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亲情的文章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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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心里话
文/陈明月
爸爸是个农民,没多少文化。
小时候,他对我和哥哥很严厉,我们都很怕他。他从不会说些大道理让我们好好读书,只是说,你们自己想吧,如果不读书,就像我一样在家干一辈子农活。
我和哥哥陆续考上大学。
每次往家打电话,基本都是和妈妈说话,偶尔他接了,也是说:跟***说话吧。但每次和妈说话时,我总能听到他的声音:告诉妮儿,别不舍得花钱,注意别冻着了,问她什么时候放假……我知道,每次他都在认真听我跟妈妈的通话,只是,他在我们面前严厉惯了,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毕业后,哥哥留在了昆明,我则来了西安。都离家很远。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妈就开始问我什么时候放假。她说,你回来我给你做很多好吃的,再给你买两件衣服,你看还想要什么。我心里一酸:在妈心里,我一直是个孩子,她似乎忘了,我已经工作了,应该我给她买东西才对啊。我又听到爸在电话那边说:告诉妮儿,让她早点买票,车票不好买……妈一边转述爸的话,一边说,你爸把你和你哥喜欢吃的东西列了个单子,准备给你们买上一堆。电话这端,我想:不论放假多晚,不论票多难买,我一定要回去。
火车、汽车辗转到县城,爸妈已经在县城的汽车站外等了近两个小时,当天的气温是零下七摄氏度。
爸爸的头发又少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有了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的褶皱一样的沧桑。
除夕夜,爸爸喝得微醉,问我能在家待几天。我小声说:一个星期。他突然说:妮儿,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有时都后悔让你读书了,如果你不读书,不上大学,就会在附近村子找个人嫁了。这样,爸想你的时候就能见到你,爸生病了,你也能在爸身边。顿了一下,他又说:当然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当然还是会让你读书的,一辈子守着我有什么出息呢……
我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这些话,他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跟我说的。
初五那天,爸妈送我去车站。妈很难过。爸勉强笑着:回来的时候觉得怪好,一走心里就不是滋味,我也安慰自己,儿女有自己的工作了,如果在农村守着我一辈子,我就开心吗?你放心走吧,不要操心家里。
汽车渐行渐远,隔着车窗,爸妈还是站在原地,保持张望的姿态。我猜测,他们心里一定希望:如果这趟车不是送女儿走,而是带女儿回来,该多好。
我的眼泪终于汹涌而下。
妈妈,我的泪水只为您而流
文/首建国
出郴城,向东行,沿郴永大道,约十五公里,至金田村。村后小山,杉林繁茂,山腰空旷处,两株龙柏郁郁葱葱,两株桂树,四季常青。我至爱至亲的父母就长眠于此。他们生前恩爱一生,死后相偎而眠,魂灵,守着家乡的山水;躯体,融入故乡的泥土。
想来,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她走的那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2006年8月28日,那张洁白的病床上,一袭白色的薄被裹着母亲被病魔折磨得日渐萎缩的身体,父亲默默地守在旁边。窗外,阳光异样地灿烂,偶尔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仿佛在诉说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母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她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因为她罹患脑膜瘤脑神经已经被完全破坏了,病患后期形同植物人。生命于她如寸锥之烛,但她依然安详,甚而比平日更显慈祥仁厚,她如熟睡的婴儿,又如入禅的高僧,一任这世间阴晴凉热风起云涌花开花落喧嚣落寞,淡淡地盘点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最后的生命时光。那天上午,母亲不顾亲人万般的不舍,离我们而去了。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呀,深入骨髓,直抵心腑,这一辈子都抹不去抚不平的痛啊。我的泪水滂沱而出,我仿佛丢掉了整个世界。母亲火化那天,我死死地抠住那冰冷的棺椁,不愿与母亲就此分离。因为,以后的日子里,我将再也看不到母亲的容颜了,再也听不到她亲切地呼唤我的乳名了,再也感受不到那能融化我心灵的母爱了。母亲化着一缕轻烟,而我已瘫软如泥,在亲朋的搀扶下,才把母亲送回家乡入土为安。此后的一个多月,每天晚上,我难以入眠,对母亲无尽的思念,化作难以抑制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打湿我的枕巾。
今天,是母亲节。妈妈,儿子又想您了,又流泪了。妈妈,您不会又用嗔怪的口气,像小时候我摔了一跤流泪时那样说我"没出息"吧?我想说,我很坚强。但我不能放下对您的思念,我的泪水只为您而流。
妈妈,还记得吗?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夏天的夜晚,我依偎在您的后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为您抓痱子挠痒。在板桥小学教书时,您去家访,把我带在身边,回家时我早已在您背上睡熟,那乡间的小道,您深深浅浅的脚印,颠簸中您温暖的背犹如儿时的摇篮。文革时您和父亲受到迫害不得不远避他乡,把我托付给亲戚时,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死死地抱住您的腿不让您走,您的泪水像小雨一般打湿了我的头发。读书了,您就是我的启蒙老师,我也曾是您的骄傲,作为老师的儿子,我每年的学习成绩都是第一。平时您待我很娇,甚至是有些溺爱,但只要是学习成绩不好了,所有的娇宠都不会再有,抽竹笤是必有的惩罚,至今我对竹笤抽在腿上的感受还心有余悸。每当我和哥哥争吵的时候,您总是护着我,说我是满崽,怕哥哥欺负,其实在您的"庇护"下,他还常常被我"欺负".有一次因不满您的偏爱,他忍受不了我的"欺负"愤而离家出走,您急得失魂落魄,那两天就像祥林嫂一样到处打听:看到我儿子吗?及至找到哥哥时,您紧紧搂住他,泪流满面。我也因此被您用竹笤狠狠"教训"了一顿。
类似的"教训",其实在我小的时候还有过多次。每次当我调皮闯祸之后,母亲都会很及时地给我送上一顿"笋条炒肉"——就是用竹笤抽小腿肚子,这种不伤筋骨只伤皮肉的处罚,被母亲用来对我实施严格的管教,可以说是屡试不爽。在母亲这种既慈爱又严厉的教育方式下,我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也领悟了许多生活的真谛。
妈妈,您可曾知道,那小小的竹笤,给予了孩儿多少的教诲啊!
妈妈,在您的身上,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母爱。16岁那年我远赴长沙求学,临行前几天,我分明感受到了您眉宇间浓浓的忧伤。"儿行千里母担忧",您分明是担心我小小年纪就要远离父母独自一人在外生活照顾不了自己。临走的前一天,您为我赶缝被子。望着您佝偻的背影和耳边飘拂的几绺白发,我眼眶湿润泪水难忍。妈妈,您缝的不是被子,那一针一线,缝进去的分明是对儿子无尽的牵挂啊!"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您是要用这绵绵的长线,把儿子的心牵得紧紧的,紧紧的。翌日,我离开家门,您把我送到门口,却不愿再多陪我走几步,我知道,您是怕自己受不了太多的离情别绪难于自持,毕竟儿子上学是个喜事。我扭头一口气走出两里多地,悄悄回头,果然看见您伫立在飒飒秋风中,单薄的身影在依稀的薄雾中犹如一个小小的"!"敲打着我的心弦,我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妈妈,在您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个女性特有的贤淑、善良和仁慈。在您执教的学校,有多少孩子得到过您的关爱。在我的记忆里,有上学路上掉进水沟的孩子,您会把我的衣衫给他换上,再把他的衣服洗净晾干;有劳动课上意外受伤的孩子,您撕下自己的衣襟为他包扎,不顾一身的血污把他背到医院;有感冒发烧的孩子,您拿出家里的鸡蛋熬汤一匙一匙地喂到他的嘴里……在您工作的地方,有多少乡亲得到过您的帮助。我至今还记得,李伯伯家里的老人病了,家中困难,您及时地给他送去医药费;隔壁黄叔叔家建新房了,您把半个月的工资借给他;村里的孩子要参军、招工、录干、上大学,是您帮他们写材料写报告,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您记得吗?您退休时,乡亲们拉着您的衣角,拭着眼角的泪水,死活也不肯放您走。
妈妈,在您的身上,我领略到了一个女性超乎寻常不逊男人的坚强、刚毅和大度。文革时期,父亲受到迫害,您与父亲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忍辱负重,共渡时难。二姐参加工作时遭遇不公,您大义凛然,闯进公社领导的办公室,据理力争,抗争维权。那一年,我工作后再次参加高考未获单位领导批准,从来不喜欢求人的您,竟然找到我的工作单位,向领导泣求再三,护犊之情让人为之动容。哥哥新婚不久,即被组织上安排下乡锻炼,您深明大义,积极支持,在他走上领导岗位后,您立下家规:任何人不准找他做违背原则的事!
妈妈,在您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母亲内心深处的那份绵长深厚的柔情。大姐下放到小溪五马垅,这里人迹罕至,山高林密,您怕女儿孤寂难耐,放假了,特地带上她爱吃的干鱼,不顾山路崎岖,步行数十里去探望陪伴。那一年,我恋爱了,您偷偷地跑到妻子工作的单位"巡视暗访",还自豪地对邻居说,看,那个漂亮的妹子就是我儿子的对象。我的孩子出生时,您不顾天寒地冻,一直守候在产房。儿子来到这世界的第一声啼哭伴着您菊花般绽放的笑脸,成了这辈子我最刻骨铭心的印记……
这辈子,我最歉疚的事就是给予母亲的报答太少太少。
母亲病后做了一次开颅手术,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在祈祷上苍,让母亲早日痊愈,健康如初,颐养天年。那时,母亲住在哥哥家里,我时常会去探望,并像小时候那样,贴着她的后背,为她挠痒按摩。有时候,几天不见我过去,母亲就会念叨,但并不责怪我,有人说起,反倒替我辩解:一定是工作太忙了。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好恨自己!母亲,如果有来生,我想再做您的儿子,我会好好地陪伴您一辈子。
今天,故人相邀,我又一次来到了母亲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小山村。"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走过那曾经熟悉的乡间小路,寻觅着当年生活的印记,故园已经依稀莫辨,往事却一幕一幕地愈发清晰起来。触景生情,心绪难平;睹物思人,泪已满襟。妈妈,今天是您的节日,我的泪代表我的思念,我的泪水,只为您而流。
我的父亲
文/五味子
写这些文字,不只是一种怀念,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飘忽的心灵一点安慰,因为,在父亲去世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我突然而真切的感受到了一个人没有了牵挂的空虚和茫然,故乡、老家的概念突兀地淡了许多。我头上的那片天空旷虚无了,我该给自己的子孙撑起一片怎样的天空呢?
父亲在卧床三个多月后,于2014年农历闰 九月13日凌晨,走完了他83年的人生历程,在父亲最后的时日里,我们兄弟姊妹一直陪伴在老人家身边,父亲是无疾而终,就像一台老化了的机器,有序而平静地一步步走向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一声痛苦地呻吟和一点痛苦的表情。凌晨3点40分,父亲半眯着眼缓缓地抬起枯瘦了的手臂向睡在身侧的我伸来,我轻轻地接住父亲的手臂放在了被子下面,父亲似乎又睡过去了,我拾起身凑过去在父亲的脸上挨了挨,在父亲的耳朵上悄悄说了句只有我和父亲能听见的话,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贪婪的看着父亲安然的脸,汹涌下来的泪水迷了眼、湿了咬在唇间的纸烟,"大大八十多岁了,你莫这样了。"睡在炕角的弟弟轻声说。现在想来,父亲的那个举动是想最后摸他的儿子一把呢?还是那一刻天堂的使者挽住了他的手……
父亲是一个平凡的人。父亲是一个在黄土地里刨了一辈子光阴的普通农民,有一点不平凡的是,父亲没有进过一天学堂,却当了半辈子生产队会计,是庄里数一数二的文化人。父亲是怎么学会识字的我无从知晓,我从记事起就知道父亲能读书能看报,书本里常夹着一支用竹棍自制的蘸笔。父亲也教会了我把一枚蘸笔头绑在一截竹棍里写字的方法。节俭的父亲在买书上很舍得花钱,一辈子爱买书、藏书,积攒的书能装两大筐,书的内容也很广泛,社科、文学、命理、相学等等。记得我读初中时,一天我在父亲的炕头看到一本厚厚的小说,是浩然的《艳阳天》,我拿起来读了几页就再也放不下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叫做小说的文字,后来我又从父亲的书箱里挑拣着看了《西游记》、《四游记》、《隋唐演义》、《彭公案》、《薛仁贵征东》、《白话聊斋》等文学作品,我发现书本里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的多彩和迷人,让人心醉的风花雪月,让人恐惧的血肉相残,让人惊心的尔虞我诈,把那纷繁世间事全浓缩在了里面,让人能窥探到尘世的深处。现在想来,我的文学路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在父亲的潜移默化里起步的。
父亲是个热心肠的人。父亲的热心肠在庄里是出了名的。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正值文化大革命时期,自然国情和狂热的政治运动使得大家的生活都比较困难,基本上处于半温饱状态。一年深秋,岷县一户姓毛的夫妻带着两女一男三个孩子来邻居家投亲,邻居家七八个人住着三间土房,只有一眼炕,没办法安顿突然而来的亲戚,当生产队会计的父亲知道后到邻居家把毛家人接到了我们家,让我和奶奶并炕到堂屋里和他们一起住,把耳房腾出来让给毛家住,并让母亲从我家里均出一口锅几个碗等厨具让毛家用。白天,毛家两个大人一早出去讨饭,名字叫大女的大女儿在家里照看弟弟妹妹。我对大女的印象最深刻,时隔近40年的今天,只要闭上眼睛她的形象仍很清晰。大女和我年龄相仿,乱蓬蓬油腻腻有些泛黄的头发扎着两条羊角辫,清瘦脸庞尖下巴,单薄的身子上常穿一件缀满补丁的碎红花对襟褂子,十三四岁的花季年龄,脸上却没有一点灿烂之色。大女每每见到我总是一副惶怯怯的样子,特别是我放学归来走进厨房或者从母亲手里接过一块接饿的馍馍时,在院子里哄弟弟妹妹玩的大女会把弟弟或者妹妹往怀里一揽,埋下乱蓬蓬的头做了贼似的瞟我一眼,那眼神至今想起来让人心里泛酸。我从大女的眼神里知道了一个人生的真理,吃不饱肚子就没有尊严,没有生存保障就没有人格。大女姐弟也有开心的时候,那就是每天她们的父亲母亲乞讨回来时,大女的弟弟妹妹会欢叫着从背篼里挑拣自己爱吃的馍馍。一天夜里,我被父母的谈话声惊醒,母亲说,咋家里面不多了,大女家要再没吃的了咋办?父亲说,边走边看吧,万一不行我借点队里的储备粮。母亲说,大女这娃懂事,又受过罪,将来肯定会过日子,要不然把大女给咱占个媳妇,这样一来少了咱一个心事,也给毛家减个了负担。父亲说,不成,娃还小,正念书哩。父亲叹了口气接着说,睡吧,莫乱想了,老天爷不会给咱绝路的。
大女一家在我们家住了一年多时间,第三年开春举家回了故土——岷县一个叫慢屲的地方,走时父亲给了大女家两升面,母亲给烙了两个馍馍。母亲含着泪对我说,大女说她爱我们这地方,我们庄里的泉水很甜,比她们那里的窖水好吃。
在我的记忆里,从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初期,父亲带到家里的"可怜人"不下十多个,有的一住就是月余天气,时间最短的也有两三天,这些人中有打零工寻活路的穷苦人,有邻乡邻县的"要面客"(我们家乡把乞讨叫‘要面’),有来自河南的杂耍艺人,也有村子里被儿孙赶出门的悲情老人。这些人中有好几个真成了我们家的"亲戚",相互来往了多年。父亲留给我的"人揣好心,天指好路。"和"攒钱不如积德,念佛不如行善。"的人生信条我一直恪守着、镌刻在我的灵魂深处,我还要传给我的子孙。因为,我深信,父亲之所以八十多岁高龄无疾而终,是因为他生前的善因而得的善果。
父亲是很原则的人。有一年秋天的晚上,生产队组织社员在场里剥玉米,按照事先安排保管员给剥玉米的社员煮了一锅宵夜的玉米棒子。那晚我也跟着母亲去场里玩耍,保管员把握偷偷叫进煮玉米的场房,给了我一个煮熟的玉米棒子,恰巧被父亲看见了,父亲一把夺去玉米棒子放回锅里,大声呵斥道,干活的人都没吃哩,你吃啥!众目睽睽下我羞愧难当地捂脸跑到了剥玉米的母亲跟前,母亲轻轻说,娃呀,你大是干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改革开放后,农民的日子渐渐好过了,我也参加了工作,在机关上班。一次父亲生了病,我租了辆车赶回乡下老家看望,当我拎着大包小包的滋补品走进父亲的房间,正在和妹妹说话的父亲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看了一眼我放在茶几上的东西,淡淡地说花了不少钱吧,听说还是坐专车来的。我小心翼翼地说这些补品是单位同事送的,租车花了二百来块钱。父亲说你来就来吧张扬什么,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还花钱租车,二百元能买二三十斤猪肉,能籴三百多斤麦子,当了干部会耍排场了。父亲奚落了一阵,轻轻叹了口气说,孩子,饱了莫忘饥富了莫忘穷,有当到头的干部没活到头的人啊,记住这些话对你有好处……
这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我的父亲啊,我不是一个好孝子,但我一定是你的好儿子!
当父母老了的时候
文/橙子
窗外,一轮明月爬上了树梢,柔和的月光静静地洒在我的书桌上,我做完了作业,随手翻开了我的相册。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照片,这张是妈妈抱我上公园,那张是爸爸扶我登高峰……翻着翻着,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其中的一张照片吸引,画面中太阳将要落山,夕阳的余辉把整片天空染得彤红,母亲正牵着幼小的我在公园的小路上走着……
我闭上眼睛,往事如画卷一般在我心头缓缓展开。那年,我大约是五岁左右吧,在幼儿园读中班。每天放学回家,母亲就会拉着我去公园里散步,那段时间便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日子,记忆中那时的母亲是很年轻很俏皮的,她会给我讲一些笑话,陪我做一些幼稚的游戏,她惟妙惟肖的故事讲解总让我对那些未知的世界兴趣盎然……
窗外蓦得一阵风过的声音,思绪被打断,我猛然惊觉,原来时间过的真的很快,我们已悄然长大了,而我们的父母也从年轻飞扬走向岁月沧桑。总有一天,他们的身躯将瘦弱得无法承载我们的重量,他们再也不能拉着我们在公园里散步。
如果那一天真得来临了,我将为他们做他们在我小时候为我做过的事。当他们的眼睛花了的时候,我要为他们读书读报,像他们在小时候给我读故事书一样;我还要带着他们去公园遛弯,呼吸新鲜的空气,就像他们曾经牵着我的小手去小区里散步一样……当父母老了的时候,儿女们必须加倍地回报他们,让他们尽享天伦之乐。这便是每个孩子的责任。尽管岁月在无情的流逝,但只要我们能够孝顺,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亲情,人世间最伟大的情感。亲情让父母在我们小时候夜以继日地照顾我们;亲情,也将让我们义无反顾地孝顺父母、照顾父母。人生在世,不但要热爱祖国,还要有亲情。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这一撇一捺的"人"字。
父亲和祖父
文/骆祯宜
父亲今年48岁,祖父今年84岁。恍惚之中,他俩越来越像,他们一样有挺拔的鼻梁,细长的眼睛带着笑意。浓黑的剑眉,只不过祖父的眉毛更长。粗短的头发,父亲是黑白斑驳,而祖父几乎是全白。两个高瘦的身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们越来越像同一个人,用响亮的嗓门说话,每天两顿喝着大杯的"档档酒",一样"吧唧吧唧"地吃东西。
父亲和祖父都出生在川西坝子一个叫鸡屎树的小地方,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父亲20岁时考进了省城的财政学校读书,才改变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后来父亲回到家乡的县城,当了会计,在县城学校找了位女教师结婚,那是我妈,父亲这才完成了从农民到城里人的蜕变。在我几岁的时候,70多岁的祖父和奶奶被儿子"绑架"式地带进城,从此,祖父也从农民变成了县城的市民。
变成市民的祖父,仍然保留着农民的习惯,每天一大早我起床准备上学的时候,县城的人们往北边走去转河堤去健身,祖父则往南边走出城,走到一片片农田中间,他去转田坝,看秧田里有水没有,看庄稼有没有虫,有没有病。回到家中,还要给他的会计儿子说上一阵子庄稼该施肥该治虫该灌水等等,好像那田地还是他在种。父亲也老老实实地听着,时不时补充一两句。我偶尔听到他们这样的对话,仿佛时空穿越,到了数十年前,在鸡屎树的农家小院,一对父子,那是我的某两代祖先,说着同样关于农事的话,也是一个小女孩儿半懂不懂地听着。时光荏苒,哪怕农民父子进了城,不再种田,依然谈论着故乡的庄稼,那或许正是剪不断的乡愁啊。
我渐渐长大,祖父一天天老去,父亲不紧不慢跟着。
祖父路走得多,脚长了鸡眼,父亲经常在晚上熬了药水给他泡着,用手给老人搓着,有时候见我功课不多,也喊我跟着,倒热水,递毛巾。泡完搓完,祖父坐在沙发上,父亲拿来网上买的修脚工具,端来小凳坐在旁边。父亲用毛巾把祖父的一只脚捂着,另一只脚放在自己腿上,给祖父磨鸡眼,一边磨一边说话,还是那些故乡的农事、人事、故事。说着说着,祖父就睡着了,父亲也睡着了,扯着一样的呼噜声,让人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母亲的责任地
文/崔立
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母亲一直说她天生就是个劳碌命。这辈子是轻松不了了。
我家生活的小镇上,厂子没几家,效益也都一般,工作量更是时断时续的。母亲偶尔会去上几天班,更多的时候,母亲是在责任地里忙。
父亲平时忙开车,爷爷奶奶走得又早,家里的三五亩责任地,就都归母亲一个人打理。闲时倒还好,母亲最多去田里拔拔野草、打打药水、施施农肥。忙的是收获的季节,地里要割稻,母亲都是一柄镰刀一把一把地割下来的,然后用劳动车把一捆捆的稻谷往家里拉,最后用脱粒机来脱粒。所有这一切,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忙。忙完,母亲总要累得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当然,在这其中母亲的抱怨也是少不了的。
前些年是这样,后来有了收割机,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一大片稻田,一辆收割机开过去,用不了半小时就完事了。可第二年,母亲却怎么也不肯用收割机割稻了,还推说,收割机割过的地没有稻草,咱农民没稻草咋引火烧饭啊。
那你不累吗?我问。母亲摇头。径直去割了稻,一镰刀一镰刀地,母亲割得兴致勃勃、精神抖擞。割完稻,母亲一如以前样累了好几天。可这一次,母亲居然没了怨言。
这几年,县里推行大片植林计划,将农民手中的责任地变成树林。而且还承诺,凡是愿意把责任地上交给政府搞绿化的,每年都会有一定补助。父亲开车的收入还可以,也不在乎种地那点钱。而且,不种地还能有钱拿,那不是很好嘛。父亲回家和母亲一说,母亲却不肯,怎么着都不肯。
母亲还反问父亲,农民都没责任地种了,那还算是农民吗?
父亲顿时哑然。
母亲的固执最终没有取得成功。当全村只剩下我们一家没有同意"退耕还林"时,本着全村统一种植绿化的总的目标和原则。村干部、生产队干部天天来我家找我妈做工作,连着做了一个星期,母亲终于勉强同意了。
没了责任地,尽管人变轻松了,母亲似乎并不快乐。
偶尔母亲还会在我们说话的间隙若有所思地插上一句,不知道地里怎么样了?一说,母亲就收了口。母亲想起来了,地已经没了。可母亲和地似乎结下了太深的情结。特别是在往年农忙那几天,母亲在家里显得特别的不自在,就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在家里憋了几天,母亲说,不行,我要到地里去看看。那一刻,我们也忘了责任地已经没了。母亲走出门后,我和父亲才想起来,地已经被村里收了搞绿化了。
母亲应该也是忘了吧。我们以为母亲很快就会回来。母亲去了半下午,眼看要天黑了,还没回。父亲有些担心了,让我去以前的责任地里找找看。
走了长长短短的一段泥路,快到原来我家的责任地时,远远地我听见一阵酣睡声。走近一看,天哪,竟是母亲。母亲居然躺在以前的田埂间的绿化地上呼呼大睡……
河流,母亲
文/家有福娃
老家旁边有一条河流,岸边是两排木麻黄树。树木一年四季常青,河水春夏秋冬长流。
父老乡亲引水灌溉农田,妇女经常在河边洗搓衣裳。我的童年是在老家度过的,河流就是我的乐园。
河水不宽,约摸10来米,往东流至柳庄。有一个水电站,横跨河上,年代不详。只记得,当年我们从坝上往下跳入河流时,坝身已经斑驳带有些细小裂纹,长出了青苔。
家乡四季如夏,当北方还是严冬,甚至漫天飞舞雪花的时候,我们家乡的原野还是百花盛开,蝴蝶飞舞,鸟儿欢叫。我们几乎一年四季都可以在河里游泳。
那时我们经常比赛看谁最先游到河对岸;我们比赛谁游得更远;我们比赛从水电站上往下跳谁的姿势更优美。
我们寻找河底的贝壳,捞上来装在娄里,回家就能煮出一锅鲜美的汤。
母亲,就像那条养育着家乡父老乡亲的河,养育着我们。
母亲有兄弟姐妹四个,母亲排行第三。从小,母亲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好,中学考上省城最好的中学,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可惜在高考那年碰上文革,没有能如愿参加考试。
后来,文革后母亲已经结婚生下了我们兄弟两个。再次参加高考的时候,为了更方便的照顾我们兄弟俩,她放弃了北方的高等学府,选择了省城的师范学校。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有支气管炎。夜里常常无法睡觉,母亲经常半夜背我到医院。上小学的时候我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每天上课,都是母亲在教课之余在家里给我指导,让我自学。
在母亲的辅导下,我的成绩也一直非常好。五年级的时候参加全省语文比赛,获得了第四名。毕业的时候,参加了母亲的母校全省招考,以全县第三的名次被录取。
到了省城读书,学校里家有180多公里,那时的公路很差,都是土路,车子也不行,从家里坐车颠簸到学校要4个多小时的路程。因为我们是寄宿的学校,所以只有每年的暑寒假才能回家。
母亲倒是时常到学校来探望我,因为她当心我的身体,来的时候给我带些蜂蜜和做好的猪肝。庆幸的是我上初中的第二年,我的哮喘病就没有再犯过了。
高考那年,母亲比我还要紧张。因为我是顺从了父母之命报考的学校,我知道自己的能力还可以考个更好的学校,但是母亲怕如果我没有考上清华,那么这个学校是不会要填报第二志愿的。为了保险,也为了我的那个专业,我顺从了她。高考的时候,她为了鼓励我,给我加油,专程请假来看我,住在校外的小旅店,一直到我考试结束。
后来我们兄弟俩都上大学了,家里的负担更大了,就靠父母的微薄工资,省吃俭用供我们读完大学。
大学毕业后,因为父母希望我们都会海南,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可是又碰上海南的经济萧条,家里没有后台,也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钱都给我们兄弟俩读书花光了。父亲更是坚决反对送几万块钱买个省城的单位的工作。
母亲的关心和焦虑还是一直陪伴着她。她担心我一人在外乡是否能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工作、生活是否顺利。虽然我时常打电话给她报平安,但我能听出她的担忧。
后来我在深圳定居下来了,买了房子也结婚了。也让父母过来住了几次,他们总是因为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住不了一个月就回去了。
结婚以后母亲总是在催促我们早生孩子,因为母亲岁数也大了,都退休了,她想着趁着身体还行,能帮我们带带。还有就是弟弟已经生了个女儿,她老人家想抱个孙子。但因为我工作性质,常年奔波在全国各地,这个事情总是耽搁。直到07年春节,当我告诉母亲说妻子怀孕时,母亲高兴得不得了,碰到亲戚总是在说我家老大也快有了。
也是那一年,刚好在新疆承包了个工程,忙的不行,早上5点天就亮了,开始干活,晚上9点天还没有黑,也在干活。而且新疆当地人也比较富有,工人干活很懒,搞得我筋疲力尽。
那时母亲生病住院了,当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她总是说没有大碍,让我放心的工作。等到一天我接到父亲电话说母亲忽然病危,让我回去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新疆到海南的飞机竟然不是每天都有,只好通过广州转机。
当我心急火燎地打的到机场,广州转机回海口,又打的回到家时,母亲躺在床上已经说不出话,也不认得我了。我当时都懵了,不敢想象都这样了,还没有人提前告诉我,让我早点回来。我到处打电话给省城的同学,希望能得到救命的稻草。
可是,当我看到母亲的眼角流出的泪滴,我知道她知道我回到她的身边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不知道我生了儿子还是女儿,虽然她之前跟别人都说她在梦中都已经看到孙子了。
当后来我责问父亲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时。父亲说这些都是母亲的意思,她不想让我担心。可是我为什么在那关键的时候会远在天涯呢?我欲哭无泪。
母亲一辈子为我们兄弟俩操心,心里经常也会着急上火,加上她对教书事业的热爱和敬业,常常看她熬夜备课和批改学生的作业,所以因为劳累生病而离开了我们。
我的母亲真是一辈子关心着我们兄弟俩,我是她看不见的担心,弟弟是她眼底下的担心。想起我的不懂事,我现在都充满愧疚。
母亲,每当我遇到失败挫折时,您对我循循教诲都会鼓舞着我勇敢往前走,不灰心,不放弃。
母亲,我们都会在您的保佑下,好好生活,给您争气的,请您在九泉之下安心。
母亲,我一直都在和儿子讲您的故事。告诉他,爸爸有一个伟大慈爱的母亲,他有一个好奶奶……
父亲的花园
文/张佳
小区最后一户居民终于也搬走了,随着挖掘机的轰鸣,这片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小区最终成了一片瓦砾废墟。这其中,就有父亲生前曾经劳作二十多年的花园。
父亲从十几岁参军离开家乡到后来转业都一直生活工作在城里,可父亲对土地却感情很深。八十年代单位分房的时候,父亲特意选择了一楼,就是因为带个不小的院子。记得小时候搬进新家,就看见院子里父亲已种上了月季、栀子、橘子等各种花卉,架子上还栽种了葡萄。每到花开的季节,"满架蔷薇一院香",直到现在我还能回忆起那阵阵花香。
后来院子盖了平房,房顶是一片平地。父亲就愚公移山,一桶一桶地把院子的土拎到房顶上。这样犹嫌不足,父亲就到处引进优质土壤。有一次父亲散步回来,兴奋地说发现山西路交通银行工地挖出来的土质很好,很适合栽培。于是谈好价钱,借来一辆小推车,叫上还在读小学的我,装了满满一车土,沿着湖南路一路推回家。就这样日积月累,整个房顶上几乎都成了"空中花园".楼上的邻居熊老头看见父亲成天蹲在那么大一片地里劳作,和父亲打趣说:"你是地主。"父亲笑着说:"贫下中农。"
父亲既不打牌,也不喜欢搓麻将,就是喜欢和泥土打交道,一下班就喜欢蹲在花园里"务农",忙得不亦乐乎。累了就点燃一根烟,蹲在一边琢磨下一步的种植规划。记得当年快要高考,母亲怕父亲房上"修地球"的声响影响我读书,总是催父亲赶紧"收工".催了好几回,父亲才一边埋怨母亲几句,一边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铲子下来进屋休息。
父亲开展的是多层次立体栽培,不光种花,还种菜,种果树。父亲买了青菜、芫荽、辣椒等蔬菜回来栽下,又把柿子树、枇杷树、橘树都移了上去,还搭起了架子种了丝瓜之类。亲戚来串门,父亲总是带他们爬到房上参观,兴致勃勃地为来客介绍自己的种植成果。大舅参观后笑着夸父亲既是菜农又是果农。平日家里面烧菜缺点蒜苗芫荽什么的,母亲就叫父亲上屋顶去摘一把,基本实现了自给自足。而柿子枇杷每年熟了的时候,总有一些馋嘴的鸟儿来啄,最后总是剩不下多少。父亲自己舍不得吃,但每年总是会拣几个最好的放在我桌上让我尝尝,还安慰说明年会结的多一些。年少不懂事的我啊,从来没有当面对父亲说一声"父亲,您辛苦了".没想到这竟是永远的遗憾。
后来,我上大学后长期学习生活在外地,母亲住在姐姐家带孩子,而父亲始终没有离开这片小小的园地,每天一如既往地耕作"务农",一直到突如其来的病魔夺去了他的意识知觉,他才永远地放下手中的农活。2009年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一年,他刚刚退休。
小区拆迁前,我最后一次登上父亲的花园。这些年房价飞涨,这里拆迁补偿款已达七位数,可是再多的钱也换不来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再也见不到父亲在花园里劳作的情形。"彼黍离离,彼稷之苗",望着眼前的一片荒芜,回忆起父亲的身影,只觉得"心中如噎".
那天,我从父亲的花园小心翼翼采集了一些土带了回来,放在阳台的花盆里,种上了一些花和蔬菜。不多时,土里就冒出了新芽,生机盎然。
每次我看到这掊土,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父亲,想起父亲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