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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故事

2023/02/05经典文章

老头故事(精选10篇)

黑 蝴 碟

文/水泉

单独一个人去乘火车真够无聊的,要么就漫无目的地望望车窗外的山山水水,要么就强迫自己听听火车轮子发出的咔嚓咔嚓声——单调极了,扰动得人心烦意乱的。

其实,每次我一个人去乘火车时,都很想找个人一起聊聊天,一起消磨这无聊的时间——可家人提醒我防拐防骗的声音总在耳边回响,我就不由自主地与这些陌生人拉开距离,习惯性地用一副有色眼镜去看自己周围的这些乘客——即便是人家善意的一个问候,我都暗暗警告自己——小心,别让坏人网了进去。所以,我一个人去乘火车时,即使有人主动要与我攀谈,我都是适可而止,尽量在三言两语间结束了事,生怕言多有失。

然而,说实在的,一个人孤独地在一个铁皮箱子里,一坐就是几天几夜——只知道吃饱了就坐,坐饿了又吃饱,忧闷之情可想而知。要是在白天,倒也可以看看他乡的风景——那山、那水、还有那一晃而过的粉红女郎……也算是饱了一份眼福;可到了夜晚,那就真的叫人有些寂寞难耐了,只有那咔嚓,咔嚓,咔嚓……

当然,黑夜之中偶尔也能发现一两盏远处的明灯,可在此时的我眼中,已经没有诗人描写的那般浪漫了——我觉得,那绝不是什么点缀在夜色朦胧中的灯塔,更不是什么伴人夜行的小橘灯……毫不隐讳地说,那分明在衬托一种单调,单调,一种充满了孤独的单调!

不过,单调的日子也有我至今回味的记忆。记得有一回,我一个人从C市回家。一上火车,我就发现一个十分清秀漂亮的女孩坐在我的对面。我晃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脸颊红了一下,我的心不由得一颤,赶忙收回了自己略带侵略的目光。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就在我们对视的刹那间,也就在两束目光相撞的一刻,我突然冒出了要与她聊聊的念头——啊,我顿时感觉到了我那笼罩着担惊的胸膛里充满了激情,充满了二十多年来少有的激情。真的,我的心脏就象要跳出胸膛一样,我还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液也沸腾了……哦——妈妈的嘱托,爸爸的警告,哥哥姐姐的献身说法,我觉得都像一个个可笑的童话——我也曾努力地提醒着自己,但我也开始宽慰自己——哪怕是真的遇上一个美丽的骗子,那也将是我这一生的美妙艳遇——所以,我想我实在是有必要冒一次险了。

不过,我的确缺乏单刀直入的勇气——因为我怕自己的冒失与莽撞,砸碎了心中的美好愿景。于是,我只好装着看一本名叫《散文杂谈》的书——说句大实话,我根本没心思去阅读和体会那长篇大论,满脑子都在寻找一个搭话的机会。

入夜了,我必须小憩一会儿,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当然,也有黔驴技穷的因素。所以我在朦胧中,似睡非睡地趴在桌子上——睡,又不能立即入眠;起,又觉得浑身疲乏,心里很难受。

夜深了,车上的人几乎都进入了梦乡。突然,我感觉我身边的人在用肘部轻轻地撞我——也许是家人教育的条件反射,也许是心中有一份牵挂,我被击的第一下就醒了——我赶忙抬起头,向撞我的方向瞧去——哟,我对面的女孩怎么坐到我身边来了——原来是她在敲我!这时,我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身穿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长头发……哎呀呀,特别是她右脸蛋上有一颗蝴蝶型的小黑痣,尤其打眼。俗话说,玉上有瑕未必就是疵——真的,这女孩脸颊上的黑蝴蝶就颇为动人,特别是她一笑,脸颊上的那只蝴蝶就扑扑扑地要飞起来一样,真迷人。

天赐良机!我赶忙找些话题来摆谈。谁知她比我还健谈,她谈到了C市的风土人情,谈到了C市的学者名流,还谈了许多许多关于文学创作的东西……弄得我似懂非懂的。当她介绍自己的作品在A杂志上发表,在B报刊登时,我心中的敬意不油而生。是的,我也在一些小报上发表过丁点铅字,可我身边的这位女孩,简直就——怎么形容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呢,哦,她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天使,我眼中的五彩霞云,我面前一颗闪闪的夜明珠……真叫我崇拜极了!

也不知是我太激动,还是别的原因,我们的谈话居然把对面的一位老头惊醒了。老头似乎对我们的话题也很感兴趣——他老是在我们摆谈中直接插嘴,弄得我心里很不舒服。出于礼貌,我没有对他发火,只是对他说话的语气略有加重而已。然而,老头却并不在乎我的反应——他似乎是在有意排挤我,一味地找我的茬,甚至还颠倒黑白,无中生有。最可气的是,我只要稍加反驳,他就直直地瞪着我,弄得我不寒而栗,尴尬极了。真的,就连这个美丽女孩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她生气地对老头说:“爸,您快些睡吧,要不然明天又要打瞌睡了……”我一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哪,幸亏我忍住了,否则……老头却不以为然地说:“不睡——我一两晚上不睡,挺得住。”我见气氛不妙,只好退让,于是调侃地对老头说:“老人家,你不睡的话,我可以趴宽一点了”。

这回,我真的睡了。也许是过了一小时,也许是过了两小时,女孩又用腿把我敲醒。我一抬头,见老头早已入梦。我赶忙向女孩要她的联系方式。她很干脆:“我是C市××小学的教师……我们住在离C市汽车总站不远的……”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对面的老头突然醒了,他顿时直勾勾地瞪着女孩。这样一来,女孩只好闭嘴,不敢说下去了。接着,老头又用他那逼人的眼光死死地瞪了我几眼,使我的心中不免产生了一种凉凉的感觉。

接下来我和她的相处,都是在老头监督下艰难度过的,彼此之间只敢用几句简单的问候打打招呼,至于什么山南海北、什么市井趣闻都不敢多谈——因为我们的谈话一旦超过三五句,老头就会死死地瞪着我。说实在的,我的的确确很害怕很害怕老头那双老鹰般的眼睛。

终点站到了,在下车的人潮中,女孩递给我一张纸条。我还来不及揣进衣兜,老头就挤到了我的跟前,手一伸,命令式地对我说:“给我!”无奈之极,我只好将纸条交了出来,悻悻地看着她们离去。

一出站口,女孩就被老头塞进了出租车,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中。

嗨——到如今,此事都过去快二十年了,我之所以还时时惦记起这件小事,不是我现在还怀有什么不良的念头,我只是很想再看看女孩脸上的那只一笑就会颤动而飞的“黑蝴蝶”。真的,仅此而已,我向上帝保证。

两个门卫

文/李秀芹

胖老头和瘦老头在一个厂子当门卫,看一个大门,轮班。胖老头为人和善,勤快,话不多,但句句说在点上,实诚人儿。瘦老头嘴皮子巧,爱说面子话儿,但说一套做一套,实属虚伪。

员工们都喜欢胖老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胖老头干活不偷懒,厂子一天到头大货车不断,路面被压得坑坑洼洼,胖老头扛着镐头、铁锨一干就是半天,汗水都湿了衣服,这才收拾工具返回门卫室,坐下休息一会儿。瘦老头也修路,但他修路是绣花,刨一镐头,呆站半天,一会儿看花,一会儿望云,干一个小时,动不了三五铁锨,便扔了工具独自返回门卫室坐下休息了。反正一段路两个人修,他少干点儿明天胖老头接班就得多干。

胖老头干活他邀功。瘦老头会演戏,职工去门卫室小坐,他看到了也忙起来“汇报”工作:“我修了一上午路,刚躺下休息一会儿,歇过来了再去把那半截修完。”群众的眼睛雪亮,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懒得揭穿他,只是在心里暗骂:这老家伙,真会耍奸使滑!

但厂里赵总却喜欢瘦老头,每次赵总的轿车路过大门口,瘦老头定会从门卫室跑出来,迎上前,汇报工作,无非还是那些话,修了半天路,休息一会儿再接着干。赵总每次都劝他,年龄大了,悠着点儿,别累着。

可对待胖老头就不同了,一次胖老头刚干完活收拾回到门卫室,屁股刚粘着沙发,赵总就进来了,进门就劈头盖脸教训上了:“别整天坐在屋子里喝茶呀,有空修一下外面的道路呀。”胖老头刚想解释,赵总根本不听,黑着脸就离开了。胖老头觉得委屈,辞职不干了。

接胖老头班的是一个黑老头,也是会耍嘴皮的主儿,他俩一个套路,都会利用道具假装干活,可那些坑洼的路面却摆在眼前,两人互相靠不住,于是一人半截分工了,谁的路面谁维护。

一月后厂里锅炉房招人,胖老头又被单位请回来了,而且工资比之前还高。原来赵总一点儿也不傻,他早看出端倪了,不过瘦老头是局长的亲戚,不好得罪,那日局长又让老总给他岳父找份工作,老总将计就计故意把胖老头骂走,腾出位置给了局长岳父。一对戏精碰到一起,再也演不下去了。

陪你一起跳

文/马亚伟

每天晚饭后,我都去小城广场做健身操。广场舞运动量太大,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只适合做健身操。所谓健身操,无非就是一些伸胳膊伸腿的简单动作。没有老师教,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学来的,动作很不规范,充其量就是活动一下筋骨。

那天,我前排多了一个新手,她体态臃肿,从背影和穿着看,岁数可能不小了。她正在跟她前面的人学动作。让我感到纳闷的是,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做出的动作夸张得有些不协调。一个扭胯的动作,做的幅度那么大,简直像年轻人在跳霹雳。一个伸胳膊的动作,还要抖上几下子。我在后面,本来也是个新手,受她动作的影响,搞得我的动作都不协调了。

健身操做两轮,中间休息一会儿。她刚停下来,旁边一个老头就为她鼓起了掌,她扭身走向老头。我看到,她走路有些不稳,身子向右侧歪斜着。我一下明白了,她可能中过风,再仔细看,她的嘴角也有些歪。她是来跟人们学做操进行一些康复训练的,刚才我误解了她。旁边的老头,是她的老伴。

老太太对老伴说:“我做得难看吗?”老头乐呵呵地说:“这一大群人,你做得最好看,像你年轻时跳舞那么好看。我早就让你来,你就是不肯,看看,出来活动一下多好!”她歪着嘴角羞涩地笑了。

继续做健身操,老太太做得更起劲儿了。她做着做着,忽然招呼老伴说:“我让你陪我一起跳!”老头左右看看,说:“好吧!”他也加入了进来,成为这支队伍里唯一的男性。这个队伍里,老老小小都是女性,我们小县城里这类活动,从来都没有男人参与。好像是一种习惯,也许是因为大男子主义在作怪,男人们不屑于做,认为挥胳膊伸腿的是一种很丢人的行为。

老头为了自己的老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在自己的老伴身边,很认真地做着动作。他做得很吃力,伸着胳膊,姿势生硬笨拙,简直像一只长臂猿,两臂在空中乱划拉。老太太被老头的动作逗笑了,不时纠正一下他。老头一边吃力地做健身操,一边瞅着老太太,嘴里还一个劲儿为老伴叫好:“你做得太漂亮了,加油!我要向你学习!”说着,自己又像长臂猿一样,笨拙而滑稽地舞起来。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跳着,有时互相打趣,有时互相凝望,有点滑稽,有点感人。

我在一边看着,心里忽的很感动,又想笑,又想哭。

这就是相濡以沫吧!不管你老成什么样,都是我眼中最美的。当你老了,依然“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陪你一起变老。老了,陪你一起跳。

为一老太太点赞

文/许小伟

那天早上8点多,我正在吃早饭,窗外忽然响起了两个男人激烈的争吵声,随即就是搏击声,隔壁的小狗也冲了出去。我很好奇,盛夏的此时早已烈日高照,谁在外面又吵又打呢?

实在忍不住,站在窗口朝外看,原来是两个收破烂的老头,一个往东走,一个从西来,同时看到路旁有一只破纸箱。甲说:我先看到的。乙说:我先看到的。结果两个人先吵后打,谁也不让谁。引得一只小狗在旁跟着“汪汪”叫。

我正想穿好衣服下楼去劝,就看到一个老太太一手拎着装菜的红塑料袋,一手抓着纸箱子,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大声说:“你们不要吵,也不要打了,听我的,我来解决好不好?”

两个老头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看着老太太。只见老太太走到两人中间,对他们说:“从中间分开,一人一半,不是就好了嘛,这么热的天,为这点点事,可值哦?”

一场争执被老太太瞬间搞定,烟消云散。

看到这一幕,老太太的形象在我眼前立时高大起来。随即我又为老太太后怕起来:如果两老头不松手,甚至撞倒老太太,那后果……

但我知道,老太太根本就没想什么后果,就那么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了。

老太太,我为你的正能量点赞。

读报的老头

文/李兰芳

我的办公室临街,正对面就是幼儿园。每天临近放学,总能看到接孩子的家长排成长龙。在这些人中,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头发花白,衣衫朴素,每天都会在放学前30分钟准时出现。这时,幼儿园传达室的老头会递出一份报纸。他接过后,立刻走向校门口左手边的第二棵杨树下站立,迅速进入状态,神情专注地读报,久而久之,成了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线。与那些低头玩手机、偶尔抬头张望的家长截然不同,他的神情悠闲自在,仿佛沉浸在极度愉悦之中。更有趣的是,他总能在孙子出来前,将整份报纸阅读完毕,然后还给传达室的老头。时间刚刚好,接到正走出校门的孙子,爷俩手拉手快乐回家。

时间久了,知晓老头是个退休工人。原先上班时,就喜欢读报,偶尔还写写画画,也曾发表过几篇小豆腐块。谁曾想,他刚刚退休,正准备享受晚年的休闲时光,却遭遇儿子意外车祸,瘫痪在床,年迈的老伴儿伤心过度驾鹤西归,儿媳妇竟不辞而别,留下两个还在上学的孙儿。他微薄的退休金,自然不足以支撑一家人的开销,于是发挥自己修理电器的特长,开个小的家电维修铺,来贴补家用。

至于以前挚爱的报纸杂志,自然是没钱订了,甚至连看的时间都几乎没有。直到有天接孙子时,他去得稍微早点,无意间被幼儿园传达室老头手中的报纸内容所吸引,竟然毫无形象地一把将报纸抢过来。传达室的老头怒了,对他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意识到冲动的他连声道歉,对方才原谅了他。

还真是不打不相识,两人居然惺惺相惜,成了好朋友。传达室的老头每天都会细心收集,把领导淘汰下来的报纸给他留一份。他呢,也按时到来,利用这难得的机会,重新拾起自己的爱好。

我想,这个独具一格特别爱阅读的老头,应该是从书报中汲取到坚定前行的力量吧。一个精神高贵的人,即使身处黑暗之中,心中也会盛满阳光。

那街角,那小摊,那老人

文/一地雪花

新买的浅口单鞋只上脚第三天,便大得迈不开脚了,走起路来一扭一拧,实在费劲。算了,今天务必找个鞋摊修理一下。

路遇一熟识,恰好坐在一家修鞋店门口,说让我进店去。我摆摆手:“还是去支持一下街角老头的生意吧。”

鞋摊就在前面不足百米,拐过弯就是。这是一家超市的拐角处,一棵大柳树下面。

修鞋的老头今天不在,换了个老妇。我脱掉鞋讲明了意图,便坐在小凳子上耐心等待。至少需要三道工序:把坏鞋跟换掉;给鞋底粘上一层底子;加个绕脚脖的鞋带。

先是换鞋跟。这是一件相对容易的活计。老妇熟练地铺好牛仔布的垫子,拿了锤子和钳子准备开始了。可谁知我这双鞋的构造实在有点坚实。她先用钳子夹住钉帽,想拔出钉子,可是,钉子似乎纹丝不动。又拿出锤子一下一下地敲,敲了几下,可能是感觉到钉子有些松动了,便拿出钳子用力往出拽。眼见得她使出了浑身气力,却还是无济于事。于是,她又拿出锤子敲。边敲嘴里便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我估计是说这双鞋不好弄,便笑着回了一句:“你的力气太小了,呵呵。”看她敲呀拽呀地反复几次,不知几个回合后,才把左脚后跟的钉子拔了出来。

第一只出来了,第二只只要如法炮制,应该是相对容易些。我不由松了口气,把右鞋递了过去。可谁知,右鞋却更为顽固,无论钳子拔、锤子敲,用力拽,可未见得有半分松动。她又把鞋子转了几个方向,却毫无进展。眼看着把固定钉子的小钢管都拔出来好大一截了,钉子还是无法从钢管里弄出来。老妇的头上开始冒汗了。我于心不忍,想帮助她,可是我更无从下手。我开始想对策了:如果真的今天拔不出来,我怎么将就着穿回去?那一刻,我甚至万念俱灰:本来鞋子就大,现在再加上铁钉摩擦地面的声响,我不就成了街头的另类了吗?

幸而正想着,那颗钉子被拔了出来,虽然鞋子细细的后跟黑漆有点擦破了,可终归是出来了。

接着,她开始找替换的鞋跟。她弯下腰在小推车里面拨拉着,不时拿出一个鞋跟比划着。也许这双鞋的制作真的是不合规则吧,我看她拿出了四五个都不太合适。最后,凑合的那个稍有点大。

我想给鞋子加上一个绕脚脖的鞋带,以解决鞋子不跟脚的问题。可是她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没找到。说是老头子不知放哪儿了,亦或是他拿走了。我问:“那他去哪儿了?”她说是赶集去了,赶集人多,挣得相对能多一些。

在她的絮絮叨叨中,我渐渐了解了她的一些情况:她是四川人,来灵宝十多年了,靠补鞋为生。有三个孩子,最小的儿子就在灵宝上高中。她的摊位本来在道南那边,只因为最近道南那边人少,生意不大好,她便搬了回来,和老头一起在步行街这边。遇到有集市的时候,老头四处赶集,她就守着这个摊位。

说话间,对面小区里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搬个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柳树下乘凉。走了之后先后又来了一个小伙子和两个美女,我以为是补鞋的,可他们坐了一会起身走了。原来是走路累了,借个凳子歇歇脚。

这时,我仔细看看了她的鞋摊:很简单的一个柜子式的小推车,一个铁架,几个凳子,两双棉拖鞋,都很破旧。尤其是那几个凳子,五花八门的。一个像是爱迪生做的那种最古老的,一个是宽面的竹凳,可是掉了一竹片,成了破洞;还有两个三条腿的圆凳,一只凳面完全坏掉了,用不规则的木板代替,很显然年代久远了,边已经磨得很光滑;唯一一个好点的圆凳子,凳面也是伤痕累累。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黑、脏、旧。

她很瘦,中等身材,脸被晒成了古铜色,粗糙的双手,穿一件酒红色的夹克上衣,披的是这个行当人经常用的军绿色的布裙,垫的牛仔布上锈迹斑斑,刀子划出的痕迹随处可见。

看到我一直找话题说,她便不设防地谈到了家庭。我问他:“你一年回去一次?”她说,平常是,去年可就回了三次。一次是过年,一次是她老娘病重,还有一次是自己家有事。就这两次把她们一年攒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她说老头在家是老大,虽然还有三个兄弟姐妹,可是家里有事都是找她们。本来挣得就不多,这一来二去的,根本就攒不到钱。

她还说,当初找老头时,因为婆家经济条件不好,家里不愿意。可是她就相中了他的人:老实,干活不惜力,对她也好。就包括上次老娘生病,他忙前忙后,尽孝送终,瘦了好一圈。虽然和他的生活很辛苦,可是她认了。

我见过她老头,秃顶,矮胖的个子,同样黑黝黝的皮肤。

轮到粘鞋底了。她拿出一块皮子四处比划,想找一种最合理的、最省原料的方法。最后粘好的鞋底有点不规整。可是我没有怪她,我知道她的不容易。

补完鞋问问价钱,30元。我没有搞价,付了钱就走。

次日经过鞋摊,看到老头老妇坐在街角的鞋摊上,因为当时没有生意,他们有说有笑。因了笑,他们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可是,仿佛每一条皱纹里,都暗藏着深深的幸福。

读过许多文章,每看到描写社会底层人群的幸福时,我总是对那些“分吃一块热红薯”“怀里揣着一个热包子”之类的情节嗤之以鼻,很不以为然。当社会上俊男靓女的情话打动不了我们时,作家们就会杜撰一些类似的故事来赚取人们的眼泪。可是今天,我信了。修鞋的老妇老头,他们,同样也有幸福,就在同修一双鞋时,就在共同享用一棵柳树的阴凉时。

那年雪夜

文/郭松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家住在县委大院。院里的孩子不像现在,动不动就说我爸是谁,能和街上的孩子玩到一块儿。

那些年的县委大门,也不像现在这么难进,时不时还会遇见一些要饭的。放学回到院里,看到要饭的站在自家门口,我会朝家里喊:“要饭的来了,有没有吃的?”家里没动静,我会翻箱倒柜找出点吃的来。

“乞丐”或“叫花子”,那是大地方的人叫的,我们小地方的人叫“要饭的”,不像“讨饭的”那样,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要饭的常提根打狗棒,挂个褡裢或背个口袋,挨家挨户地要。有时他们站在门口,喊一声“有人没得?”屋里没回声,他就知道主人躲着,希望他走开。可他执拗地耗着,不紧不慢地叩着门, 一声声喊着“有人没得?”。隔壁家女人探出头来,看个究竟,还使个眼色。要饭的明白,是让他再坚持一会儿,主人或许就心软了。

终于,主人家躲在门背后窥视的女人,懒洋洋地打开门,头发蓬松着,睡眼惺忪的样子,好像一直在睡觉,没听到喊声。女人倚在门口,朝要饭的嘟囔:“烦不烦,一声声喊,不晓得在睡觉?”

要饭的也不跟女人急,笑着伸出手:“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围观的我们一脸迫切,想看看女人拿什么打发他。女人转身进屋里,拿出半个吃剩的苞谷来,也不正眼看要饭的,将苞谷丢给那脏兮兮的手。要饭的弯腰,说声“多谢了”,将苞谷放进袋子里。

有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我从外面玩耍回来,见一个要饭的老头在我家里,还烤着火。听母亲说,那老头窸窸窣窣地靠窗站着,吓了她一跳,不由得问:“那是谁?”父亲拿起手电筒射出一束光,那雪人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胸前挂着的搪瓷缸发出响声。就这么一点响动,父亲就断定:“是个要饭的!”母亲叫老头进屋,用她的搪瓷缸倒了热茶,让他烤一烤冻僵的手。

母亲像拉家常一样,问那老头:你从哪里来?住在哪里?有没有老婆娃儿?离家多久了?想不想他们?……像一团毛线似的,将老头内心的隐痛,一点一点地往外牵。老头原来是有家有口的,他老婆嫌他穷,带着娃儿改了嫁。没什么人可牵挂,他要将要来的吃食,带回去给村里的人。那个村子没有可耕种的地, 除了山还是山,山上连一株草都不长,男人都出来要饭了。

低头“呼噜呼噜”吃面条的老头,刀刻般沧桑的脸,荒草样芜杂的胡子,被炉火照得通红。父亲在偏棚里铺了个草苫子,让他留下来过夜。我第二天早起上学,蹑手蹑脚地推开棚门,见一盆炭火早已熄灭,草苫子上有躺过的痕迹。老头离去的脚印,被一夜的雪覆盖了。要饭的老头去了哪里?再也没有一点音讯。

怪老头二三事

文/杨越友

我一想起他,就想笑,因为他是一个怪老头——我的姥爷。

又到了看望姥爷、姥姥的星期天。“砰砰砰”,我敲了门,然后倒数:“五,四,三,二,一。”因为我知道,姥姥去买菜了,姥爷早就坐在了客厅,只为给我开门。“一”字一出口,门——竟然没打开。“咦!这人到哪里去了?”紧跟在我后面的妈妈用钥匙打开了门。

进了房门,客厅没人,直冲卧室,没人。“咦,姥爷呢?”我挠了挠后脑勺。“友友——!”从我的身后传来姥爷熟悉的呼唤。转身,墙角竟紧贴了一个半蹲的人,面朝墙,双手抱拢在头后——我的姥爷,他眯着眼,神秘地说道:“我在练蹲墙功。不要打扰我,出去,出去,去吃香蕉。”“蹲墙功是个啥功?”我问。“传单上说练蹲墙功,能延年益寿。出去,出去,去吃香蕉。”我听说过降龙十八掌、蛤蟆功,还真没听说过这蹲墙功,想到这儿,我说道:“你咋连传单上的话都信?”“小孩子你懂啥。去吃香蕉!”我心里觉得好笑,无奈地摇摇头,走出客厅,要向妈妈说说这奇怪的景象。

二十分钟后,姥爷出来了,高兴地说道:“我都练了一周了,你们看我的身体,还不错吧。”看他那么高兴,大家都点了点头。

第二周,依然还是没有人开门,看来姥爷还在练他的蹲墙功。可是我找遍了整间房子,都没有看到姥爷,只看见茶几上放了一把我爱吃的香蕉。不一会儿,姥姥买菜回来了,他说姥爷去放生乌龟。原来他的乌龟得了白内障,姥爷怕它死了就送去浐河放生了。我想姥爷一定非常伤心,因为乌龟是他的第二爱,第一爱自然是我。

去年夏天,朋友送给姥爷一只乌龟,姥爷很高兴。乌龟被他放进一个盛着水的盆子里,盆子中央放了一块大石头,是供乌龟玩耍的。姥爷每天都要为乌龟换水,而且每次都要为乌龟反反复复搓洗壳上的脏东西,龟壳总是发着亮光。起初龟吃的是龟粮,姥爷嫌他长得不健壮,就换成了肉和小虾。肉和小虾,被姥爷分成份儿,他都是定时、定量给乌龟喂食物。乌龟在姥爷家长得既快,又壮。

我一直在家里等姥爷放生回来,打算好好安慰安慰他。一个小时过去了,嗯,他应该已经把乌龟放了吧;半个小时又过去了,嗯,姥爷该回来了,我去楼下接他,没人影。四个小时过去了,全家人都急了——姥爷出门没带手机。我又下楼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是姥爷,走近了,满脸的沮丧。

“姥爷,你咋去了这么长时间?”

“唉,我是走着去,走着回的!我要赎罪,我没有把它养好!”

我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姥爷的手……

第三周,依然没人开门,姥爷又开始神秘地练起了他的蹲墙功,香蕉依旧摆在茶几上,我放心了!

姥爷就是这样一个怪老头,怪得自在,怪得随性,我一想到他就想乐。

跟踪

文/何荣芳

早上四点多钟他就跟在老头身后了。

老头穿得体体面面,压住灰白发茬的藏青色鸭舌帽,已经洗得发白了。那是他喜欢的帽子,那年秋天去哈尔滨开学术会议时,儿子特意给买的。现在他就一直戴着,在还热的夏末也戴着。一只鼓囊囊的钱包拴在腰间。

老头走出大楼时,仿佛找不到小区的出口,在小区内的便道上转来转去,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一边自言自语。后来早起做买卖的人出来了,急匆匆地在老头身边擦过,老头跟着一个提篮买菜的老妇人朝北门走去,他心里暗暗叫苦,北门外是大马路。大马路连着大马路,车子来来往往。快到小区门口时,有辆电瓶车亮着暧昧的尾灯驰进来,老头又扭了身子跟着电瓶车后面撵,他也跟了过来。电瓶车不知道钻进哪栋房子的车库里去了,老头晕头晕脑地开始朝南门走去。南门外曲径通幽,通向公园,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老头走得很快,吃了兴奋剂似的。仿佛发现了身后的跟踪者,或者他在寻找什么。老头走了一大圈还是在小区附近,也许是天还没亮的缘故。路灯关闭的时候,老头跑到了公园门口,提着鸟笼子的潘师傅迎面走来。他知道两个老头要聊一会了,便退到一棵桂花树后坐下了。他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捋了额上的汗,感慨自己的体能竟然不如老头。

嚯,柳工早啊。潘师傅挂了鸟笼,给老头点了一根烟奉上。老头站住了,不搭话,看着潘师傅发愣。又找儿子啊?潘师傅问。老头点点头,说儿子不孝,不给吃不给穿,整天躲着不照面。潘师傅朝老头身后的他看一眼,又问,你儿子既然不孝,你找他干吗呢?

老头说,我还有些钱,得交给他。老头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钱包。他在桂花树后面伸头朝老头的钱包看看,苦笑。看看表,已经6点了,他希望能在7点钟以前把老头的事搞定,这样今天上班就不会迟到了。可潘师傅热心,又闲得发慌,一直跟老头牛头不对马嘴地胡嘞嘞。他只好坐石凳上不停地看表。

潘师傅说,我带你回家吧。老头倔强地摇摇头,不回。潘师傅还想作点努力,老头眼看就要急了。潘师傅只好提了鸟笼不甘心地走开,一边自言自语地摇头:哎,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他也想哎一声,但眼见老头已经脱离了他的视线,赶紧站起来,朝老头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看见老头一扭头就朝竹林里钻去,他也跟着钻进了树林。公园里的这片竹林有一亩多地,卵石铺就的小径在竹林间窜来窜去。老头随着小径窜了一阵,热了,脱掉身上的白衬衫扔了。他弯腰捡起,抖落白衬衫上的枯叶和草屑,又细致地拈掉衣服上的蛛丝,搭在自己的臂弯上。

老头后来在一丛苦竹边站下了,叉开腿,仿佛在静候上天的音讯。他赶紧跑过去,替老头拉开裤子的拉链,一泡热尿立即滋了出来,溅了他一手。老头闭了眼快意地撒尿,他拉开老头腰间的鼓囊囊的钱包,抽出一张纸巾擦手,又抽了一张递给老头。老头不接,看也不看他,扭头又走。这回走得像竞走运动员,两只胳膊端起来了,扭动髋髀大步向前。他看了看表,沮丧地叹气,无奈地跟着老头跑。

老头跑出竹林,钻进了游乐园,越过旱冰场,穿过胡杨树林,倒在临湖的草坡上喘气。他知道老头这天早上是疯够了,便走上前,软语哄道:爸,我们回家啊?

我走不动。老头耍赖。

他蹲下身,把宽宽的脊背亮给老头。

他背起老年痴呆的父亲,快步朝家走,晨曦追在他们的身后,撒下缕缕温暖的光芒。

相亲故事

文/郑武文

“酒”这种东西,真是世界上数第一的饮料。几千年来,没有任何一种饮品能和酒相提并论。壮士可以“醉里挑灯看剑”,文人可以“斗酒诗百篇”,就连那年轻貌美的婉约派女词人李清照也是日日不知“昨夜酒醒何处”。

没有酒,那桃园里三个英雄就缺了豪情,像在过家家:曹孟德论英雄青梅煮点姜汤的话也就没了刘大耳假醉掩饰的余地,那华雄也就成就不了关云长“温酒”的速度成就一个千古佳话。

之所以对酒情有独钟,大加赞扬,是因为美酒给我送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让我成就了一段良缘。

23岁那年,朋友为我介绍了个对象。初次登门,却不知买什么礼物,就在门口的商店买了两瓶简装茅台酒上了门。进门一看,美女长发如瀑,眉眼如黛,朱唇皓齿,顿时心跳加速,恍恍惚惚如同云里雾里。看看自身条件,自知相差甚多,根本无缘比翼齐飞,忍不住又唉声叹气,自惭形秽。

据说相亲都会让青年男女到一房间里闲聊几句,可是准岳父却丝毫没这个意思,看来是没戏。既然没戏,我也就放开了,三扯两扯,竟然要跟老头喝一杯,全然不顾媒人朋友的眼色。我本来是不喝酒的,偶尔喝点,也是浅尝辄止,而且一喝脸就红,别人的说法是“没口福”,可那晚上心疼那两瓶简装茅台。我们三个竟然把那两瓶酒全都干掉了。酒的确不错,入口柔,不上头,几杯下去我就豪情大发,以一个文学青年的身份遮脸,借着酒的激情,高谈阔论,天上地下,国内国外,直喝得和老头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老头也很豪爽:“你这兄弟,够意思,这朋友,我交了。”

当时我还有点清醒,心里说:“交朋友还不大够意思,你要是认女婿,那才是真意思呢……”

回来的路上,边走边吐。事后朋友把我好一顿埋怨,并且对我说:“以后再想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势比登天。”我自己也是颓丧至极,满心的后悔。

没想到几天后朋友跑来跟我说:“你小子,傻人有傻福。那老头说了,你各方面条件都不行,可是酒品还可以。酒品如人品,没说的,你俩的婚事,他同意了。”真是喜从天降啊,我倾其所有买了一箱茅台酒。茅台是酒中极品,老头是俺的贵人。拉着朋友一块给老丈人送了去。

现在每每谈起此事,我就跟老婆说:“我们的婚姻,有两个媒人。一个是朋友,一个是美酒。而你却是我的极品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