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优美短篇
倚栏轩精选6篇散文优美短篇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散文优美短篇(精选6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乡村夏夜
文/屈绍龙
夏夜,是伴随着农活降临到乡村的,夏天的白昼,是漫长的,夏夜是短暂的。种上棉花,播下瓜果,收割完小麦,夏天急匆匆地来到人间,春天就逐渐失去地位了。
夏夜来的晚,天是燥热难安,人们忙完手中的活计,就到街上,感受夜的凉爽,风从空中吹来,感受到丝丝凉意,浑身清爽。人们聚在一起,开始谈论共同的话题,玉米长势喜人,雨水一直跟上,一天就窜出几个叶片,雨水时节,雨打芭蕉的声音,玉米,美化大地,美化环境,美化生活,和谐生活,玉米的风姿显现人们眼前。棉花长势好与往年,只是锄头不能闲着,李嫂说:"我们的棉花锄三遍了",王婶说:"她家的棉花,也该锄第四遍了,谷子苗,芝麻苗,高粱苗……要一一查看一番,或间或栽,闲着地,不是个办法呀?"张嫂接着说:"是呀,看刘家东坡的那块地里的玉米苗,半天找不到一棵,那像过日子的样吗?""地耽误了是一季,人误了是一辈子的事,你们见王、孔两家的小孩了吗?学不好好上,整天逃学上网,有时一夜不回家,在网吧包夜,你们看见他们俩的娘,又找去了,放学许久了,别人家的孩子,都走过去了,我们没有看见这两个孩子吧。"老陈哥生气地说。夏夜的人们,不再只谈论,古老的民间传说,那些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故事,新生代们,早就厌倦了。
夏夜,风和月光是人们期盼的,有风的夜,人们手中的蒲扇,也能得到片刻的休息,蚊虫,在风的吹拂下躲藏的无影无踪,人们就安稳小憩一阵子,"沙沙沙"声音,是悦耳的音乐,蝉的叫声,也似乎低了许多分贝,显得清爽自然,蝙蝠在空中飞来飞去,它们的动作,时高时低,好像在空中划出一个几何图形,供人们证明求解它们的谜题,或是证明人生的线段、角度……的相等,证明人们人生的命运。昆虫也闲不住地鸣叫,本来心情烦躁的人们,没有心情聆听那样的音乐,只是想清爽头脑身心,准备明日的新生活。
夏夜静谧,只有月光从树林里,悄悄地来到大地。月光像一个出嫁女,羞涩地让大地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和呼吸。树木、庭院、柴垛、田野组合成村庄,如同蹲在墙角下的老人,一声不响地思索着。或许是在思索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或许是在思索人生路上的坎坎坷坷,或许在思索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夏夜,像一条无形而又有形的路,把他的思绪带向远方……
远方无边的黑暗,渐渐消退,月光成为乡村唯一的贵宾。这位贵宾随手携带的礼物除静谧与祥和之外,就是繁星发出的声音。其实,在这样的夜晚,小溪流叮叮咚咚,在远方歌唱。阵阵蛙鸣,应和浣衣女哼着流行小曲。他们在一定意义上都是世界的微分子。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汪汪"两声犬吠,好似一名醉汉突然插进一句醉话,让我们感到意外与惊奇。但又让我们真切地体会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它声音的存在。
夏夜的月光,似乎格外明亮,人的影子也格外清晰,山上的树木,托着长长的衣裙,好像在山坡上起舞,近处的树木,投下斑驳的画面,或大或小,或密或稀,或几何图案,或黑色的阴影,不像世间的画面,人们看着,谈论着,庄稼的生长,家庭的和睦,他们送走一个个夏夜,迎来一个又一个殷实的秋天。
对于夏夜的星空,我充满无限的眷恋与敬畏。星空给我的不只是辽远、开阔,更是心胸的一种博大,心灵的一种豁达。记得康德说过: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最能震撼我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法则;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我相信:我们每个人在注视星空的时候,心灵都会有强烈的震撼。
夏夜是静谧的,乡村是安静的,乡村夏夜是祥和的,世界是和平的,我这样的夏夜,敲击出如此的文字,不是最美妙的,我从心里依然感到欣慰与高兴。
怀念燕子
文/雨弦纱
雪,还在下着,院子里的雪已有几寸厚了,连走廊上都飘了厚厚一层。望着雪花,回头看到廊梁上的燕巢,心,蓦然轻颤,觉得燕子走了很久很久,似乎是一个世纪。原来我的走廊这般空寂,这般落寞,是没有了燕子轻盈的姿影,轻柔的呢喃。
可是,燕子是哪一天走的呢?走的时候,是阴雨绵绵呢,还是雾霭沉沉?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刚走的时候,我天天想,这里还不是很冷呢,燕子是不是迷路了呢?说不定明天早晨就回来了。一天天过去,落叶覆盖了庭院,梧桐雨更加瑟凉,空落落的走廊只有空落落的燕巢。
每当我从外边回来,一走进走廊看到燕巢,心里就掠过燕影。在黄昏里,在明月下,燕影总会在我心里闪现,这燕影成了我闲暇时光里的美好念想。
也许是离别得太久了吧,今天,在这纷纷扬扬的雪花里,我特别地想念燕子。是啊,燕子,此时你在哪里呢?那里是怎样的情景呢?是不是温暖如春呢?你年年回来,年年又离去,我都不知你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
我突然想起一个故事,说一个补鞋匠和他家的燕子感情很深,可是每年秋凉后燕子却又走了,留也留不住,他又不知燕子去哪儿了,就写了一首诗:
燕子,你是那样的忠诚,请你告诉我,你在何处越冬?
他把字条缚在燕子的跗骨上,第二年春天燕子归来,他终于知道燕子是在雅典度过寒冬的冬天。多么聪明的鞋匠啊!我家的燕子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可我却不知道她生命中的另一半时光在哪儿度过,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雪,下得更大了。从红枫灼灼到寒梅朵朵,下了几场寒雨,下了几场雪,都已忘了。时光已走过大寒,已走到新年的一月,等这场大雪过后,燕子就会翩然归来了,带着蝶香的燕语又盈满窗了。
风中秋语
文/风吟翠竹
金黄的银杏树叶在秋风里如蝶飞舞;枫叶的鲜红让秋的色彩变得浓烈;秋风借助秋雨作为画笔,在淅沥沥的滴答声中,述说起这个秋天的故事。
秋风和大地万物切切私语,商榷着这个秋天的独特的程序。树叶散落如花,那一刻从喧嚣归于静寂,让生命的最后力量,脱离树干的约束,蓄积出漫天飞舞。从初春的寂静中来,回归到寒冬的寂静中去,秋日被幻化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随风恣意的张扬。没有春花的柔情万种、没有夏日的翠绿欲滴、没有寒冬的枝桠落雪,秋的美丽在于果实累累,在于画卷般的浓彩重墨,一天一景,纵然是枯叶的凋落,也是经历鼎盛之后的归隐。
迎风站立,让秋风吹拂着我的脸庞,感恩的心开始和秋对话。秋风归集着落地的树叶,在洒满思念的道路上,脚踩落叶发出的声响,合着树叶的声声哀怨,汇聚成一曲幽悠的绝唱,绵绵不绝于耳。落叶归去来兮的飘洒让人沉思,落地为泥的树叶凭添了几分秋殇的感叹。
秋的落叶的歌声里不需要怜悯的抚慰;秋的朗空中,一行南飞的大雁鸣叫出生命的转换和自然法则;大地秋收之后的荒芜和枯黄里,有一个身影弯下腰,捧起一把泥土,把一粒粒种子埋在了土壤中。阳光温暖的照耀着满世界所有的荒芜和希望,只是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大地悄然隐藏所有的曾经的辉煌,仅留下梦想的种子,憧憬万千生命的下一次的绽放。
微冷的夜空,依稀的月晕传递着秋的冷意,秋风扭动着曼妙的身姿,从散落在田间、街道上的落叶飞舞中显现,秋风穿越山川峻岭,飞翔在河流农庄之间,轻柔的呼呼声不绝于耳,仿佛是灵动的音符,呼唤着秋色中艳丽的色彩,像身着彩衣的绝色女子,演绎着一曲水袖飞扬的哀怨的舞蹈。
四季轮回,树叶的凋零昭示着生命又一个秋天谢幕;秋风秋雨的忙碌,预示着金秋的收获之后,万物的浓绿将被枯黄所取代;季节交替、大自然法则,纵有万般不舍,却无法挽留。目睹秋的败落和肃杀,一抹淡淡的惆怅,不由在心底升起。
生命中固有万般美好,美好却总是短暂的,稍纵即逝。从种子萌发,到成长、开花、结果,再到飞舞的树叶离开生命的寄托,秋风中许许多多的美丽在一点点渐渐消逝,当落叶及地的一瞬间,依然能回忆到生命的美好和短暂。尚若学会了珍惜生命的过程,那一刻的短暂生命也就成为永恒。
人生是一次单程的生命历程,宛如那片片的落叶,在特定的时刻总会凋零,飘落于大地之上,回归孕育、养育生命的土地中。珍惜生命中爱你和你爱的人,感恩生命带给你的每一份幸福和快乐,诸如树叶的泯灭,留在心中的应该是对生命真爱的永生。
落叶依然在眼前的秋风中飘舞,美丽的精灵最后一次的光顾,带着一丝留恋,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跌落在地上、屋顶上、田野里。目送着这些秋的精灵飘逝在目光的尽头,倾听着这些精灵在秋风中诉说着内心真挚的爱,有情有义的精灵,恋恋不舍、情真意切,让人感动,让人深省。
用心和秋风对话,不知不觉,一枚枫叶已飘落我的心里,一份情愫在心里油然而生……
一树合欢香满夏
文/廖华玲
昨夜,雨下得很大,那雨帘,那雨丝,那雨滴,在心中溅起层层涟漪,一场夏雨洗心尘。
清晨,漫步在公园的树林中,经过雨水的洗礼,树叶是格外的绿,突然,一缕幽香袭来,清新淡雅,沁人心田。闻香寻源,蓦然发现,合欢树开花了!远远地望去,或粉红,或白色的合欢花点缀在细密的绿叶间,素雅而绚丽,花影婆娑、暗香浮动。馨香的合欢花如同蒲公英一般,娇柔得一弹即破,嫩软得一吹便飞。粉红、淡白的细丝花瓣一朵朵、一团团铺在纤纤翠叶上,摇曳枝头。清风徐徐,素素的香气揉碎在微风里,暑热自消,这或许就是中医认为合欢花能够"静心安神"的缘故吧。
合欢花,开在六七月,可以说是"生如夏花之绚烂",且花的形态极唯美——花朵宛如一把粉红色毛茸茸的小刷子挂在树枝上,也似古代少女穿着细丝裙在枝头翩翩起舞,更像一把打开的折扇。微风拂过,扇去夏日里的热气,真可谓:"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合欢花色泽鲜艳而美丽,丝丝花瓣就像鸟儿的羽毛,在绿叶的衬托下,火红欲燃,似凤凰涅槃。粉红的花色,犹如绯红的烟霞,也似含羞少女的红唇,令人悦目心动。小家碧玉的淳朴自然,大家闺秀的风韵雅致,这种夏日里摄人心弦的风情化作一种思念: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合欢花开,花叶相依,缠缠绵绵,情深意长,然而总有一种惆怅在滋生……好在合欢花是一味药,《神农本草经》记载:"合欢,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有这般怡人的花香,看来平息人心的怒火与愤懑,合欢花是有效的,至少史铁生是这么认为的。
作家史铁生的散文《合欢树》中,淡雅、朴素的文字里流淌的全是母爱。生病后,史铁生自暴自弃,失去的双腿让他觉得似乎失去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动辄对母亲大发脾气。一日,母亲送他去医院,途中捡回一棵合欢树,种在花盆里。"第二年合欢树没有发芽,母亲叹息了一回,还不舍得扔掉",经过母亲料理,"第三年,合欢树却又长出叶子,而且茂盛了",又过一年,她"把合欢树移出盆,栽在窗前的地上,有时念叨,不知道这种树几年才开花……"这是一个顽强的生命,伟大的背后都是苦难,史铁生终于回到了生活中,然而母亲却去世了,但他心灵开满鲜花,我想一定是那种粉嫩的合欢花。
喜欢合欢花,是因为青春的岁月中有一棵相依相恋的合欢树:二十多年前,初夏时节的大学校园,没有栀子花开,但我们还是迎来了毕业季。擦干泪水,忘记伤感,合欢花开送上祝福。离别时,我站在一棵合欢树旁若有所思,内心的涟漪如鲜花绽放。我小心翼翼地拾起一朵落在泥里的合欢花,放在手心上,然后用手绢轻轻地擦拭绒绒的花瓣,那本已面目全非的合欢花又显出动人粉色。收拾行囊,珍藏起这朵合欢花,自信地走出校门。从此,每到夏天,总有一朵合欢花芬芳着我的青春,芬芳着我的岁月。
合欢花,清香而不浓郁,雅致而不妖娆,一树合欢香满夏,人与花心各自凉。
初冬悄临,再次忆起那一年的雪白
文/诺雪桐雨
晨曦一缕阳,轻惹着眼眸,牵念出笔笔清落的往昔,轻曳于紫陌红尘里,初冬的风韵,揉碎了轮回里又一季的忧伤,只语浅吟在年轮的风月枝头,水墨书己半世痴狂,那层叠的款款情愫,如水空灵般的心语,舞尽了江南的半城烟沙,浮梦逍遥颠覆着尘封的记忆,触我心弦,顷刻间刹那绽放,轻许着冬韵的雪白…
曾几何时无数次奏起生命中的场场离歌,在流年的光景里翩跹缠迹,迷殇着一方孤城,淋浴在初冬的晨间,透过窗棂,阳韵伴着晨露顷染出华舞的霓裳,弥漫晨曦里感晕的心田…
秋逝迎冬,花落蝶逝的黯然,让我再次叹挽着那一年的冬季,时光如沙漏,记忆仿佛如昨,片段般回放着落尘已久的过往,泛黄的纸页上还隐约可见那时初见的幸然,欢然间场场笑声灵动在风舞的雪林,在风尘里雪舞着两个人的烂漫,曾经永恒的承诺,化为一场飘零的残梦,梦断在那一年的江南西楼。
纤云丝丝呢喃着它的心语,飘飞缱绻在梦里蓝海,纵然于海角天边。凝烟水袖潆溢着淡淡的忧伤,氤氲袭漾着骚撩着媚眼,透出一股忧郁的斑斓,在风中颤巍的摇曳,透支着命色里的感性,零落了几许浮生来回?
浮生点晕的落痕,绕着千年情丝,浅溢忧伤的眉心间深嵌了那一抹柔软,打湿了所有潜藏内心的想念,一世挥毫在指尖的豆蔻华年,轻划出一道冬风破晓,漫漫红尘路,溅落一地忧伤帘珠,红尘处处皆有伤,一路走来,此生都不曾悔过,怪只怪自己太贪念红尘这杯酒。
每点一次墨,都触碰一根心弦,徘徊在又爱又怜的朦胧里,此念涤荡心魂,久久无绝期,每一段文都是一副画,而画的灵髓却是在我心深处,凝念指尖的每一笔水墨丹青,都是场场情途中的感念,迷惘在阡陌,痴心不改依梦逍遥。
回忆在此季凝结成了霜,执念着一份永恒,随着杲杲飞花,坐看落花空叹息,苦等着来年又一季的的庭芳草绿。
喜欢一个人听着伤感的音乐,静享在江南早冬的街头,在信府河边望着蜿蜒的秦淮河,望着岸边层叠错踪的翘角楼阁,沉积着岁月的沧桑,河面上缕缕轻烟撩绕着淮波,阵阵微风轻拂,妙舞横生,如梦如幻,平添了一分伤感,一分惆怅。凝望着冬韵里轻呼的白雾气丝,伸手贪念妄图想去捕捉,却已飘渺无踪,渐失无痕…
冬季的美在于它的纯净,孤冷的傲梅即将待放,备以绝伦旖旎之态品读着这季的雪白,记忆中每一朵花瓣,盛开的都是那么灿烂炫目,梅枝系有千千心结,刻写着你我的曾经,你我的点滴,初恋渺渺谱写着冬日恋歌,那曾经偶然的回眸,承载了一生一世的期许,那一年的一生一世如今看来还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那一年雪色弥漫的冬季,凝踏着万雪来路,找寻着你的方向,经年后被冰雪风印的过往,沉淀的晶莹幻化成瞬间的悸动,浅笑缘份,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定数,一切的一切都运行在它该有的轨迹里。
望着残叶的落径,秃秃的枝丫,一层薄白的纱帐,悄无声息披在了江南每一寸肌上,却已觉今天的今天已不再是昨天的那一页了。
梦里老家
文/黄玲玲
老家是一座破败的房子,外表沧桑,窗散门旧,里面黝黑,蛛网密布。老家是村口的那棵大楝树,一块上工铃的破犁头悬挂在枝上。枝上结着密密麻麻似算盘珠子的绿果子。老家是一条弯曲的土路,一直延伸到村子的尽头。老家是屋后的一条小河,尖头小船上停歇着黑色的鹭鸶。老家应该有许多熟识的面孔,一遇见就会惊呼:玲丫头都老啦!难怪呀,三十多年没见了。
那个三十多年的老家,一直在梦里出现。梦中的我乘坐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我的双眼紧盯着右岸,寻找着通往村子的小径。我记得那个河湾前不远处,有许多土台坡,坡两旁种了许多大叶子蓖麻,我们折几段柳枝穿在叶子上,几下子就能做一顶兔耳帽。
只是,我找不到熟悉的景物。那些开着粉白的李子树呢?那些长着铁针的篱笆墙呢?那些挑着大水桶的村民呢?我在小船上坐立不安,上不了岸,找不到家。我把老家丢了。
终是放不下这个梦,决定去寻找那个遗失的家。从前的日子很慢,道路很长,似乎走不到尽头。如今才出镇子,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到村口了。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去镇上赶集,直走得腿发酸,不得已赖上了她的背。那时的她是如此的年轻,边背着我,边叨咕着:"小丫头片子,再不带你上街玩了。"村子到镇上怎么是一个哈欠的距离?我期待着柜台里的"猪耳朵"小麻花。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布匹,只要上街,母亲都会给我扯上一段做新衣。只是,小脚丫子实在是迈不动。
村子再不是我熟悉的模样,从前那些横七竖八的房子变得整齐有序,集中在一块。我的家呢?肖琼很惊喜,她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老家。她是通过房前屋后的水塘找到的,那时候我们常在水塘里摸鱼,鱼似乎总也摸不完。上学时,我们总是结伴而行,我家离她家也就几步之遥。肖琼以她的老家做中心点,往上走,面对着一块葱绿的菜地发呆,环视左右,肯定地说:"应该是这里了。"高大的杉树呢?土坯墙呢?有玻璃亮瓦的房子呢?怎么能是一块小小的菜地!
正好有一个头发灰白的婆婆过来,耳朵聋得厉害,冲着她耳朵大声打听,才确认这就是我家的老宅地。婆婆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你爸妈还好吧?我是秋莲的婆婆你不认得了?
秋莲的家住在湾上,我要穿过整个果园子。一米来宽的土路旁,先是桃树,再是梨树,最深处就是桔树,布局有序,层次分明。伸手就能摘个果子,衣服上擦擦,边吃边蹦跳着小跑,一会儿就能到秋莲家。她婆婆很凶,总是板着个脸,手上拖一根响竹棍吆喝着鸡,嘴里嚷着:一天到晚疯,滚开去,滚一边去!我和秋莲很知趣,知道她是骂我们呢。于是我们就真的滚得远远的,去果园子里寻大瓜,小拳头使劲地砸开,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吃。
秋莲的老家也不在湾子上了,几个小媳妇坐在门口说话,近前去,也不认得。没趣的走到湾子的尽头,宽阔的河几时减的肥?两岸怎么如此之近了?湾子里再不见小船,好像不用船,用撑杆跳就可以过去了。村里都用着自来水,哪还有人挑担?
那些排成行的果树也快消失殆尽了,种上了蔬菜和麦子。有一块麦地里,还有十来棵桔树,学斌的哥哥正在给果树治虫。他舍不得这些树,村里人觉得种果子收入太低,但他不指望这些树过日子。他好像是为我们这些抛弃了村子的游子们种的思乡树,有这些树屹立在村子里,我们或多或少都还能找到过去的影子。
难怪在梦中找不到老家了,因为老家真的消失了。那棵楝树也许太寂寞,自行遁迹了,村长拿着个铁锤"当当当"敲着破铁犁,村民们立马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听候分配上工任务。很多时候,下工的男人们都不会回家,坐在大树的阴影里闲谈。老房子也寂寞,没了人声,没了喧闹,它也自行倒塌了,任绿色的蔬菜将它覆盖。河水也寂寞,没了鹭鸶和小船,没了孩子们扑腾,寂寞就相思,相思使人瘦,所以河水也瘦得没了形。
真不是梦蹊跷,是我们把老家丢了。出村口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和我妈最要好的登兰姨,年轻时的俏模样变成了水桶腰,老苍得厉害。我站在她面前"嘻嘻"笑,也不叫她,她定定地看着我,而后一把搂着我,喊道:"玲丫头啊,三十几年也不见你回来,看看,你都老了。"
看来,老家不止是一个梦,而是经久不散的思念,无论走多远,老家都会是我们魂牵梦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