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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父亲的散文

2023/08/18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6篇写父亲的散文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写父亲的散文(精选6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父亲的脚步声

文/谢观荣

小时候,最让我引以为傲的是,老远老远,我就能听出父亲的脚步声。父亲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步幅不快但节奏感强,里面还透着一种别样的亲切,那似乎不是听出来的,而是感应出来的,大概是亲人之间的一种心灵感应吧。不管一同行走的人有几个,我总能清楚地分辨出父亲是否在其中。

在我模糊的印象中,父亲特忙,白天很少能看到他,晚上回来得也挺晚。可不管回来得怎么晚,不管怎么累,回来后总要抱抱我,经常把我举过头顶,让我既害怕又刺激。父亲经常带回好吃的,从糖果饼干,到烧饼油条爆米花等等,在那物质不丰富的年代,这也算难能可贵,对我有极大的吸引力。我那么急切地盼望父亲回家,久而久之,很远就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长大一些,我对父亲的脚步声不再是盼望,而是有些反感,甚至希望他越晚回来越好。那时我已经上学,由于太顽皮,对学习不感兴趣,所以成绩自然就不好。

后来,以及后来的后来,我跟父亲很少在一起生活,他那熟悉的脚步声更多出现在梦里。虽然听不到父亲的脚步声,但仍然感觉到他每天都在注视我,都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前几年,父亲退休,我买了新房,把他接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我终于可以再次聆听父亲那久违的脚步声了。可是,每次父亲的脚步声起,我都非常疑惑,这是父亲的脚步声么?是那一直在梦中出现的催我奋进,给我力量的脚步声么?现在父亲的脚步声拖沓琐碎,没有过去的激情,没有曾经的力量,一个无可避免的事实摆在我的面前,父亲老了,连带着他的脚步声。

不久,我又重新熟悉了父亲的脚步声,重新听到了脚步声中悠远绵长的父爱。这爱,比以往更醇厚,比任何时候都更温暖着我的心。

父亲的拐杖

文/七月邂逅

元旦伊始,阳光明媚。尽管是"二九"的寒天,但温暖如春。

父亲从小妹家打来电话,要我接他回老家。我答应了父亲的要求,驱车赶了过去。三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我从车上下来,发现父亲拄着拐杖早早的站在院子里等候。他满脸胡子,帽檐上的灰尘很厚。佝偻的身体,被厚厚的棉衣包裹着,更显得臃肿不堪,行动艰难!我把父亲扶进车内,把两根拐杖递给父亲,我挨着父亲坐着,见拐杖影响父亲的坐姿,于是我又从父亲手中接过拐杖,将拐杖放置在我的怀里。

父亲已经九十高龄。如今,他的行走主要依赖着两根拐杖。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已经用过一根拐杖。那是在他六十岁的时候,他的第一根拐杖,是我去黄山游玩时带回来送给父亲的。父亲那时的年纪不算大,腿脚好使,行走很方便,几乎不用拐杖的。据父亲说:他为了减轻儿女们的负担,常常深更半夜起床,去田间地头拾回被抛弃的农药瓶,可以换回一些钱用于改善自己的生活。每只农药瓶几分钱,父亲就得一个田头一个田头去收集,每次去他都要带上自己的拐杖。因为那拐杖就是父亲手中的武器,一来可以作为防身之用:二来瓶子收集多了,他可以用拐杖做"扁担",把空农药瓶装在蛇皮袋里,用拐杖背着省力气。我送父亲的第一根拐杖很结实,父亲很喜欢,问我那拐杖是什么材质做的,我也叫不出名来。那拐杖陪伴父亲多少年了,他一直没有丢失,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却被人"偷"走了。从那以后,父亲一如既往的拣他的农药瓶,没了拐杖,却在某日的晚上,竟走滑了脚,掉进一个很深的田沟里,把自己的腿给蹩坏了,从此,父亲就染上了腿疾,看了好多年,吃了许多药也没见好转。我把父亲狠狠说了一顿,埋怨父亲不该那么做!从那次摔跤后,父亲彻底死心了,不再去田间地头拣空药水瓶。知父莫如子,父亲染上了腿疾,更需要拐杖!

有次,我儿子去浙江普陀山游玩,我对儿子说:"你爷爷腿脚不好,顺便给他带根拐杖回来!"儿子听我这么一说,几天后便给他爷爷带回来了,于是我父亲便有了第二根拐杖。这根拐杖是楠木的龙头拐杖,是他孙子花了二十元钱给他爷爷买的,也算是一根高档的拐杖了。我父亲很看好这根拐杖,觉得它很漂亮,每每走到什么地方,就会说起这拐杖,在人面前显摆,很是得意。父亲拿着拐杖从不舍得放手,晚上睡觉把拐杖放在自己床头,吃饭拄着拐杖靠近饭桌,风和日丽拄着拐杖去路边和人聊天,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风景。拐杖几乎和他形影不离,成了他最亲密的伙伴和战友。他对拐杖的依赖与日俱增,他走到哪,拐杖就跟到哪,一步不曾离开,一日不曾离开。没有了拐杖,父亲显得没有依靠,很不习惯,很不方便。他对拐杖的感情不亚于对母亲的感情。拐杖用久了,抓手的龙头被磨得光滑透亮,着地的那头却被磨得光滑,我有次回家发现父亲不再用那拐杖,用了根竹竿做拐杖。我好奇的问父亲:"这么不用那拐杖了?"父亲说:"那拐杖已经不好使,拐杖的低端被磨光了,打滑!"我误以为父亲是图一时新鲜,对他有些责怪。我说:"没关系,我给你做个防滑的。"父亲说:"别做了,用这竹竿就行了。"我说:"竹竿不也是打滑吗?"父亲见我执意要为他修理那拐杖,也就不吱声了。我找来旧轮胎,照着拐杖底头的大小,把废旧的轮胎剪成与拐杖底部相同圆圈,再把拐杖的底部磨平,把剪好的轮胎圆圈皮,用黏胶剂粘上去,又用几根鞋钉钉在上面,结实的很。父亲看我修理好的拐杖,他拿在手里试了一下,走了几步,十分满意。至今那拐杖一直陪伴在父亲的身边,父亲几十年来都是依靠这拐杖精心照料着我母亲的,直至母亲去世!母亲在世时长年卧床不起,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父亲成了母亲的拐杖,没有父亲这拐杖,母亲是寸步难行。母亲的一切生活起居都得靠父亲!我竟然感觉到:父亲是母亲生命中的拐杖,那根拐杖几十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已经成为母亲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如今母亲不再借助父亲的拐杖了,她去人间最幸福最完美的地方。可是父亲依然拄着自己的拐杖,在艰难的坎坷的生活道路上行走。

可是,父亲又多了一根拐杖。那是去年的二月间,父亲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把好好的另一条腿摔坏了。真是"屋漏偏逢雨",父亲是"雪上加霜".我们做儿女的,为父亲忙前忙后,送父亲去医院检查拍片,好在父亲的腿没有伤筋动骨,医生给开了些药,但是想恢复原来那样是不可能。原有的那根木拐杖是不够用的,还要再加用一根拐杖才可以助他行走,而这根拐杖必须是在腋窝上夹着使用。我根据医生的建议,花了六十九元,给父亲买了根铝合金的拐杖。从此,父亲用上了双拐,左手拄着木拐,右手撑着铝合金拐,每走一步是那样的艰难。父亲对拐杖的依赖心理比以前特别的强,只要走路,就把拐杖紧紧地拄着,非常地紧张和小心,即使他的右腿已基本痊愈了还不肯放弃拐杖。每次看着父亲一拐一瘸的样子,心里特别的难受和心酸……其实,我知道,父亲并不是怕再次摔倒,而是怕摔伤后,会再次给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不便,住院、伺候、花钱、请假……子女们的正常的生活会因一次老人的生病或住院而被完全打乱,他知道,子女们都不容易,为生活操心已够多的了,做老人的要体谅子女们,应该尽量地少让子女们为他们操心啊!

去年父亲来我家,他拄着双拐杖一瘸一拐的,自己还自得其乐的对人说:"人家两条腿走路,我是四条腿走路!"我看着父亲,怕有闪失,装着听父亲说着笑话,但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父亲的腿,生怕父亲的腿劲不够,支撑不住而摔倒,可是父亲竟然在说笑中爬到我家楼上。其实,父亲每挪一步,是非常吃力的,而且受伤的腿因受力较大,也非常的疼,可他就是要自己坚持一步一步地爬上楼。起初,我要执意背父亲上楼,被父亲拒绝了,他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可以的。父亲从那次上楼以后,便不再去我楼上住了。他说:"在地下室住,方便!可以拄着拐杖到外面走走,透透气,比在楼上好。"我听父亲的话,也就随了他的意思。现在,父亲每次来我家,那两根形影不离的拐杖伴随着他。父亲走到哪,这两根拐杖跟到哪。如今,我也成了父亲生命中的拐杖。父亲在六十岁的时候,是一个浑身充满活力的老头儿,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成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做起事来有着使不完的干劲。而如今九十岁的高龄,身体呆板,目光呆滞,精神大不如从前,行走时不得不拄着拐杖。仅这时,拐杖的主要功用远远不在于辅助人的行走,而它的意义却在于支撑人的生存信念。至于象征财富和地位,或者借以防身等,那样的拐杖不再是过去父亲手中的道具而已,与拐杖的本身意义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我觉得:生命的拐杖,就在我的手中。我要学会珍惜,学会善待!为父亲做好生命的拐杖,使他晚年过得平安幸福!

我把父亲扶下车,从车上拿下父亲的拐杖,轻轻地放在手里,深情的抚摸着,还放在鼻下闻闻,那拐杖上面还散发着父亲油烟的味道!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愿父亲健康生活,期盼父亲的拐杖能成为他不屈的信念,成为他生命的延续和希望!

父亲在我家

文/张亚凌

父亲不愿意住我家。

女儿?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呆在女儿家本来就没底气,倘若女婿心情不好,再摆个眉高眼低,一向心高气傲的父亲怎受得了?

以前,父亲只是送东西给女儿才进女儿的门:第一茬香椿,第一茬韭菜,自家地里的蔬菜……东西送到,立马回乡下。可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像是眼看着稀里哗啦就老得没了形样。不再利索,不再健谈,整日里就木木地坐着,各种病也乘虚而入将父亲捉弄得狼狈不堪。父亲独自呆在老家,别说能不能按时把吃喝送进嘴里,单就他的安全,也叫人放心不下。

决定让父亲进城跟我们一起生活,得看着他一日三餐到口,睡觉起床正常。为了我自己的心安,他必须跟我进城,也顾不上他多么离不开老家,离不开身边的熟人。

在多少人都没有说服父亲进城的情况下,我自己板着脸声色俱厉地开了口:"要么进养老院,要么来我家,二选一,不允许独自呆在老家!"我不解释,话也不多,只是传达自己的决定。

父亲低着头,双手交叉,俩大拇指交流了很久,抬起头,说,去你那里。

养老院?父亲是彻底拒绝的,他跟村里所有老人的心理一样,只有摊上忤逆的子女,没人管,万不得已,才进养老院。养儿养女,把自家最再送进养老院,对他来说就是羞辱。

松了口气,只能这样强迫他了。我声音一大,脸色一难看,他就没有了坚持,乖乖就范,屡试不爽。就像我小时候玩耍时,母亲喊了多次都充耳不闻,可再疯再野再没过瘾,父亲黑着脸一出现,不等他开口,我就灰溜溜回家。

曾经威严无比的父亲,莫非是在偿还亏欠我的"威严"?

每天看着父亲,我的思想就抛锚了:

二十年前独自扶养儿子,每天签完到上完早读,飞速溜回家提溜起一岁多的儿子,给他穿衣,让他吃早点,拿出玩具安顿好他,又匆匆赶往学校,在学校里还担心独自在家的他是否安全。

二十年后接来老父亲,每天签完到处理好事情,买了早点,飞速溜回家招呼行动不便的老父亲起床,收拾,吃早点,喝药,又急急赶回学校,坐在办公室里还会担心他去卫生间时会不会出问题。

不同的是,儿子昨天还不会系鞋带今天就会了,父亲昨天还知道扶起马桶垫今天就忘了;儿子昨天捉筷子还很别扭今天就好多了,父亲昨天吃饭还能看得过去今天就洒了一桌子……

照顾孩子再辛苦总归越来越轻松,看着父亲是越来越不利索越难受,以致不忍直视。养老人哪比得上养孩子?

眼前的父亲,让我很难受:饭桌上我让他吃哪样菜,他就夹一筷子,也不管能不能咬动,喜欢不喜欢吃。我一说,他立马去做。似乎不是吃饭,而是配合着我完成任务,为了让我心安。

父亲也一定更别扭:他尽可能呆在自己住的那间房子不出来,也没有一点声响,除非上卫生间。他好像在努力做到让我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怕添麻烦吧?

更像个胆怯的理短的暂居客人。

"父母家是儿女家,儿女家不是父母家",突然想起这句话,满心悲凉。

"老了,邋遢了。"这是父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常在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时就很尴尬地补这么一句。

饭菜掉在桌子上,他立马就想用袖子擦,眼尖手快的我总会在第一时间扯住他的胳膊为了防止这招我就坐在他旁边吃饭。我知道他急于去痕是不好意思,在女儿面前的利索形象还得维持。

他上完卫生间,我都必须收拾一下,以至于他自己都想不通,"咋活成这熊样了".我就安慰他,就是神仙也不能倒着活,谁老了都一样。

父亲看不惯现在的"熊样"是有原因的:

年轻时的父亲是村里的能行人,大锅饭时他是会计,土地承包到户他做起生意,偶尔种庄稼也是种啥啥丰收。全村第一个万元户,第一个盖起楼板房的,一直做事干脆,说一不二。我们家的日子比乡邻们好得多,在大家吃不饱时我们家没吃过杂粮,在有些孩子因贫困辍学时我上学还资助同学。

在我的记忆里,我家的门店是小镇第一个安装手摇电话的,也是第一个雇用员工的。父亲的客户遍及全国,以至于带动周围人形成了农贸一条街。

父亲年轻时,压根没吃过药,也不休息。以父亲看,人的身体就像锄头,放一放就生锈了,他干活,从不惜力惜身。

曾经的父亲,只手撑天;如今的父亲,对付不了筷子。曾经的父亲,以自己的智慧给我们创造了富裕生活;如今的父亲,事事离不开我们的照顾。

风风火火无比干练的父亲,怎能接受眼前的自己?

浇花时,颤颤巍巍,水洒了一地;收拾桌子,该扔的留着不该扔的不见了;照顾孩子,反过来孩子搀扶他上厕所帮他处理事情……闲不住的他有时真的想给女儿帮忙啊,却忙活得自己手忙脚乱只是添乱。

父亲在我家,很客气很小心,让人心疼。

父亲的马灯

文/钱新华

夜晚的城市,被霓虹灯妆点得更加妩媚。每当我徜徉在灿若繁星的街头,便油然地想起了童年光阴里父亲那盏马灯。那一幕幕马灯的故事,仿佛如一幅幅画面始终飘荡在眼前。

小小的马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尚未通电时,可发挥着不小的作用呢。它是农家生活中一件不可或缺的移动照明用具。父亲喜欢它,或许是因为这东西经济实惠,长久耐用吧。从外观上看,马灯结构貌似简单。灯底有个如倒扣着碗状的圆形油箱,可容纳五百毫升煤油。油箱上方有个酒瓶口大小的油嘴和一根不太起眼的小小旋钮,是分别用来上煤油和调节灯光大小之用。油箱上口设有两根打衣针粗细的环形钢丝,其职责是拱卫着那脆弱的玻璃灯罩。灯罩上口被一块似香粉盒盖的铁圈扣住。这铁圈除了能上下活动,四周留有多个通气孔,圈顶中点有个可容得下一根中指出入的拉环,那是方便擦拭或调换灯罩之用。最显眼的还是那连接油箱与提手的"冂"形外框架子。这"铁架子",看上去挺威武,其实也只是徒有空心铁皮的外表而已。

父亲每当夜晚出门,总是离不了这盏马灯。夏日,暴雨连连,村前那口古老的岗塘泄洪口悬挂着一丈多长的瀑布。夜里,父亲便悄悄地点亮小马灯,穿上蓑衣,带着网具,披着电闪雷鸣,摸到轰鸣的泄洪口,布下围网。此时,那些憋得正慌的鱼儿,都想趁着老天下雨的时机,搭上泄洪的"便车",争着逃离久居的村塘。当我还在似梦非梦时,就隐隐地听到堂房中传来鱼儿拨弄出的"啪,啪啪"的嬉闹声。我眨巴着惺忪的睡眼,吃惊地看到地上两个澡盆中挤满着尽是两寸长的鲫鱼和弯钩钉儿。这一夜,父亲彻夜未眠!天亮,雨住了,父亲留下一点卖不上价的小鱼家里食用,而那些上色鱼都挑到街头集市变现,换回一些生活用品。

小时候的我,没少淘气,给父亲添了不少累。我家老屋后西边有棵保温瓶粗的两丈高桑果树,树主是一位五保老人。她男人走得早,两个女儿也不到婚嫁年龄就送出去。解放前后,受族人照顾,让她看管"田间公亨堂(即明末清初,着名诗人和大文家钱澄之的家庙,也称作‘钱家五房亨堂’)",大人们背后都习惯地称她"亨堂二娘".我们这些晚辈,一个个亲热地喊她"二奶".每年桑葚成熟季节,我们如一个个嘴馋的泼猴,蹭的几下,便藏进了浓密的桑树荫里,与那些贪嘴的白头翁鸟争抢着树上的美味。慈眉善目的亨堂二奶见了,便在树下柔声细语地叮嘱着我们:"伢勒,小心点,可别掉下来着!"我们三天两头地爬上爬下惯了,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忠告?只顾在树上任性嬉闹。突然,一同伴惊呼我脖子上有只毛毛虫。情急之中,我慌手慌脚,身子一歪,掉落下来。幸好被树下一座不大柴垛挡了一下,再从柴垛滚落到地面。人并无大碍,只是左胳膊肘关节脱臼。天快擦黑时,父亲从生产队收工回来,顾不上歇息,提着马灯,徒步去十几里外的九龙山庄一许姓老郎中家请医抓药。老郎中年事已高,当晚不便上山采药,也不便出诊,只是向父亲交待:用陈年茅草屋上面盖的稻草烧灰,以桐油调拌成药膏敷贴在脱臼处。夜里,父亲到家时,手里的马灯没有了一丝光亮,或许因来不及带伞被雨水浇灭,浑身上下淋湿得没有一根干纱。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本是一起很小的外伤,也并不难处理,但最终还是在我的胳膊上留下了不该留下的后遗症!也正是这个后遗症,才使我有了刻骨铭心的教训,更使我忘不掉父亲在那个月黑风高的雨夜,孤身奔走在几十里崇山峻岭间的场景。

每当开学的前夕,也是父亲最纠结的日子。他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筹足我们几个人的学费。唯一的办法,就是无奈地挑着下锅米,乘小轮到江南贵池集市上去变卖。那时候,大米价贱,每斤也只有三毛钱左右。每次出门,他都是在下半夜鸡叫时动身。黑夜里,陪伴他的唯有那盏昏暗的小马灯。

六十年代的冬天,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那时候,人们并不知道有"暖冬"这一说。尽管一日三餐食物难以保障,可是办法总比困难多!隆冬的下半夜,我常在梦中被父亲叫起。他让我提着鱼笼子,跟在他身后,捡拾着用"虾探"(一种简易渔具)捕获到的小鱼小虾。夜里,一弯冷月遥挂在天际,散发着阵阵寒光,坝埂上的枯草顶着晶莹剔透的冰霜,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父亲就着昏黄的马灯光,在三四米宽的沟渠里不断地重复着那"推、收、倒"特定的捕捞动作。我一手拎着鱼笼,一手不停地在打捞上来的腐烂水草堆中,翻捡起裹着冰冷泥水的鱼虾。天还未放亮,鱼笼已满得装不下,父亲才肯带我踏着马灯照耀的路回家……

时光,可以改变山川河流,也可以改变人的容颜,却改变不了人的情怀。如今,父亲已逝去多年,他的形象却透过马灯岁月的浸染而日益鲜明……

父亲是一张美丽的书皮

文/江志强

又逢开学季。孩子背回满满一书包书。接下来的事,就是包书皮。现在包书皮很简单,有现成的塑料透明书皮,美观,适用。然而,传统意义上那份特有的包书皮氛围,如今的孩子却难以体会。

三十年前,我读小学。那时,塑料书皮还没有问世。怎么办呢?拿牛皮纸包,如果没有牛皮纸,就用报纸或者其他纸包。总之,新书发下来之后,必须在第一时间穿上"新衣服".否则,将面对老师严厉的批评。

年幼的我,笨手笨脚,哪能干得了这种高技术含量的活呢。因此,这个任务便落到了父亲身上。父亲没文化,看不懂书中内容,却有一双巧手,每当接手这项"工程"时,总是一脸幸福。他精心准备好剪刀、浆糊、尺子、纸张等器材,然后开工。他拿起牛皮纸一抖,将之铺于桌上,用双手抹得平平展展。接着,将书放到纸上,拿过铅笔,沿着书的边沿划线。线划好了,将纸剪开,按书的大小,认真折叠。折叠过程中,父亲握着剪刀,将那些不规整的边边角角剪掉。

我呢,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认真地看着父亲包书皮,情不自禁感叹起来,父亲虽说"大老粗"一个,却很适合干裁缝。父亲似乎没听见,只顾包书皮,所有的心思,都钻进了书皮里。

包书皮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粘贴。这道工序做不好,书皮与书随时都可能分离。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回浆糊不够用,我和母亲急得不行。父亲却微微一笑,满脸淡定,只说了三个字:"有办法!"

说着,父亲走向厨房。小米粥刚刚熬好,他以米粥代替浆糊,将书皮粘得结结实实。我和母亲既诧异又担心。诧异的是,父亲竟然就地取材,想出这么一个怪招。担心的是,就这么将书皮粘上,能行吗?父亲却很有把握地说:"绝对没问题。"

果然,一个学期即将结束时,不少同学的书皮早已开缝,而我的书皮,依然牢牢地跟书粘在一块儿,永不分离。

上了中学,书越来越多,老师们对包书皮已不作要求。可每当发了新书,父亲总是不辞辛苦,给每一本书包书皮。他当初说的一句话,牢牢刻在我心里:"我没文化,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好好学吧!"

瞬间,我被感染。心里装的全是温暖,是爱。捧着一本本包了书皮的书,去学,去拼。

没有文化的父亲,不正像一张坚实而美丽的书皮吗?时刻保护着我,鼓舞着我铿锵前行……

远方有我的父亲

文/蒲凡

每当在街头看着蜷缩路口,眼里写满期待的民工,酸涩会立刻充斥着我的心扉;每当走过尘土飞扬的工地,看到烈日下或寒风中挥汗如雨的打工者,涌上心头的便是他们在陌生的城市是如何的艰辛和卑微。因为,那里有我的父亲……

曾经,我对父亲一无所知。他常年在外到底是怎样过活的呢?他一年胜似一年苍老到底是为什么?他过得真的像信上写的那样"很好"吗?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必要去过问这些伤老筋的问题。我更热衷于整日盘算怎么来说服母亲让我多看会儿电视:用什么办法来隐藏自己日益可怜的考试成绩,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年,直到我高三那年的冬天……

和往常一样,作业做了一半,我就到了电视机前。正在看电视的母亲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正当我庆幸又躲过一次母亲的数落时,眼睛却被电视上的一幕深深的刺了一下。那是一排排水泥板搭建的简易民房,四面透风的小屋里挤满了端着水煮白菜狼吞虎咽的民工,我看得心里不免有些酸楚。

"恩德不容易啊"我应声说。"那里有你的父亲!"母亲一字一顿的说。正打算大谈一番感想的我,在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母亲不知何时走了出去,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我,霎时直叫人心里难受。想起父亲,想起那群我可怜的人里居然有我的父亲,懊恼,愧疚,悲哀一起涌上了心头。

我曾为小说中主人公的悲惨命运而慷慨洒泪,也不止一次对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孩童生出同情,唯独对我的父亲——这个世界上最疼最爱我的人冷酷得近乎残忍。他的关爱和付出被视作理所当然,我肆无忌惮的向他索取了十几年。从小时候被我视为炫耀资本的零花钱到高中时上千元的生活和学习费用,从无微不至的关爱到今天所谓的自由空间,我的胃口越来越大,大到父亲日渐力不从心,大到他不得不离家,到不属于他的城市挥洒汗水,不断找寻着,找寻的是他儿子的未来。

他也许从来不曾想过,他所以为"懂事"的儿子,竟会心安理得地"骗取"着他的爱,他却从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只因为,我叫他"父亲".我一时无语凝噎,泪如雨下。

"那里有你的父亲"!就是这句话,让我填报了重点院校,四面八方怀疑的目光让我清楚的认识到:三个月的时间,我没有一天睡眠超过四个小时,为的就是这个梦想。

终于,高考过去了,离重点线还差21分,父亲故作轻松地说,"考不上,给你买上。"他已经挣足了我的高价学费,望着父亲日渐苍老的面庞,我再也控制不住了,转过身,泪如雨下。收拾好书本,我毅然的走进了一所专科校园,也就是现在我们的广安职业技术学院,因为我相信:只要有信心,只要我努力,专科生就不一定比本科生差,要让父亲有一天能拿着儿子的大红喜报,而不是比别人多出几倍的血汗钱。

我坐在教室里又想起了我的父亲。他让母亲转告我,今年过年一定回家。泪水濛濛中,我仿佛看到在归家的民工队伍中,父亲脸上写满了急切与期待,站在一旁的母亲充满安慰的说:"孩子,那里有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