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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乡愁的故事

2023/08/16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6篇有关乡愁的故事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有关乡愁的故事(精选6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秋天的乡愁

文/谢观荣

秋天是季节的灵感,看似不经意的凉爽,却让人体会到岁月静好,飘落的叶杂乱无章,有着很多不可预知的组合。也许到了秋天,一切都变得有可能,那些心中的感慨随着河流在消瘦,当年的理想变得越来越骨感。说过的话无须再说一次,再普通的日子也不能用来浪费,倒是乡愁,悄然上身,如影随形伴随着梦境,夜半醒来,独处异乡的人除了想家,还能做些什么?

阳光慵懒,这是上了年纪的特征,老了就老了,不老的只有妖怪或神仙。都市里依旧热闹得很,社会新闻铺天盖地而来,貌似比秋天的落叶还多,不是不关心社会,只是太多的热点与自己无关。开窗就能接触秋天,关窗却也无法留在春夏,时钟一向沉稳,让人觉得岁月无情可怕。乡愁逆天而行,不知这形如秋叶的东西,是否还有清晰的脉络。每个人只能顺着自己的目光,说着似曾相识的家乡方言,听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以为又作了一首新诗。在秋天,从不企图掩藏什么,可敞开心扉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时机和运气。千万别试图将心中的乡愁养肥,它会反噬你所有的血肉骨髓。秋天的一些想法不再轻若羽毛,但也多不过随处可见的浮尘,让我们抓住浮尘停留在任一角落,体会不见阳光的黑暗,思念那沸沸扬扬的红尘。

秋风吹不走往事,秋雨淋不湿乡愁,内心深处的小火苗,一直在给自己加温。过去了很多年总似一瞬间,经过了很多事,还恍如梦境。翻开鞋底,不知能否找到一丁点家乡的泥土,打开内心,把乡愁拿出来晒晒,太阳正在远离我们,却不说一句告别的话语。倒是路边的草,渺小得没有名字,纯真得没有哀伤,变枯变黄之际仍然没有学会哭泣。它们一生不会离开脚下的土地,不会离开自己的家园,虽然错过无数的风景,却可以成为别人眼中的景致。所谓忧伤和哀愁,不过是自己内心的一种感觉,千万别试图去影响别人,免得失去本就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所诉说的乡愁,也是一路小心收集,也是积累了半生,到了秋天,才敢于表达出来,配合那略显萧瑟的秋风。在适当的季节忘却自己,在适合的时机表达真实情绪,免得被季节同化,免得找不到思念家乡的方向,这也是一种人生智慧。

若干天后,秋天不在了,但乡愁仍在,只不过打上了秋天的烙印;若干年后,我不在了,相信乡愁仍在,那曾经属于我的乡愁,或许已成为多数人的乡愁。我不知要为之欣慰还是悲伤,人生的痕迹,季节的脚印,总该留下丝丝缕缕点点滴滴。那曾经被紧握在掌心里的乡愁,其实不过是一缕可笑的秋风。我的乡愁来自千万个人,来自千万件事,来自于日日夜夜的勤勉与努力,可当我回到家乡,所谓乡愁变成一阵秋风,很快无影无踪。

很多东西,能抛开就抛开,人生重要的是轻装上阵,走得离家越远,才越有回家的冲动。秋天的乡愁,有一些也挺好,那是回家的捷径。

除了一壶乡愁,一无所有

文/汤云明

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云南土家族作家、诗人巴山一民(原名陈义)就是这样一个眼里常含泪水的人,诗集《梦回营盘》里的180多首诗中,就有4处写到"泪水",有18处写到"泪".标题和内文提到父亲、母亲、妻子和故乡的,更是不胜枚举。

营盘,鄂西大巴山里一个很平常的小山村,也是生养巴山一民的地方,诗人对她倾注了无限的爱恋。可以说,这一生无论走出多远,取得多大的成就,诗人的心始终没有离开过故乡、亲人。用巴山一民做笔名,可见他对故乡的这种情结,用《梦回营盘》做第一本著作的书名,可见营盘在他心里的分量。也正是这一本诗集,让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出名了,也可以算是对养育他的故土的深情回报吧。

我和巴山一民几年前相识,得益于在博客的交往,后来他也给我编辑的内部报纸投过几次诗歌稿,也用过一两次。我们交流不多,但还是经常会去彼此的博客转转,看看最近有什么新作品,又发表了些什么。

花几天时间读完这本2018年12月由四川民族出版社出版的诗集,对他的作品基本有了个了解,并且在可圈可点之处都一一做了标记。可以说,和他的书名一样,巴山一民的诗歌也包涵着对故乡的牵挂,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担忧和无奈写的,写的是诗人的喜怒哀乐、人生际遇。也带着对妻子、孩子、父母亲人的大爱。

"听着窗外的月光/摇响雪花的风铃/仿佛乡愁的吟唱/今夜在他乡/除了对妻子的牵挂/和一壶乡愁/一无所有。"用壶来装乡愁,那就是酒,就是思念,是能让作者沉醉一生的酒,也是作者的精神支柱。我没有去过大巴山,只能从诗歌去理解那份牵挂,那份痛。我想,它一定是一个能养育出巴山一民这样一个暖男的好地方。

"大半辈子,因为诗/我放弃了一个又一个季节/磨碎了一段又一段时光……除了写诗,我忘却了囊中羞涩。忘却了养家糊口……直到一首打油诗抽打出来/才感觉自己又正常起来。"只有一个爱诗如命的人,才会放弃其他种种诱惑,包括对家人的照顾,诗人心里是愧疚的,但一旦放下诗歌,又会魂不守舍,没有了思想,诗人心里是矛盾和痛苦的,但又只有写诗,才能让自己正常起来,这首诗写出了大多数诗人的无奈,他们的诗歌和生命已经融为一体,无法分开。

《梦回营盘》《出发》《茶马古道》等都是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好诗,这里就不一一列举。巴山一民是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水利作协会员,因在国家大型水利工程上工作,长期在外奔波劳碌,工地上的孤独、荒凉、枯燥总会勾起他对老家,对妻女的思念,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认为,用乡土诗集来概括《梦回营盘》恰如其分,但毕竟"诗言志,词抒情",诗歌能触及到的领域不仅仅是乡土。再说,面对无限广博的生活,我们不能沉湎于过去的时光,哪怕它是美好纯洁的,长期写一种题材思维也会枯竭,还是希望巴山一民能走出营盘村的回忆,走出大巴山的束缚,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年味里的乡愁

文/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

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乡愁。春种秋收冬藏,结婚娶妻生子,我觉得我的生活不会跟父母产生太大的偏差。长大后,我离开了那院落那方土,再也没有回头。我蜗居在城市的逼仄空间,每天听着南腔北调,吃着东辣西酸,这时候,我知道了什么是乡愁。乡愁就是母亲的嘱托父亲的怒吼,乡愁就是房前屋后的瓜棚豆架,乡愁就是奶奶酿造的一碗甜酒,就是年三十的香肠腊肉,就是年初一的鞭炮与乡邻见面"年在你府上"的拱手。乡愁,就是老家的味道。

十冬腊月闲人少,虽说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农活可干,可是快过年了,得置办年货了。乡村的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躁动的年味儿。在乡村,女人能不能干,就看她喂猪多少了。看着小猪一天天地变成大肥猪,女人们的心里那真是乐开了花,连唤猪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好听:猪儿呢咯咯……

等到十冬腊月,经过近一年的储备,肥猪准备出栏了。除了杀掉一头肥猪用来晾晒腊肉外,其余的肥猪都得卖掉,要置办什么家具电器,一家人的过年衣裤,孩子们来年的学杂费,都指望着这笔肥猪款呢!

肥猪被猪贩子买走后,女人们还要出门送一程,她们在路边捡几块小石子,用围腰布兜着,然后一路"猪儿呢咯咯"地唤回来,最后将小石子放在猪槽里才算完。据说这样,下次喂猪比较顺遂。因为肥猪走了,但猪魂还在圈里,它会保佑这家人六畜兴旺,这自然是一种祝愿罢了。

在川西乡村,头等大事就是杀年猪,制作腊肉、香肠,这可是过年时家家餐桌上的重头戏。没有腊肉香肠吃,哪里叫过年?腊肉香肠也可以挂在厨房的檩子上,一两个月下来,被炊烟熏得黑乎乎的,可是味道反而更加好吃了。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过去乡村都是茅草房,厨房里有两三口土灶,一口做饭,一口煮猪食。一天三顿,灶膛里随时都燃得旺旺的。柴火五花八门,有什么烧什么,最多的就是庄稼秸秆,比如油菜籽杆、稻谷草、小麦草、大麦草等。也有冬天剔掉的树枝,比如柏树枝、松树枝、橘树枝条等。这些植物各有各的味道,它们燃烧后产生的炊烟对腊肉香肠这么一熏,后者的味道就发生了变化,变香了。

走进川西农家,你看哪家哪户的厨房檩子上、墙壁上不都挂着一些腊货啊!腊肉香肠不能做早了,七腐八烂九生蛆,只有进入十月才能腌制。看着墙壁上、檩子上悬挂的一个个腊货,整个后半年的日子都甜蜜蜜的,因为不缺肉吃了。如果正月后腊货还没有吃完,那就得将它们从屋檩上收下来,放在瓦缸或者冰箱里储存起来。这样等到春天开秧门、请人干活时,又可以拿出来吃,那时香肠腊肉味道更香!

乡村的年味儿就是这样,有着浓郁的烟火气。她丰盈着一代代人的记忆,牵扯着我们内心深处的那根弦,时时拨响哀伤的离愁,让我们对乡村始终充满了牵挂,充满了眷恋。乡愁是现代人的普遍情愫,捡拾散落在身后的乡愁,将它们一一串接起来,于是我们就能跨越时空,瞬间回到生养自己的那方土地。

纸上乡愁生云烟

文/王文静

立秋以来,我的视觉,我的味觉,我的听觉,我的手感,无一例外,都与故乡有关。就连落到纸上的文字,都离不开故乡的风土人情,田园画卷。日日里的乡愁,牵着我,黄昏,蝉声鸣唱,伴我独坐书案,冥想苦思,然后,宛若一个水墨画家,捉一支竹管狼毫,游走水墨之间,在素白的纸上,不禁生起时浓时淡的云烟来。

此时,在城市郊外,我的文字视野,穿越林立楼宇,放眼我的冀中平原,一路十八桥。乡间俗语里的"桥上人家".有桥无水,是十八个带桥字的姓氏村庄。村庄以外,尽是油绿的玉米庄稼。大块玉米地,偶尔还会看见坡地,道边,河道上,可耕种的小片的土地,或棉花,或高粱,或山药,或花生,或大豆,五谷杂粮,甚至还能看见黄灿灿成熟的油葵,在田野深处,把泼墨绿的主题,点缀得格外明亮显眼。

此时,我年过古稀的父母,依旧农民本色,不辞劳作,锄地,耕作,施肥,浇水,将庭院西墙月亮门外,方圆几分的小菜园,侍弄的瓜果飘香。立秋前后,想家的心思,抑制不住,工作生活牵扯着,实在回不去,就每日晨起,去离家附近的菜市场,转上一圈。专找那些郊区的农民样子的菜摊,水灵灵的小白菜,嫩嫩的香菜,品相不好的窄叶韭菜,还有胖冬瓜大南瓜丑倭瓜,顶花带刺的歪黄瓜,喜欢和父母一样的摊主,用冀中方言闲散地聊几句家常,就仿佛那些塞进篮筐的新鲜菜蔬,刚从爹娘的园子里拔来的一样。回家,择一择,洗一洗,切一切,凉拌素炒,饭桌上的味道,舌尖上的乡愁,直达心底。

在这座城市的街头拐角,闹市居民区,上下班的路上,常常不经意地就会发现,满满一车,胖胖的青玉米,一群城里人在那里挑着捡着。将自行车停在玉米车旁,拿起一个饱满的青玉米,放在鼻尖闭上眼,直觉身生双翼,落脚我故乡的玉米地里。倏忽,化作一条鱼,在绿色的庄稼地,摇头摆尾,掐一朵野牵牛,插在鬓发间,挑一个没长玉米的甜棒棒,掰了尖去掉根,一节节,像啃甜甘蔗,汁液微甜。还能手疾眼快,就像小时候,没多大功夫,就能逮着一大把蚂蚱,用根草茎穿起来,回家过油一炸,又是一道田间营养美味。

临近中秋时节,小片的花生、山药、青毛豆,慢慢地就上了餐桌。即使家里没种这些,也会有左右邻居,亲朋好友,拎着篮子,背着筐子,送进家门,没进大门前,就大声吆喝:"哎,快接我来,给你们家送好吃的来咧!也让你家孩子尝尝鲜,轮着吃,谁吃不是吃,不能撑着我饿着你的!"然后爹妈就从小菜园,摘上几根黄瓜,一把豆角,一捆香菜或韭菜,招呼着塞到人家的篮子或筐子里。于是在中午和晚上的食谱里,一小盆煮花生,几块蒸白薯烤山药,一碟煮毛豆。

如今在城里,立秋以后,每坐在书桌前,白天的蝉鸣,夜晚的蟋蟀,那声声鸣唱真像来自故乡。落笔写字,总也躲不开冀中平原,一路十八桥,我的秋日思念,净是家乡的田园村庄,水墨画一样,不知不觉地,纸上乡愁生云烟。

灶台里的美味乡愁

文/李烨

同事回东北老家过年,微信上传了数张照片,那火红的灶膛,那氤氲在厨房里的水蒸气,那弥漫在空中的烟火气,让我感觉,久违了。

一个灶台引发的乡愁占领了我整个春节假期。忽然发现,上天是如此眷顾我,给了我那样一个奢华的接地气的不紧不慢的童年。那时没有平板电脑,没有微博,没有微信朋友圈,没有写不完的作业,有的只是白山黑水,绿草蓝天,童年的欢声笑语常常穿透老屋的墙壁在乡村的空中四处飘散。

温暖的灶台,总能给人心理上巨大的慰藉,灶膛里的火苗,照亮了我们的艰难岁月,让沉重的日子展翅飞翔。无论多么贫苦的岁月,只要屋子里有了一方土灶,只要土灶上升腾出热气,日子便有了生机,生活便有了希望。

三尺灶台是母亲一生都没能离开的舞台,她在袅袅炊烟和氤氲的热气中养大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每天清晨,我都会被母亲淘米、切菜的叮叮当当声唤醒。灶台上热气升腾,一天的希望也随着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一捆柴、一碗米、一瓢水,让清贫的日子变得温暖而真实。母亲像魔术师,利用土灶这个简陋的道具,每天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变换出不重样的一日三餐,保证了孩子们的营养均衡。

我常帮母亲烧火,她在灶上做饭,我在灶下烧柴,乐此不疲。一把蒿草放入灶膛,空气里立刻弥漫着大自然的清香,香气中带有太阳的味道。看柔软的火苗亲吻着锅底,听母亲一边在灶上劳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已不重要,不过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春种秋收等无关紧要的事,重要的是母亲说着,我心里便是安稳的。

故乡的炊烟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是老屋升起的云朵,是柴草灶火化成的精魂,是村庄在大地上的呼吸,是故乡上空恒久滚动的旌旗。每天放学回来,远远地看见自家的一缕炊烟扶摇而上,我便把心放在了最妥帖的地方。夕阳西下,父亲扛着锄头下山了,黄牛吃饱喝足哞叫着回来了,夕阳、炊烟、父亲和牧归的黄牛构成了一幅诗意祥和的乡村风景画。

粗茶淡饭万年香,那个简陋的承载了我一日三餐的灶台,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永恒的记忆,让我固执而倔强地坚信,人间真正的美味不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真正的美味就在母亲守候的灶台里,带着童年的味道、乡野的味道。

多年以后,我也成了一位母亲,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经常带着孩子回乡村,吃天然的灶火饭,怀着敬畏和感恩之心走进自然,走进乡野。看见灶膛里燃烧热烈的火苗,我瘦小的女儿兴奋不已,她一会儿抱一捆柴,一会儿添一把火,忙得不亦乐乎。饭菜都摆上了桌子,她依然留恋在厨房里,蹲坐在灶台旁,不忍回来。那火红的灶膛,燃烧的火苗,映红了孩子的脸,也为她营造了一个奇妙的世界。那一刻,我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如今,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充斥着我们的视觉空间,没有质感,少了温度,一个个灶台转化成一个个开放而无烟的现代化厨房。我们每天都在与时间赛跑,不求最快,只求更快,在奔跑中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为什么出发,忘记了来时路。乡村日渐没落,壮年都出去打工了,考上大学的都不想再回来,也回不去了,乡村已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老屋虽在,但院内已是杂草丛生,灶台还在,上面长满了青苔。我们稳固了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在近几十年急速衰退着。

有关故乡的记忆渐渐褪去,留在生命里的只剩一种味道,那是母亲做的饭香,连同那弥漫在空气中燃烧的秸秆与牛粪混合的味道。青春已挥手作别,留在记忆里的是一种难言的疼痛。只想用自己的笔抒写故乡,凭吊青春,却没想到,故乡背后站着一个时代。乡愁之无处托寄何止是乡村沦落的结果,它是整个时代中,所有灵魂和精神被物质冲击得无处安放的状态。灶台留存在人们心底的记忆,不仅仅是那一弯台面、一柱烟囱、一簇火苗,更是炉火映照下母亲的身影,还有那万水千山也割不断的浓浓亲情,以及骨肉相连的血脉和落叶归根的遥远期盼。

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厨房,只剩下年老体衰的佝偻身影,站在灶台边,站在院子里,站在乡村缠缠绕绕的炊烟中,浑浊的目光一次次把儿女回家的道路望穿,静默无声。

一抹乡愁在归途

文/游启银

读书出门工作,我就把家挪到了县城。老家的寨子离县城三十多公里,就在白市乡下北岭山脉,一个叫三脚撑的大山脚下。

寨子就坐落在山下的小河旁,河边是一弯大大的坝子。这里曾是明洪武年间的守御千户所的驻地。历史的足迹,阴差阳错,在这里由繁华走向了边缘。如今这里没有集镇,也不是干道,德政工程的阳光雨露很难抛洒到这里。

县城到白市集镇,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就通班车了,可白市集镇到老家寨子还有十来里路,公路不通。后沿途群众集资在三间桥修了座桥,通了一条毛毛路,但寨上到我家老屋还需走近两华里路,所谓的路其实是水利的边坎,一直到四年前水利沟升级改造,三面不见泥,水利沟变窄,沟坎路面变宽,才勉强通车。

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寨子,却使我神魂颠倒,难以割舍。退休闲下来,就常想起乡下寨子里的那个家。那里有生我的小木屋,有我熟悉的山冲、小河和穿寨而过的水利沟,有屋背的老井和缠满凉粉包藤的大树。还有我的胞兄、堂弟侄儿、房族爷崽。还有我善良慈祥的满娘。还有躺在山梁上我父母的坟茔。还有我童年的发小,我几次想请他们聚一聚,但一直未达成心愿。

田丘地角、山冲坡岭、小河坝塘,留存了我太多太多的记忆,太多太多的依恋。

父母在时,逢年过节,我常回家看看,父母不在了,我就少回家了。不单是老屋冷清了,重要的是自己也上了年纪,腿脚不如以前了,加上在2008年妻患脑溢血致半身不遂,她一刻也离不开我,走路需要轮椅或别的交通工具才行。

为解决走路难、回老家难的问题,2010年,我鼓动并支持女儿买了辆车,2011年又主张并支持儿子买了辆车,毕竟儿女有儿女的事,不可能任你所需。2015年,我自己买了辆车开。老来才学"吹鼔手",没年轻人拐溜,加上回老家的路烂路窄,磕磕碰碰,刮刮擦擦是常事。更气人的是,回老家找不到停车的地方。起初,我屋坎脚有户族亲,门口有块空地,可停二三辆车。后来,在精准扶贫的大背景下,通村通组公路建设加快了步伐,又有一条从渡马过两路盘坡直达寨上的公路建成了,不但里程缩短,且路面宽,沿途风景不错。原来由白市折转的路面,经升级改造,路面加宽,改直,且加了护栏,并在原桥曾被洪水完全毁坏的河面上,重新架起了钢筋水泥桥,目前有两条公路通寨上了。交通带来了便利,在外工作的,打工的,在家搞养殖的,做生意的,逢年过节、大凡小事,都开车回家。城市的拥堵现象转向了乡下,这也难怪,光我五姊妹的名下就有十多辆车。这可急坏了有车族。这也惹毛了停车的那户族亲,他家干脆打了个围墙,留个门自家专用。别人家的车连落脚倒车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停车没地方,我走路难、回家难仍是个大问题,回家温旧的日子就更少了。

我想到了叫侄儿换块地,用于倒车,但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我想到了生产队路坡坪上曾经的晒谷坪。晒谷坪是用石灰打的,也是我们幼时打金箍棒,在周边钓虫虫、摔跤打斗,遛自制的三个木轮玩具车的乐园。后来有人在这挖了苕窖,又有人在边上埋了夭折伢崽崽的尸体,便逐渐冷清荒芜了。在此建停车场,但要建桥才能过水利沟,要占别人的田土扩路,工程量大,资金难落实不说,别人还不肯让地。

想法一一泡汤,想要有一个停车倒车的地方,成了我的心病。

2017年,四川、重庆、贵州的族人要到湘地去祭祖,我建了个本寨同宗族的群。主要是方便集资祭祖用。一天,我在族群中听到堂弟发声,要在路坡坪建停车场,并有入口出口的设想。要求在外地的和本组村民集资。堂弟是"天柱绿源生态农业公司"的负责人之一,也是说话算数的"拿得起事"的人。停车的地方有望了,我立即捐款并积极宣传。

进展很顺利,集资额很快就达到了三万元。村民小组里,或许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巴望着有个停车场,满足有车和准备买车人的需求。我们这个寨,大多以同姓为一组。我老家所在的组,二十多户人家,族人邻里,大多把木房换成了砖房,现在都在谋划购车或换车的事。所以大家很齐心,有的还牺牲了自己的打工时间,投入到工地劳动中来。很快就在群里看到了开工典礼。路坡坪是一个小山包,只见山包周围插满了开工红旗,旗帜迎风招展,有大企业开工的架势。

接着架桥过沟,砌坎扩宽进场路面。

再后来就是推土机进场,拖拉机拉沙铺面。男女老少,有空就来围观凑热闹,推平的场地大约可停三十来个车。

手机屏不时传来一幕幕令人振奋的视频画面。

今年春节,堂兄悄悄地在县医院度过的,说是感冒。后转河南的一处医院,又说是肺矽病,之前他曾到那治好过一次,这病是在辣子坪金矿区打矿落下的。后转院到武汉治疗,但还是挽救不了他的命,在回家的途中就走了。

其儿为他操办了一个体面的葬礼。奔丧的几十辆车,就停在了还来不及竣工的停车场,他家成了使用这个停车场的第一例。

今年六月,又借通组公路项目,硬化了停车场以及出入停车场的路面,并在四周栽上了树,与原来的几棵树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夏日,新建的停车场,开阔敞亮,和风徐徐。族人邻里常来这里纳凉,做一些诸如搓麻线、剥包谷之类的手头活,或干脆聚在这打话平伙聊天。

听说,堂弟他们还有在停车场建凉亭、安装体育设施和路灯的打算。决心把这里建成休闲、娱乐、健身、停车、晒谷为一体的活动中心。曾一度荒凉的路坡坪,不仅又回归到了当年我童稚时的乐园,也给如今的中老年增添了一片享乐的天地。

近日又在族群里见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要组建一个宗族捐资助学的基金会,鼓励帮助自己的子弟提高素质;一个是要建一个庙宇,给人一种向善的精神寄托。我想,族人寨邻中荷包鼓起来后,满足了房、车的要求,又想寻求另一个出口。

没有了路窄、停车的困扰,现在我来去自由。邻里有酸菜,侄儿有笋子,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去老家叙叙旧,拉拉家常,体验一番老家的味道,了一了乡愁乡愿。

而今,我走路难、回老家难已不再是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