里蒸熟,就可以拿在手里吃了。横切面上,瓷白色的葛粉清晰可见,扳开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一股淡淡的清甜味在舌尖中蔓延开来,一直沁入心底。更多的葛根用锤子捣烂,边捣边放入脚盆中过水,将葛根里面的淀粉洗在水里。一根葛根从头至尾需要捣不少次,直至葛根里的淀粉完全洗尽为止。屋场上,冬阳暖意浓浓,大家抡起锤子一刻不停地敲捣,"咚咚咚"的捣葛声此起彼伏,也算是冬日里乡村的一道风景。
葛根淀粉洗尽脚盆中,要沉淀一个晚上后,将水滗去,再放水浸泡,反复多次,能把葛粉中的青涩味去除掉。倒掉脚盆里的水后,玉白色的葛粉就呈现在盆底,用铲子铲起,放在竹匾里摊开晒干,就可以储存了。
洗掉葛粉后葛根纤维也是有用处的。过去,农村砌房子,将葛根纤维掺杂在黄泥巴中,充分搅拌均匀以后,可以用来糊外墙,纤维相互牵拉,起到坚固的作用。葛根纤维还可以用来填塞船缝。刚打造好的木船木板之间有缝隙,用凿子将葛根纤维塞进缝隙中,再糊上石膏,能防止船体渗水。
葛粉成为炎热夏季防暑降温的好东西,将葛粉用少量冷水润开,加入白糖,冲下烧开的滚开水,边冲边搅拌。须臾,一碗晶莹透亮的葛粉就呈现在眼前。等凉透后,用调羹舀上一勺放进嘴里,轻轻抿动,葛粉冻便化了,咽下喉咙后,顿觉爽滑清香,生津止渴。
葛粉的药用价值极高,素有"长寿粉"美誉。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葛根中的异黄酮类化合物葛根素对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和心脑血管疾病有一定疗效。常食葛粉能调节人体机能,增强体质,提高机体抗病能力,抗衰延年,永葆青春活力。
春风吹绿白边鞋
文/何晓
春节一过,田野里的皑皑积雪就在悄悄融化,丝丝浸透着大地。过了正月十五,年味愈加的淡了下来,春天迈着轻盈的脚步姗姗而来。
和煦的春风吹过老家光秃秃的大地,远远望去,大地渐渐有了轻轻浅浅的嫩绿,走近再看,只是小似针尖的嫩芽奋力破土而出,黄土中略带星绿。那些绿像点点滴滴的往事一般,乘着春风,蹦跳着冒进记忆,争着抢着要让自己记起,生怕久久遗忘。
那个季节,山里的学校连堂上课,中午不休息,直到下午三点才放学,饥肠辘辘,又饿又困的拖着步子回家。姨妈做的气眼棉鞋,与母亲亲手缝制的棉袄棉裤,越发显得厚重笨实。老家的阳春三月,虽没有南方的小桥流水与姹紫嫣红,但春风还是拂醒了万物。一只旧毛没有完全褪掉的野兔,突然从路边的小沟里一跃而起,矫健的向着东山飞驰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在帮母亲取扫帚时,又发现下面还藏着几只鞋板虫(学名鼠妇),正在悄悄蠕动……
春天真的到了,记忆中除了春风拂面的缕缕醉意,还有那些内心深处的旧事,散发着无尽的温馨与眷恋。每到周末,总会带上弟和伙伴们爬上大山或者潜入深深的沟壑中,怀揣几个土豆,甚至几根胡萝卜,燃一堆篝火,轻烟摇摇上升,火正旺,将土豆和胡萝卜放进去,等火势渐小还未熄灭之前,捧几抔黄土将其覆盖。枕着胳膊躺在距离篝火堆不远的地方,看天空的无穷湛蓝,听画眉的婉转鸣叫,闻着透过黄土飘来的香气,让人好生馋嘴。烤好的土豆、胡萝卜就着春天的气息格外诱人,土豆松软可口,胡萝卜甜蜜袭人,挨着火的那些部分咬起来还有些发轫,像刚过去的春节吃到的橡胶糖一样。
终于脱去了厚厚的棉衣棉鞋,母亲将一双崭新的布鞋递了过来,柔软的白鞋底,洁白的白鞋边,上脚一试,舒服极了。挎着母亲用碎步做的书包,和弟行走在那条通往学校的小路上。
白云悠悠间,踏过高山沟壑边上的沙石泥土,走过那条隐藏在草丛中的小路,不知不觉,渐长渐高的青草染绿了小心翼翼呵护着的白边鞋。
母亲笑着说,"等今年庄稼丰收后,冬天再给你们每人做双白边鞋,明年开春穿。"
清明的意境
文/汪金友
清明是一个节气,也是一个节日。作为节气,令人陶醉;作为节日,让人哀思。无论你身在何处,心在何方,只要一想到清明,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幅或美妙或向往的景象。
有人说,清明是一幅画。明末清初的江南女诗人介石,曾这样描写清明:"桃花雨过菜花香,隔岸垂杨绿粉墙。斜日小楼栖燕子,清明风景好思量。"这首诗里,有红色的桃花、黄色的菜花、绿色的杨柳,白色的粉墙,还有栖楼的燕子,思量的美景,真的令人向往。
时至清明,天清气爽。百树争绿,百花齐放。杨树、柳树、榆树、槐树,谁也不甘落后;迎春、连翘、海棠、玉兰,还有菜花、杏花、桃花、樱花等,也都争奇斗艳,遍地飘香。
有人说,清明是一场雨。对此感受最深的,当属唐代诗人杜牧。他的清明诗,写的全是雨中的情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出门在外,阴雨连绵,又没带雨伞,浑身浇透,冷得打战。所以顾不得赏花看景,只急着找个地方避雨喝酒暖身。我猜想,这个"行人"不是别人,可能就是杜牧自己。要不然,没有这样深刻的体会。
但无论地里的麦苗还是路边的小草,都渴望这样的春雨。只有把水喝足,才能茁壮成长。对于干旱地区的农民,更是一场春雨一地金,下雨等于"下钞票".
有人说,清明是一行泪。很多人都记得余光中的《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张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座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
家在情在人不在,思亲想亲不见亲。清明节最让儿女怀念的,便是墓中的亲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当我们有能力尽孝也想到要尽孝的时候,那些应该孝敬的亲人,却躺在了"里头".只能用一束鲜花、一杯好酒、一行热泪,来表达和弥补。
有人说,清明是一段愁。宋代诗人黄庭坚慨叹:"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南宋诗人高翥惆怅:"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还有明代诗人高启,也在《送陈秀才还沙上省墓》中感言:"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
他们的态度,都有点感伤,有点哀愁。的确,人生苦短。尤其是到了百年之后,无论社会贤达还是村野愚夫,都可能"满眼蓬蒿共一丘".但我还是相信臧克家纪念鲁迅先生时所说的那句话:"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人说,清明是一首歌。宋代诗人吴惟信在《苏堤清明即事》中,专门描写过杭州市民清明春游的盛况:"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还有程颢,也在《郊行即事》中说:"莫辞盏酒十分醉,只恐风花一片飞;况是清明好天气,不妨游衍莫忘归。"马穿杨柳嘶,人倚秋千笑,半城游子,都教春醉倒。
山清水秀风光好,正是追花踏青时。出城,才能看到郊外的景色;出城,才能领略自然的风光。走吧,还等什么呀?三天小长假,邀上几亲友,找一处最想去的地方,选一道最想看的风景。迈开双脚,踏上青山;张开双臂,拥抱绿树。闻一闻麦苗的味道,嗅一嗅百花的芳香,打开心门,放飞梦想,你会听到,春天的旋律,正在耳畔回响。
山梁上的树
文/紫夫
尽管谁也没认定那是几棵什么树,但在我心灵中一直是当作"银杏树"的,因为银杏树是世界珍贵树种之一,被誉为是植物界的活化石,我取其义而已。那参差排列的几棵树都十分苍老了,两围粗的树杆上挂着浓得似乎化不开的苔藓,树皮糙如鱼鳞,裸于地面的树根虬盘如蟒,堡子里最老的阿伯也说,从他记事起,那几棵树就是这模样了。多少年了,几棵老树就那么浴风沐雨地站在贡安山梁上。巨大的树冠缕缕相联,晴日里,犹如顶着蓝天;而蓝天上云帆飘移时,又像是装点在天边的白云裙裾。
巨大的树冠下是遮荫纳凉的好地方,自然也是山堡孩童的天然乐园。
贡安梁子准确的方位应该是处于东西方向的是中间。如果你面对太阳升起的东方,那清晨的朝辉最先会照到你的身上,这个位置应属西边。但当你转过背,面对山谷下的大渡河峡谷,这个位置又成了西边。所以这个梁上也成了山堡人心中的"瞭望台".
夏末秋初的季节,山梁西边原本很干燥的砂坡上,也会长出浅浅的绿色小草,一片又一片地铺成"地毯".就在那些绿草坡上,会生长出一种金黄水嫩的野果,山堡人叫那野果"黄泡",很甜也很解渴。砂石山径顺山脚下的大渡河弯弯曲曲地盘上山梁来。有零落的一蓬蓬色如墨黑干枯的杂丛长于小路边,也时而冒出星星点点的小片绿叶,让人感觉出杂丛也没干死,仍顽强地展现着它们生命的活力。另一种野果是长在灌丛间的,色如乌墨,名"乌泡",甜中带着一股淡淡清香的草药味。就在那些杂丛下,随处都可看到一种小巧的四脚蛇,它们很顽皮地在砂石坡上奔跑,遇行人了,还会站在高高的山石顶上好奇地张望。西坡上常有山孩子玩耍,寻"黄泡"吃;有时候专寻了"乌泡"吃,把个顽皮的小嘴染成了墨色,好些天都洗不去。也找四脚蛇斗玩。那种蛇不容易打到,往往留一段扭动的小尾巴迷了你,而身子却早躲进了另一边,很快又会长出新的小尾巴。而更多的时候,孩子们常常聚于老树下,观看树身上从没少过的蚂蚁搬家的繁忙景象。有时天要下雨的预眺也会显示在老树下忙碌的蚂蚁身上,常常会出现一队黑蚂蚁和另一队红蚂蚁的战争。蚂蚁战争的得胜者又会被观战呐喊助威的山堡孩子冠以"黑头大将军"或是"红袍大将军"的殊誉。而在此后的几天里,孩子们又会劳神费力地到老树下寻找红、黑将军们,为此总会引起一些幼稚的争论。山堡的童趣便会在山风中传得很远很远。有时孩子们一回到家里,总免不得有大人笑问"找到黑头将军了吗?",问得孩子也莫名其妙,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乐趣也是当父母的小时候经历过的往事呢。
东坡这边却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那些山地出产黑麦子(一种产量不很高的山地麦子)、甜荞子,主产玉米。坡地边随处都能看到林立的花椒树、梨子树、最多的是核桃树。就在那一处处绿树环绕中,就是一座座相倚的石垒碉楼了。
山堡人每天早上出门或是站在自家碉楼的晒台上时,眼睛最爱看的还是那山梁上的老树。那高高站立梁上的老树就是他们眼中的天气树;今日天气好了,太阳光会最先光顾老树,下地时可别穿得太多了,小心中了署热;而天变脸了,狂暴的山风也总是最先将信息告诉老树。
从前,更多的是孩子们爱往山梁上跑,除了寻乐趣,也用很多孩童的眼光去眺望隔山隔水的外面世界,尽管事实上是看不到的,但孩子们也知道山外的世界是迷人的。在岁月的风雨中,有那么一个、两个有出息的山堡孩子从山梁上走了出去,去进更高的学府,去学成工作,最终成为城里人,这是最让山堡人引以自豪的事。后来,爱到山梁上去的大人们也多了,老树下就成了山堡人摆"龙门阵"的地方。其实大多数上山梁来的人都是眺望远出"打工"的家人是否回来了,如果他们返乡了,在这山梁上几十里远都能看到的。
如今,山梁上却"一夜之间"清静了。孩子们不爬山梁上来了,因为新建乡小学搬到了东坡脚下清冽冽流淌的磨子沟侧去了,那里果树成荫,溪水欢流的佳景地又成了孩子们新的快乐天地。上课时,老师问孩子们,你们还想不想知道山外的世界?孩子们不假思索便能回答"山处的世界在我们心中哩".大人们也不上梁子去了,因为几乎每家都有了电话,那消息当然比在老树下眺望来得快多了呀。
不过,山梁上还是换了另一种好景致,几年前在老树不远处修了座电视差转台,那白色的机房和仰望蓝天的耀眼"大锅盖"映衬着老树的苍健,很能激发人的世事叹喟。
月到天心
文/林清玄
二十多年前的乡下没有路灯,夜里穿过田野要回到家里,差不多是摸黑的,平常时日,都是借着微明的天光,摸索着回家。
偶尔有星星,就亮了很多,感觉到心里也有星星的光明。
如果是有月亮的时候,心里就整个沉定下来,丝毫没有了黑夜的恐惧。在南台湾,尤其是夏夜,月亮的光格外有辉煌的光明,能使整条山路都清清楚楚地延展出来。
乡下的月光是很难形容的,它不像太阳的投影是从外面来,它的光明犹如从草树、从街路、从花叶,乃至从屋檐下、墙垣内部微微地渗出,有时会误以为万事万物的本身有着自在的光明。假如夜深有雾,到处都弥漫着清气,当萤火虫成群飞过,仿佛是月光所掉落出来的精灵。
每一种月光下的事物都有了光明,真是好!
更好的是,在月光底下,我们也觉得自己心里有着月亮,有着光明,那光明虽不如阳光温暖,却是清凉的,从头顶的发到脚尖的指甲都感受到月的清凉。
走一段路,抬起头来,月亮总是跟着我们,照着我们。在童年的岁月里,我们心目中的月亮有一种亲切的生命,就如同有人提灯为我们引路一样。我们在路上,月在路上;我们在山顶,月在山顶;我们在江边,月在江中;我们回到家里,月正好在家屋门前。
直到如今,童年看月的景象,以及月光下的乡村都还历历如绘。但对于月之随人却带着一些迷思,月亮永远跟随我们,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的呢?可以说它既是错觉,也是真实。由于我们知道月亮只有一个,人人却都认为月亮跟随自己,这是错觉;但当月亮伴随我们时,我们感觉到月是唯一的,只为我照耀,这是真实。
长大以后才知道,真正的事实是,每一个人心中有一片月,它是独一无二、光明湛然的,当月亮照耀我们时,它反映着月光,感觉天上的月也是心中的月。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心里都有月亮埋藏,只是自己不知罢了。只有极少数的人,在最黑暗的时刻,仍然放散月的光明,那是知觉到自己就是月亮的人。
这是为什么禅宗把直指人心称为"指月",指着天上的月教人看,见了月就应忘指;教化人心里都有月的光明,光明显现时就应舍弃教化。无非是标明了人心之月与天边之月是相应的、含容的,所以才说"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即使江水千条,条条里都有一轮明月。从前读过许多诵月的诗,有一些颇能说出"心中之月"的境界,例如王阳明的《蔽月山房》: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
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确实,如果我们能把心眼放开到天一样大,月不就在其中吗?只是一般人心眼小,看起来山就大于月亮了。
还有一首是宋朝理学家邵雍写的《清夜吟》:
月到无心处,风来水面时;
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月到天心,风来水面,都有着清凉明净的意味,只有微细的心情才能体会,一般人是不能知道的。
我们看月,如果只看到天上之月,没有见到心灵之月,则月亮只是极短暂的偶遇,哪里谈得上什么永恒之美呢?
所以回到自己,让自己光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