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故事
外公故事(精选8篇)
小舅的奋斗史
文/蒋延珍
前段时间接到小舅的电话邀请,让我们到双流去耍,他家儿子办婚礼。早些年去过一次他家,我还以为他在邹家场,他说早在县城里买房搬进城了。因为疫情的发生,早该举行的婚礼延期,小舅说:“邀请匆忙,请你们谅解。”
小舅,是母亲的幺弟。因小舅只大我两岁,于是我们儿时就一起在外婆家玩耍。在蚊帐里捉迷藏,偷吃屋梁上挂着的花生,翻山越岭看坝坝电影,总之我与小舅格外亲。
30多年前,小舅和我一起参加中考,他因几分之差落榜,我考上师范学校,几年后回乡教书。小舅当时读了高中,第一年高考和复读那年的高考均因几分之差未能进大学。第3年外公又凑了一点费用,让他去复读,结果小舅拿着钱却跑到成都。后来据小舅回忆,那时来到成都后他租了房,买来菜和三轮车,找了一个年轻女子帮工,就开始了他的盒饭生意。一年后,他的生意稳定了,才告诉外公外婆他没有读书了,而是在外面做小生意。外公气得大骂,小舅却说:“我就是不忍心看你那么大一把年纪了,靠牵种猪挣点钱,在山路上高一脚矮一脚多危险。我不想你们再那么辛苦了,你和母亲都60多岁了啊。”我爸也劝外公:“有福,这个名字取得好,肯定是有福之人。”外公依然恨恨地数落:“成都那么远,你有事去找表姐商量,你自己去发展,我不管啦。”
后来有一次我进修去成都,顺道去看看小舅。他们租的房子在洞子口,两间旧房子,一觉醒来,木楼上老鼠叽叽叫,不远处不断有火车进站的轰鸣声,他们依然在忙碌。我有点担心小舅的生意,不成想几年后他居然挖到第一桶金,然后那个双流的年轻女工就成了我的小舅妈。小舅看双流离成都近,地势平坦,还有国际机场,小舅妈家4个女儿,其他女儿外嫁,小舅就落户到小舅妈老家双流邹家场安定下来。他们成亲时把外公外婆从重庆甲高老家接过来耍了一周,看到双流的条件不错,外公终于放心了。
之后,小舅更加努力了。他放弃盒饭生意,考取了驾驶证A照,买了客车跑生意,忙不过来时请人,最多时买了9辆客车,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虽然辛苦,但充实快乐。但在一次接退休教师去阿坝州旅游时,山路崎岖客车半路抛锚,小舅沉着冷静把车停在了路边,好在没出大的事故。事后,小舅还是很后怕,认为钱是挣不完的,出了安全事故那才麻烦,果断处理了车辆结束了跑车生意。
小舅通过观察,认为销售老百姓的日常生活用品比较有前景,就与几个人合伙开了一家超市。小舅秉承着山城人的热情豪爽,对每一个顾客都笑面相迎,诚信经营,因此他们的超市生意一直都好。
小舅富裕了,买了房买了车,总想把老爹老娘接过来孝敬,然而外公外婆就是不愿意离开重庆,小舅就重庆双流两头跑,按时买东西送钱给父母。有一次小舅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坚持把他们接到双流住了半年。在邹家场他新修的宽敞漂亮的新家里,外婆激动得直抹眼泪,终于享到幺儿的福了。外公腿脚不好,上下楼都靠小舅背。小舅对外公外婆说:“爸妈,等过两年换个电梯房就方便了。”然而如今小舅有了电梯房,外公外婆却已仙逝。小舅后来对家里人说:“我老家来的亲戚一定要盛情接待,对于山区里苦一点的大哥二哥我要帮一帮,对于侄儿侄女读书,我这个幺爸也要帮一把。”小舅兑现了他的承诺,帮老家修了房子,把侄儿弄到双流开火锅店,一个侄女学了美发技术在崇州安了家,还有个侄女他在帮着供读大学。
这一天,我走在双流街上,感受着双流的巨变。大清早,小舅出去锻炼然后买菜,之后去超市上班。夜幕降临,小舅收工回家,街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慢了下来,三三两两来到公园赏花散步。
这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和美画卷,呈现在柔和的路灯下,载着人们的欢乐飞向远方……
少年,自行车和外公外婆
文/张锐
我的第一辆自行车是10岁生日时外公外婆买的。印象中蓝色坐垫、红彤彤车身,我骑得飞快,越过河桥下坡,如一道彩虹般飞驰,风把春秋衫吹得鼓鼓的,心里爽极了。然而我的胆子还是不及其他几个同学,他们双手脱把,抱着双臂,面带微笑,头发被风往后吹,俯冲下坡时车子飞快,路人为之侧目。
我的第二辆自行车,也是外公外婆买的,是一辆金色的捷安特。那一年高考落榜,无奈复读,灿烂的20岁,骑着金光闪闪的自行车,本来黯然奔赴复习之路,心情一下明亮起来。这车子常引得同学艳羡,要借,我舍不得,坏了不少萍水相逢的交情。
我30岁时,外公外婆已不能一起来赴宴,外公来吃晚饭,凳子没坐稳,跌了一跤。我一直以为他们还是我印象中的老,而不是步履蹒跚。工作后我很少去看望他们,只逢年过节去。有一天吃饭,外婆弓腰慢腾腾端一碗汤上桌时,我突然发现外婆已经很老很老了。那段时间她常和小舅说,小时候我整天待在她那里,不肯回家,怎么大了,就不常来了呢?是啊,我为什么就没常去看看他们呢?转眼外公外婆已经走了7年了。自行车早就不见踪影,我甚至忘记车到底到哪里去了。心中不免悲凉。
我总记得大年初一早上四五点,外公会早起,周围小伙伴来拜年,他把廊檐里的灯拉亮,拿出平时舍不得抽的好烟,摩挲在手指间,递给晚辈,笑眯眯听晚辈们说着拜年的吉祥话。外公害怕寂寞,大年三十掷骰子时,和儿孙打成一片,还会朝骰子呵呵气,希望走运,翻出四五六,心花怒放,看到一二三就通赔,他就摸摸头皮,愿赌服输。
在我念小学时,我害怕星期一的来临,因为作业没有完成。那时睡得早,起床也早。外婆拉拉电灯线,灯亮了,瓦数不高,但很温暖。外婆买回来两根油条,尚有余温,墙上广播里播着中央人民广播台的新闻,新闻前有音乐旋律,旋律宣告着一天的开始,我喝粥,把油条撕成一截一截放粥里,粥热腾腾的,热气朝我娇嫩的脸庞上扑来。有霜的早晨,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浅浅的脚印,门口是一片菜地,围着栅栏,我背上书包去上学堂,憧憬周末时黄昏再来这里。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挂念逝去的亲人,他们在那个世界就永远不会老去。
霜降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外公的愿望
文/孔峰
小峰的外公一生中有三大愿望,均与修通村公路有着密切的关系,生前实现了两个,第三个是在他去世几年后才实现的,算是“遗愿”了。
小峰的外公居住在莽莽大山深处,连“地无三里平”都不如,在有百余户人家的山村里,很难找到“一里平”的平地,是典型的喀斯特山区。这里的村民代代以种地为生,多数是坡地,即使是从山脚层层重叠到山腰的梯地,也是“靠天吃饭”。小峰的外公出生在旧社会,从他开始记事起,就有一个愿望——有一条像样的路从山外通到村子里。
虽然生在旧社会,小峰的外公却有幸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考上当时的兴义师范学校(现为兴义民族师范学院),成了当时四里八乡的头名“秀才”。师范毕业后,分配到老家所在的区(镇的前身)中学任教。1961年,老人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干部转业回乡务农”的政策,离开了他站了6年的三尺讲台。
在外面见过世面且又有知识文化的他,默默回乡务农,整日面对抬头就见山的穷乡僻壤,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条像样的路通到山外,最起码在雨季能平安地过山脚下那条的波涛汹涌的小河。
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小峰,直到记事时,外公的第一个愿望仍然没能实现。那时,小峰的外公心中又萌生了村子里能有一条像样的公路通到山外的愿望,并且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小峰外公的第一个愿望终于实现,政府出钱在山脚下的小河上修建一座桥梁以及发放修路的必要物资,村民投工投劳哦,用了两年多的时间,硬是一锄一镐地挖了一条五六公里的毛路,接通了山外的县道公路,步行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要通车运货的话,还是很困难,没有给乡亲们带多大的实惠。很多驾驶员都不情愿拉货进村,因为不是打烂压箱,就是弄断半轴。
来说,那个年代,小峰家那里的布依族习俗,每年都要到外家拜年,本姓家族有多少户就得拜多少户。除了拜年的主户要送上6个大粽子,其余均不低于4个,煮熟了的大粽子每个都有一斤左右。外公家是当地大姓,全村五胡(辈)之内的同门宗亲就有40多家,这样每年要让十岁左右的小峰和三个弟弟背着或担着百多斤的粽粑到十公里外地方去拜年,很艰难。由于拜年的亲戚众多,每家亲戚都要做好一桌饭菜肴请他们去吃才会认为完成任务。40多家亲戚吃完一圈下来,少说也要10来天,有时还得一天赶趟去吃三四家席
小峰的爷爷每年都用自家的大黑马,驮着一百多斤的粽子送小峰几弟兄去到外公家,吃一餐饭后,留下几个孙子又急忙赶马回去。
自小峰上小学起,每次到外公家,都要跑到外公的卧室兼书房里,端详外公挂在墙上师范毕业照,还常常翻翻外公读书时留下的一本大字典和一撂撂厚厚的书籍。每当这个时候,外公都会慈祥地抚摸着小峰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喜欢就拿回去学习吧,希望你能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回来好好建设好家乡。”从那时起,小峰就发誓要发奋读书,希望以后能考个理想的大学,以不辜负外公的期望。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农闲时,小峰的外公会外出做些木工活——为乡邻们打嫁妆等挣点“外快”,不几年就成了当地少有的富足之家。有了余钱,就想改善一下居住条件,当时通到村里的公路县交通部门每年修补一次,只能免强通车。老人预算了自己的家底,积蓄应该能够修建一百多平方米的一楼一底平房。修到最后,由于路太烂,多花了一万多元运费,听说为他家运建筑材料的翻斗车弄断的半轴不下十根。
无奈的老人常常深深吸着大烟斗,看了看花光了所有积蓄才盖好的毛坯房,然后又看着通往山外破烂不堪的公路,心想:“什么时候才能让村民走上平坦的公路呢?可能要等这条路修好了才能粉刷和装修了。”能有一条畅通的通村公路,成了小峰的外公的第二个愿望。
1993年,小峰考上了省内一所大学。外公听说后,不惜年迈体弱,急匆匆步行十余公里,去看小峰。那天还下着大雨,当老人赶到小峰家时,尽管戴着斗笠披着蓑衣,但全身还是被淋得湿透,衣服和裤子沾满泥点。
1997年,小峰大学毕业后,分配回县城里的公路部门上班。每次外公见到小峰,都很高兴,有说不完的话,一边割下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和香肠,一边安排舅舅杀鸡宰鸭,把外孙当座上宾。令同行的人羡慕不已,说你老人家是要“贿赂”自己的亲外孙呀,是想让他帮您圆您的愿望吧?老人只是微笑不语。
进入新世纪,国家大力投资兴建农村公路,小峰的外公所在的山村也迎来了一批批施工队伍和一台台施工机械,不到半个月,原来的毛路就变成了一条平坦畅通的砂石路,并且还在村子另一头修通了一条通往另一个村的公路。
随着公路的畅通,小山村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一排排平房沿着公路拔地而起。望着畅通的公路和公路边整齐的平房,小峰的外公笑逐颜开。
2012年,已调到州交通部门工作两年的小峰,一天早上一大清早就从刚修通的高速公路到县城岔道下站,接着驶完一段12米宽的二级公路,然后行驶几公里山路,才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外公家里。看到大外孙的到来,外公一脸疑虑,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小峰用这么短的时间就从100多公里外的地方赶到到家里了。小峰告诉外公,从州府到县城已经通了高速公路,在高速公路上可以跑到120码哩!
老人叫小峰坐到身边,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小峰,说能否呼吁呼吁,也让咱们农村也能修像城里一样的水泥路,骄车可以直接开到家口,这也许是老人生前的愿望。
2013年,小峰的外公以82岁的高龄离开人世。几年后,通到村里的两条公路真的修成了四五米宽的水泥路,只可惜,老人没有看到。
山村通了水泥路,一排排漂亮小洋楼在偏远的山乡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部分人家还买了各式各样的小汽车。老人墓地旁的喀斯特山区,精明的外商投资五六亿元,修建了世界级攀岩公园,在悬崖最高处还修建了“中国第一座悬崖上的美术馆”。一到周末或重大节庆,远方的客人都会成群结队地远道而来,观看这里的美景奇观,还常常有来自国外不同肤色的客人到此来体验极限攀岩运动的乐趣。
现在到舅舅家拜年,已不再像当年那样用马驮粽子了,小汽车不仅可以快捷地开进山村,就连清明节去给外公上坟,都可以直接开到坟前。
触摸
文/璞
每颗心,都脆弱,都需要,被触摸。
就像一阵风擦肩而过,无声的平常中带点温柔,却让人凉了一身。可它并非有意,好比你本就无心,没有约定过,没有准备过,是撞见的。只是风过以后,解脱了一生。
后背舒服地贴着,两手放松地摆在椅角上,抬着头,凝望。一张椅子,一个姿势,成了一幅风景。每次到这儿来都能看见他先站起来,再笑着迎上来。仿佛只有听到了敲门声,才舍得离开。我不明白,那张椅子竟是他晚年里最忠实的朋友,难舍难分。他是我的外公,除父母外,最亲的人。
我的童年留在他的视野里,同样地,他的画面也留在我的脑海中。我习惯了这道风景,却从未领会过。我多次问他,远处有什么?他不说,只是笑,我无心计较,于是每次都这样过了。有一天我突发奇想,他走过那么多春秋,总该留有数不清的回忆,或许他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从前。我便这样问了,“外公,你在想以前的事,对吧?”他听完,躲开我天真的目光,回到那个属于他的远方,陷入思索。我急了,也偷偷暗喜,可能我是对的。于是反复追问。好一会儿,他笑了笑,更像个孩子,“没有啊,我在看天。”看天,天上有什么?我和他一起看,寻找着他眼里的东西,却一无所获。突然我有些忧虑,外公老了,他怕岁月……我不敢再想,搬来椅子与他肩并肩坐着。他注视着夕阳,我注视着他。
终于有一天,我揭开了这个秘,才发现原先的猜测错得离谱,那么遥远的天空,原来那么美。
只是路过一个不太起眼的巷子,他竟然激动地叫唤着要车停下,第一次见平静的外公如此反常。他踉踉跄跄下了车,没拿拐杖就向一户人家奔去。母亲下了车扶他,他却毫不犹豫甩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那个瞬间,是如此理直气壮地从容,像推开一切般推开母亲的手,然后继续朝那个方向冲去,留母亲呆在那儿,惶恐的看着。车里的人不再去扶,只是目送。外婆好像全明白,却只是站着期待。我开始相信,有一种信念在支持他,有一种力量在守护他,有一种缘分在等待他。终于,他走到门口叫着一个名字,好一会儿屋里迎出来一个人,他们双双对视良久,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拥抱,胸口靠着胸口,像连接的两条生命。的确,外婆说,那是当年外公的战友,还活着,还彼此记着。我看见外公失声的哭了,不再像个孩子。那个人也是,只是流泪。我们都站在原地,感受着这份从风里带来的深情。时间停滞了,逗留在那一刻,兴许外公释放了所有压抑着的感情,也希望如此……
我懂了,他不是在看天空,而是留意着过往云烟,想捉住,却力不从心,任由它向远方飘去,然后消失。他眷恋着,仿佛一桩桩往事在云里晕开,让他舍不得闭眼。我不知道那些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那些年缠绵了外公的一生。我想,纵然来日入了黄土,他也会带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种触摸总在无心时感受,若有意捕捉,则一无所获。可遇不可求。
当然,也并不是只有外公的心会被触摸。
有一段时间,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自此,我们便判若两人,好似互不相干。矛盾总会解决,但无法保证它不再发生。而这一次,我们打开了心结,触摸到了那份父子深情。
父亲最大的兴趣有两个,一个是在家下棋,一个是在外钓鱼。别人用来消遣时间的事,他却乐此不疲。每一次生日我都会许下一个星愿:我一根鱼竿,父亲一根鱼竿,一字分开,中间摆一副棋盘,边上放一坛陈年好酒,然后一起看日出日落。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我将它写在纸上,藏在书房。事后那些天,父亲无心娱乐,就去看了看书。就这样阴差阳错,被他看见。我没看到那一刻他的表情,而当到了那天晚上,我想可以猜到了。
我刚洗完脸,父亲悄悄走进我的房间,看着我。我一时不知所措,当然,我已经回忆,那个眼神,是友好的。他走过来,一把抱住我,我知道他醉了,酒气顺着他的呼吸传来,我感染了这个状态。他双手放在我的双肩,“儿子,爸爸说你你不能气的。”那个声音不像在教育,像在渴望,渴望重归于好。话未完,父亲却再说不下去,我听出了哭腔。茫然了。我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想不到该如何面对。“儿子,爸爸从没在人前流过眼泪,爷爷去世那天,我也是一个人在守墓的时候偷偷地哭,儿子,爸爸说你你不能气的。”父亲哭得更厉害,我无法拒绝这情感,也情不自禁落了泪。“我知道,我不会。”我努力在眼泪出来前,清楚地讲完这句话。灯光在我的视野里打转,我看不到别的,索性闭了眼。父亲的泪打湿了我的胸膛,沸腾了我的血液。我贴近父亲,把这一夜深深记下,深得贴近心脏。
不经意的一个夜晚,平白的一张纸,一行字,一个心愿,牵动了自少年以来,尘封已久的父子深情。系紧了两个人的心,从此不相离。
班里的一个周末布置过与老师谈心的作文,别的我都淡忘了,只记得那堂课上,平日一贯严肃的茅老师禁不住流了眼泪。说了些什么我也不争气地忘了,只知道她应该十分感动吧,是学生的心声与坦诚,抚慰了她的心,让她看到了师生真情。我没有看过内容,但清楚的是,那些话,应是掉进了心坎里。那些压抑、苦恼、都被学生们真诚的触摸给释放了。
《非诚勿扰》上的乐嘉好些次遇到白手起家,一路跌跌撞撞过来的男嘉宾也会忍不住性情几次,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英雄相惜吧。
听别人的故事,留自己的泪。
有时候听听歌,看看电视,读读文字,也会动情。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慢慢地使人湿了眼眶。庭院里的鲜花一路盛放,飘落后使人看到时光。一个意象,大到一瓢江湖,小到一草一木,不经意间触到内心深处那些埋没着平日不会泛起的感情,于是似蜻蜓点水,袭来阵阵涟漪,措手不及。
小时候,哭着哭着会笑,长大了,笑着笑着会哭。经历得多了,心就装得多了,一打开就汹涌澎拜,无法自己。
情到深处谁都放不下,藏不了,就让它释放,不必强颜欢笑。笑容是世上最美的东西,而有时候,眼泪也不例外。
时间总把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藏在深处,一把沙子一把风尘。盖得深深的,人越长大,土堆的就越高,尔后,便成了坟。里面的灌木被永远封存,最后腐朽,消失在沧海桑田。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都有属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如果被触及,请勇敢面对支离破碎后化作眼泪,化作感慨,来释放感情,释放生命。
一把老戒尺
文/彭宝珠
2007年,我参加工作后,外公将他珍藏多年的戒尺送给了我,并认真地对我说,戒尺的作用不是训人,而是警示人,让人牢记为人处事的尺度和原则。
戒尺是旧时私塾先生的一件“法宝”。解放后,随着西学、新学的兴起,私塾制度以及塾师也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戒尺被废除,学生们对戒尺慢慢没有了记忆。但我的一次疯玩,让我又认识了它。小学四年级的一个暑假,我借住在外公家。一天下午,我和几个同学到村后的瓜田里偷瓜,小伙伴们分工协作,有望风的,有摘瓜的,也有专门负责拿瓜的。看到有人来了,我们就撒腿而跑。我跑着跑着一脚踩空摔倒在水沟里,瓜散落在田里,也顾不得寻找捡拾,爬起来去追小伙伴们。就这样我疯疯癫癫玩了一个下午,作业也没写。回家后,外公拿出一把“尺子”,让我伸开手,我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见外公举起“尺子”,打了三下。后来我才知道,那把“尺子”是戒尺,是太姥爷传下来的。太姥爷是秀才,人品端方,学问通彻,做了十几年私塾先生,教学严谨,他的戒尺曾令他的多名弟子心怀忌惮。
这是一把红木戒尺,纯手工打造,长30厘米,宽5厘米,厚1厘米,上端呈长方形,手柄呈双曲线形,镶嵌“三多堂”字样,色泽深红淳厚,木质纹饰典雅,历经风雨,愈加光亮厚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把戒尺造型华美而不张扬,包浆完好古朴,外观简洁大方,堪称上品。
每当我拿出这把戒尺,仿佛外公就站立在了我的面前,时时警醒自己,做到心有戒尺,行有所止。
我的外公
文/九满
我的外公,生于一八八四年,弟兄姐妹七个,他排行第三。年少时,他随父辈从益阳到下柴市来谋生。婚后育有两儿两女,他的大女儿就是我的母亲。
外公与那个年代很多的"地主"一样,从小就接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类的教育,让心地善良、济贫帮困的儒家思想不停地置入他的骨髓,让他从小就养成了怜贫恤老、救济鳏寡的习性。
成年后,外公那勤劳、正直、善良的为人处事风格,这在我们乡里可是家喻户晓的。有人想找他帮个忙啊,指导个种地啊,他都十分乐意,从不拒绝。他对家里请的帮工也是关心备至,我从没有听说过他苛刻帮工的传说。他对长工黄叔高就有亲如手足的关系,不像我从书本上看到的那种压迫与剥削的关系。黄叔高结婚时连送聘礼都有些困难,我外公毫不犹豫地拿出钱来,为他主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土改以后,黄叔高逢年过节还带着礼物去探望我外公,我不止一次地听黄叔高说起:"你外公,我过去的东家,是一个大好人,他太善良了,太能吃苦了,平时都是他领着我们干活,锄地、插秧他总是冲在前头;青黄不济的时候,宁可自己吃红薯饭,也要让我们吃上白米饭;他家的田地也是两亩、三亩买下来的,历经二、三十年才置下那份家业。"
在外公家庭中兴的岁月里,他始终坚持早睡早起,忙前忙后,农闲时天还未亮就挑着蔬菜上街去卖,直到七、八点钟才挑着空担子抑或卖剩的几把菜回家。白天他要么到防洪堤下的树林里扫落叶,带把镰刀到洞庭湖里割点枯柴以供做饭取暖用;要么带一把拾粪铲背上背篼去牲口密集的地方拾粪。他的家人和帮工一样,各有分工,也都十分勤劳肯干。
只有家里来客人时,外公才会停下活计,陪着客人坐在晒谷坪上,在暖暖的阳光下,掏出那支陪伴他多年的烟枪来吞云吐雾,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在生活中所承受到的压力挫折这才随着那烟雾四处飘散,童年少年时愉快的生活,青年壮年时创业发家的故事,才会慢慢地再现他的脑海,让他有意无意地露出惬意的神韵。
据说外公是乡里有名的"庄稼痴",有空总要到田间地头去嗅一嗅,说是看着这绿如绸缎的稻田,就能嗅出米饭的香甜,抚摸庄稼就像爱抚充满希望的新生儿。他守望着他的田地,盼望土地上能收获更多的粮食。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外公的农业生产已初具规模,加上他接受新生事物快,使他的耕作方法、农作物品种的选择,给邻近的农民起到了示范作用。同时,他的家底也日渐丰厚,他用他的智慧、坚韧、果敢,终于在下柴市这块曾经芦苇丛生的土地上创下了自己的家业,名下有了一百多亩土地,建起了一栋两百多平方米的木结构瓦屋。
由于外公家境殷实、知书达礼,让他有能力有条件也有兴趣倡导舞龙灯唱大戏等文化娱乐活动,举凡村子里一切需要财物支撑的公益事业,他都带头发起、热情赞助并充当出钱出力的主力。由于他办事公道、主持正义,这让他顺理成章地被推举为各种社会活动的领头人,村子里有什么难解的纠纷,人们就会请他调停,哪家两口子吵架,他一调解就没事了。叫化子到外公家讨饭,外公会把他们叫到屋里一起用餐,一同享受丰衣足食、社会和谐的乐趣。
外公虽然乐善好施、热心助人,但他对自己和家人却是俭朴到了苛刻的程度,他十分珍惜那乱世荒年里积累下来的财富。田里的稻穗他舍不得留下一根,晒谷场上洒落的稻谷,他也要小心翼翼地捡起,碗里的饭粒总是吃到一颗不剩。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大多是我外婆亲手缝制的粗布衣衫,他穿的内衣鞋袜也总是补了又补。母亲曾多次跟我讲起外婆悭吝的故事:我大舅相亲那天,客人已经到了外公家,而外婆还在啃一块猪头骨,由于舍不得丢弃,于是,便躲藏起来,直到啃完那块猪头骨才出来招呼客人。
让外公始料不及的是,他用血汗、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财富,却让他和他的家人因福得祸。上世纪五十年代,在那场土地改革的大潮中,外公的田产被人瓜分,而且,因为家庭成份不好,还经常被人叫去训斥批斗,过着半饥半饱而且充满恐惧的生活。从此,一个玩派头、讲排场、逞阔气的农民精英,就再也没有兴趣提起自己创业时的那些豪气冲天的旧事了,他用沉默来维护他的尊严,用隐忍来埋藏他的耻辱,用压抑来遗忘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风风雨雨中,外婆患上了老年痴呆,不久,便离世了;二舅因劳累过度死于田间,二舅去世后,二舅母由于不堪承受"地主婆"的打击,抛儿弃女改嫁给一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贫农;加上我大舅早已过继给我大外公做继子,从此,只留下我外公和我二舅的儿子一起生活。逢年过节,外公家便再也见不到宾客满堂的热闹场面了。
渐渐的,让我从外公的人生里,了解到了一个旧时代富裕农民的宽厚、慈爱、义气,他们是善于经营的"田秀才",同时又是勤俭致富的典范。
姨爹,谢谢你!
文/黄崇星
人活着的时候,日子一天天过着,倒也不觉得什么,人死了,日子就堆了起来,越来越厚。算起来,再过几天,就是姨爹两周年忌日了!
姨爹在的时候,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说实话,我跟他的关系不好。他一米八的大高个,黝黑的脸颊略带几分匪气,尤其是在他吃自己最喜欢的白斩鸡时,更是匪气十足。
姨爹常年在外奔波,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关于他的故事我只是偶尔听大人们说起。他的性格跟外公很像,所以他们最投机,外公走的时候他哭得稀里哗啦,让我看到了这个魁梧男人的柔情。
外公是孤儿,十几岁就出门闯荡,历经千辛万苦,性格豁达,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气势,懂得在苦中寻味自在。姨爹也一样,十几岁就从大山里走出来闯荡,吃尽苦头,二十年的沉浮,于得失之间练就一身淡定和从容。
姨爹是一个好人,大家都这么说,现在我也这么认为。他见不得别人不好,总是去帮助人。在家里,跟很多当父亲的一样,他不懂用言语表达内心,错过很多儿女的成长时刻,更多只是在身后默默守护。姨爹的声音很粗,自带的严厉,让人害怕,吼起人来更是让人恐惧!对我的怪脾气,他着急,但直性子的他总是无法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担忧。少不更事的我对他的教导很不解,不止一次跟他发生冲突。那时候我发誓再也不跟他讲话,每次见面都躲避,这样的冷战持续了多年。
送我上大学的那次家宴,我倒满一杯白酒端到他的手中,恭敬地对他说:“姨爹,我敬你!”算是我的释怀。基本不喝酒的他什么都没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转身而去。我追上去,看到了他的眼泪。我想他一定是有很多话要说,只不过那一刻,他还是保持了深沉!那是我第一次敬他酒,也是最后一次。
几天后,在外公坟前,大家都祈求外公保佑我此行平安,学有所成。唯有姨爹一边点着纸钱一边说:“老爹,你要保佑崇星在大学好好谈一场恋爱,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说完引起一阵哄笑,姨妈还怪他不正经。下山时,他又对我说起“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很害羞,不知道对他说什么。
姨爹走得很突然,我是十五天后才知道的。我由津门返家,父亲来接我,言谈间吞吞吐吐,我觉得他是想说什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进了家门,父亲终于说出来,我的姨爹没了!我双腿发软,顿时瘫坐在地上,教我怎么相信呢?在那个寒冷的冬夜,在那片山谷中,他静静地走了,没有道别,也没有留恋……无常就是这般。
如今,姨爹的面容还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闪现在我的眼前。很想唤醒他,再带我去山上转转!
时间堆积起来,一晃就是两年,忽然想告诉姨爹,谢谢过去你带给我的美好,人生挫折不少,你的声音给我很多依靠!
母亲的灯
文/刘立文
那时候,我们家穷,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不时断档,但幸运的是唯独煤油没断。
不为别的,就为我家邻居衍春老人。我叫衍春老人外公,他跟我母亲共家祠,与我外公同辈,母亲叫他伯伯。他经常晚上来我们家坐,或外出晚上回家从我家窗下经过,母亲都要为他点一盏灯。
照今天的话说,衍春外公是位留守老人,五个儿子都在市里或外地工作,陪在他身边的是老婆和几个孙女。因母亲是他侄女,加之他又喜欢我,也就经常晚上来我家坐,在煤油灯下跟父母谈家常,讲故事给我们听,有时兴起了还教我吹口哨。我们两家同住在一个大宅子里,他到我们家要走过一条走廊。走廊虽不长,但边上连着好几户人家的淤沟,老人视力不好,怕他踩到淤沟里,母亲早早地点上窗台上的灯,把走廊照得亮亮的。
衍春老人在陈氏家族里德高望重,家族里有夫妻矛盾、妯娌不和都找他调解,还有约他喝酒的,他就常常往陈家大屋跑,很多时候晚上才回家。陈家大屋在铁路东,去那里要翻过高高的铁路,他每每从那边爬上铁路,就会大声喊我母亲的名字。只要听到他的喊叫,母亲就知道他回了,看不清路了,或许想起某某人在这横过铁路时,被呼啸而过的火车轧死了,心生害怕了,便马上把灯点亮。即使是寒冬腊月的深夜,母亲也毫不犹豫爬起床,衣也不披,点燃窗台上的灯,把它拧得亮亮的。
其实,我们家与铁路中间横着一个大塘,直线距离有百多米,煤油灯再亮也是照不到的。有次我问他,我说外公,天那么黑,又距那么远,煤油灯那点光未必能照得亮你脚下的路。衍春外公乐呵呵地说,黑夜里看见了光,虽说只有萤火虫那么点亮,但感觉不孤单了心就踏实了。如果是冬天,人也感觉暖和了,这时候脚下的路好像一下就清楚了。他摸摸我的头说,你还小不懂,你娘懂。
我说我懂了,你这一说我就懂了。
那个我叫外公的衍春老人去世五十多年了。
我母亲去世也二十多年了。
但母亲的灯,始终在我心里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