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驿站 情感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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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私语
文/月射荷塘
初秋的夕阳已经落山了,唯有西边的云朵仍有些夕阳的余晖,那是一种浅浅的绯红。四周淡淡的夜色,漫无边际的袭来,夜幕终于落下了。
暮色降临,四野渐渐暗下来,远处的山峦象怪兽,近处的小树象剪影;鸟儿在巢里窃窃私语,溪水弹奏着小夜曲。在这静谧的时刻,凝视夜空用细腻的笔,一点点给屋檐、大厦、树丛涂抹上柔和的轮廓。白日硬朗的线条隐没在夜幕之下,一切都有了柔和的模样。夜色中的大厦也越发显得英姿伟岸了,一排排像士兵一样的路灯,把全部的光辉挥洒在了柏油路上,它们是那样的亲密与柔和。
眺望天空深遂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显现了,微弱的光芒穿越了无数的光年,在我的眸中闪烁着。与星辰相辉映的灯火,也一盏一盏地点燃了。新疆边陲小镇白水城的万家灯火,终于照出了人世间的繁华与祥和。
初秋的夜,空气不再浮动,蛰伏着温驯的情绪,迷人的月色高挂楼台,在"月迷津度"里,更容易使人走进月光的朦胧与迷离,缱绻一种宁静、悠远,皎洁和深沉的情调。不知不觉,我已陶醉在温柔的夜色里,意识逐渐模糊了,整个身心在不断弥散,仿佛已融化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淡星,薄暮,明灯,酿出了酽酽的夜色。如酒,醇厚,酣畅,却不会醉人,只是有一些淡淡的迷离。夜色下,一个人在房间,听着淡淡的音乐,品着初秋特有的感伤,闻着淡淡的茶味,思绪在蔓延……蔓延了我的整个身躯!也许,就是在这样一种淡淡的迷离中,记忆的闸门才会打开。
过往的人和事,涌上来,象是光影在涣散,如这夜色般弥漫心间,无处不在,但却无法盈握。我只能望着窗外的星空,即使置身其中,我还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回忆过去一路走来,有艰辛,也有快乐。但始终没有脱离生活的轨道,始终都在路上。正如每个季节都有晴天与阴天,身边的风景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化。物是人非之中慢慢的看着,思考着,也许正是那样,生活的本质,不是我们身边有怎样的风景,而是我们以怎样的心情,去看待周围的一切。逝去的,早已不可追逐,唯有记忆,才是最终的归宿。
夜色一点点浓起来,渐渐成了深渊般的黑。在这样深浓的夜色里,人的躯体慢慢隐去,灵魂开始游走。星辰、灯光,闪烁着魅惑的光影,引诱着我的灵魂在这夜色里四处张望,期盼着。白日浮华掩盖下的落寞,在夜色的怀抱里开始浮出水面。
夜色,那眷恋依旧被微风凋零,翻阅着相濡以沫的梦乡。星光之下,看不清自己面容的时候,却能听到自己灵魂的梦呓,是那样孤独,又是那般清醒。
千苍百孔的心,总有太多太多的忧郁和怯弱,害怕自己的未来,会将是那样的暗淡,那样的无法安静,那样的没有停靠。
年华渐逝,随波逐流。步入中年的我,终究还是变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了许多。时常有种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将何去何从的彷徨,在纠缠着我的灵魂。
岁月纤尘,陌上沧桑。丝丝缕缕地细数着留下的人生轨迹,深深浅浅的印记,那是爬上额头的沟壑。满头灰发,青涩的鬓角,便是岁月沧桑的一抹。饮尽风霜,品味蹉跎,那是岁月留下的苦涩。
夜深了,游离的目光,只能望见幽深的远方,很遥远。夜色里,月光西坠,半掩迟暮,那片凄清的冷寞。一抹瘦影,独守着孤寂的夜,空等着半城烟沙散尽。不管日月变幻,我仍旧还将守望着地老天荒的残局。
端起明澈的浓茶,静坐在黑夜里,品茗岁月的茶香。一股一股沿着喉管而下,忘掉悲伤,忘掉忧愁,忘掉所有的不悦和难过。不悲不喜,不骄不躁,望着月光溅落在流淌的河面,像一朵朵浪花荡漾。明月,黑夜,默默地相偎相守,如梦的思念,如诗的记忆,随着一缕茶香浸透在夜幕里,只想瞑目细思,沧海桑田,任心底的思绪在记忆深处流淌。
呷一口清茶听一曲清音,心弦被碎了一地的星光轻易地拉动着。有一种思念流淌了一地,如月光下的海,翻涌在寂静的深处。"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样的句子,忽然就在唇间了。夜,如水的清凉,如烟的缥缈,更似这清爽的秋,沾一指,便真的无眠了……
童年,一首老歌在浅唱
文/林雨荷
童年,一个并不陌生的词语;一个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阶段;一个充满美好回忆的五彩瓶子。
每个人的童年都是多姿多彩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不一样的童年。童年,无忧无虑;童年,天真烂漫;童年,如一块美玉;洁白无暇。
那年,我还小,城市的生活还没有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打上烙印,便随父母迁移到一个让我一辈子也不想忘记和留恋的地方——鸡冠山。
这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究竟有什么魅力,我也说不清,只知道,童年是我一首永远唱不够的老歌;童年是我一生值得回忆的岁月;童年是我在忧伤疲惫时品尝的一杯香茶。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是家乡的山水风情滋养了我;是勤劳善良的乡音蕴育了我;是山里人善良淳朴的性格给予了我。
来到山村的那一时期,谁都不认识。家有时候也从村东头搬村西头。在我记忆中,可能搬5、6次家吧!每一次搬家都有不同的感觉,结实新的邻居,新的小朋友。
记得有一次,搬到村西头一个很大院落的家。邻居家有个小哥哥,对我特别的好。有好吃的第一个想着就是我。有时候还带我出去玩。春暖花开的时候,带我去山上采花,然后做一个花帽带在我头上,还对我说:真好看!
夏日,承载着太多思念的故事;有着令人剪不断的留恋。当阳光的羽翼缓缓张开,在风的呓语中一层层覆盖了广袤的田野和团团树林。我在哪里?在溪水边、在山沟里、在林荫中、在蛙塘旁……是的,每一处都留有我童年的欢声笑语。
最为惬意的是:在深山里,躺在柔软的草坪上,沐浴从林中透过的丝丝阳光,感受它的光和,感受它的温馨,清风吹来偶尔你还会感到爽爽的凉意;四周的虫鸣从不远处的草窠里传来,仿佛一支无组织的乐队在肆意的演奏着各自的曲子。有的急促、有的舒展、有的婉转悠扬、有的平铺直叙、有的连贯流畅、有的断断续续。望着茂密翠绿林树,真的是一种美的享受,是一种永远的难忘和珍惜……
夏日的山村,树绿的像海里的青苔;天蓝的像女人戴的蓝宝石玉;花红的像天边的彩霞。在这个美丽的季节里,小哥又要带我出去玩。其实,我最愿意到河边捉鱼了!小哥就满足我的愿望,在离家不远的河边玩。有时候看着鱼在河里游来游去,就是捉不着,急得我直哭。小哥说,捉鱼也得有技巧,动作要轻,不能让鱼受惊吓,否则鱼就跑了!掌握了捉鱼的要领,心里特别高兴。
那天,小哥不在家,自己悄悄来到小河边,看见几条小白鱼在河里自在地游玩,心里说:鱼儿等着我啊!我轻轻蹲下身子,小手轻轻伸向河里……捉到了,那个高兴啊!在河边喊了起来,就像打一场"胜仗".后来,逐渐掌握了捉鱼的技巧。也愿意隔三差五到河边去玩。小哥说:行啊,有进步了!
夏日里的故事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说也说不完,道也道不尽。记忆比较深的就是和长我一岁的姐姐,去河边游泳。其实不能说是游泳,就是和水做一次最亲密的接触。当自己站在河岸的高处双手合拢举过头向河里跳的时候,似乎有一种神圣感和自豪感。玩水的感觉特别好,在清清的河水里,就像躺在纱裙里的绸缎,光滑与细腻。闭上眼,让夏日炙热的阳光照在让身体上进行一次水阳似地舒展,还可以欣赏到河岸的风景。那边有盛开的向日葵;这边有含香争艳的野菊花;还有浅浅的芦苇在飘荡。有时候我们还玩起打水仗的游戏,就像一群"野鸭子",在水里噼里啪啦的,那个高兴至今难以忘记。
秋高气爽,山村的美景尽收眼底。而我最想做也是最开心的事儿,就是和伙伴到地里挖野菜,到山上采蘑菇,摘榛子。而这些我都不是强手。每次都是高兴而去,扫兴而归。因为我怎么努力总是和同伴有差距,人家采一筐我可能采半蓝。但我还是喜欢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在于采集多少,是寻找那种亲密大山的感觉和久久的醇香。当你置身与绿色的山野之中,听鸟鸣,听溪水唱,还有远处的回音,真的很美和惬意。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记得小时候,当大地金黄一片。每户农家小院成熟的玉米堆成了小山。我家也曾搭一个装玉米的粮仓,像个"小阁楼",取玉米的时候需要登上梯,有时我和弟妹争着登上梯子取玉米。母亲怕我们有危险,从来不让,虽然不算高。有时我们会偷偷爬上去钻进"小阁楼"里玩耍。在金黄的玉米堆里打滚,嬉戏,特别的开心和快乐!到了磨玉米面的时候我们争先恐后帮母亲戳玉米。当把玉米磨成面,母亲会亲手为我们做发面香喷喷的水面玉米馍馍,好吃级了,酸甜、柔软、味道香浓!
捡地,也成了自己一件趣事。在收割完的地里拾麦穗;拾豆科,还有花生。记得有一次,我和妹妹在学校后山坡上,捡人家起完的红薯。红色沙土,粉红色的薯。形状各异,很好看。有时候不忍心食用。"完工"的时候,我们捡了一大兜。高兴得蹦蹦跳跳回家。似乎也有一种成就感。
都说冬天没有什么可去之处。白雪皑皑,路面冰滑。而冬天对我是来说也是一幅幅美丽的童话。有时候自己和男孩子一样,打"冰嘎"、滑冰车、堆雪人。当然,使自己最开心和快乐的是,一个人登上茫茫的雪山,去刨松树根,(当材烧)一篓篓背回家。有时候夕阳西下,照着自己粉红的脸颊,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里,特别有趣。也不知道害怕。
冬天最冷的时候,你可看到屋檐下那参差不齐的冰挂,像一串串"冰糖葫芦,"特别好看。阳光照在冰挂上晶莹剔透。那时就是没有照相机,遗憾的美丽。我呢,有时候渴了还会折一柱冰挂含在嘴里,有股丝丝微凉和甜意。
……
童年,好似一池湖水,清澈见底。长大以后,才会对童年有如诗如画般的感悟。童年,幼稚而单纯。在大人看来,童年时期的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人啼笑皆非,但那时的我,做每一件事情都是很认真的。因为那时的我被好奇单纯所包围,每一件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新鲜。而童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又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又常常会努力的去在脑中寻找那段记忆。因为童年是天真烂漫的往事,是幼稚单纯的心灵,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仅凭这几点,童年就值得人去追寻。
这么多年了。童年,对我来说,就像引领我在路上的一盏明灯,一束山花,一把雨伞,累了,伤了,痛了,都会在童年的角落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我为童年写文写诗,我为童年讴歌赞扬。因为童年的记忆太珍贵了,因为童年时光太美好了。
蓦然回首之际,我会发现这就是我的童年时代;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一艘小船在行使,船上满载着无犹无虑、幼稚单纯,而装载更多的依然是那颗既天真烂漫又洁白无暇的童心。
童年一首老歌永远在心里浅唱……
不忍落泪,难言的殇
文/秋天的童話
倚栏听雨,是什么打湿了眼眶?散了一地的落花,指尖流转着心房的悸动,满眼苍凉,尽是温湿的液体。那段搁浅岁月的轨迹,如列车呼啸而去,载起心底无尽的呓语,等你转身离去,闭目缄默不语,连呼吸都是难以诉说的痛……
——题记
车轮碾转了年华,伴着夏日的微凉缓缓启动,溅起一层烟花般的水雾,消失在车水马龙之外。而我只能噙着泪水躲着一角,数落着满心的疮痍,散了一地……
远去了,还来不及说再见,你已消失在人海,隐隐约约,攒动的人影,分不清哪里才是你的足迹。只有掩口,吞并溢出心来的殇,在你看不见的角落,仰头让泪珠停留在眼眶。
天青色烟雨中,执一把油纸伞,撑起一方晴空,蹙起脚下的石栗,磕碰出锥心般的生疼。不该为那一寸念想,乱了心智,转念已隔万重山,而窗外却不能风景犹存!
几多个惬意的日子,禁不住心湖泛起涟漪,依靠在你的臂膀,你均匀的呼吸驻留在我的耳际,听见胸膛心在跳,绯红的脸飘过幸福的笑,像是慵懒的小猫,紧贴你那温柔的怀抱。就这样,和你在一起,仰望云卷云舒,聆听潮落潮涨,轻叹一声:有你真好!
你曾言:"不乞求什么,也就无所谓得失;淡然,人生就会释然!"可我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不安,担心东窗事发,害怕被别人舆论,我惶恐,像是受惊了的雏鸟。
尘世中,我是一个女子,如盛开在水中央的纸花,当露珠打湿我的容颜,湖水漫过我的身躯,我嘴角泛起一丝苦楚,最终,重重跌入湖底,任由岸边人儿走,水里鱼儿游,我只能在罅隙的边缘上,窥看别人的一路风景,却不能抉择自己的人生!
你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唯我遗留在风中,昔日的情话不过是揶揄之词,此后,不再是你的谁,挥手之后,各自奔天涯。
爱了,恨了,斩不断理还乱地千丝万缕;散了,乱了,柔情终究抵不过沧海话别;疲了,倦了,唯有焚泪煮相思。
载一叶扁舟,随着激流扶摇而上,江上烟雨朦胧,雨丝纷纷,飘洒在肩上,那样的轻盈,雨珠吻在我的腮边,勾勒出一串串的俏话……
曾记得,你温热的唇也如这般轻柔地吻着我的脸颊,我含笑不语,脸涨得通红,你食指轻轻刮过我的鼻尖,嗔笑我是个内敛娇羞的女孩,我的粉拳落在你的胸前,惊起电线杆上的一排排的山雀,扑棱棱地飞走。
朦胧中,江心上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倒映着青山绿水若隐若现,那一刻,如鱼刺卡在咽喉,我的嗓子忽然变得喑哑,那是你,我记得,你的一颦一笑仿佛昨日之歌。可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我努力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只有雨丝触碰我的指尖,心,如刀在绞……
猛坐起,额头密密麻麻皆是汗,脸白如纸,窗外夜凉如水,阴云低沉,想必适才是南柯一梦,不记得,这样的梦境重复了多少次!
蜷缩在角落,抱着冰凉的双臂,夜太黑,害怕被黑暗吞噬,抖落一身的旖旎,换不回那缱绻的一生相随,若不能,却为何在零分零一秒念起你?
忽而,雷鸣交响,顷刻间雨如泉涌而至,爱走了,心也开始萧瑟,即使无雨的晴空,心头也泛起一片氤氲水雾,无人撑伞,无处话凄凉,一个人,咀嚼着空虚,吞咽着寂寥,却不忍落泪!
说再见,再见即将成为永远;说再见,也许就是再也不见。你言道"格式化记忆,将心态归零……",只是,如果能轻易忘怀,又怎会在不经意时把你想起?
掖着内心的悲恸,许是若久以后,故事的结局你已经不再把我想起,掌心翩舞的蝴蝶,已飞不过沧海,那渗透骨髓的窒息,将是心底难言的殇!
正月天
文/玉门
读书累了,她就提着一个蓝子往菜园去。
她喜欢这个篮子。婆婆嫌它碍眼,一次次把它扔进地下室里,她又一次次把它翻出来。这是公公生前用那种白色的硬包装带编的,圆口方底,虽谈不上什么精美,但她偏爱一些不值什么的小物什,如一朵枯椿丫花,一片干木莲果,或那种只她所见的像个大大"人"字的络石种壳,何况这个篮子确实很实用啊,提着它去超市,把要买的东西往里一扔,付了钱,拎着就走,不会为买个袋子,多花冤枉钱而懊恼,或东西太少,干脆两只手抓着、握着、抱着,而尴尬。
外面的阳光真好。她正的怀疑这是不是正月天,二十多年前,这样的好天,村里人在家是坐不住的,个个要到田间地头去。这不,她走到园里,就笑了。母亲上午肯定来过,那两块地被人刚刚翻整过,新鲜的深色泥土还冒着水淋淋的热气呢。她知道母亲是准备在上面种洋芋的。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大正月的,虽阳光和暖,能做的也只能栽洋芋了,后面的寒雨天还是一拨拨会来的。
这几日,她的嘴也越发刁了。她不再吃大秆子,大叶子的白菜,而是要吃尖耳朵的菜芯、菜苔子。反正母亲洒下了那么多的白菜籽,有的供她挥霍。她每顿都要吃一碗青菜,她告诉别人减肥的密诀就是:餐餐吃白菜。是啊,绿色再茂盛,再肥大,再臃肿,给人的感觉也是清秀,清灵和清瘦。天天经历绿色纤维的洗刮,身体里多余的油脂,还哪有存在的可能?她总是暗暗得意,她终于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她看书的习惯很不好,总爱赖在床上。两个枕头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地叠好,她拉上被子,斜斜地半躺着,不时翻动身子,或向左侧,或向右侧,有时累了,身子不听话,"滋溜滋溜"慢慢往下滑,等头滑到最下面的枕头上,干脆把双手塞进被窝里先睡上一觉。这也不能怪她啊,天太冷,坐着不动,更冷。不到床上去焐着,那到哪去呢?饶是如此,双手、双脚还是寒得怕人,特别是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像浸在冰水里一样,僵硬干朽得像一截枯木,不过这枯木却知道疼。为此,她备着好几个热水袋,暖脚的暖脚,暖手的暖手,有时还垫一个在腰底下。
她喜欢几本书同时看,这本书翻翻,倦了,又换另一本,另一本腻了,又再换一本,诗啊、散文啊、小说啊,中国的、外国的,都杂在一起看。有的看得懂,有的看不懂,她也无所谓,像一头吃草的牛,不管什么草,先划拉进肚子再说。世间哪有比看书更好玩的事呢?无数个灵魂同时在她身边缠绕,她喜欢这样的丰盈和富足。她在此刻变成了君王,雄霸天下、傲视四方,她拥有了自己的臣民和土地,她随意支配着它们,随意耕种着它们,她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自由。
看书久了,她又发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有时,她眼里看的虽是这些个字,但脑子里却是另外的完全跟眼前文字无关的图画或事情,她想不通,在这样的时候,目光为什么还跟随着一个个字,继续往下走呢?同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在两条不同的轨道上驰骋呢?那哪条轨道上的自己是真实的,哪条轨道上的自己又是虚假的呢?奇怪啊!她也经常问自己,哪一面是真正的自己?哪一面又是虚幻的自己?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个面?自己这一生到底要扮演多少个角色?她真的很想找到一本书,书里明明白白显示出她一生的轨迹,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谁又和谁,与她终生纠结,难舍难分。这时,她又笑了,盖棺定论那一日,她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女人。
阳光暖暖地抚着她的脸,她的手。风里再没有些微的寒意。一些小植物迎着光,掏出它们的珍宝。她最爱的一种小花——婆婆纳,母亲却称她为破棉絮,像星星一样在还是枯涩的土地上闪动。花瓣四片,花朵极小,一朵只开一天,且只开在晴天里。她爱它那纯净的蓝,浓郁的蓝,像朋友送她的那条宝石蓝的丝巾,总让她联想起丝绸的滑腻和温润。世间诸色,她最爱的还是蓝,所有蓝色的花都像一面魔镜,恁的,就能照见她柔软的心。
掐完满满一篮鲜菜苔,她在菜园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像国王一样开始巡视她的子民。突然,她看到畦角摞成一堆的蜷缩的绿。她的嘴角又泛起了笑,她笑母亲,也笑自己,她怎么也不明白,粗枝大叶的母亲怎么会生出她这样一个怜香惜玉的女儿?你看那一堆白菜,是母亲翻地时扯弃在一旁的,母亲的意思是,嫌它们老,嫌它们碍事,完完全全地把它们抛弃掉。可她怎么舍得呢?这么大棵的白菜,虽然老点,但也不是没有用途啊?把它们晒晒,用生盐揉几把,再泡进凉开水里,用大石头压着,不几日,不就是是爽脆香馥的酸白菜吗?吃面,喝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辅料啊!
她用手里的小剪刀一一剪掉那些大白菜的根,然后把它们压实在新鲜菜苔的上面,提回了家。
出去,再回来,她突然发现家里实在是太香了。香得让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
阳台边宝蓝花盆里的七枝春兰,完全怒放了,在光的薰蒸下,蕴藏了大半年的香分子,像决堤的洪水,上窜下跳,四散奔涌。饭桌上的水仙,也绽出了几朵水灵灵的小花,身着白裙子,头扎小黄巾的仙女儿,凌波独步,清泠动人。她一会儿来饭厅里,闻闻,一会儿到阳台边,嗅嗅。她对香味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同样,她对香味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挑剔。去年,她养了两瓶风信子,这之前她是不知道风信子的,乍听名字,她觉得非常好听,让她想起了一句诗:二十四番花信风。这是不是就是风信子的来历——传递花信的风神之子,她这样揣摩着。她精心呵护着这两瓶风信子,它们确不负她所望,日日更新,花开艳丽,乃至香飘,她赶快把它们从卧房移出,移到远远的她看不见的,闻不到的地方。那香气太浓,太烈,呛得她恶心,浓烈之后,隐隐却是一股酸臭,她把它称作舞女,从此,再不让舞女进她家的门。
空谷幽人,水中仙子,她真的不敢想像,集汇山精水气的两种植物会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太幸福了,她幸福得想狂啸几声。她细细地闻,兰香里有一种幽,有一种远,有一种山环水复,有一种云遮雾绕。在似有若无里,她想起曾看的一本书,书里的那个人,为了闻兰香,不断地从屋子里走出,又不断地从屋子外进来,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他怕浪费那好时光,好香味,所以不停地出出进进。她微微地笑起来,笑那人真傻,但她更爱那样的傻人,傻得纯真,傻得可爱,世上再哪有比那样的傻人更有趣的人呢?
她又去闻水仙。她想水仙将该是女子吧,那香味该是捉得住的吧,不会滑腻地钻来钻去吧。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凑上鼻子,第一个字,清;第二个字,雅;第三吗?她移开鼻子,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细看眼前的水仙:无土无尘,清水里,柔嫩的绿叶,参差披拂,细长的茎轻轻挺起,白花葱叶,光亮清美。她想不到的是这柔弱无骨的躯体里竟暗藏着一股决然和刚烈,像无数镜头里那飘旋升入空际的美人,往人间最后的一瞥,眸子里那绝世的冷,横扫下界,一瞬间,山河失色,国倾城倾。哦,我的水仙,她又笑了,好个美人!
看江山更爱美人。
她把捡回的白菜,从正中剖开,一一排列在一个竹篾的小簸箕里,搁在阳台外面的伸缩衣架上晒。便到厨房里去弄吃的。她这细磨细蹭的,早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有藕汤,有咸鱼,她只须炒一个菜苔子。她拉上厨房门,倒上菜油,菜籽油要烧好长时间才能去掉植物的那种腥味,她怕油烟呛着了她的君子美人。客厅的东角里还搁着一束红玫瑰,可她再也看不上那些被人为洒上香水的失了生命的植物。"哗"的一声,倒进菜苔时,锅里火苗窜了上来,若是二十年前,她一定惊慌失措,哭爹喊娘,但她不在是那个小姑娘了,多年的历练使她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青菜就要大火快炒,否则就蔫答答地不好吃。她的手臂没有力量,掂不动这口小锅,只用右手不停地翻炒。"啪嗒"一声,她关掉煤气,盛菜入盘。
菜摆在水仙旁,她人坐在兰花边,一边吃着一边晒着那么好的太阳,虽然是从玻璃外斜斜地透进来。她想起那座老房子,也是这样好的阳光,她坐在向南的墙头,身边搁一小收音机,也是这中午,她一边吃,一边听那些英雄的豪情万丈、儿女情长。她吃得极慢,极慢。从那时起,她慢慢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轻声细语,细嚼慢咽……
一剪光阴,曾是惊鸿照影来
文/月色白狐
站在秋雨清凉的边缘,听花叶飘落的声音。
如梦如幻的小亭对着历史的长廊,梧桐细雨,秋色迟暮,微风拂过,美的让人神伤。
忙里偷闲,行走,一个人的城,一个人的陌生红尘花,在暗夜里绽放,在光阴里凋零,不需要任何掩饰,不需要凭借往事,做一场疲惫的宿醉。
曾经,以为可以挽住一段秋的牵挂,如今反瘦减了青春的韶华。反复聆听的古歌旧曲,真的不忍填一段新词来更换心情。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一把青花小伞,一泓清流盈盈垂落,时光的素颜在浅秋里肆意飞扬。微风提起的裙摆,拾阶而上的脚尖,打湿了梦中的影子。风起,落红满径,轮回,越过唐朝的风,宋时的月,渲染着夜雨疏风。
一切恍如隔世。谁的背影,谁在徘徊,岁月的浮岚沾满了落叶的气息。有皱纹袭来,雕刻了我的面庞。
流水不说,风不语,我站在你面前,没有悲秋,没有缤纷,真的,守在夜的深处,这是一场心甘情愿的追逐。追逐一场与你有关的梦想,为爱找一个洁净的世界。
恋上一朵花开的誓言,你说不如将秋天还给秋天,将离去还给离去,可是你可知,风一吹,彼此的呼吸交错,缠绕,一种暖,传唱一首曾经的歌,送别的脚步,散落的音符。侧目,发现不知名的情感在心底滑落。如雨,亦如泪。
明知去留难料,人生如何退的回,说好,这样的离别,无关风月,所以无须留下任何的承诺。举杯畅饮之后,各自转身,不同步,不回眸,似水年华,多少情非得已,多少沧海桑田,仿佛莲花,暗藏着悲喜,离别,多年以后也成了一种流年的感激。
"相思"从来都是欲寄无从寄,可每个人,还会为心中的相思,寻找一个寄托,也许只有这样,走过的岁月,才不至于留下一页空白。在生命的过程中,不求奋笔疾书,翰墨四溅,只求一卷宣纸,静静的写下一阕清词:人生有情,花好月圆。
从发现第一枚落叶开始,我就在回忆秋天,飘落的那一瞬,幻想着美丽的归宿,有一种落地生根之感,仿佛另一段缘分已经开始,然后顺理成章的忘记,只是心若秋水,忧伤而明净,只能在一卷水墨中安然平静。
雨小了,登高远望,一盏灯亮了,万盏灯亮了,水中点点涟漪,无数暖黄的光晕,像一个个不规则的圆,一切景语皆情语,对时间,我不再畏惧,沉默藏在我的眉间,怀旧的音乐,淌过我的足踝,一不小心踩一枚叶在脚下。
静下心,将那些失去的光阴和美好的爱情,都藏在雨中,探身取水,装一罐水的相思,也装一罐雨的灵性,待回去刻下誓言,封存。
童年的夏天
文/张瑞生
儿子今年5岁,放暑假想让我把他送回老家。我问他为什么要回去,他说回老家可以逮知了、养小兔子。他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
我的家在农村,屋子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园子里树木参天,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来,照在大树下到处长满的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上,是盛夏里格外阴凉的去处,也是童年时代暑假的乐园。园子里最多的算是槐树,槐荫满园,槐花飘香,最有趣的是每年六七月份,有人从门前走过,远远的看见屋顶后边茂密的青叶间挂满槐米,便上门收购,几棵槐树便可以得到二三百块,老人们说槐米可以用来制药,却没人真正见过。能与高大的槐树比肩的只有榆树与椿树。很小的时候,见过邻院的老婆婆把砍掉的榆树皮剥下来,放在院子里晒干,然后用石碾子磨成面粉状,与白面、玉米面搅在一起和成面团,做成榆皮饸饹,现代人看来是难得的美味,小时候于我却难以下咽。且每到夏末,成天掉下来五颜六色的毛毛虫,实在令人难有好感。粗壮笔直的椿树则不然,树干上不断爬有深蓝色的椿树猴,成虫后长出翅膀,动一下便能弹着飞出好远,是我们童年时代的乐趣所在。其余如枣树、杏树、皂荚、藤萝、刺槐,无不俱备。树虽不能言,却有生死荣枯,也应该算是有情。
一放暑假,城里小我一岁的表弟便被送回老家,早饭刚过,便寻我一起去园子里逮"夏亮儿".老家方言把蝉叫"夏亮儿",大概取其夏天叫声嘹亮之意。捕蝉是个技术活,上午不能去,上午的知了都在树高处的树叶里长吟,我和表弟正好可以做捕蝉的工具。在院子找一根三四米长的竹竿,一头用硬铁丝弯成圆形,固定在竹竿顶端,圆的直径不能太大,太大了知了容易逃脱,找一个方便面塑料袋,袋口套在圆形铁丝上,捕蝉的工具便大功告成。午休过后,表弟便来到家里,两人拿上竹竿来到园子,开始一棵树一棵树的巡逻。下午的知了都藏在树干的三四米高处,每每发现知了,我都示意表弟噤声,然后蹑手蹑脚走到树下,轻轻竖起竹竿,塑料袋的口对准知了,离近时猛然下扣,知了便挣扎着落入袋中,两人享受着兴奋的喜悦。如今城市里的知了太傻,早晨上班路上只要看见便可随手抓住,全然不知大树顶端枝繁叶茂处才是栖身之地。
园子里树木繁多,其中有桑树。小学时,不知谁拿到学校一些蚕卵,我也欣欣然分得一些。没过几日,细小黝黑的小蚕便从卵中孵出,找一根鸡毛轻轻把小蚕拨在嫩芽般的桑叶上,蚕便生长起来。一天,Z君把养的白白胖胖的十几条蚕宝宝放到文具盒里,带到教室向我们炫耀,语文课上,老师手执Z君的文具盒,让全班同学依次背诵昨天布置的一篇文言文,背错者用文具盒打手心三下,放学后把文具盒扔在Z君课桌上背手扬长而去,Z君心情忐忑地打开文具盒,随后嚎啕大哭起来。为给蚕宝宝找到安全去处,我与另一同学C君把蚕放在塑料盒里,藏到园子里大树旁杂草中的一块石头下,前两天平安无事,第三天去看时盒子里空空如也,搞得我们莫名不知所以,随后发现放盒子处有无数蚂蚁,才明白是这厮干的好事,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童年时代,有时回想起来还真是有趣。
邻居家的一个小孩,经常在我家的园子里摘些桑叶养蚕,时间一长,可能颇觉不好意思,便答应带我一起去偷葡萄。村里有人承包了几亩地,周围种上玉米,中间栽些葡萄树,却瞒不住我们这些暑假里乱窜的童子军。午饭后,趁父母睡着,我悄悄溜出家门,三四个孩子已经等在门外,我们相跟来到村外的一片玉米地里,匍匐前进着朝葡萄园爬过去,第一次干坏事,心情无比紧张,偏偏耳边响起炸雷般有人喊了一声"人来了,快跑",葡萄还没有看见,就站起身不辨方向朝前跑去,只听见玉米地唰唰的声音,还以为葡萄园主人就在身后,拼了命往前跑,突然跑到一处岸边,看着好高,却毫不犹豫纵身跳下,腿陷在松软的地里拔不出来。傍晚,葡萄园主人寻到家里向父母告状,挨了好一顿暴揍,以至铭记至今。
暑假漫长,不能偷葡萄,却总得干点什么。在院子里撒点玉米,上面放一个筛子,拿小棍子支起来,小棍子底端栓一根细绳,细绳通到竹帘后边。我和表弟躺在凉席上,静静地等待麻雀叽叽喳喳飞过来,跳进去,然后猛地一拽绳子,筛子便倏然扣下,这种方法不能抱太大希望,麻雀反应灵敏,往往收获无几。但我们有的是时间,最后总能扣到一两只。在园子里找些枯枝废叶,用火柴点燃,把捕到的麻雀扔进去,我们留着口水等在边上,家里的大黄狗也屁颠屁颠跑来助威。半小时后,用木棍把烧成焦黑的麻雀拨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蹲着的大黄狗衔在嘴里,远远跑开,我俩落得空欢喜一场。
从邻居家要得四只刚满月的小兔子,园子里紧靠墙跟,父亲用旧砖垒了窝,下边用粗木棍架空,把兔子放进去,上边用废旧的木门扇盖上,每天早起,我便跑到园子里摘些新鲜的槐树叶、榆树叶喂小兔子,第二年夏天小兔子便长大了。一天早晨,掀开盖子发现小兔子少了两只,急忙找来父亲,父亲查看后说是被黄鼠狼偷了去,于是换了更严实的盖子,却无济于事,剩下的两只兔子第二天终也没能幸免。
兔子没了养鸭子。买了四只小鸭子,在园子里养起来,每天蹲在大铁盆旁边观察小鸭子游泳,养了一年多鸭子也不下蛋,母亲嫌每天拌饲料喂鸭子麻烦,干脆送给了邻居,邻居第二天就送来两颗鸭蛋,说是送去的鸭子刚下的,令人哭笑不得。
童年盛夏的午后,园子里,玩累了的我和表弟躺在那棵树冠巨大的皂荚树下的巨石上,躲进阴凉的深处,周围翠藓堆绿,藤蔓缠绕,树影斑驳,小径通幽,我们双手枕头,轻笑不语。
儿子从小在城里生活,一回到农村,看见各式的小虫子小动物就昂起脖子问这问那。有时候,还真是不好回答。
父亲喊我回家看花
文/赵晓晓
很少看父亲的朋友圈,有天无意间看到父亲发了一组照片。高高低低的田地里,一片金黄的油菜花肆意开放,父亲扛着锄头站在田埂上,一股农村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油菜花开,蝴蝶自来,田园生活无比精彩。"父亲还为图片配了一段文字。这个老头啊,不知道又从哪儿扣了图,PS后发他的朋友圈了。不过说实在话,那照片上的风景还蛮好看的。
正当我快将这事忘记时,父亲的电话来了。"你们大概是没看我发的朋友圈吧",一接通电话父亲就开始唠叨了,"这几天正是赏花的时候,快回来看看吧,不比外面的差。""啊,真是您种的啊?"我还不太信。"是的,你不是经常跑到外面摄影吗,回来让你拍个够。"电话那头,父亲爽朗地笑着。这个可爱的老头啊,总是喜欢给我们惊喜。
我带着单反相机,立刻奔往家的方向,就像奔赴一场美丽的约会。妻子和女儿也格外兴奋,好久没出去走走,都不知道春天是什么样了。一回到家,我们就迫不及待地跟随着父亲到田地里,远远地就看见了一片金黄,在褐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夺目。父亲告诉我,那几块地是别人撂荒的,他捡来都种上了油菜,说油菜花开可以让我们欣赏,油菜籽还可以榨油给我们吃呢。听着父亲的一席话,感觉眼眶湿湿的,父亲的心里,永远装的是我们。
还没走到油菜地里,就远远地闻到了菜花香,浓浓的直往鼻孔里钻。田野的泥土气息,加上油菜花的香,感觉空气格外清新。叶的碧绿,花的金黄,把春天浸染得格外绚丽。我顾不得脚下的泥泞,拿起单反嚓嚓嚓地拍着照片,那农村独有的田园风景,远比外面的好看得多。
看着我们兴奋的样子,父亲一边锄草一边哼着黄梅戏,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听母亲说,父亲早想种油菜了,母亲拗不过,就随他了。一整个冬天,父亲就在那几块田地里乐颠乐颠的,又是撒土粪又是移栽,简直是把油菜当花来种。"开春天气一暖和,孩子们就可以回家看油菜花了。"这是父亲经常说的话。"你爸爸还把脚扭伤了呢,每天踮着脚也要去油菜地看看。"母亲说着,我心里一颤,一种感动袭上心头。
不久,父亲种的油菜花被刊发在报纸上,朋友们纷纷询问是哪儿拍的风景照。当得知是我父亲种的油菜花时,朋友们特别羡慕我有个种花的父亲,我也感到特别自豪。
从此,父亲种的油菜花,也一直种在了我的心里。
回忆里,淡淡香
文/水柔宝贝
有许久没有回忆起那么一个人,我一直在告诉自己去遗忘,在阳光下忘掉彼此,因为过去无法改变,却可以从此刻起,清洗记忆,淡然放下。
【他说过,爱我】
和海相识的时候,我们都才15岁,青春年华,情窦初开。那年,我们都年轻,还在初三时。海叫我妹妹,我叫他哥哥。
第一次目光的碰撞,是在学校晨操时,海掠过一排又一排的人群,搜索到我瘦削的身影,目光交错的刹那,我心如鹿撞。那一年,青春扬起了风帆,我们在最初的腼腆里,有着清晰的暧昧。
第一次拥抱彼此,是在一个明朗的夜,星光灿烂,弦月如钩,海拥着我,温柔轻吻。淡甜的初吻里,是不可抑止的心动。那是我们最美好甜蜜的记忆,从此,那样的感觉,我只在梦里回味。
第一次别离,是在中考过后,慢一步紧一步跟在母亲身后,我的目光一直在人群里搜寻他,看到他的时候,我笑了。我知道他也在寻找我,然后,在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交换了眼神,不舍,且疼痛。
那时,海说过,他爱我,一生一世。
【我说过,等他】
爱上海,其实只是一瞬间的感觉,他让我感觉到心动,我让他感觉到怜惜,年轻时候的爱,是最纯真无暇的。那么年轻的时候,我们单纯地爱着,只是因为爱。
中考后的短暂别离,迎来重逢的喜悦,我们都在彼此的热情里感觉到了最细致的爱。爱着海的时候,我是最心无旁鹜的,我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俊逸洒脱的身姿。
海说过,高中第一年,除了打球就是用来想我,而我在千里之外的另外一所学府,除了写字便是想他。思念那么绵长,哪怕千山万水也无法阻止我归心似箭的心情。每一次的见面,都显得仓促,离别总也潇洒不起。
那年,我说过,我等他,天涯海角。
【分手时,伤了】
仍然不记着,为什么如此真挚的一份情感,最终会走向分别?仍然不记着,为什么如此相爱的两个人,最终会劳燕纷飞?也许不是不记着,只是不想记起。分别是个疼痛的字眼,字字里都藏着心痛。
不记着许多为什么,记着的是当我看到海和她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听得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一瓣一瓣犹如落花,掉在地上,叭的一声,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骄傲的我拾起自尊,优雅转身的时候,回过头凄婉一笑,我知道,我的心里从此空无一人。在17岁那年的夏天,我丢失了最纯真的梦。从今往后,海不再属于我,我能够拥有的只是我们温软的回忆,和回忆里淡淡的香。
分手时,我没有哭,然而,我是真的受伤了。
【重逢时,笑过】
再见海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再见时,我们都不再青春年少,然而,我们之间经过岁月的历练,彼此变得淡定、从容。
我仍然亲热地叫他"海哥哥",他仍然宠溺地唤我"妹妹",但是我知道那已经是一种亲情,一种长久以来淡然相处,以爱为基石,以道德为界限,从容在风烟里的亲情。
海曾是我最爱的那个男人,直到如今我仍然爱,却不关风月。他仍然存在于我的脑海里,记忆深处,我却不再为他柔情深深种。
曾经的爱,在时光的推移下,化为了淡淡的牵挂。我仍然相信,他还是关心我,只是再也不会为我做任何事。他的世界里有了她,他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只是为她,而我,只是他的一个梦,未圆的、苦涩的、关于初恋的梦。
那时重逢,我们错过的手,没有再牵起,却彼此颔首微笑着。
【放下时,静了】
有的时候,若纠结于彼此之间曾深刻相爱的情节,会让生活变得一塌糊涂,所以,我淡然地面对着那些数不尽的往事,忽略曾迷恋过的气息。
安静地放下往事,哪怕不能完整地将记忆抹灭,然后却可以选择放下,把那些过去安放在一个角落,打包、尘封、不再轻启。遥远地观望彼此的幸福,默默地祝福彼此,也是一种爱。
又是一年春去冬来,时光若水,光阴似箭,如今我和海都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有了各自的生活,都那么成熟、稳重、知性、优雅,生活在我们的脸上刻下痕迹,也让我们更能够正视过去,创造未来。
放下彼此的时候,时光静止,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一抹淡然的心境里,犹如一杯茶的清香,淡而雅韵。
【再回首,淡了】
已经过了视爱为生命的年龄,已经开始回忆往事,或许我真的开始老了,开始变得安静了,懂得珍惜了。
再回首这一段未果的缘分,其实心里已经没了痛苦或留恋,只是我仍然记着有这么一个人,曾经象璀璨的流星,划过我的生命,留下了短暂却辉煌的痕迹。
人的一生,会遇见许多人,爱过或恨过,然后走向别离。然而在多年之后,我们淡然忆起的时候,曾经的爱与恨都淡若星辰,再也没有那时的甜蜜或怨恨。
再回首,一颗心坦荡淡然,记忆里浅浅的香气,在我的周围萦绕,化烟成雾。回忆里,淡淡香,轻轻绕。
只记着,那年,我们曾爱过。
一双棉鞋
文/何伟昌
冷气袭来,添衣保暖。是该穿棉鞋的时候了,我总忘不了从鞋柜里取出一双陈旧的棉鞋端详。这是一双老式系带的真羊毛里短靴,皮面皱巴巴松垮垮的,跟底磨去了一半,整个鞋子变形如一位饱经岁月沧桑的老者。虽然打上了鞋乳抛了光,但那掉青的鞋面上依然没有丝毫亮泽,显然是一双过时且不合脚的棉鞋。但是,我一直把它珍藏在柜里,这不是一双普通的棉鞋,里面埋藏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爱,温暖了我年少时代的数个寒冬腊月。
天色微明,雾气氤氲,路边的树上挂满晶莹的露珠,田地里结了一层乳白的薄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个中等身材,衣着简朴的中年人挑上一担沉重的木炭步履蹒跚行走在寒风细雨中。岁月的风霜让他的青丝泛成了白发,饱经沧桑的脸上刻满深深浅浅的皱纹,曾经挺拔的腰板在重荷下弯成了弓形。这个还不过50岁的中年人便是我的父亲,这幅刻骨铭心的画面一直烙印在我的内心深处。
小时候的冬天总是贼一般冷,冷入骨髓。每到天寒地冻的雨雪天,尽管厚衣棉裤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戴上了绒帽,但呼啸的北风还是像盗贼一样无孔不钻,无缝不入,吹在稚嫩的脸上像刀割一样很是疼痛。这时候,父亲总会用一个小的烂盆在两侧打上洞,一条铁丝贯穿起来锁死两头做成火炉,每天早上都给我烧好一炉炭火送我去上学。课间,我往炉里加上木炭,在走廊上舞动手臂炉子旋转,炉里的木炭扑哧噼啪爆开飞溅起火花燃旺起来,回到教室里听课烤上火,这样寒冷就没那么可怕了。
我寄宿在镇中学读初中,到了寒冬,学校不允许在教室里生火取暖。我穿的是母亲用针线缝制的布鞋及廉价的解放牌胶底鞋,我的脚汗,穿上这类布鞋不用半天里面就湿湿的,湿气透过鞋面必须得换洗,不然就有脚气臭味冒出来。母亲给我备了三双鞋,晴天换洗有太阳晒干得快,我还可以常换穿。每逢下雨天,连日来换洗的鞋干不了,往往这时候,双脚冻得红肿发紫,这可苦了我的一双脚。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镇上新落成的供销商场开张,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父亲带我去鞋柜处买鞋。望着柜台里的新鞋,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双锃亮的黑棉鞋上。售货员告诉我们说,这是一双牛皮面,真羊毛里的短靴,穿着很柔软舒坦。刚才有几个学生买好几双走了,货不多了,今天还可以打八折,不贵28元。父亲让售货员取出一双38码的让我试穿,刚好合适,里面的羊毛真的很柔和温暖。父亲比了比鞋的长短高低,仔细查看了一遍鞋的工艺觉得很满意,让售货员拿一双39码的给我,顺便拿一盒鞋油一把鞋刷来。付了账走出商场,父亲告诉我这牛皮面的鞋子耐穿,要常打鞋油保养,不会汗脚有臭气,晴天记得常换鞋但不可常洗。在送我回校的路上,父亲还问我:"还有别的需要吗?尽管家里的状况不是很好,只要你好好读书,你想要的用品我都会选好的买给你。"临别时,父亲塞给我5元钱,还不忘叮嘱我,有时学校饭堂吃不饱就去镇小店吃碗面,别饿坏了身子。夕阳的余辉把父亲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目送父亲渐渐消失的背影,提上这双新鞋,我的心暖融融的。是的,有了这双棉鞋,我的一双脚就温暖了。
我知道,为了给我添上这双新棉鞋,父亲起早贪黑,晴天去十几里的山里打柴,细雨纷飞的日子去山里人家挑木炭回来在镇上倒卖,然后从中挣几块钱差价,积攒了好几个集市的收入才有余钱给我买了这棉鞋。
父亲走后,我没有考上高中,几经辗转南下广州进了鞋厂打工。随着日子越来越好,每年的冬天我都会自己选料做上几双真羊毛里的棉鞋,给老家的长者带上一声祝福,送去一片温暖。遗憾的是,父亲却没有穿上我做的一双棉鞋就走了。睹物怀人,看着眼前这双陈旧的棉鞋,在晶莹的泪光里,仿佛看见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个衣着朴实的中年人挑一担木炭蹒跚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