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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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
文/王亦北
老街是一条独街,一条巷子走到底。斜江河从巷子外边竹林穿过,水声哗啦。每逢场天,街两旁密密挤满的人,面孔几乎是那么几样,偶尔也出现个新样子,那也是有渊源的。奶奶便是这样,只在七八月短暂地出现在这条街道上,其他时候便再难看见她了。这便是邛崃英汉场的无数个场天,斗转星移,不曾改变。
每到这个时候,母亲总不厌其烦地要我去包子铺买几块钱的包子添一杯豆浆给奶奶送去,她讲"她定是舍不得在街上吃早饭的,你早点去,也好让她填填肚子".母亲的话不能不听,我也乐得出去逛逛,常是径直走到包子铺然后提了吃食送到奶奶跟前。奶奶这时总会推辞一番,最后依然是眉眼弯弯地接受,然后呼喊着我的小名并抓住我的手,说"快来快来,奶奶削几个梨你尝尝",还没等得及她削梨,我已站在了人群之外喊着"奶奶,我回去了".十多年来,我们彼此之间就一直这样客气又亲近着,并乐此不疲。
奶奶是卖梨的,家里五十来亩的梨园,全凭她一个夏天,便从硕果满枝走进了秋风萧瑟。在这期间,爷爷并不露面,其实,爷爷是一年都难以露面的。可是,奶奶依然记得爷爷的烟还剩多少,并在最适当的时候做好增补。
开始的那几年,爷爷是将自己的一年四季都扎进梨园的,不管是果实丰盈的夏天,还是梨树形容枯槁的冬天。他日日守在梨园里,在梨树空隙的地方种大白菜、豌豆、花生等一切可种的东西。我们两家走得亲,爷爷更是时常敲开了我家的门,让我们提了篮子去摘各种时令蔬菜,也包括梨。那些年,他对我们后辈极尽热情,对奶奶,也体贴。每当奶奶做饭,他总早早坐在灶门前,把火燃旺了,再随意地说那么几句家常话。
关于爷爷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变化的,我说不清确凿的日子。稻子黄了又青,梨子熟了一茬又一茬,当爷爷摔碎第一只碗的时候,当爷爷就算看见我们也依然头也不抬地走过的时候,这个过程好似很漫长,又好似就那么一瞬间。但他还是会记得要去梨园,记得给梨树施肥、剪枝,记得在梨子成熟的时候来来回回地赶蜂。只是,他再不跟我们说话了,包括奶奶。奶奶说,爷爷病了,眼睑就垂下来,跟母亲讲今天她又会去哪里,说着便掏出一串钥匙,低头走了。
乡居的日子是静止的,门前的斜江河照样突突腾腾昼夜不停。家门口几棵古柏参天,郁郁葱葱,几人才能合抱,爷爷说,那还是他年轻时便种下的,关于柏树的往事,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一次回家,屋前忽然变得敞亮,母亲讲,几家公园看中了这几棵柏树,移去做了景观树。心中稍有失落,倒很快散开了,也许做景观树于古柏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只是,下次我再遇见它们的时候,我会认得出吗?
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对爷爷的样子也日渐模糊,唯有那干瘪的身板,每次匆匆而过的郁郁的脸色。五月的时候,母亲来电话问我,要回来吗?你爷爷走了。心中竟没有一丝的凄凉,母亲又说,你忙就别回来了吧,我们都陪着你奶奶的,我应,好。爷爷走了,五月的风依旧吹得温柔,同往常一样。
我在八月里,依然去给奶奶送早饭,依然和奶奶客气而亲近。这几年,我们搬了新居,很久没回老家,也很久没去梨园了。奶奶给了母亲一把备用钥匙,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常回老家帮我照看一下。母亲肯定答应,十年时间里,我们不是亲人倒胜似亲人。我曾经随母亲回过一次,爬山虎已爬满院墙,在夏日招摇,黄葛兰也已鼓鼓囊囊地开满了。我和母亲楼上楼下地检查门窗,却突地觉出了凄凉。这楼是爷爷为叔叔娶亲盖的,也是村里盖得最好的,而今,爷爷不在了,叔叔几年前携妻儿外出务工一年回一次。偌大的三层楼,就只有奶奶一个人。
刚刚的八月的夜晚,我参加同学的婚礼回来,一下车,便是皎洁如银的月色。整片天幕中,独月亮一样,天色深蓝无垠,月光皎洁无暇,透亮地照耀着整个小区,还有远处的农田,风细细抚过面庞,这静谧的夜,这深沉而包容的夜,直教人沉醉。母亲怕是已经睡熟,我只好拨通了她的电话。恍惚之间,想起十年前,举家来到这个地方,也是这样的深夜,月光透过厚厚的柏树树冠,四合院的房子,门被重重地一扣,院子里的灯光便亮起来,灯光里走出一个干瘦的老头,一张核桃似的脸笑得格外灿烂。父亲母亲在后督促,说,喊爷爷。从此,那一声爷爷,一喊就是十年;那一场邻居,一做就是八年。
爷爷的墓地我并不知道,就同老柏树一样,他们就这样突然地从我的生命中不见了。我没问奶奶怎样了,母亲说,叔叔回来陪她了。我只是在想,明年,等明年梨花开的时候……
一砚梨花雨 情分笔墨连
文/孔伟建
榴花居主人冯向华,跟我同庚,生月稍比我大,我尊老兄,他回敬老弟,相识相知已逾十载,可谓老友,相交一场,感觉甚为温煦。
其实,仔细想想,我跟向华兄除了同龄之外,还有相同之处,比如他喜欢石榴花,艺术会所取名榴花居。原因是老家院里有棵沧桑老石榴树,枝繁叶茂,结果甚多,招人喜爱。我老家旧居院里也曾有株石榴,跟向华兄家里那株差不多大,同样也经历了几辈人,历经几十载风雨桑仓。
向华兄出道早,浸淫书画多年,每有书画佳作问世,往往通过各种渠道告知我,我得以跟他共享喜悦之情。前段时间,他给一友画了幅《幽兰图》,通过微信在朋友圈里发了,被我和妻子见了,甚为喜欢,我将此意向老兄说了。他欣然应允,说是给我也画一幅大幅兰花,四尺整纸。
从那以后,我就掰着指头数日子,前几日,他回复道,画作已完成,发私信让我看。我看了,有些惊住了。四尺画幅,数茎兰草,数点兰花,山涧清流,诗书画印,应有尽有。画中补白系清扬州八怪之一李鱓题画诗一首,另钤名章及闲章数方,画面疏朗,我极喜欢。
对于书画,我虽是外行,然而非常喜欢,耳濡目染日久,慢慢知道了艺术堂奥之中的一些皮毛。我觉得书画归根结底就是构图艺术,是指腕功底的具体体现。笔墨的浓淡虚实其实就是作者内心情绪的真实流露,要创作出直指内心的作品归根结底要靠学识,要靠修为。观向华兄的书画作品,每有动人之处,我总有会心之笑和掩卷之思。
我跟向华兄交往逾十年,期间,慕其风雅,为他写了几篇文章,劳《神州》、《青少年书法》等多家媒体先后予以登载,隆重推介向华及他的榴花居,大幅照片,精当介绍,并登载他的代表作、他学生的优秀书画作品,对于迷恋写作的我而言,这礼遇比什么都重。对于向华老兄来说,最可慰藉的是他看到了自己多年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在书画界,向华兄摸爬滚打经年,练就了一身好手艺,这也是他大显身手、屡次在全国各级书画展中屡获佳绩的"密钥".从年少时的爱好,到术业有专攻,再到后来成立榴花居艺术会所,他一步一个脚印,字没少写,画没少画,艺术之路越走越顺。
近年来,向华兄越来越有名气,可他没一点心高气傲,哪时见哪时随和。别管时代如何变化,他真正用心的还是书画。浮现我脑海里的,尽是他如孩童一般喜眉笑眼探讨书画的情景。
"庾信文章老更成".近两年,他的作品越来越好。生活根底扎实,生活气息充足,穿插着机心灵巧,是其显着特征。他的赤子之心不改,他以丹青妙笔描写生他养他的土地,告慰父老乡亲。他写水浒人物有情,画山水花鸟有情,书真草隶篆有情,他将深挚情感渗透进了的书画作品之中!创作,于他而言,既是一种体悟,也是一种释放。体悟外部世界之余,他在不断地反思和审视自身,将对大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体悟,悄然融入书画之中。
尤其难得的是,作为一名书画家的老兄,他不满足于格物致知,他放眼长远,具有文化自觉意识,做了许多文化启蒙工作。他承接了梁山印社,挑起社长大旗。他成立榴花居艺术会所,不分老幼,广收社会贤才,多年噙智研心,耗去大量精力。榴花居的牌子竖起十几年来,究竟出去了多少学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每走出一个学子,他就会把他(她)学生时期的作品收集起来。天长日久,书画作品积累了不少。向华兄说,每幅作品都像他自己的孩子,无论长得怎样,自己都是非常珍惜的。他准备将这些作品集中起来,出个小集子,总结一下得失,也算一种珍贵的记忆跟见证,对此,我非常赞赏。
他的可爱,不惟性情温和,不惟痴迷,还有交友信,他不是"口惠而实不至"那类人。他表里如一,说到做到。比如,他答应为人写的字或画的画,到了约定时间,你尽管来拿。
凭我对他的了解,他虽然性情和善,却并非和事佬,特别是在文艺观上,他爱较真,看见当今艺术界存在的一些不良现象,就爱说道说道,他爱说作为搞书画的人要讲业界良心,不能光向钱看,他可不是无原则的人啊!
我跟向华兄的交往,还源于书。作为一名书画家,他家中藏书甚富,不管是家里还是办公室,满满当当全是书,可谓书满为患了。他的工作台就被各种各样的书包围着,他是爱书之人,从读书中得生活之乐,从读书中得创作之灵感,得心灵之平和,得精神之慰藉。他坐拥一席精神财富,从中得惬意之乐趣,得工作之动力。以书为友,相交一场,我觉得是一种非常酣畅的生活滋味,从中我也怡然自得。
一砚梨花雨,情分笔墨连。我跟向华兄的交往和友谊源于书画,源于笔墨。作为好友,我本该为向华兄说些高大上的话,可我不会。因为同庚,同是农村长大的人,我们身上的那种味道原本是差不多的。
我得了向华兄一幅画,说了上面一些话,如果说还有一点激励的意思的话,我真诚希望他继续保持对书画艺术的初衷和定力,争取在艺术创作道路上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那年三月,梨花漫天
文/枫苒
三月是最浪漫的季节吗?是的。为什么呢?你看那漫山的白色,缀满山头,像冬日里晶莹的花,洁白的雪。你看,阵阵柔柔的风轻轻吹过,抖落了一片洁白的花瓣,它们和着那柔柔的风,飘啊飘啊,他们不会觉得疲倦。
三月里有淡淡的梨花香,三月里还有绵绵的细雨。一个寂静的夜晚过去,梨花开在一个清新的早晨,它带雨的模样,娇艳却圣洁的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微微的细雨,独自徜徉在一片梨花的山里,微微的风,梨花翩翩起舞,花瓣打落停驻的雨滴,雨溅落在地上,我听不见它的声响,如你消失了一样。我看得见它在花瓣上的痕迹,如你还在一样。
三月里,风听到了梨花的低语,他轻轻的走到它的身边,轻轻地抹去它身上的雨滴,如同恋人抹去心爱人的伤痛般轻柔。
三月里,花感受到了风给的温柔,它对它说:"感谢在这不晚时我遇见。"其实。梨花像很多弱者,她们会活的很累,她们会用面具来伪装自己,她们会在人前笑得没心没肺,一个人时哭得撕心裂肺。这样不好。一旦有了真悲伤,没有昔日的那些在乎自己的人,一定不会觉得生活充实,一定会觉得自己永远被落单。即使有时候口头上的否认,也只是她在人前被扯下了面具。她仅有的保护色。有的人总是爱多愁善感,不久便难逃抑郁而终,有的人有大事的时候愿意自扰,不接受他人的帮助,有时候遇到一点小事却喜欢赖着别人,厚着脸皮求帮忙。这样的人,太累。这样的人,活的很辛苦,也活得很防备,如同你一样。
去做那三月的花,沐浴在阳光下,风和雨是前奏。阳光下发光的水珠,剩下的只有耀眼,即使有痕迹,它另一个名字叫刻骨铭心。
三月里,风又吹来,花又起舞,仍旧是风戏花。花和着风,最后花残落,归入土中做花肥。仍记得,花在风中起舞时,撞击着风吹奏出的动人音乐,如同动人的你一样。
因为花朵感谢风的经过,风感谢花为它绽放得极致。
那年三月,梨花漫天,每每想起,梨花在风中残落,你在我心中死去。你曾向我点头,你有美丽的微笑。
那年三月,梨花漫天,风追寻花香,我感谢你曾来过。
我愿你在。
四月梨花芳菲尽
文/胡维卿
四月,梨树情开。庭院之堤的梨树与那漫山遍野的梨树,遥相呼应,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怒放的梨花,霏霏如雪,素洁淡雅,宛若爱情彰显的风柔。
风和梨园暖,满目玉颜开,漫步树荫中,襟抱梨花白。咀嚼着"冷艳全欺雪,馀香乍人衣"的韵味,这沾衣欲飞的清香,犹如深陷悠悠列国的春秋,咫尺古人们魂牵梦绕的的笔墨。风情别致,尘俗无痕。"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陆游这盛赞梨花独占芳华的诗句,轻轻地告诉凡夫俗子们,撩拨春色的序幕,正是从梨花的盛开渐入佳境的。梨花,尽管会在一场春雨过后,空留满地的花瓣。但在属于自己的花季,开得皎白夺目,洒脱飘逸。
极目远望,一团团一簇簇,雪堆云涌,银波琼浪,奔涌的心会在美轮美奂的蜇动中幻化成无处不在的山水写意。仰头细看,几许欣喜,洁白的花瓣中伸出浅黄色的花蕊,和着暖暖的春风,一股似有似无的清香。许多蜜蜂飞来飞去,嗡嗡地忙碌着,他们是要来穿上花蕊的衣裳了。
舒缓的清心寡欲,自然会把自己定格在落英缤纷、溪水流霞的诗情画意里。绝伦与奇妙,体现这方梨园的瑰丽,一束束一朵朵的花馨,滋润着清灵灵的魂魄,回归无尘与自然的世界。
大诗人元稹的诗辞即便浅怜意哀,孤凤悲吟,但依然写尽了梨花的柔美与脱俗:"雨湿轻尘隔院香,玉人初着白衣裳。"扣人心扉,动人肺腑。绽放在枝头的梨花,摇曳在春风之中,虽不比桃花的玫瑰艳丽,牡丹的华贵富荣,更不比郁金香的神秘经纶,却一朵朵的俏美纤秀。美而不娇,倩而不俗,似玉一般洁白,沁人心脾,倾心向往。"凭居莫厌临风看,占断春光是此花".春风荡漾,白衣胜雪的凌波仙子,飘飘洒洒的青衫长袖,《霓裳》擅舞,清雅独傲,我行我素,孤芳自怜,一尘不染。远观近瞻,雅到及至,净到及至。向往在蓝天与碧绿的时空里灵动,坚守在冰清玉洁的氛围和气息中,甚至梦想着从春一直开到冬。
嫣然唤我走向那:树摆根情,花入哲思的境界。四月梨花,芳菲殆尽。
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吟咏:"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即便是这钟爱的红颜,怎么会与芳菲的梨花两样啊!顷刻间,依然会香消玉损。真切地还原这情与这人,在自然界之中的脆弱,渺小,无奈。诗人巧妙地将梨花融入帝王与爱妃的悲怜情歌之中,一代旷世的君王,也没有能力保护一个弱女子。其命运就如同梨花,凋落成泥了。让后人深感岁月悠悠,花期短暂。遐想空间广阔,或坚定或执着,或还俗或放弃,或长恨或短痛,或盛开或凋谢,或相聚或分离,或取或舍,或生或息……
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莫不如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在,美好的稀罕物,永驻在心间。期待着下一个花季,那皎洁轻俏的梨花,必将盛开在又一个春天的源头。
四月梨花桥
文/吴振海
暖春四月,宁陵县梨花桥。
越过一树又一树如雪的梨花,我在低矮的梨树枝头上,看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鸟窝。
梨乡人爱梨树,更爱鸟。听梨花桥的老乡讲,就是大风把幼鸟刮落下来,孩子们看到了也要双手捧起,再把它稳稳地放入鸟窝。这不,趁鸟儿还没有归巢,我竟然孩子般地攀上一棵老梨树,近距离地接触了一个鸟巢。这是多么别样的感受啊!我甚至清晰地闻到了鸟粪的气味,它和着春雨的温馨,和着梨花的芬芳,和着高一声低一声或远或近的鸟鸣声,飘散在这个湿润的季节里。
听梨花桥的老乡讲,梨树花期很短,好天气里也只有十来天。若是在盛花期错过了授粉,将大大地影响秋天的收成。
于是,清明节前后几天,全县没有外出打工的剩闲劳动力,甚至还有周围县乡的民工们,在一群群蜜蜂的引领下,开着各式各样的车子,从四面八方一起飞奔到梨花桥。梨花桥不是很宽敞的乡间油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院里院外,树上树下,男人女人,老少壮弱,都手掂一根短竹竿,攀梯爬树,忙忙碌碌,对梨树进行人工授粉。有一位大姐,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她很麻利地爬到了梨树梢头,像只鸟儿一样迅速地闪转腾挪。我问她为何有如此绝技?她说,年年来干这个,都熟练得很了,差不多每一个树杈长得啥样子心里都清清楚楚。
趁着老乡们吃中午饭的闲暇之际,我和他们聊起了家常。他们说:"俺这不叫打工,叫帮忙,乡里乡亲,都是来帮忙的。"不错,自古以来,在豫东乡下,谁家有了自己忙不过来的事情,四邻亲朋只要是听说了,不用主人打招呼,都齐刷刷地跑过来,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同克困局,共享收成。现在的情景当然和过去有所不同了,梨主人会给每个人每天差不多一百元的路费,中午还有一顿招待饭。我瞥了一眼他们的碗里,芹菜炖粉条,还有肉。这样一个花季下来,也能挣个千把元的辛苦费,比窝在家里天天打麻将强得太多了。
呵呵呵、哈哈哈……授粉大姐的欢笑声,一拨又一拨游人的啧啧称赞声,蜜蜂躲在花蕊间不停歇的歌唱声,这是一台春天的大合唱,是一部丰收的交响乐。
梨乡人爱梨树。在梨花桥村,无论房前屋后,墙角旮旯,及至蜿蜒无序的小河沟边上,都栽满了梨树。后来周边村落都纷纷学习,现在的梨树园,方圆已有十几万亩,最大的一棵梨树王已经有二百多年的树龄了。
我登上梨园中心高高的观花台,放眼四方,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啊!茫茫大平原,似铺上了一匹宽大的白绸,小南风轻轻一吹,犹如千千万万个白鸽正曼舞,又酷似万万千千匹白驹在驰骋。梨花桥,这个被花海淹没了的豫东古村落,像是一条花船,漂移在如梦似幻的仙境里。
村道边,一位老大娘正在守着梨摊叫卖。我问大娘种梨收成可好?她说价格好时一亩梨树能净收一万多元,不好时也有七八千块,反正梨花桥的梨名声响,不愁卖,一到收梨季节,都是外地的大车过来拉,车子一排好几里地。
我又问大娘,梨都是怎么个卖法呢?她说大小分开卖划算。郑州来的车光要大的,每个都在八两以上;平顶山的车大多要中号的,半斤上下,他们那里一个梨不能分开吃,说是不离不弃;而湖南来的车只要小的,三两以下最好,湖南人爱吃辣,吃过饭弄个小梨儿嚼嚼,爽口又去火。
我还问大娘,梨树好管理吗?管理的成本高不高?大娘说,现在种啥都不容易啊!点完了花粉就得马上施肥,把梨树下的土深犁起来,厚施一遍农家肥;到了六月膨果期,再撒一遍复合肥……
漫步梨花桥,行走在梨花编织的乡径上,我激动不已:梨花桥,你为什么能够养育出这么多又高又粗的大梨树?为什么祖祖辈辈都视梨树为亲人?随手抓一把梨花桥的泥土,都能攥一缕盘根错节的梨树根,举瓢饮一口梨花桥的水,都能尝到皇家酥梨的甜香味。
梨花尽染的梨花桥,梨香熏透的梨花桥。
梨花风起念故人
文/杨丽丽
又是一年芳草绿,梨花风起正清明。清明时节,一阵微风吹过,吹湿了眼睛,也吹出了我心中那些对于已故亲人的思念。
奶奶是一个苦命的人,19岁,花骨朵儿般的年龄,却落入了骗婚的圈套——相亲的是弟弟,迎亲的却是哥哥。一片红盖头蒙住了奶奶的眼睛,也蒙住了奶奶的一生,奶奶就在家人和媒婆的策划下,开始了像村头小河一样流不尽的日子。
新婚的开始,她哭过、闹过。只是在那个年代里更多的是低头,是认命。奶奶的挣扎最终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接下来是为人妻,为人媳,为人母的劳碌和辛酸。洗衣,做饭,饲养家畜,耕田犁地,家里家外,奶奶样样拿得起放得下。
只是闲下来心里也会有许多委屈和无奈,无从诉说。于是奶奶就学会了坐在村头的那条小河边,看着河里的游鱼默默地说给它们听。奶奶就像找到了老朋友,与那条河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那个女人不能自主的年代,奶奶就像那条波澜不惊的小河,开始用自己的生命去滋养那个庞大的家庭:公公、婆婆、小叔、小姑、丈夫,还有三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日子就像河里的流水,慢慢消磨着,奶奶也由初嫁时的鲜亮稚嫩蜕变成为人母的成熟干练,三个孩子在奶奶的拉扯下渐渐长大了。正当奶奶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爷爷被突来的一场疾病夺去了生命,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在那个一分钱掰成2半花的年代里,爷爷就那样突然离世,留下那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奶奶在哭干眼泪后咬紧牙关挑起了重担,小叔该娶媳妇了,小姑该找婆家了,田里该施肥了,公公婆婆该做新衣服了,大儿子该上学了……不再有眼泪,不再有抱怨,留下的是责任,奶奶就像那条小河,开始滋养这一大家子的生命。
还好奶奶是勤劳的,也是聪明的。农忙过后,亲手纳的千层底,用红纸剪的窗花,还有那些用晒干的茅草编织的小篮子、小蝴蝶、小蜻蜓,拿到集市上一卖,也贴补了家里的油盐酱醋。虽然家里贫穷,但是每个人的衣服都被奶奶在小河里浆洗得干干净净,衣服上的补丁都被奶奶的巧手绣上了一朵花,或是一只可爱的老虎。
在奶奶辛勤的操持下,我们陆续长大成人,接着外出求学工作,离开家乡越来越远,离开奶奶也越来越远。而奶奶却一直固守着家乡那片土地,固守着承载了她命运的老屋。
奶奶就像村头的小河在滋养了一大家子的生命后,开始功成身退,在那个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季节里,奶奶安详地睡进了坟茔里。但她那种面对困难一直微笑的精神却一直感染着我们这些小辈。
如今,又到清明花落时,泪眼蒙眬中,我分明看见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过奶奶的坟茔,在绿意葱茏的春光里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