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乡村生活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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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味道
文/私塾先生
是青草的味道。成堆成捆的青草,从田间或沟坡上割来,再铡成牲口可口的小段儿。在这个时候,那味道沁人心脾,清香、清纯得似乎比绿茶更宜人。在城里,想故乡的时侯,我就会去草坪上闻它们,尤其是园艺工开着嗡嗡的割草机刚刚走过之后。我在那草地上驴一样打个滚儿,躺一会儿,有时还会掐个草尖儿尝尝。
是炊烟的味道。从小瓦房顶上冒出,袅袅的蒸腾、萦绕、飘散。如果你仔细闻,在那里面你能分辨出刚蒸好的馒头的味道、芝麻叶汤面条的味道、荠荠菜饺子的味道。当然,再抽象和文绉一点儿说,还会有母爱的味道、思念的味道、想家的味道。现在我闭上眼,就能看见炊烟,闻到那炊烟,闻着闻着我就会轻轻地飘起来,掠过湿漉漉的小路、纵横的阡陌、流淌的水渠和虚掩的柴门,狗汪汪地叫,鹅伸着脖子,鸭掌在小水坑里扑嚓扑嚓作响……
是骡马粪的味道。那味道一点儿也令让人讨厌,相反,它们像金子一样在村头、道路上闪光。老人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一点儿不假。有它们做肥料,再加上一些阳光、一场透墒雨,庄稼就青枝绿叶,茁壮极了。小时候我曾背过粪筐,但那"金子"大多被早起的勤快人拾去了,我只能背着空粪筐到处转悠。有一次我生气极了,照一只白胡子山羊的屁股上跺了一脚,那山羊站起来就拉了一串。
其实乡村的味道最突出和根本的,是苦。
那苦不是艾蒿那种苦。艾蒿的苦只在舌尖、鼻尖,且苦里有种甘冽。艾蒿的苦只能让昆虫望而却步。在北方,五月端午,人们把它制成香囊,或弄一束插在门缝儿里,说是避邪,其实只能熏熏昆虫,尤其是那些带毒的昆虫。
也不是黄连那种苦。黄连我没见过长啥样,但作为药,我吃过。吃的时候我哇哇大哭,死活不往肚里咽,母亲赶紧给我挖勺儿白糖,填到我嘴里,我就不哭了,咽了。那是小时候的事儿。
乡村的苦不知要比黄连苦多少倍。因为乡村的苦在村里人的心里。关于这一点儿,城里人,特别是那些幸福着的城里人,无论如何是想像不出来的。
你看吧,旱、涝、冰雹、蝗虫;房子、儿女、媳妇;生老病死、人情世故……哪一件不是一副沉重的担子?哪一件不一拳将人击倒?哪一件不让人活生生地蜕几层皮?
乡村的苦只能熬。
熬,得慢慢地熬,拼命地熬,希望夹杂着绝望熬。熬熬就过去了,但有时却不能。在熬的过程中,孩子成了老头,媳妇变了婆婆,老头和老太太成了地里的一堆新土……
在这里我想起一个叫日子的词。它给人的感觉是很漫长,犹如老妇人纺花时抽出的线。熬与之类似。而且,乡村的苦就附着在这日子上。日子一天天,苦也没完。
乡村的夏天
文/陈华娟
夏天的早晨,天亮时分,正是睡梦香甜的时候,最不愿意听见起床的"号角"——我家的一只大公鸡的叫声,那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啼唤,把整个清晨都吵醒了。有了它,母亲就不用喊我们起床,特别是在我们偷懒的时候,它像极了母亲旗下的"司号员".
院子里有几棵老柳树,是早已老弯了腰的,从它的主干上分发出几股树桠,蓬蓬的柳丝从枝桠上生发,柔柔地垂挂着。邻居小波就喜欢爬到树上,拧出一支支柳哨,鼓着腮帮子吹得呜呜地响。小波的父亲身材魁梧,且说话粗声大嗓,我们都十分怕他。小波因此很不喜欢待在家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爬在老柳树上,手里拿了一把弹弓,眯着眼瞄树上的知了。
捕知了是小波的拿手戏,他从家里抓出一把干面来,往脸盆里倒进一些清水,双手捂住面粉在水里慢慢揉搓。等淀粉揉搓出来,剩下的就是粘乎乎的面筋了,然后找来一支长的竹竿,在细的那头再插上一节芦苇,在芦苇的尖稍缠上面筋,屏声静气,悄悄地把它伸到歇有知了的枝上,一下粘住它那透明的翅膀。一个下午能粘二十多只,摘去翅膀剁细了,掺上红椒丝用油炒了吃,香喷喷的。
记不清那个院子当年是做什么用的了,在我们搬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居住了。院子的北面,朝东有个正门,南墙根有一个小偏门,能通向田野。那里的低洼处是一大片菜园,旁边有一条宽阔的大河。菜园的旁边还有一个荷塘,清浅的水面上,鲜艳的荷花和圆圆的荷叶亭亭玉立。那时候的荷叶是可以随便摘的,不知是谁家所有,种下却很少管理,经常看到荷叶的断茎剌出水面。现在我才知道,荷叶是不能轻易摘的,摘下一枝,水底下的藕就烂去一节。阴天蜻蜓很多,而乡下这样的天气很多,它们低低地飞舞着。蜻蜓适宜用带剌的酸枣棵捕捉,而那酸枣棵正是菜农们从山上割来,为了阻挡鸡鸭进入而插成了篱笆。我们就将它们小心地拔了出来,挥舞着去捉蜻蜓,效果不错。如果经人发现,便会挨上一顿数落,骂我们不务正业。乡村的夏天总是快乐的,很快便愉快地度过。秋天开学的时候,小波开始上中学,我也升到小学三年级。当又一个夏日来临的时候,小波已经长得高出我一头,不屑再和我一起粘知了,也不屑再和我去田野里捕蜻蜓了,每当看到我,他都会把头仰的高高的,他认为自己已经很大了。
许多年过去了,脑海里一直浮现一幅幅有趣的图画:田园、荷塘、飞舞着的红蜻蜓和弯弯的老柳,让人回味童年的单纯和快乐。
乡村的傍晚
文/寒风
星期天,我和妈妈一起去乡下的外公、外婆家玩。午饭过后,大家聊起了家常。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西斜的太阳,在湛蓝的天空中散发出了金灿灿的霞光。
见时候不早了 ,我和妈妈与外公、外婆告别后踏上了回家的路。妈妈的电动摩托车在平坦的乡村水泥路上欢快地前行着,我坐在后座上,非常感兴趣地观赏起了乡下的傍晚美景。
太阳渐渐地收起了微笑,羞红了脸蛋,好像也很着急着回家,挥挥手再见时,一个不小心就把晚霞洒满了半个天空。在道路两旁,一丘丘黄绿相间的稻田,仿佛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那黄澄澄的稻穗半弯着腰,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显得格外耀眼,照亮了在田里忙碌着的农民伯伯的笑脸。
在不远处的棉花地里,叶子渐渐地变黄了,雪白的棉花争先恐后地从果实里面探出了头,好像在对农民伯伯说:"快来摘我呀!快来摘我呀!"一阵又一阵的微风吹过,稻穗和棉花在一起翩翩起舞,伴随着农民伯伯们的欢声笑语,仿佛是在庆祝着这个丰收的季节呢!
在远处的树林里面,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还在村口玩耍的孩子们在自家大人的呼叫声中,飞一般地往家里奔。在小河里,鸭子还在悠闲地游来游去,好像是太留恋水草和鱼儿鲜美的味道而忘记了回家……
放眼望去,天空还是那样的湛蓝,大地还是那样的富饶。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又是那样的清新。我不由自主地感慨:乡村的傍晚真是美啊!
乡村盛夏
文/汪亭
立夏挤着小满,芒种赶着夏至,一溜烟儿的功夫,炎炎盛夏便悄然间在乡村登场。
盛夏时节,乡村蓊郁,草木葳蕤。屋前屋后,青青的豌豆儿,一片连一片地藏在绿叶藤中,弯如月牙。细细长长的丝瓜,好似把镰刀,挂在藤架上。菜园里,红的番茄,绿的辣椒,紫的茄子,像形色各异的灯笼,坠满枝桠。田畦中,挺着大肚皮的西瓜、冬瓜,靑碧油油,结实圆滚,宛如一个个顽皮的孩童,躺在茂密翠绿的瓜叶丛里。白如霜的香瓜、皓似雪的甜瓜,露出半边脑袋,攒聚在一起,互相吵着,闹着,好不热闹。
门前的吃水塘,田田的荷叶出水很高,随风摇曳。童年的这时候,总会看见邻家姐姐荡着小船,唱着歌,低头撷莲花,弄莲子。这便是家乡盛夏时的采莲。
整个盛夏,蝉是乡村的歌者。从立夏,它们就稀稀疏疏地在树林间吊嗓子,一直到秋后,才慢慢停歇。捕蝉是儿时不可或缺的趣事。犹记小时候,正午时分,大人们都躲在家中午休。我和几个伙伴,拿出细长的竹竿,在顶端用马尾丝绑上纱网袋,屋前山后地跑。循着"知了知了"的叫声,找到树上的知了,然后悄悄地将竹竿伸到树干旁,轻轻地盖住,猛地一拉,快速收竿,一只活生生的知了就到手了。于是,我们拿出自制的小笼子装起来,挂到家门口的槐树上。
在童年,无聊单调的乡村生活中,除了知了,就只有萤火虫是我们的玩物了。太阳下山,鸡鸭回舍,鸟儿归巢。劳作一天的父母搬出竹床,放在庭院中央,摇着芭蕉扇纳凉。我和姐姐坐到竹床上,津津有味地听父亲讲《封神榜》。这时,养了十几年的大黄狗,趴睡在凉床下,伸出脑袋,耸拉着耳朵,一边摇尾巴,一边吐舌头,全神贯注地望着我们,似乎也在听故事。夜幕拉开,天色逐渐漆黑,院子里飘来点点的萤光,一闪一闪地浮在草间,穿梭于葡萄藤架。按耐不住兴奋的我,急忙拿上蒲扇,满院子追着萤火虫扑打;捉到深夜,才被父亲呵斥回屋乖乖睡觉。躺在密封的蚊帐里,将装有萤火虫的玻璃瓶打开,看它们缓缓地从瓶口飞出,在帐中幽幽地亮着,仿佛满天闪烁的星星,十分惬意优美。
时光宛如一列火车,恍惚间,就呼啸而过。如今,身居城市的我,在这样的盛夏时节,再也听不见一声蝉鸣,看不到一点流萤了。乡村生活,还可以回乡下去体验,可童年岁月,却只能留作一片记忆,尘封心里。
乡村明珠
文/屈绍龙
在乡村,一颗又一颗明珠,镶嵌在邹鲁乡村之间,熠熠闪光。
大地上的乡村,就像一个明珠,静卧在田野、山丘之间。刘桥,一个只有几百口人的玲珑村落,一个整齐的布局呈现"丰"字型排列。
街道两旁树木高低错落有致,高大的女真树,与低矮的冬青,相互搭配,油亮的叶面,折射着街道两旁墙壁上的壁画,"孔融让梨"、"凿壁偷光"、"断机教子"……一个又一个民间故事,彰显着当今寓意。农户墙外,一道又一道的栅栏,围成一道又一道的风景,各色各样的草本花木,招引着成千上万的蜂蝶,形成无数个美丽的漩涡,静听到嘤嘤嗡嗡的声响,与寂静的乡村形成鲜明的对比。
街道中心的池塘,往日是一个干涸垃圾场所。夏日,难闻的气味,令村民作呕。而今,乡村的空气中,弥漫着草的清香,夏初,香味更为浓烈。野草贴着地面疯长,艾草,更是来劲,几日不见,就换一个模样。池塘,也在修建,也在整改,我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思,来到池塘,这时,我发现,一片一片的野艾,冒出清爽味,我折一枝野艾,断茬口溢出汁液,染绿我的手指,清清爽爽的味道,在我的指尖上环绕,在初夏,我愿意嗅到这种味道,与小麦即将成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我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飘忽不定。野艾生长在水塘边沿,我撕下一片叶,扔到水中,看它如同鱼儿,在水中游荡。池塘里的蝌蚪,慌作一团,蝌蚪们慌慌张张到处乱躲,乱一阵儿,只要叶儿不晃动,塘中的逗号们也就迅速恢复平静。水边的空气湿润,清凉的风徐徐而来,一只青蛙,从池塘边的草丛里一跃跳入池塘,瞪着一双大眼睛,披挂一身迷彩皮,宣战似的大叫,然后又弹入草丛里,我摘下一片艾叶,向它掷去。叶片轻盈盈地浮在水面上飘向池塘中央。
村里的池塘,在月光下,荷叶显得无比宽阔,明亮的月光下,似乎能看到水珠在荷叶上滚动,晶莹剔透,富有特别的光泽。此时此刻,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的境界,顿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洁白的莲花浮出水面,荷叶田田。一首两汉诗《江南》在村民的脑海有了鲜明的画面,"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虽然在江北的乡村,忽而仿佛有了置身江南的感觉。
青蛙,在月光初上的时候,在村头、或村中央的池塘里,早就憋不住嗓子,开始鸣叫,一只、两只、三只,继而,一个合唱会就开始上演了。村民不喜欢去城里听什么音乐会,村民也不愿意浪费那样的开支,在乡村静听青蛙的鸣叫,就是最好的享受。
如果是初夏,在月光下,在庭院里,一家人支起一架圆桌,凉拌几个小菜,在月光下畅饮,李白是享受不到这样的生活,村民不像李白那样,常常对月吟唱,"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桌上,刚满上酒,月亮就立刻融入酒杯,酒杯静止不动时,月亮,在酒杯中散发出光芒。村民不懂诗情画意,只是感受良辰美景。
夏日的树上,蝉的鸣叫,给乡村的夏夜,带来音响。高大的杨树上,一只蝉,爬在高高的树干上,高声唱歌,此时,树木在此刻有了音响,有了声音。
月光,在夏夜,是行路人的明灯。村民,如果出门回家在路上,有月光的陪伴,寂寞、孤单、害怕的念头,随月光而烟消云散,有月光的陪伴,人在月光里行走,就好像自己的同伴,在跟随左右,不离不弃。即使打扰了卷曲在路边歇息的刺猬,行人也没有丝毫的恐惧感;野兔偶尔也会从田埂间穿出来,它们也在享受月光的温柔,山鸡扑棱一声飞起,给行人一个惊喜,哦,这些小动物,也在月光下,田野间,或觅食,或活动,或散步,夏夜的月光下,是乡村动物的天地,是它们活动的最佳场所。
池塘成刘桥村的景点,吸引无数邻村的村民前来游览,人们在此驻足观赏、赞叹,清澈的池塘,倒映着一张美丽的笑脸。
穿过池塘不远处,又一个明珠似的乡村展现眼前。东坡村,亦是一个平原村落,与刘桥村并列成一条风景线。
东坡村的街道两侧的民房的墙头之上,古色古香的黑瓦,显示一个古老乡村的新面貌。
村委会一侧的小广场上,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整齐排放,双休日,老人、孩子以及青年妇女,在此健身,无论是健身床,还是秋千;无论是单杠,还是双杠,都挤满了健身的人群。
村西南角的走廊两侧,坐满了老人。夏日里,乘凉的老人带着孙儿、孙女,手摇芭蕉扇,述说着牛郎织女的新故事,编织着银河宇宙的新传奇,一声笑语,激起银河的水声哗哗作响……
如水的月光轻轻地泻下,乡村披上一层薄薄的纱巾,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意境美。不停转动一天的石碾,在月光里停下歇息;麻雀、鸽子、燕子、斑鸠、喜鹊,归巢与家人团聚,寂静无声;归家的山羊,在羊圈静卧反刍;村民的晚餐,也在月光下慢条斯理地进行着,仿佛就是一幅《最后的晚餐》画卷……白日的喧嚣,夏日的燥热,忽而融入月光的海洋世界,一切回归到祥和的宁静。
此时,月亮,一点一点地放大光芒。乡村的景物也在月光里呈现出原貌,树木,拖着长长的影子,斜射在大地之上。庄稼的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依次投射在田埂、堤堰、山岗之上,凉风袭来,舞动的庄稼,在月光下,成为影影绰绰的各种景物。
秋虫,在月光下,唧唧有声,忽高忽低,时长时短;萤火虫,在月光里,提着灯笼在飞来飞去,和孩童们嬉戏,给他们的扑捉增加难度。
古朴的凉亭,为这个乡村增添无尽的色彩。往日里,贫穷、落后、破败的景象,早已被村庄的美景所覆盖,所裹藏,所抛弃。城市的喧嚣,城市的污染,城市的交通拥挤,在人们的心目中已经清楚地显眼,只有乡村还是一片净土。乡村的草木、山水、风情、庄稼、月光依然呈现着古老的色彩,乡村,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温度适中,是最理想的宜居之地;乡村,雨量充沛,气候温湿,河湖众多,是最理想的休闲之地;乡村,沃野千里,土地肥沃,植被茂盛,是难得人间天堂。
在东坡村,我们找到城市里所难以拥有的美景,所难以见到的美景,所难以感受到的淳朴民风。
穿越东坡村的凉亭走廊,不远处,就是西坡村。
在一条线上的明珠,就展现在村民的面前。
透着古香气味的乡村,穿越古代定格在邹鲁乡村的大地之上。整齐的街道,洁净的路面,美好的壁画,一一呈现在村民的眼前。
青砖黑瓦,伴着古朴的风俗民情,在此,彰显弥散扩展。
一幅又一幅"二十四孝图",惟妙惟肖,栩栩生动,每一幅画,就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就是一个美妙的传说,就是一个文化传承的根蒂。洁白的墙面上,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演绎着一个又一个古老的孝道文化。
在此,不远处的田野上,春日野花满坡,径幽而香远;秋来草木郁郁,天高水清。这里的山,是低矮山丘,冬季或早春,丘陵显得光与秃,树木的叶子早已落尽,或是没有生长出来,在远处望去,我们看不清周围的树木是什么颜色,在夏季,苍翠欲滴的树木的浓绿,村民却能感觉出来。这浓绿是有层次的,从淡到浓,一直到浓黑一团,扑上村民眉头,压上我们心头。此时,薄雾如白练,伸手就可以抓到。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遨游在仙宫之中。这一种感觉村民从来没有过,从那以后,也没有过。至今回忆,当时情景,如在眼前。
这里的水,清,静,柔。在山丘的石崖下,那里有一泓深潭,这里有一条小路,路边有一条小溪,石间有细流脉脉,如线如缕;林中有碧波闪闪,如锦如缎。在夏季,这里的水,就从石崖下的石缝间冒出来,丁丁冬冬,佩环齐鸣,或隐于石后,或躲于石左,或藏于石右,而溪流不大,清清的碧波,将长长的青草拉成缕缕细丝。这条曲曲弯弯的溪水美得纯真,在缓缓的流淌中,不时有水滴轻落在草叶上,渗入根下土石中,然后,土滤石挤,再流出涓涓细流,顺山丘的坡面流到山脚下,没有凶险的水涡,没有震山的吼声,只是悄悄地流,静静地淌逢山转身回清眸,遇难蹑足曳翠裙。
明珠,不只是在天堂的珍宝盒,也不只是在城市的宝箱里,在乡村同样具有熠熠生辉的明珠。
你若不相信,就来我们邹鲁大地走一走,看一看,你一定会流连忘返。
乡村的夜晚
文/李黄英
自小在农村长大。房子是老式的木房子,每一间都大大、宽宽的。一个人在家,感觉很害怕。特别是晚上,电灯橘黄的光,只能照亮屋子的一点,其他一大片笼在黑色的阴影里。老人们讲的那些鬼故事总会在脑海里冒出来,总觉得有一些黑洞洞的眼睛会躲在某个角落窥视着。所以,到了晚上,我们三兄妹都会呆在一起,等爸爸妈妈回家吃饭。
乡村的晚饭,总是很晚。爸爸妈妈在外面忙农活,一直要做完才回家。因为今天不做完,明天的任务就完不成,活就会积压起来,农活和农时是不等人的。夜色渐渐沉下来,深下来。我们在家做好简单的饭菜,砍好猪草,等着爸爸妈妈回家。小小的我,饿得饥肠辘辘。时不时走出屋,站在灯的余光里,向黑暗深处眺望着。山、树,只看得清模糊的轮廓,其他全没在巨大的让人讨厌的黑里。偶尔能寻得几点闪烁的灯火,定是和我一样,等待家人的吧。那若隐若现,在黑暗中固执闪烁的光,多像,在贫穷的生活里,勇敢坚持的农人们。
一次次地眺望,好不容易才盼着爸爸妈妈披着浓密漆黑的夜色归来。他们放下农具,抖掉满身夜色和疲惫,走到家里温暖昏黄的灯光下。我们急忙热菜,拿碗筷,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吃完,又帮着烧火,煮猪食。时间,就在火苗的跳动、摇摆中逝去。
冬天的夜很短,一般忙完农活和家务,就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了。如果有好看的电视剧,也会堆在爸爸妈妈的房间看一会。看到精彩处,舍不得挪动脚步。总是等爸爸妈妈一遍遍催,嚷着关电视了,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房间。离开了,我还会在门缝里偷偷瞧一会,可惜,缝太小,看不清楚,又怕被发现挨骂,只得回冰冷的床上躺下。心,却留在剧情里。只好期待着第二天能重播,没有落下、错过精彩的剧情才好。
夏天的夜晚,是最让我喜欢的,虽然蚊子很多。因为夏天夜里长,天气热,席子烫得无法睡。于是,爸爸妈妈忙完,会和我们一起,搬出凳子在门前的坝子里乘凉。大人们一边摇着大蒲扇,一边闲聊。从生活琐事,到市井传闻。我很喜欢静静地听大人们兴高采烈地聊天,许多新鲜有趣的事情,从他们的嘴里,和月光一起流淌出来。仿佛永远都说不完,听不够。常常一个晚上,就这样聊着聊着,听着听着,月亮就高高地爬到空中了,夜就深了。在大家的呵欠中,不舍的回家睡觉。躺在床上,看着透过木头窗户,映在地上的月光,柔柔地洁白地铺在泥地上,离我是那么近,就像此时的幸福一样。
我最喜欢的是夏天停电。因为停电,爸爸妈妈都没办法做事。我们就会早早地把所有的事情,在晚上到来之前忙完,欢乐的时间会更久一点。而爸爸因为读的书和经历的事情多,总会成为主角,成为话题的发起者。
爸爸最爱谈的,是他多苦多难的童年。奶奶家很穷,爸爸小时候,家里姊妹多,常常是饱一顿,饿一顿。爸爸说在他后面,还有一个弟弟,被活活饿死了。因为那时候粮食少,唯一能吃的也是粗粮。弟弟生下来,很小,很挑食,咽不下那些粗糙的食物,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天饿得瘦下去,最后皮包瘦骨地死去。说到这里,爸爸的眼里闪着亮亮的光,在黑的夜里,这光,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我幼小的心。一家人能在一起,开开开心心地生活,也是很幸福的!听完,我又对目前的生活,多了一丝满足。
他的话题讲完或者不想再说的时候,会饶有兴致地拿出他的行头。爸爸的行头有洞箫、二胡、笛子、口琴。这在周围只会拿锄头的农人里面,显得那样另类,与众不同。爸爸总会根据他当天的心情和我们这些小观众的愿望,随便挑一样在手里,随性地拉,或者吹。那些乐曲差不多忘记了。印象最深的是他拉二泉映月。记得那天,他又回忆起他童年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难过起来。他停住,拿起二胡,拉起《二泉映月》来。那凄婉悠扬的声音,透过幽深的夜色,传出去很远,很远。我直直地注视着他,他埋着头,闭着眼睛,并不看我们,也不瞧弦,手指灵巧地按着、拉着。我好奇,他那因做农活变得略微粗糙的手,怎会拉出这样优美的乐曲。爸爸艰难的童年,忧伤地顺着月色,铺洒在地上。那琴声也一直悠扬在我的回忆里。
爸爸有时候会唱歌,唱的一律是那时候很火的歌,以民歌居多。听着听着,我们也能胡乱地哼哼。于是,我们几个小孩子,就跟着大吼起来。我还得几句歌词:"竹子开花啰喂,咪咪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星星呀,星星多美丽。、、、请让我来帮助你,就像帮助我们自己,请让我们来关心你,就像关心我们自己。"每次一唱这首歌,我就仿佛变成数星星的熊猫咪咪,幸福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
后来,我养成了一边做农活一边唱歌的习惯,唱着做着,时间就轻快地飞走了。绿油油的庄稼,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迎风舞动着,仿佛在应和着。我那蹩脚的歌声,不用担心,地里的庄稼和小草会嘲笑,会不满。我就这样拥有了很多,单纯地享受唱歌带来的愉快时光。长大了,知道自己唱得不好,却再也不敢乱唱了,真怀念无拘无束地对着田野里的庄稼大声歌唱的时候。
父母勤劳地劳作,喂养着我们的身体,最重要的是,即使在最贫困的日子里,他们也没忘记喂养我们的心灵。爸爸让我在简单的农家生活中,获得了更多的欢乐和趣味,让我无数个夜晚,躺在铺满爱的床上,伴着皎皎的月光,幸福的睡去。这样的童年,虽然艰苦一点,但是,充满了无数的诗意和浪漫!也让我明白,生活再艰难,也要记得在自己的心上,种出很多欢乐和美好来!一颗浅薄、贫瘠的心,才是真正的贫!这样想来,我的童年,是多么富裕美好啊!
我的乡村
文/侯川
我是农民的儿子,自然是在农村里长大的,后来由于念书、工作,就进了城。虽然我对城市生活至今尚未完全适应,但提起农村,也并不感到那么田园,那么陶醉。我深知,生活在农村里的人,也不全都是葛天氏之民,或者无怀氏之民。
我生活并长大的那个小村庄,存在于定西市安定区的凤翔镇。安定区,也就是以前的定西县,要说定西县,因了左宗棠"穷甲天下"的一句话,几乎无人不知。如今据说是,经济发展了,人都能吃饱肚子了,定西也撤地换市了,于是乎也就改了姓,更了名,唤做安定区了。
提起我的乡村,那荒凉的山峦,干涸的小河,贫瘠的土地,干旱的天气,穷苦的日子,让我自然而然也就想起了小时候所经受的饥饿、疾病、卑微及种种屈辱。那时候,逢年了,过节了,或者家里突然来了亲戚,那心里自然是万分高兴,因为,可以吃饱一顿好饭了。除此而外的关于节日的意义,关于亲戚是何亲戚,来干什么,那是一概不去关心的。所谓好饭,也不过是母亲从邻居家借点白面,做一顿旗花面片,或者烙些油馍馍,烧点面滚水,泡着吃。但就是这等简单的饭食,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无比可口,比吃大鱼大肉可有感觉多了。
记得小时候,我兄长的岳父常来我家,穿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身材较高,长相标致。那时,我一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我家什么亲戚,但见他只要一来,母亲必要想方设法做好吃的饭,好像比白水煮面片、面滚水泡油饼还要好一点。所以那时心里懵懵懂懂觉得,这个亲戚是所有亲戚中最好的了,于是天天盼望,他能常来。有一次,他来我家,坐在炕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长方体的转笔刀。那时候看到这么个劳什子,心里自然是感到非常稀奇的了。于是乎,不知不觉就想着,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个转笔刀,那该多好啊。想啊想啊,一直想到晚上睡觉,兄长的岳父睡着了,可我还是睡不着。想啊想啊,突然,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偷。于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几个口袋,没找到,再加胆小,睡意来临,也就带着几分遗憾睡着了。
后来慢慢长大了,终于搞清楚了,这个亲戚,原来是兄长的岳父,按当地的语言习惯,女婿把岳父称为姨父,那我自然也该跟着叫他姨父了。
就是我的这个姨父,在我心里却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他在小孩子面前,从来不会摆出一幅大人的面孔。而我的父亲,兄长,都是脾气很大的人,我自小心里对他们常常是畏惧三分。再加家里贫穷,在村子里没啥活势,老是觉得,自己在村子里那些大人的眼里,很不起眼,没啥出息。那时,村子里一个我叫"三姐"的女人,就说,侯家的老二,总没傻吧。后来我上了大学,工作了,有一次回到老家,她见了我,就笑着说,那时,我看你好像傻着啦,真没想到,傻的人考上了大学,没傻的却考不上。还有,我的大姐夫,也曾对我大姐说,他尕舅,合适着哩吧,不会是傻子吧。而我的这个姨父——兄长的岳父,总爱跟我们小孩子说话,笑嘻嘻的,口气慢慢的,柔柔的,甚是和气。有这么一次,村里一个大约同龄的小朋友,他外公外婆和我兄长的岳父同村,我们便一同去到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山村。这个小朋友,自然是去看外公外婆,而我,好像身负重要使命似的,带了母亲特意烙制的几个油馍馍,去看望我兄长的岳父岳母,还有他们的老父亲。我和那个小朋友跨过那条辽阔的小河
——那时,河里还是有水的,细溜溜,清凌凌,长年不断,然后穿过大片大片的农田,上了山,在明媚的阳光里,走过不太长的一段山路,便到了。那时,兄嫂还没成婚,我还没见过我嫂子的面,说实话,那次心里还有个小小的愿望,就是见一见我未来的嫂子。不料,到家后,我那未来的嫂子,到生产队里干活去了,不在家。我兄长的岳父也不在家。招呼我们的,是我嫂子的爷爷,叫嫂子的大兄弟烧好了开水,然后就拿我带去的油馍,让我们泡着吃。那时,我们是川里人,嫂子家是山里人,虽说我家很贫穷,但比起嫂子的娘家来,还是要略好一点。这是我后来才弄清楚的。虽然,兄长的岳父母没见着,未来的嫂子也没见上,但完成了母亲交待的任务,一路又有小朋友做伴,这次走亲戚,还是很愉快的,在我心里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大约是上了初中吧,一个暑假,有一天到嫂子的娘家去玩。农村的孩子,说是去玩,其实去了以后,也得帮大人干农活,而且是挺累人的农活。当然,习惯了,又是自己愿意,也是乐在其中。我们拔豆子,拔麦子,我的这个姨父,大声说着话,指点着,说笑着,哼唱着,我和嫂子的三个兄弟也是又说又笑,干活的地里,始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到了晚上,姨父不知从谁家里借来了十来个鸡蛋,叫姨娘全部炒了,让我们吃。那一次,真是吃美了,也吃得很意外,在我家里,我可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多的鸡蛋。当然,姨父只能借,因为买是没钱的,等到自家有了,再还人家。
有一天接近黄昏时,我们正在地里干着活,姨父突然直起身子,用手指向不远处的山头,大声喊着,叫着,走了。晚上,吃饭睡觉,都没见他回来。第二天地里干活,姨父在差不多的时点也来了。我好奇地问他,昨晚去哪了。他笑着说,你看么,陈家庄的一个放牛娃,牛在咱们的地里吃庄稼,不管么,我赶过去说,这个娃娃态度还不好,我就拽了他,去了他家,一看,原来跟他家里的大人认识,人家要留,就住下来了。稍后,我跟姨娘说起此事,姨娘带着嗔怪的口气说,嚼舌根哩,跑着赌博去了。后来,我也就慢慢知道了,我的这个姨父,酷爱赌博,因为赌博,还被公安局抓走了一回,关了好几年哩。
姨父除了赌博这一点不好,我觉得他在农村的社会里,实在应该算一个上品之人。他为人极聪明能干,木工活做得好,还会吹拉弹唱。一天都没念过书的人,家里墙上挂着各种乐器,那种小戏本子也有厚厚一摞。在远近方圆,他做木工活的技术是很过硬很出名的;吹拉弹唱的水平,也实在不低,年年都是秧歌队的好把式。本来,山里人的儿子,娶媳妇最难了,但是,他的三个儿子,都顺顺当当成了家,如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我有时想,那年月,老百姓的日子极穷极苦,姨父爱赌博,也可能有散心慌的缘故在里头吧,他为人大度,性格乐观,兴趣广泛,也算得一个爱生活懂生活的人了。
如果说,我的这个姨父的身上有那么一点葛天氏、无怀氏之民的因素,那么,我的乡村里,阴怪刁钻之人,也不是没有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生产队队长,他家跟我家相邻,据我所知,我们两家也算两代不和了。这个生产队长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辈的人,那时刚解放,听说是个积极分子,因为我们家的地比较多,便整天往工作组那儿跑,要争取着给我们家定地主的成份。后来,工作组的人到我家里来了一趟,看了一下,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存粮,便没有定成地主,只定了个中农。到了队长的手里,他便千方百计欺辱我的父母亲。他老婆也千方百计找茬,辱骂我母亲。母亲说,这些都没啥,她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一次队长老婆竟然唆使他们的儿子,还是一个孩子,前来辱骂我母亲。呜呼!人心之愚之恶,于此可见一斑。母亲还说,我的大姐,才十一岁,由于家里太穷了,没劳力,便辍了才上了不到一年的学,回家务农了。有一次在生产队里拔扁豆子,身后有没拔干净的,这个生产队长一声没吭,走过来,从衣领上提起来,直接往后一扔。当时,母亲真的气坏了,她待人从来都是忍气吞声的,就这一次,她实在没法忍,便和队长大吵了一顿。
我有朋友曾说,中国的农村社会里,有着不为人知的各种黑暗。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的。一直以来,我对所谓的乡土诗,始终提不起阅读的兴趣来。说得不好听些,那些所谓的乡土诗,仿佛温吞水式的,意淫似的,和真正的"乡土",实在是有着不小的隔膜。关于乡土社会,我觉得,还是鲁迅体会得细致,认识得深刻,要了解真正的乡土,看来还得认真读一读鲁迅。
还有另一个生产队长的父亲,当时大概六十多岁吧,我在上小学时,一个秋天,阵阵冷风吹过,各种树叶便哗哗啦啦地掉落。老家的人过冬,是要烧炕的,烧炕的那些用料,有个专用词叫填炕,无非草皮树叶之类,得及早准备。于是,我便去扫填炕,也就是秋风吹落的树叶。扫了一阵,已经有了几大堆,瞅一瞅,觉得蛮有成就感似的。不料,一个黑衣人驼着背,在不远的地方,叽叽咕咕地骂着,什么贼驴日的,什么贼娃子,总之骂人没好话。慢慢地,我知道了,是在骂我。本来,农村里人吵架,总像母鸡下蛋似的,扯开了嗓子,生怕有谁不知道。然而,这个黑衣人,也就是生产队长的父亲,却是有清没楚地在那儿骂人。晚上回到家一说,兄长告诉我,那一片,是人家占下的,别人不能去扫的。这次扫树叶,的确在我心里留下了十分糟糕的印象。它彻底地击毁了我在课本上学到的一些极崇高极美好的道理,也在我的心里撕毁了蒙在中国乡土社会外面的那层十分田园的、充满诗意的薄纱。
我的乡村,就这样早早地离我远去了,如今零星地回忆起来,心里犹在隐隐作痛。
记忆中的乡村电影
我们农村有个习惯,谁家碰到了什么大事——如媳妇生儿子,孩子考大学,老人生病等,就要在神前许愿,以求得神灵的保佑,愿望实现,就得还愿;愿可以不许,但许下了不能不还。而所许的愿,通常是演一场电影。因此那时的乡村电影,主要是给神看的,人不过是沾了神的光,才得以一饱眼福。
演电影大都在冬天,天虽冷,人却闲;场地就是村里较宽阔的街道,因为没有专门的场所。黄昏时分,放映员把电影片子从乡影院带回来,消息马上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大街小巷就沸腾起来。大人们关心议论的,是谁家演电影,为什么事演电影;而孩子关心打探的,是演什么片子,几点开演。然后就是焦急的等待,夜幕却迟迟不降临,妈妈做饭也似乎特别慢。尤其是听到鞭炮声(那是主家在放映前的祭祀,也是电影开演的标志),恨不得马上就飞奔而去,妈妈就会又安慰又呵斥,一定要让吃了饭再去,说天冷,不吃饭会冻掉耳朵。
真到了放映地点,电影却还没开始。放映机映着雪白的银幕,银幕下挤满了高高低低的小板凳,——那是占位子,人却不多,只有一群心急的小孩子,银幕上是他们此起彼伏的小拳头,小巴掌。
人一会儿就多起来,电影也终于在期盼中开始了。一般演两个片子,第一部是唱戏片,像《抬花轿》、《徐九经升官记》、《倒霉大叔的婚事》等,这些片子符合上年纪人的胃口,年轻人、小孩子却提不起兴趣。年轻人和孩子盼的是第二部,通常是武打片或枪战片。放映员一换片子,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随着镜头的出现,四周变得鸦雀无声,人们沉浸在紧张激烈的情节之中。谁要是恰巧以前看过这部片子,不免心里痒痒,自觉为别人承担解说员的义务,预报情节,评判人物,感觉十分自豪。而我,那时最神往的是电影里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没动筷子呢,就乒乒乓乓开战了,想想都流口水。
此时,谁要是猫腰从银幕前走过,挡住了镜头,就会招来一片嘘声或口哨声。但如果过来一辆拖拉机,无论多么不情愿,人们还是不得不站起来,让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催促司机快过去,但司机这时不为所动,小心得很。最糟的是天公不作美,半中间下雨了,总不能冒雨看电影吧,即使这样,人们也要坚持到雨下大了再离开。
回家路上,评价人物好坏,探讨武功高低,就成了争执不休的话题,甚至明天上学,还会把疑问带到学校,跟伙伴们再津津乐道一番。
在那个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双重匮乏的年代,电影是我们最重要的一道美餐啊,就是它,伴着我们,度过了贫困但快乐的儿童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