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散文
冬夜散文(精选20篇)
冬夜
文/赵飞雁
“传说,所有掉进这条河里的东西,不论落叶、虫尸还是鸟羽,都会化成石头,累积成河床。假若我能将心撕成碎片,投入湍急的流水,那么,我的痛苦与渴望就能了结,而我,终能将一切遗忘。”
夜凉露重,容易让一个心浮气躁的人冷静下来,静静地读一本书。《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一本早该阅读的书,却一直闲置在一处。在那样一个清冷的时刻,看到绪论章的开头,整个人不经意狠狠地发了抖。你说这是一条怎样的河?积累着无数生命的河床,积累着无数情绪的水流。遗忘,“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不过是时光里记忆的掩埋与躲藏。
好像很多小说的故事都有这样一个类似的情节,从前有一个男孩和女孩,有过一段让人羡慕难以忘怀的曾经,在田野里奔跑追逐,细数夏夜的星空,在一颗橡树下靠背而坐静看夕阳西下的余晖。然而光阴弄人,在种种的原因下他们可能会分手,然而在分手后又可能会重逢。于是,他们在彼德拉河畔相遇,他们没有忘记与彼此的美好过去,他们彼此仿佛遇见了另一个自己。即使岁月轮转,他们并没有因为羞涩与不安而怯于流露深情。故事里重逢的人们,仿佛总有一种魔力能够让昔日重来,一幕幕重现感情。
“那时的我们总认为,世界太过辽阔,没有人能真正明白它”。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年复一年的岁月里,渐渐明白,我们不能明白的并不是世界,而是我们自己。那些曾经在灵魂深处的风骨,会渐渐地随着流淌的时间被稀释,找不到踪迹。总觉得是漫长琐碎的日子消磨着梦想,只是忘却了其实是自己早已将梦想丢弃,忘记了它在路上被隐藏到了哪里。
如果,人的一生像是河流一样那么长,那在流水奔腾的过程中,应该怎样面对在路途中遇见的一次又一次的幻灭?好像从出生之后,我就被拼命地推着向前走,忙着去生活。在生命的旅途里,一直不停地行走,一千里,一万里,一亿里。无所适从地去看一幕幕不同的风景,期盼着能寻找到自己内心的入口。或许在路途中,遇见了这样的人,那样的事情,照亮了寂静已久的心房,亮光就此降临,偏偏这亮光却如同流星一样,不过一瞬,又被自己眨眼忽略,何其残忍。我们奋力去追寻的以为正确的东西,却在争取来后发现其实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那不过是一个表面,并不是自己真正的灵魂。寻找自己,大概是生命里至始至终无法摆脱的,也是最重要的命题。这是一个关于自己的探索,让自己的内心去平息。
夜深人静,仿佛能听见彼德拉河畔哭泣的低吟。明天会是新的一天,看山一程水一程,因为寻找,必然是一生的事情,即使最后直面荒芜与苍凉,但是仍要相信,每个人,最终总能真正认识自己。
冬天的夜晚,是谁看见自己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
昨晚,在梦里被惊醒无数次,又重新睡去。大约是冷清,大约是听见了低吟。
清远的更声
文/宫凤华
在寂静的冬夜,来自岁月和心灵深处的更声,总是雾岚般地把我淹没,总是浆果一样悬挂在我记忆的枝头上。
冬天的乡村,没有太阳的日子,奇冷。一俟天黑,村里人撂下晚饭碗,就听到村头打更的老汉敲着铜锣“哐——哐——”的打更声。他每走几步便用力敲一下手中的大锣,边敲边喊:“各家各户,门窗关好,火烛当心哟——”尾音拖得长长的,在暗夜凝滞的空气里震颤,凄厉地擦过人的心头。那激越的更声飘过岑寂空旷的田野、飘过高高矮矮的屋脊,回荡在小村夜空,缓慢、飘渺、苍凉。
一年四季,惟冬天打更。打更的一般宿在大队部里的穰草地铺上。到更点时,他便一手提着黑黝黝的马灯,一手拧着锃亮的铜锣,步履蹒跚地穿行于凹凸不平的泥土路上。
倘若雨天,那路上粘稠稠的,像糯米粥,打更的长套鞋上满是乌黑的泥,像爬了好多泥鳅。上半夜一般喊“火烛当心噢——”下半夜则喊“平安无事喏——”每隔百米左右敲一回锣,直敲得人沉沉睡去。在梦呓中,依稀听到一两声悠远的更声,有时也被一阵阵犬吠声淹没。下雪天,打更的顶着簌簌雪花,提着迷离的马灯,出没在深巷小弄里。雪花给他披了一层银银的白。他的雷锋帽上、眉毛上、袖口上、裤管里沾满粉面似的雪,在严冬的雪夜里,如一个深山里的怪兽。
晴朗的冬夜,没有风,月亮早早地蹲上榆树梢。我们搁下晚饭碗,兔样窜出来,三五成群地来到大队部,等着打更的。冬夜的乡村极其静美,如一幅清简的素描。树枝皆如铁质剪影,把湛蓝的天空和银铂的地面切割成无数诡谲的几何形体。高低错落的墙角投下的暗影如被风卷起的电影屏幕。冬夜里的一帧帧黑白照片,染着岁月的底色,透着乡村的恬淡和平和,渗着乡村的温馨和质朴。
我们跟打更的跑东跑西,一路上嘻嘻哈哈吵吵嚷嚷好不快活。他戴着发黄的雷锋帽,套着露絮的大棉袄,黑暗中,像一只体形臃肿的猩猩。我们一齐吆喝,惹得狗们狂叫,惊得屋檐下夜宿的麻雀扑拉拉乱飞。
那贫穷而寂寥的冬夜,是咣咣的更声抚慰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变得柔软。当静谧的夜晚取代了白昼的喧嚣,当现实中的功名利禄退位给了精神上的修复整饬,那激越深沉的更声又分明给人一种谦逊勤勉、淡泊名利、自省自尊的清醒与思辨。
现在,村里都装上了路灯,以前的泥泞土路都浇成光洁的水泥路,村口甚至还装上摄像头。家家都装上牢固的铁门。高门深院,挡着如水的月色,挡着稀疏的鸡鸣犬吠,挡着不设防的淳朴岁月。那古老的更声给我们带来久违的温暖和感动。那遥远的更声凝聚着恒远的乡村情感,渗透着农耕时代的精神气质,镌刻着饥馑年代祖辈们灵魂深处的呐喊和渴望。
我时时站在村庄清凉的屋檐下四处张望,四下谛听,我依稀听到河坎上裸露的树桩发出的呢喃,恍惚间,那远去的更声,那雪地里的打更人,带着岁月的风尘,月光一样,洒在我心灵的湖面上。
冬夜听雪
灯下,妻说:“冷,脚像水浇着一般。一定要下雪了!”我笑笑,说:“哪会呢?白天还有太阳呢!”是的,白天虽然阴沉沉的,但偶尔还有几丝阳光,哪会下雪呢?
未满九个月的女儿平时睡觉挺乖的,今晚却不断醒来。后半夜甚至还睁大了眼睛,呀呀的说了许多话。妻说:“下雪啦,下雪啦!囡囡肯定是这样说的!”我疑惑地掀开窗帘,外面黑乎乎的,却听到了一声清亮的树枝断裂的声音。果然下雪啦!
下雪了,夜,竟真的突然冷了起来。我缩了缩脖子,打开阳台上的灯,果然见雪花纷纷扬扬、扯天扯地。天井里的玉兰树叶上,雪已积了很厚,仿佛戴着一顶顶白帽子。又很像圣诞树,在灯光下闪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出奇地美。
女儿渐渐入睡了,脸上荡漾着笑意,似乎很满足,红扑扑的脸儿紧紧地挨着妻的脸。我却没有了睡意,坐着,独自听起雪来。
能在冬夜独自听雪,这是难以名状的幸福。这幸福,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周围是寂静的,除了暗暗的灯,连空气也变得分为宁静。耳旁,雪花飞舞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雪花飞啊飞啊,落在大地上,落在树枝上,落在哪里,那里就绽开了一朵朵晶莹的花。那一朵朵雪花,不就是一个个小小的、美丽的精灵吗?无数的雪精灵正高举着手臂,欢呼着飘飘扬扬地降落下来!
您好啊!雪精灵!我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也高举着手臂,欢呼着冲向雪的世界。我和雪花手拉着手,跳起了快乐的舞蹈。寒风吹过来,抚摸着我们的头发,夜色漫过来,笼罩着我们的衣裳。我与无数晶莹的雪花裹在一起狂舞,再也分不清哪个是我,哪个是雪花了。
雪还在下着,又有许多雪花落下来。现在,他们落在我的头发上了,落在我的衣服上了,滑滑梯般钻进我的衣领里了!雪花还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来了,我来了!”
呵呵,这些久违的朋友啊,你们都来了,来得这么突然,连让我做点准备的功夫都没有。我高兴地朝他们微笑,朝他们点头,忙不迭地打着招呼。
这时,麦苗醒来了,树叶醒来了,小鸟醒来了,他们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也快乐地加入了我们的行列。虽然夜色浓重,但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因为下雪变得灿烂无比。原来,快乐竟是这般不期而至的啊!
如果还能入梦,一定会是好梦,能在梦中笑出声来的美梦!
听雪,真是幸福!
我在冬夜听风
文/秋日细雨
很久了,都没有晚睡了。而今夜,我突然没有了睡意。
小城的夜,寂静而单调。
外面起风了,一阵比一阵猛烈,似乎要挤破门窗涌进来撕裂我的身体。曾经,习惯了晚睡。很久了没有这种意念,而此时,又将在这深寂的夜里,独自失眠。
风,越来越急,我索性推开窗户,一阵寒意贯穿我的体内,甚至血液。风声呼呼的,夹杂着冰冷,直打我的脸上,刹那间,体温降到了零度,透心的寒意,过分的残忍。那一刻,我感觉到心里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一直不喜欢冬天,我不是怕冷,而是冬给我感觉太过死板,太招惹寒气。幸好冬天还有我期待的,就是雪花,只是很多年来,我的城,一直不见它的踪影。总觉得,冬缺少了雪的临摹,就少了一种饱满,一种失落,内心空荡荡的,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物件。
总记得年少时,冬天一到,就喜欢倚着窗户看外面。因为室外很冷,妈妈怕冻坏我,很少允许我往外面跑。那时候的我特别好动,一点也不安分,每每招妈妈数落。因为孤独,就特别希望冬天有雪,那样,我就可以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去外面的世界里尽情的疯那么一次。
对于雪,我有着浓厚的情感,爱得有点过分。所以,即便是妈妈再怎么阻拦,也阻挡不了我那倔强的脾气。
看着漫天的花絮一片一片的下落,整个儿的心都轻飘飘地,过分的洁白,过分的妖娆,过分的惹我乱想,为它们疯狂,为它们迷醉。偶尔有风吹来,那雪花飘啊飘,我就跟着它们追赶……那时,真美,心纯净得跟雪花一样,美得厚实,美得心里只有自己。
而今晚,我依旧倚着窗户向外面遥望,可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只有远处的霓虹灯忽闪着诡秘的芒光。忽而,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今夜,我想出去走走,不管外面多冷多寒,我都想让自己疯那么一次。
这个夜,是孤独的。
穿上一件长棉袄,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没有犹豫,甚至觉得让冷风吹的感觉是那么舒服。满天没有一丝星光,只有城市的霓虹灯反射的影子,深长而模糊。
风吹来,打在脸上,生生的疼,可是,我喜欢,喜欢这种被刺痛的感觉。沿着一条深寂的小道,两旁的树叶儿摇晃得有点放肆,散发着寒气直扑我的衣襟。脚步很轻,接触地面的时候有轻飘飘的错觉,不踏实,有点空落。
过了小寒的冬天,夜,更加深冷。风,急得一程比一程强烈,发丝乱飞,遮掩了我半边脸,我倔强的迎着,仿若它只是在安抚我的身体。今夜,我只想让风吹,吹着无眠的我,就这样一直走。
一个人的夜,如此的静,只有风声伴着,连天空都染上了寂寞。
风,呼啸着,张扬得厉害,像是要把这世间所有的尘埃卷尽,不留一丝残杂碎片。
冬夜,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就这样乱游,连心都是空白的。可我希望有一阵风会吹醒我,促使我往返的脚步。
深寂的午夜,风,急得有点心慌,雾也压了下来,包裹着寒气直扑我的体内,可我不知道冷。我只知,今夜无眠,只想听风起风落,在薄情的世界里将我的灵魂得以安抚。
雪 夜
文/李凤林
有雪而且夜,愉快便是双份。何况,斗室里有着彼此相恋的书。城的喧嚣与浮躁笼罩厚雪之下。静听户外,静极,间或有着树枝与厚雪紧拥的浪笑,而后一声脆响更添雪夜宁静。于是掩卷端坐,闭目凝神,洁净爽心的天地徐徐移进我的心宇。
读读温庭筠,读读李清照,美而带甜。
这是冬夜,且雪色融融。不知你是否领略过这等情趣,你好像曾谈起雨夜。春雨淫淫,心底亦湿漉漉难以收拾,更可恨是,春雨竟然渗透了你头上厚厚的钢筋混凝厚板,一圈湿痕醒目头顶,你说,那是伤疤。我劝你别如此伤感,却无法止住那无休无止的天雨!在那个季节里,你所有精心策划、煞费苦心经营出来的篇章,我感受到了淫雨于你的伤害!
冬天的水是凝固的,冬天是水雕塑的世界,一派晶莹,有雪的冬夜更能雕塑出一番舒坦洁爽怡人。风在净化的城里散步,能感觉到它的从容安适,没有了无雪冬夜的狂躁,可以想像出风在街巷里遛哒时的可人,或许会带响一下门环,或许会舞动一下打烊的酒家旗帜,或许会卷起一阵雪浪,撕扯踏雪而行者的衣袂心涌豪情,路灯一律亮成一颗橘黄的柿子,似乎一粒淡淡火苗。好好安睡,待明晨推开家门,崭新日子里出现于你我面前是一片清爽洁白。多好!
扭亮台灯,一切昏暗萎缩于斗室一角,我高大起来的剪影更衬出黑的不彻底和暗的轻浮。儿时,我与伙伴在村屋门前的雪地里打仗,高兴地将对方击败,人的对峙最初只有欢笑与尽情椭心。稍事耕耘,伴着父亲盼望冬雪,白雪预兆激励一年的耕作,鼓舞衣食仰天靠地的农耕者。圈于城池,不知我的孩子是否有过打雪仗的经历,街巷太窄吗?或许一切现代的游戏已劫去对于自然的情感,他们是拥有了文明世界的装备,可是虚弱已日益将冬敌视,亦不敌炎暑!我等是否再萌生乡村的盼望,是否对于明日寄有过父亲般那种希翼,那份男子气融失得还有些斤两吗?
现在,我怎样下笔?
温庭筠的霜迹是否太苍白,李清照的鬼雄是否有点唬人?
推开窗门,一缕缕雪的清香扑来,轻舞的白色之花飘落手掌、鼻尖和嘴唇上,驱赶了幻觉,哦——哦,原来有雪的冬夜是亮丽的,竟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街屋墙上的画,一个窈窕少女望着我,明丽的眸子没有半点虚假。
掩卷搁笔,关上窗门,披衣出室走下楼去,推开家门,伸出一只脚,厚雪嘻嘻哈哈拥了我去,洁白的温存给我心底踏实,走走,身上渐渐地发热。
冬 夜
文/静子
很怀念那逝去了的遥远的冬夜。
虽然,置身于现在的冬夜,已无法感受到冬的味道了,寒风吹彻成了古老的诗意,暖气像融融的阳光,溢满屋宇,静静地流淌,潮润的热浪漫过周身,舒爽的直想沉睡。窗外嘈杂的声音,无休止的声音浪涌而来,车声、机声,不知名的声音,在高楼林立的街巷拥挤着,占据了冬夜,也占据了我的身心,连我都变得浮躁起来。多少年就是这样度过的。
然而,那个逝去的遥远了的冬夜是宁静的,如壁上那幅油画一样宁静,定格在我记忆深处。那是多么安谧宁静的冬夜啊,冰一样晶莹,雪一样洁白,如故乡的河水潺湲流淌,回环的声音,和母亲半躺着轻轻吟唱的摧眠曲没有两样。沉睡的不仅仅是山峦大地,还有灰茫茫的村庄,光秃秃的树。袅袅的炊烟,隐瞒了身影,只有淡淡的烟味,还悠闲地弥漫在村庄的上空。冬日的河水,仿佛凝固的音乐,停止了流动,枕头一样静静地躺在炕边,等待群山的影子或村庄靠上疲倦的头,美美地沉睡过漫长的冬天。
我喜欢这样的冬夜,在丝丝寒冷中,静静地守着,思绪好像飘累的风筝,落下,躺在身边,不再放飞。或者在瞬间凝固了,凝固成河床上的冰,一张晶莹的大床,等待着白天在夜幕降临时睡眠。不仅仅是太阳,连月亮也是那么温柔,成了守在枕边银色的童话。
在这样的夜晚,一切都温顺起来,大地整个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白白的,静卧在那里。最喜欢热闹的青蛙,此时也成熟起来,耐得住寂寞,默不做声,追随着喜欢夜游的蛇,静默地缱绻在地母的怀抱,享受着从地底涌上的温热,回味着曾经拥有的美好岁月。失去了绿叶掩映的鸟巢,仿佛燃烧尽的太阳,悬挂在蕴藏了绿意的枝丫间,静静地期待着,那一个并不遥远的春天,再生机勃勃。
哦,曾经沸腾的大地,一下子沉默起来,仿佛历经沧桑的男子汉,青筋裸露,须眉皆白,胸襟却宽广起来,用勇敢的沉着,代替曾经的狂暴,吸收阳光,也吸收寒冷,调和阴阳,化为己有,默默地滋润着无数的生命,依然走过漫长的岁月,坚韧地完成未竞的征程,历尽艰难,航船并没有搁浅,风浪刚刚平息,冬天不过是暴风骤雨的前夜。
历尽了尘埃嚣张的日子,备受磨难,我尤其怀念这样简单的冬夜。静静地,一家人围在母亲身边,那怕只有一盏油灯,或一盏昏黄的小电灯,在头顶上,映照着一张张红朴朴的脸堂,坐在热炕头,腿上苫着狗皮褥子,吃着嘎巴脆油香的炒黄豆,或者什么都不吃,听母亲讲一个重复了千百遍的老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笑声四溢,荡起,又被凝冻的冬夜撞回,铿然有声,落在香甜的梦里。
真的,那样的冬夜,尽管冷,时时能感觉到透过窗户的冷风,听得见北风的呼啸,像狼一样吼叫,从街巷呼啸而过,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但没有一丝恐怖,也没有一丝担心,在只有睡在哪儿哪儿温暖的一小块地方,绻曲着尽情地酣睡,头就靠着冬夜。除了风的音乐,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会打扰你的睡眠。习惯了,风声也成了自然的催眠曲,随血液在周身静脉地流淌,无声无息地流淌,不知不觉。
哦,我那逝去的冬夜,永远留在了遥远的乡村,留在了童年的记忆深处,早成了童话,银色的。
那冬夜,我们去南漈
文/静雯庐主
迄今想来,我还是认为那回冬夜去南漈,应该是我以及我的这拨朋友去那地方最为难忘的一回。说来原因也简单,就因为有三个陌生的少女加入了我们的行列。
当暖融融的太阳躲进山坳的刹那间,小城就立即陷入了寒气逼人的昏暗和恐慌。我们终日在瑟缩的日子里烦躁不安,觉得日子越过越僵硬,而心境也越来越枯萎。心有不甘的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念起充盈灵慧的南漈山。好久没有去了,那地方的风景确实很美,但对这个城市的人来说,庸碌和熟悉都让南漈不再有风景了。心想:若是换一个季节换一个时段去南漈,或许别有一番情趣,另有一番惊喜。圆月当空,有人建议夜游南漈,性急的人立马冲出屋子,结果被扑面而来的寒风逼了回来。顿时,屋内鸦雀无声。
素来纤弱而娇柔的霁一下子站起来,说出一个掷地有声的字:“去!”在我们当中从来不显山露水的弱女子尚且义无反顾,那我们这些须眉汉子肯定不能示弱。于是,大家带上手电、食品,骑着自行车向这个市区边上的风景区奔去。
其时不到九点,就因为地冻天寒,小城便不再有白天的沸腾与喧嚣,早早进入了万籁俱寂的时段。路灯孤独地站着,顾影自怜;车辆冷清地跑着,无声无息;街上的行人稀少且匆匆忙忙;道旁的店铺里,无聊之极的营业员倚靠在柜台边。倒是天空中的那轮月亮矢志不渝地独自坚守着,无论到那,都能看到它的倩影。我们在月光下目不斜视地往南漈方向骑行。进入南漈路时,前方有三个人影伫立着。我们放慢车速,抵近细瞧,是三个推着自行车的少女。我们好奇地望着她们,她们也紧张地望着我们,对峙了一分钟,人多势众的我们笑着说:“让道呀。”
她们恍然大悟,赶紧往边上挪。待我们过去,“大哥大姐——”从身后传来清脆得像凿冰的声音。待我们回过头,她们又怯生生但极恳切地问:“你们是去南漈吗?”我们点点头。“能带上我们吗?”这突如其来的恳求让我们愣住了,一边是满目迷蒙的山谷,一边是充满期待的她们,最终还是不忍心,彬彬有礼地说:“那一块走吧。”
车轮滚滚。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南漈山的山门前,停好车,加了锁,然后,沿着石阶快步地进入这爿熟悉的风景区。那三个少女谁都没有说话,紧紧地跟在我们身后,似乎害怕掉队的样子。我们连忙放慢脚步,不时看看四周,冬夜的南漈,冷冷清清、凄凄凉凉,草丛里有寒蛩急切地嚷着,树梢上有乌鸦凄厉地叫着,都让人毛骨悚然。当年这地方曾被选为电视剧《聊斋》的外景,也不知道是看中这里的灵秀还是这里的神秘。有人故意重重一咳,迅速传来变调的回音。三个少女顾不得矜持,挤到我们当中。我们把几把强光手电全打开,形成了一束束炽白的光线,别看就这么点的光线,大家的胆子却因此大了起来。再往纵深走去,耳边渐渐清晰的是流淌的水声,时大时小,时急时缓,这涓涓不断的水声就像一个有责任心的向导,让你即使在黑暗中也不会迷路。在这里,它比柳风花雨、鸟啼虫鸣更富韵味,也更能体现南漈的本质。“漈”的本意就是水边。好风景的地方皆有水添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南漈山水都占了,仁智也就全了。南漈的水或湍急如奔马,成瀑成帘;或舒缓似游云,成潭成溪。多少文人墨客叹为观止,有感而发,就连陆游这样的大诗人也留下了南漈山水的诗文。
天上的游云淡了疏了,渐渐辨不成形看不出色,倒是月亮越来越显明晰,眼前的景色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我们从听泉岩进入武陵津,繁花杂树多了起来,每一条枝、每一片叶,每一朵花,都含蓄如诗、典雅如画。此时不再有初来乍到的惊恐和不安,周边的感觉成为了静谧和安详,我们选择了涧水旁的一方石桌,将带来的食品摆上去。那三个少女也从各自的手袋里拿出许多食品,令我们会心一笑的是,她们竟然也和我们一样带来了既助兴又御寒的酒。大家或站或坐围成一圈,怡然地听泉赏月。月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在石桌上,小精灵似地。山风一吹,头顶上的树影时而张皇地摇过来,时而又安逸地移过去。举杯时,大家都发现了杯中的一片月光。
月光、鸟鸣、流水、落花……渐渐,我们都进入了一种物我相谐的意境。假如此时没有这三个少女,我想:我们一定会肆无忌惮、释放一个本真的自我。毕竟陌生会带着收敛,客气不过是一种掩饰,话都埋在了心里。她们似乎也欲言又止,静静地听我们东拉西扯。冷风横扫,霁打了个冷颤,最先反应的是那陌生的少女,其中一人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霁的身上。我们也忙不迭脱下大衣,在互相推让中温馨四溢。
“我们唱支歌吧。”霁的眼边有感激的泪。她起了个头,三个少女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合唱。她们唱的是一首电视剧主题曲。这首很流行也很好听的歌消除了陌生,把心与心的距离拉近了。在这心无旁骛的月夜,我们和那三个少女之间的话题广泛了,也用不着再掩饰和搪塞。询其来因,她们的来意竟然和我们一样,希望在平淡和贫乏的生活中寻求新奇和丰盈……
我们诉说着人生故事。当你付出一片真挚和坦诚时,得到的,也同样是一片真挚和坦诚。南漈因我们的夜访而情绪高亢,各种声音都不甘寂寞来凑热闹,水声自不必说;连落花的声音都清脆可辨;听到精彩处,树上的鸟也为此发出赞赏的欢呼。惟有月光是无声的,自始至终在关照着。坐着,它静静地听着;走着,它悄悄地跟着。一串串有节奏的鸟鸣和着我们纷沓的脚步,同寒蛩的叫声、四特酒的醇香交融在一起,迷醉了这片山水。我们踏月而行,登观瀑亭、过益寿桥,然后,随着涧水的流向,满心欢喜地走出了南漈山。
我们和那三个少女在相遇的地方分了手,从此不曾相见。但这件值得回味的事,陪着我们心有所归地度过冬天,度过春天、夏天和秋天。在又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我们又提及了这件事,怀念着那三个和我们夜游南漈的少女。霁问:要是那天晚上我们因为天冷而退却;要是我们那晚不肯与她们同行,那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我们推测、假设,见仁见智,但有一点谁都认可:如果说,冬天的月夜是真挚和坦诚的契机,那么,冬夜的南漈就是真挚和坦诚的契境。
就因为那三个陌生的少女加入,那冬夜的南漈之行,在我们的心中却变得如风景一样美丽了。
韵律,冬夜踏响的节奏
文/飘渺淡淡
一直对冬天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层抵触,不知是希望生命的节奏里总是响着春天的号角,还是害怕季节的更替,让内心多一份屈从。每到冬季来临的时候,就滋生一种逃离的狂念。仿佛是为了躲避阴暗情感的骚扰,误读了我对温暖季节那一往情深的爱恋。所以,对于寒冷的概念就片面地理解成瑟瑟发抖。
冷咧,是风在枯萎了的枝头上踩踏的狂野摇荡,那分明便是一场无情的鞭刑,让无辜的浪漫遍体鳞伤。于是,我便对冬天里的风寒料峭充满了怨恨。更愿意蜗居在一个温暖的角落里,碌碌无为地懒散过冬。我曾经是那样的诅咒冬的无情,甚至想做一条冬眠一季的蛇,永远不与冬的模样相逢。
某日,将自己裹进棉毛大衣里,带着一种无聊的心境和无奈的表情,迎着北方的冬夜四处张望。忽然发现,这冬天的夜色居然流淌着一种韵致。暗夜里,冬那神秘而多情的一组目光,在寂寞冷瑟的甬道上游移着单调的色泽,那种凛冽冷的肃穆,是滋生孤独味道的最好理由。于是,就有孤独的词句涌进涌出,还有不圆的月光扑朔迷离的样子与散淡的星星交相辉映着。那是一季寒冷流窜在时空里的暧昧,踏着一往情深的韵律,弥漫于心。
你听,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这样湿冷的句子是怎样撩拨着一种寂寥的情绪,将寂寞的味道吟唱出一种令人感动的节奏,让你无法不为之动容。寂寞的境界,愿来是比凄美的孤独流浪更能融会贯通在一个人的性情中。冬的韵致,似乎就在于此。
冬夜,是冬天的味道裹进厚重的深沉里的思索。北方的风里,站在冬夜的不是生机昂然的绿叶,而是一派衰败万象的残雪。这种衰败之景,谁敢说不是将来繁华的孕育呢?远处,弥漫开来的,是阑珊的灯火,和若隐若现的马达的音动。这些居然交织成别开生面的情节,可入诗,亦可入画。还可以吟成宋词那般的韵律。
不经易间,韵律,冬夜踏响的节奏。让我重新审视冬的魅力。
冬夜
文/江泽涵
暮霭自天与山的合缝间释放,深沉却急促,乡村冬日之夜便始于这一刻。炊烟在那些并不密致的青瓦屋顶飘飘袅袅,老辈人从不觉这烟呛鼻,相反亲昵地叫作饭食之香、幸福之味。
我家二老收工总要比邻里晚些,所幸奶奶手脚利索,淘米生火,蒸芋艿、炒青韭、放菜汤,也是一晃的事。旧时家常三餐讲“食不言”,这会儿还不如外头风声清爽。这风出自毛竹山腹地,因山形活像个漏斗,几度绕不出去,待它发作起来,就奏响了毛竹的自然之声,也催动了檐下的木格门窗。
我愣愣扶着发黄的白瓷碗,嫌粗菜陈米饭吊不起胃口。爷爷说吃得舒坦。他向来视晚餐为三餐之重,这也合乎人情,忙作了一天,可歇至次早鸡鸣,瞅瞅老伴,逗逗孙儿,喝个烧酒,图的是知足惬意。奶奶总会早一步离座,要冲汤婆子焐被窠。
奶奶收拾完灶头,打一盆汤罐水,要我将手浸着活络,我畏寒,但光着手也能乱跑一天。一会儿,她咬着牙摩挲我的手掌,已牢黏的污渍像米线一样化开来。“你看看!”接着细细擦拭我脸庞的凹棱处,然后很宝贝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亮瓷色小罐,这是旧岁月的高端护肤品——面油。她伸出小指,指甲不长,专作干活用的,勾上一点到掌心,在我脸上均匀地抹开,完后也往她自己脸上过一下:“真香!”
夏夜里,纳凉闲话,望月逐萤,听蝉寻蛙,多姿多彩,一到冬夜明显单调得多了。然而,也不会马上睡去,要坐会儿被窠,拉天扯地。我搂着奶奶的脖子,要她讲故事,她不会,于是掺些鬼怪胡说一通,我笑得拱起了被子,她也笑了,似完成了一桩大任务。我那些姨婆姑婆过来做客,那准没得消停。奶奶取几块大木炭,放火盆里越燃越红。她们哄我睡去后,就围着火盆说唱半世的酸甜苦辣,一下哭,一下笑。我若半夜醒来,她们多半也进了被窠,黑灯瞎火,依旧说着那些我也烂熟了的事。
当时家里装了一台十八寸的彩电,可稀罕了呢,由于奶奶拮据式省电,也近乎摆设了。多年后,我还老拿这事揶揄她。瞎编的扯谈都能听入迷,何况至今为经典的剧集,不经意看一眼,就能看进去,奶奶也会追剧。乡下一年也听不到人说两回普通话,要没了字幕,更加跟不上。可越剧不同,发祥地鄞县、嵊州和象山一带的方言都接近奉化话,我还不懂说的是什么,她只看镜头就会惊呼。隔壁婆婆听了,鼓起喉咙:“你们也看这个啊!”奶奶应声:“我眼泪都出来啦!”那时演的人和看的人仿佛情感都格外充沛。印象最深的是张弓主演的《珍珠塔》,看那“势力姑妈”的嘴脸,愤懑不已。
以慢拍和淡泊映衬乡村生活的清素,总觉是都市人片面化的审美。乡村之夜并不一直静谧,也可以谈笑风生。上世纪末算作乡村的一个断代史。为除贫困之厄,有小半年的晚间要挑着油灯奋战。本村放眼是毛竹,世代篾匠,以编箩筐为主,少数做洗帚和笤帚,邻村一小厂会来收购,有时出货紧张,会多加几块钱请爷爷加点。这时,斧砍刀剁,竹片鞭地,盖过了风声。
村冬之夜要延绵到六点多,天幕尚未开启,窗口已映上灶膛的光。爷爷若赶了通宵,也就不着急吃饭了,他架起手拖车,满满一车扫帚,先给人家送去,拿到现钱的一刹那,心里怎一个暖。天乍亮时,鸡笼上,菜地上,砖墙上,还有瓦盖上,都结着浅浅的霜花,一派清丽。也有时候,一上午昏蒙蒙的,等不到一寸曙光。然而,不管在哪儿、哪时,村人都会怀着某种期冀。
现在的乡村倒有点陌生了,而我所熟稔的那些夜,呈现的是完整的乡村风貌。偶尔去拾遗那些暌违已久的人与物,或缅怀,或忘却,还记得一小些,亦憾,亦幸。
清冬时闲居乡间,风眠向晚,再度聆听夜之声,隐隐然,清风拂拂,竹林沙沙,宛若天籁。
冬夜
文/青鸟ldy
老北风搓着冷雨的缠绵,雪又将这份缠绵凝固。在那凝固的滑板上均匀地、一层又一层地铺上六角花瓣,我坐在火钵前,伸长瘦弱的手,手掌罩在火苗上,背脊依然象遭泼凉水一样难受。毕竟穿得太单薄了,我不能钻被子,我还得等父母亲回家。我听着门外簌簌雪落的声音,听着树枝摇坠冰棱,犹如环佩叮咚的交响,渐渐进入朦胧,突然,我闻到一股焦臭味,惊醒,顿觉额头微痛,摸摸额前发丝,烫成了一个个小疙瘩。
我给火添上一根柴,起身来到床前看弟弟们睡得怎样,见他们躺在被窝里安宁酣睡的模样,我放心回到火钵前,正欲坐下,忽然弟弟们睡的房里前窗砰地一响,我的心提到了喉咙里,继而复归平静。我屁股刚沾凳,那窗口又呯呯响了两下,我的心跳到了口里。并非我怕鬼,而是我家茅房很独,前后左右百米内没有人家,若来了贼,我一个十二岁小孩怎么对付得了?我颤抖着捡起一根木棍,壮着胆子喊道:谁?
门关着,门外,老北风吹雪,簌簌有声;树枝摇坠冰棱,犹如环佩叮咚交响。此刻,越恐惧就越怀念祖母,祖母不到北京,就会陪着我坐,讲故事,那该多开心。如果,村口狗叫了,同样有说不出的高兴。狗一叫,妈妈回家了,带弟弟的任务就交给了妈妈,我也可以睡个安心觉了。我心里开始骂卷缩在火旁的猫,且拿起一根树枝抽打他,不是它偷腥,祖母就不会刀砍了脚,没砍脚,祖母就不会去北京姑妈家。狗也是,天气太冷,也躲到窝里睡觉去了吧。倒是那揪心的窗口,我胡思乱想时倒也安静,我终于能坐了。真也是,满心惊惧刚平和,那木格窗户又被什么东西撞了三下,甚至听到窗纸被撞破的撕裂声。我不敢开门,更不敢出门,听大人们说,为防坏人的袭击,开窗开门都要不正面,把身子猫在门窗后,再趁人不备,先发制人。大人的经验今晚派用场了,我爬上床,再从床上爬到书桌,小心翼翼打开木格窗,窗刚开一条缝,一个黑色的东西滚了进来。
昏黄的煤油灯下,我看清了那团黑色的东西原是一只小鸟。又长又尖的嘴,浑身麻色,父亲说过,这是鱼鸢。它靠食鱼为生,我经常看到它在河边浅水里迈着悠闲的步履,脖子一伸一缩,时而长嘴扎进水里,没扎着鱼崽虾米,就脖子甩几甩,左顾右盼寻找小鱼群,一旦发现猎物,又迈着悠闲的步履摸过去,捕捉到了鱼虾扬起脖子吞了下去,完了,长嘴在水上划两下,似乎是擦脸。它是很怕人的,人离它四五十米远就选择飞之大吉。
今夜,它竟然撞到人的屋里来了,真奇怪。它滚到书桌上,啪嗒着翅膀想飞起来,怎么也飞不起。当我发现撞窗户的响声不是坏人而是小鸟时,简直乐坏了。一切恐惧烟消云散,我关好窗户,捧起已冻僵的鸟儿,来到火边坐下,小鸟的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着,开始扇动翅膀飞起来,飞得不高,也不远,飞了两米来远就落在堂屋里堆放的棉花树上。不一会儿,它满屋飞着,有时还飞到火旁我坐的长凳子上,脑袋一歪一歪,根本不害怕你弄死它,它让你有一种相遇老朋友的感觉。
今夜怪事多了,那时,我不懂鸟何解会撞到屋里来,这是第一奇怪,我还有一个经验,自己开始打瞌睡是当是妈妈回来的子夜了,怪的是村口没有狗叫,怪的是父亲也没有回家。以晚,他们都会在十一点左右回家,可今晚渺无音讯。我依然坐在火钵前,伸出瘦弱的小手手掌罩在金黄的火焰上,听老北风吹雪簌簌有声;树枝摇坠冰棱犹如环佩叮咚交响。不,在这寒冷孤独的冬夜里,是在渴望幼小心灵的归宿,是在谛听那门外凝固的滑板上传递亲人归家的信息。
柴门闻汪旺,风雪夜归人。村口的狗狗终于叫了,我赶紧进厨房拿起一个烧成黑色的铝制水壶,盛满水,挂在从堂屋横梁上悬下的一个铁钩上,然后拉动栓紧铁钩的绳子,让水壶定位在火的中央。很快,门外凝固的滑板上传来人滑动的脚步声,且不是一个,妈妈回来了,爸爸也回来了,我喜出望外,忘乎所以,拔腿去开门,不料,脚跘着燃烧的树枝,火星四溅,不但烧坏了一条新裤子,还把脚烙了个大泡。我开开门,恨不得扑进妈妈的怀里,可我没敢扑,且惊惧地往后退,退到长凳旁拿起木棍。
他们不是父母亲,来者三人。前面的虽然焦愁清瘦,个儿很高,隐约着军人的英武与刚毅。雪花飘在他的头上籍头发为钢筋,体温为搅拌,头顶打磨出根根银针,是在猛扎自己心房的银针,我从后面两个带枪的矮个子看出来。银针头弯下腰对我说,他是我大舅父,我摇摇头,大舅父虽然未见过面,但听母亲聊过,也看到过他的照片,他是我的偶像,他四八年就参了军,在他的笔下批过许多违法犯罪人的生死刑期,人称“铁面胡”,这么一个好人怎么被枪押送呢?但我又觉得与照片有点相像,我跑进房里,在抽屉里找照片,我照片还没有找出来,又听到那银针头叫一个人:风哥,我回来了。接着,又响起父亲的声音:回来也好,我也正忙着学习写小字呢。你姐也在写小字,看样子还没有回来。只有跃儿未睡,警惕性蛮高呢。银针头表扬得我不好意思走出房门,今儿个冬晚尽给我未知。
水鸟夜撞窗,大舅父回家比在外当官好,父母亲写小字,直到成人后才知道,它们在炼狱里寻找天堂,忠诚地忍受,默默地付出,艰难地探索。他们写的小字可结成书,他们享受了半辈子非人的改造,信仰没丝毫动摇过。就是那个冬夜,他们用微笑、用谢谢送走了两个带枪的人。我问大舅父他们是干什么的?鱼鸢息在我的肩上,大舅父坐在我的身边,望着已经冒气的壶水,说:小孩子家,管大人事干什么,说给你听你也不懂。你只要晓得大雪过后是晴天就好了。
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冬夜,鱼鸢的撞入,我收获了善良;大舅父的回乡,我收获了亲情饮水思源的凄凉与悲壮。那晚大舅父的话,时时在我举步维艰的关键出现:你只要晓得大雪过后是晴天就好了。人,为希望活着,为希望前行,为希望而充实智慧和勇气。鱼鸢在极寒寻求救命的时候,它发现了火,直撞窗棂。光和热始终眷顾熬过黑夜与严寒的生命。
冬夜,寂静开花
文/七色风儿
过了立冬了,冬天就到了,好像是一位从不预约的故友,该来就来了。北方的冬天,干燥无雨,风倒是从北方的北方吹来,冷嗖嗖的,还没有刺骨的感觉,刺骨的寒风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袭来,预料之中。每个冬天就会特别的冷,而去忘记前一个冬天的冷。前一个冬天,多少年前的冬天,会和一个朋友聊天,送她出家门,而站在门外的寒风里,一直说不停,而现在再也找不到可以这样聊天的朋友了,因为自己的秘密无从和别人分享,更不愿去分享别人的事情,所以聊天也就是客套,寒暄,聊时装,天气,大家共知的那点新闻,或者八卦那点别人有着瑕疵的隐私。谁也走不进谁的心里,微笑着,把自己藏起来,女人们优雅转身,风情万种,北风吹走了那点包装下的温暖。不能责怪谁,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你微笑,我也微笑,我们笑的都很美,就组成了我们美丽的生活,可都又在微笑中感觉孤独,这就是现代人的生活。
初冬的阳光黄的让人入梦,金灿灿的,仿佛用手一扯就是一缕黄色的丝锦一般。抬头看着越来越长的阳光,拉的影子很长,而光芒的时间越来越短,真想把阳光都收起来藏在房子里,无论何时在那房子里都暖如阳春三月,那永远都是暖气比不了的暖和光亮。我怕冷,就像怕蛇一样,蛇是断然可以不去看的,而冬天的冷是要一点一点的挨的,躲是不能躲得过的。买了新房子,有地温,听了高兴好一阵子,可我也不能像蛇一样就冬眠在房子里吧,冷还是照常的来,我只有去御寒,早晨起来跑步,晚上也会运动一会儿,就驱赶了很多寒意,可发现自己也很懒惰,宁可躺在床上静静的看书,也不想去锻炼身体。这种办法说服不了自己,只好再想一种办法,比如跑步可以消耗身体力的脂肪,又开始做起了以健身为目的运动。每天晚上做个简单的面膜,让自己不那么很早的窝在床上,倒是有一定的效果。可我这个人又是很小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和自己别扭起来了,计划改变,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是个彻底的小女人,很多时候说起话来还尖酸刻薄,想改变都很难。所以就不会容许别人在感情上一丁点的欺骗,朋友骗我,我一笑而止,决不去追究,只是从此不再是朋友。如果我爱的人骗我,我会记恨,并且很深,所以我有一段时间在这种事情上特别较劲,没有快乐可言。郁闷中就生病,生病了还生气,别人的劝告根本无济于事,我只有自己打开心结才会好,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给自己开药方特别灵。让自己安静,让心找到一个归宿,静静的让自己的心开花,才会由里至外的舒畅。
现在窗外的月光特别的白,夜空深的无底,就是一个半圆的月亮悬挂在空中,但透着冷,光芒很冷,侵入骨髓的冷。周末的也都很随意的浪费,明天不用早起,不用赶着上班,所以每个周末的晚上都很安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让躁动和不安在静如水的月光,慢慢开花,由此给灵魂一次洗礼,深夜里把自己从身体里拽出来,好好看看自己,好好爱自己,我就是一个寂静的人,寂静的听见月光扫窗的声音,不信?自己静静的听听,听见自己心里开出了安静的一朵白莲。不管这个时候你会想起谁,都会记得微笑里的真诚与惦念。
我习惯睡前把自己心灵的尘埃清扫一遍,好像一个手持拂尘擦拭佛像的虔诚人,我本不信宗教,但我相信自己对自己洗涤,寂静的开花,听见破土而出的声音,该去的去吧,该来的自然也阻挡不了。冬夜很安静,直到月亮的寒光射入了眼睛,才看清楚月亮里安静的花。你也会听见寂静的花开的,爱好自己,快乐生活。
清冬月夜
文/郭华悦
冬天的月光,清寂而冰凉。
年轻时,一腔热血,满腹喧嚣,很少有闲情静下心来好好欣赏冬夜的月光。那时,人生第一次陷入了热恋。哪怕是清冷的冬夜,他踩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任寒风呼啸而过,再冰冷的月光,也浇不熄心头的热火。
这样的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他去远方寻找理想,只留下我独自一人。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精彩,渐渐地,他来信少了。我明白什么,不言不语,默默接受这个无言的结局。那一夜,得知他身边已有另一个可爱的女子,我独自一人坐在月光下,寒风刮面,冷月罩顶。爱在心头,怎奈却不能相守到老?
从那晚起,我突然发现,冬夜的月光,如出尘的水仙,有着沉静安详的美。月光溶溶,心头的阴霾在清冷的月光下,渐渐消散,直至再也不见丝毫踪迹。多日后,静下心来,再回想过往的那段恋情,不由庆幸与错的人擦肩而过。未来的空白,等待着那个对的人,在月光中,慢慢走进我的心里。
多年后,我真的邂逅了这么一个人。他如冬夜的月光,看似清凉,却有着沉静的馨香。心有灵犀的对视中,那丝丝缕缕的爱意,透过轻盈如水的月光,传到了我的心里。和之前的那段恋情相比,他也许不够火热,却有着现世安宁的美好。
在爱上冬夜的月光之前,我也许欣赏不了他的好。他的好,隐藏在清冷的外表下,需要有一双澄明的眼睛,和一颗淡然的心,才能够领会到他清冷外壳下,那颗火热的心。庆幸,冬夜的月光让我变得沉静,也才有了与他携手到老的机会。
如今的我们,喜欢在冬天的月夜里,相拥着,静看窗外的皎皎月光。心香氤氲中,我发现,自己的人生如此富有而美丽。有他相伴,人生无比芬芳。
冬夜听鸟
文/任随平
村庄是在鸟鸣里润泽并明媚的,尤其是在寒夜。
夜长,寂寥。风不经意地吹着,像游荡的山神,所到之处,草木瑟瑟。斜倚床榻,透过窗玻璃借着昏黄的灯光望去,立在墙头的枯草,叶子已随风而去,或许早在某个秋日的午后或夜里。茎秆连同草根留下来,那茎秆干硬,直立,风扫过来,喳喳地脆响,似乎在抗拒着严寒的侵蚀。场院里的树,孤寂地立着,月光顺着突兀的枝桠流泻下来,树身上就泛着冷冷的光晕,有些遗世独立的风韵。倏忽之间,咯吱一声,猛然断裂了的枯枝落下来,不在檐前就在屋后,或是恰恰落在屋舍的瓦楞间,脆脆亮亮的一声,令人不禁心里一紧,不待你缓过神来,接着是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响,哦,这时你才会明白是一只鸟的停落或起飞,蹬断了干枯的枝条,而此刻,你终能听到一两声明亮的叫声,穿过夜色的围拢,弥散在夜空中。
其实,暗夜里的一两声鸟鸣,不仅会在围拢的夜色中洞出一方寂静,更会让夜色因鸟鸣而明亮。尤其是当鸟鸣顺着瓦楞滚落檐前,跌落在窗口的时候,夜因此而不再寒冷,你一定会觉得整个庭院甚至阔大的村庄因鸟鸣而温暖,就像鸟儿的翅羽在寒冷的夜空中划过,那弧线总让人心生温暖,似乎那弧线里就藏了鸟儿的体温,或者它们温润的呼吸,也是它们飞翔的弧线给了炊烟袅娜,给了穹苍浩渺与深邃。夜亦因鸟鸣而苏醒,星辰醒来,翻过了山岗,软软的,粘贴在西天的帷幕上;牛羊醒来,喷几个响鼻,踢踏着脚步,围着围拦伸伸脖子,弯弯腰,抬头的瞬间顺势长长地哞叫一声;主人醒来,闭合的木门醒来,脚步醒来,栅栏里的草料醒来,圈舍里的鸡群醒来,远处的狗吠醒来……暗夜里醒过来的物事总是带着呼吸和体温,给人胸中无限温暖的力量。
此刻,给牛羊填补过草料的主人一定站在庭院的台阶上,顺着鸟儿蹬枝的方向暗自思忖,那鸟雀此刻是否回到温暖的巢穴,抑或安卧在厨房的烟囱处,以此为家?这一切,已随着一两声鸣叫而成为谜题,但夜因此而深邃了几分,星辰明亮了几分,亦让人对一只鸟深夜里的去向多了几分念想与挂牵。
事实上,在冬夜,只要你有一双善于聆听的耳朵,和一颗融融暖意的心,你一定会听到众多鸟语。起身的鹁鸪会“鹁鸪——— 鹁鸪——— 鸪”地呼唤家人,提醒孩子们双翅护持身体;聒噪的麻雀会在醒过来的瞬息叽叽喳喳说出离奇的梦境,梦呓一般;而歌喉嘹亮的鸽群则会“咕咕——— 咕咕咕——— 咕咕”地倒叙翔集群山的经历;至于灰斑鸠,也只是警觉地动动身子,重新沉沉睡去……
听得久了,鸟语就成了村庄的语言,村庄的语言就成了你我心中的恋念。
走出村庄别过鸟语洗亮的暗夜已有二十余年了,又是深冬夜,老屋的瓦舍是否还能经得住暗夜里跌落的一枚枯枝的摔打?那一只蹬断枝条复又离去的鸟雀是否找到了温暖的家?高山之上,醒过来的星辰是否依旧照亮了我那阔大的场院和场院墙头倔强站立的草茎?还有,邻居家袅娜的炊烟是否还会浅唱低吟般萦绕过我的小屋,俯首帖耳在我的木格窗棂前?
远去了的村庄,远去了的深夜里的鸟鸣,明晨,你还会叫醒我慵懒的守望么?和着一场雪的明媚!
冬夜好读书
文/胡之胡
我最近很爱学习,我就是活到老学到老那种人,我建议大家向我学习。
我现在郑重向你们传授我的读书方法,不收费:第一步脱掉衣服,第二部钻进被窝,第三步抄起一本书。我有两个深切的体会:躺着看书能锻练臂力,我的肱二头肌至今迷人;躺着看书有助于睡眠,对那些长期失眠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我总结了平躺读书的三种基本姿势。射箭式,也就是把书高高举起,类似引弓待发,臂力差的人慎用此式,弄残了胳膊养成了豆眼都不要找我算帐。卧蚕式,将身体弯成蚕状,书放在枕边;要经常左右交替,也就是说,看左边的书页向右卧倒,看右边的书页向左卧倒,这样不容易变成斜眼。如果有个现场直播,你可以看到我忙得不亦乐乎,不了解真相的人很可能认为我是在做某种健美体操。第三种姿势需要专业设备,诸如一个简易的书架或者有着牺牲精神的某人的脊背。如果你对此很感兴趣想迫切了解,需要向我支付一定的费用,价格面议,圣诞节元旦期间五折优惠。
关于读书助眠的事情,我还有所补充。就像昨天晚上,我运用上述姿势读一本散文集,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我就进入了史无前例的优睡状态,凌晨三点醒来,这本散文集竟然被扔到了地上,我心疼地捡起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封面上赫然印着两个大字:锦衣。在此,我代表所有失眠的人向这本书的作者表达深深的敬意。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在治疗失眠方面,可以把《锦衣》开成药方,这是医学领域一个伟大的发现,在此之前,汗青、烟子之流仅仅发现了这本书的助泻功能。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睡眠,有人认为我提前进入老年期,这种说法是不负责任的。我们家有着优秀的睡眠传统,这要感谢我的父亲。我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迷糊,也就是说,刚刚还跟你眉开眼笑,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里,他就能陷入睡眠状态,这绝非一日之功。我从小就有这种超人的能力,据父辈们回忆,他们经常在路边、井边、玉米地找到我,叫也叫不醒,夹在腋下扔到大炕上继续睡。所以,我醒来的时候经常发现自己做着梦就走了好几里路,会经常怀疑自己有神奇的魔力。
那时候,我是村里人人喜欢的小胖子,只要我一上街,就会有很多娘们或爷们过来要抱我抚摸我,被抚摸数分钟之后才可以走掉。
有一次我给奶奶送水饺,一个绿色的包袱提着,包袱里面是一个美丽的瓷碗盛着热腾腾的水饺。我们家离奶奶家其实并不远,也就一二百米的样子,但是我前前后后花了有半个小时。去的时候,我要穿过无数等待抚摸的脏手掌,有些讨厌的人还要在我的鼻子上刮个没完,个别老娘们还要“打丫瓜”,也就是揪着小鸡鸡甩两下。我就吐唾沫,让他们回家打自己男人的丫瓜,于是一片哄笑。从奶奶家返回,那帮人还守在原路,还要打丫瓜,我就烦了,拿包袱打他们。他们发出淫荡的笑声,怂恿我说:“你这样打不好玩,你向墙上打,像放爆竹一样。”我就向墙上一甩,果然很响。回家后妈妈打开包袱大惊失色,我笑咪咪说:响!
那时候我还没上育红班(幼儿园),大概三四岁的样子,还穿着开裆裤。
回到最初的话题,我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我就能回到童年,一只手拿着小尿桶——一根长杆,头上一个小号的圆柱体——一只手拿着铲子,拾遍了街头巷尾。小尿桶拾满了,两只手依然是这种姿态,躺在树荫下睡着了,有时手还可能放在尿桶里。我觉得拾鸡屎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正像读书一样,有人很高雅地给它起名叫“艺海拾贝”。当然,除了拾鸡屎,我还可能出现在随便哪个人家的锅台下,拼命去拉一个大风匣。这个大风匣我的老家至今还有,相当于鼓风机,这很好玩。如果读书像拾鸡屎,那么写字就像拉风匣。我现在正在拉风匣,锅里蒸着地瓜、粑粑(玉米饼子),锅底炖着新鲜的带鱼。有时我会拉得很累,就睡着了,被那个回家的人扛在肩上或夹在腋下,送回我们家。
我拉完风匣了,大铁锅冒着鲜带鱼的香味,而你们此刻正在拾鸡屎。
冬夜随想
文/李利雄
夜晚,大街上人来人往。
独自一人在路上,天上轻柔的月光若隐若现,仿佛和我捉起了迷藏。路边树上仅剩的片片黄叶在黯淡的路灯下不住地翻飞,繁华散尽,静谧而孤独,仿佛一位看透世俗的老者,沉稳不动声色地等候着路人与暗夜的到来。
脚下的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耳边悠悠的纳西古乐给人以心灵的宁静与慰籍。远处繁华商城的璀璨灯光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一切是如此幽静。扬起脸,徜徉前行,那不时传来的风与我耳鬓厮磨,痒痒的,却满透着寒气与萧索,让人感到痛彻心扉的凉意。原来真的已进入深冬了,想起前几天打电话时妈妈深切地叮咛:“记着一定要穿厚点儿,进入深冬了……”裹紧外套,我想家了。
喜欢冬天,喜欢那萧瑟孤寂的季节,靠在窗前,独自回味过往经历,在清冷的风中总结曾经的点点滴滴,忧愁也好,欢乐也好。
冬天也许没有春天的绿意,夏天的炽热,秋天的成熟,但冬天却可总结过往,孕育希望,畅想未来。阵阵寒风吹来,给人寒意的同时也让人好好地静下心来,回味得失,把握未来。
冬天真的已经来了,那春天也应该近了吧!
曾经那一幕幕美好的画面,总在我脑海中浮现,然而这一切都在悲戚、遗憾之后。既然如此,何不珍惜现在拥有的,以免将来造成遗憾。
冬夜的篝火
文/鲍安顺
第一次点燃篝火是三十年前的一个冬夜。
那天与几位少年伙伴在故乡的崇山峻岭里撒野狂欢,不知不觉在夜幕降临中迷路了,我们恐惧地聚在一块大岩石旁,找来枯枝落叶点燃了一堆篝火……夜半时分,饥肠辘辘而又遍身寒冷抖颤的我,看见匆匆寻找而来的父亲时,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事后父亲告诉我,那天如果没有篝火就不可能轻易找到我们,没有篝火我们几位顽皮的少年就会冻死在山野之间,如果篝火引燃了森林,我们就会葬身火海的。
一年冬天,我去九寨沟时参加了一场篝火晚会。当晚有一位中年女人的女儿走失了,她在浩如烟海的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篝火映照着中年女人失魂落魄的脸庞,那是一位善良母亲最无奈的痛苦表情,让我想起三十年前那个寒冷冬夜我走失时,我的母亲也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那天,当那位中年女人幸运地找到女儿时,她含着泪花请朋友们吃烤全羊,而且快乐地说,女儿找到了比什么都重要,她要把烤全羊在篝火上烤得更鲜香肥美!
正是九寨沟之行,我在脑海中把篝火与至爱亲情联系的更为密切。我想,如果说篝火中的父亲是一座智慧而富有力量的大山,那么我的母亲和那位慈爱的中年女人,不就像一脉情深谊长的风俗画,在篝火燃烧的光芒中,体会到燃烧中温暖的意味。
我把这种感受告诉最要好的挚友时,他兴奋地说,亲情是冬天里的一堆篝火,如果友情也像一堆燃烧的篝火,他愿意充当一只扑向篝火的飞蛾,在火光冲天中享受化成精灵的梦幻。我听了很感动,于是对太太说起这件事情,她的反应更让我瞠目结舌,太太说,爱情永远是高于篝火之上的舞蹈,像翩翩双飞的蝴蝶在艳阳下幸福地寻觅天长地久。
冬夜,寂寞的湖
文/杨文斌
时下正是隆冬季节,本来就不爱运动的我,是越来越懒,也越来越胖了。人到中年就虚胖不堪,可不是好事。于是晚饭后常出门走走,家住湖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去得最多的自然是遗爱湖公园。
某日,顺着马路往公园走去,街上人不多,橙黄的路灯显得更加慵懒。公园人也不多,冬夜的遗爱湖,几乎是万籁俱寂,阒无人迹。四下里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湖水中央,有明月一枚,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大抵是此番情景。也许是起了雾汽的缘故,平日里大放华彩的芸香阁,似乎也黯淡了许多。就连阁上直刺苍穹的两盏射灯也锋芒不在,无精打采。为了迎接新春,明月幸福广场有几组新制的情景灯展“万马奔腾”和“赤壁诗意”等,看起来五彩缤纷,但隔水看去,也有些慵懒。此时的遗爱湖,与仲夏之夜的喧闹热烈完全不同,天地之间,似乎只有月儿煜煜生辉。
令人精神一振的,是冬夜湖边清泠的空气,深深呼吸几口冷空气,顿时脑清目明。我将拉链拉到脖底,哈出热气,却看不见它飘散何处。偶尔有一二老人缓步走来,如同梦游魅影。在树林深处,有两团黑影缠绵缱绻,爱情的热度总是能抵御一切寒冷……夏日那些沸腾的人们,都到哪里去了?隐藏在花木丛中的音箱,传来舒缓伤怀的英文老歌《Sailing》,这是我百听不厌的一首歌:“Iamsailing,Iamsailing,Homeagain,crossthesea……”静静聆听,慢慢地,有一种孤独的情绪,如雾气一样丝丝缕缕生发出来,逐渐逐渐萦绕在心头,满怀愁绪,如这一汪无边的湖水。
好友说“理想就像内裤,要有,但不能逢人就去证明你有。”如此说来,孤独也如理想,庶几近之。在我看来,孤独是一种特殊的情绪,是一种自我的感动,这种情绪或感动,最接近审美体验,所以有人声称“享尽那份孤独”。但更多时候,孤独就像藤蔓一样,疯长,蔓延,直至爬满我们坚强的躯体,包裹我们脆弱的内心。
有一首歌还唱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其实,每个生命个体都是孤独的,如果说孤独可耻,那么每个人都是可耻的。当孤独如同感冒一样令人猝不及防地遽然降临,有的人说,有的人不说,有的人借助于别的东西——比如歌,比如酒,冲淡之,转移之,排遣之……
冬夜,在遗爱湖,当孤独来临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歌唱的人。过王家渡,听到隐约的歌声。走进一看,原来是他,那个歌唱的中年男人。他腰别一副扩音器,在湖边僻静之处,来回走动,旁若无人自顾自地纵声歌唱。这个人,这种场景,我经过多次了。从酷热夏日,到寒冷冬夜,他一直在歌唱,真是一个边走边唱的湖畔行吟歌者,似乎湖中的涟漪都是为他而起……路过他身旁,我听清他唱的是“五彩云霞天上飘,天上飞来金丝鸟……”。坦白说,他唱得并不好,调子从云南跑到北京去了,但他唱得那么投入,那么情深意长,全然沉醉在自我的世界里,此刻,他就是他的王,孤独的王。
走到绿杨桥,凭栏远眺,水韵荷香隐去了,江岸名都隐去,鄂黄大桥更隐在无法想象的黑夜深处……夜色苍茫,水天混沌,是另外一幅如梦似幻的情景。伫立桥上,一个叫黑塞的外国诗人的诗句渐渐浮出脑海: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一木一石都很孤独/没有一棵树看到别棵树/棵棵都很孤独/当我生活在开朗之时/我在世上有许多友人/如今由于大雾弥漫/再也看不到任何人/诚然,没有见过黑暗的人决不能称做明智之士/无边的黑暗悄悄地把其他一切隔离……
在冬夜,在冬夜寂寞的遗爱湖,今夜的月亮一定是孤独的,因为满天乌云,一颗星星也没有;今夜的遗爱湖也一定是寂寞的,因为鱼潜水底,鸥鹭酣眠……寂寞的湖,孤独的人,相看两不厌。
冬夜琐记
文/百合
初冬夜,静悄悄。
关上灯,推开阳台的门。
夜色笼罩着花园,大地一片安详。抬头望,一弯柔柔的新月挂在西天上,朦胧的月光让心情平添一分惆怅。突然想起那句“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霎时间便有一缕细密绵长,酸涩忧伤的情感渗透到心底。
此时此刻,还有谁,也会在仰望这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的月亮?
突然想起那个中秋夜的月亮。
午夜,你轻声地将我唤醒,为我披衣,拥着睡眼惺忪的我,来到窗前,于是,那一枚澄净明亮的圆月便永远印在了我的心上!
深邃、高远的天幕上,清澈洁净的圆月挂在中天。月光亮得通透,月华如水,普照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窗外,一株盛开的秋菊溶在银色的月晕里,更显冷傲;远处的垂柳婀娜地舞动着碧幽幽的影子,散发出丝丝落寞和凄凉;四周寂静得似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夜,如此静美无尘;月,如梦如幻,如诗如画;人,似醒还梦,似梦还醒---
总是在这样的时刻,难以名状的情绪会蓦然在心中升起。刻骨的思念,失意的落寞、离别的哀伤……
边关月,海上月、江中月……,举头望明月,或有一种情义在凝望里愈来愈浓,或有一个身影在思念中渐行渐远……
月亮,这千古的精灵,目睹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却默默不语,用阴晴圆缺抚慰着天涯海角每一个流浪的灵魂!
那晚的月亮,静美无暇,月色无边……
冬夜小散
文/四海小小
帮朋友做事已经十点了,这个时间对于十年前的我来说,不过是夜晚刚刚开始,内心不会焦躁。今天却是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晚回家,突然发现有些不适应。天有些冷,也很少在这个时间出门。如果不赶时间我喜欢行走,冷风吹在脸上,才知道自己是温暖的。
这个时间有些店铺依然开着门,步行街口停着的摩的师傅穿着军大衣,抽着香烟,在烧烤的烟熏里等待着顾客。有的人行色匆匆,譬如我。有些人却如同一天刚刚开始,不急不慢。路边的木板车上放了很多的东西,一个妇女靠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大声的说他什么,男人也不说话,就一直的抽烟或是看着来往的行人。步行街如同白昼,灯火通明,没有人因为寒冷而停止前行。有些人这个时间已经进入了梦乡,还有一些人为了一些人在忙碌着。一些地方亮着,一些地方也就暗着。而步行街旁的角落就很暗,一些光亮也没有突破黑夜。而角落里点着的香烟却是那么的显眼,忽明忽暗犹如星辰。一边是热闹的,一边又如同睡着。人有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会是热闹的,一会又是安静的。我从没有晚上通过这黑色的区域,因为他太过安静,却会让我不安。
做些事情需要付出,但闲的久了,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生锈。思想上每每的催促,便是和身体的斗争,但很快也就适应了。
县城较为暖和,如果在山上有些地方已经下霜了,一些晶莹的东西会静静的爬上草坪还有房顶上。山下下雨的时候,匡家园的山上就会有雪,白白的,薄薄的一层,很是吝啬。很少有人看的见。那山上住着一个做药材生意的人,那天我给他打电话让他送些竹花,本想和他还些价,但他和我说山上已经下雪了,我便没在说什么。这让我想到了《大林寺桃花》那首诗,山上山下已是两个世界。我有时候会在山上,有时候会在山下。七天一个循环,上去了也会下来,也就对一些名利看的很淡。但偶尔又会有一根绳子拉着我向前,确实我不是一个人了。
很多人会怪天气一直不冷,都在期盼下雪。儿子也会常常问我,什么时候过年,什么时候下雪。对他来说只有过年才会下雪,我小时候也这么认为过。其实他还不知道《叶公好龙》的故事,下雪带来了的兴奋也会让更多的人承受他带来的寒冷。也许那时候你会说,好冷啊,太冷了,什么时候暖和啊……一些人却不会因为下雪或是寒冷而叫喊,他们只是一如既往的坚持着,像是有什么推着自己向前,而忘记了一些外在的东西。
进入小区,看见了家门,看见了灯光,我开了门,我猜隔壁卧房里妻儿已经睡下。我走向卫生间,脸盆里放了一条毛巾,边上放了一瓶热水,脚盆边放了一双拖鞋还有一条洗脚巾。洗漱完毕,我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妻子躺在床上看着书,我知道她在等我回来。我给她递去一杯白开水,她问了我一天的工作情况,并和我说了儿子一天的学习。闲聊的时候,她和我说,儿子今天问她玉兔为什么总跟着嫦娥?我说不知道。她说,儿子说,因为嫦娥总是拿着个胡萝卜。我想了想就笑了。我说那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你又为什么跟着我呢?媳妇把眼镜摘掉说,因为我眼神不好,所以我要跟着你,因为方向我掌握的好,所以你要跟着我……
已经是三九了,俗话说下雪不在三九在四九。估摸着也快要下雪了,不然真没法和儿子交代了。窗外一家一家的灯慢慢的都灭了,夜晚很安静,星星一闪一闪的,我知道有些时候温暖会悄无声息的爬上我们的心头。
冬夜
文/祁和山
那年初冬,工厂说不行就不行了,先是有一天没一天地上着班,后来干脆放了长假。
上下班途中有一家面包房,生意一直不错。每次路过,我总忍不住看了又看,尤其厂子不行后更关心了。当彻底闲在家里,我便果断地买了烤箱。
12月初,提货通知单终于来了,当时小城还没有通火车,烤箱被发到邻市一个偏僻的小火车站。我兴冲冲地赶到那里已是下午,寄存室的人指着一个包装箱说,快拿走,我们要下班了。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把外包装打开一看,露出的烤箱跟人家面包房的差太远,实在不知道能不能开店。
寄存室在大桥下面。要么爬几十级很陡的台阶;要么往西走200米,才能上公路乘车,而此时周围一个蹬三轮车送货的都没有。我只能爬桥,这个家伙看上去不起眼,一个人却很难搬。试来试去,最后把它斜放在大腿上,用胯骨紧紧抵住才勉强抱住,然后仰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下。
等了半天,才看到一对青年男女从桥上下来,我赶紧请他们帮帮忙。他们看看又高又陡的台阶又看看烤箱,一声不响地绕开我,走了。又等了一会儿,一个穿得比较整齐的中年人要上桥,听清楚我的意思后他手一伸,拿十块钱来。
我不快,皱着眉头像撵苍蝇一样冲他挥挥手。气中生力,我一咬牙抱起烤箱,直到大胯骨被磨得火烧般疼,腿软到几乎抬不起来,只好爬一级歇一下。
眼看天渐渐发黑,我急得竟然一鼓作气爬完最后几个台阶,赶上最后一趟班车。一小时后,我和烤箱被丢在漆黑的路边。因为火车站没有直达回家的客车,我必须在这个小镇凑合一夜。
北风呼呼地吹着,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刮在脸上,湿透了的内衣冰凉冰凉,紧紧地裹在身上。我抱起烤箱往西走,准确地说应该是挪——每挪一下胯骨处都疼得我龇牙咧嘴,不停地倒吸冷气……
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仍然看不到一家旅社,我又冷又饿更着急,身上一两力气都没有了,烤箱却变得越来越重。
正不知如何是好,迎面匆匆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我连忙上前打听,他面无表情脚下不停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本地人。”
我绝望得要哭。
他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回来,说:“前面好像有家旅社,我带你去吧。”他边说边抓起烤箱的把手,我喜出望外,结结巴巴地说着谢谢,赶紧抓起另一边的把手。
他说:“我还有事呢,只能送你到大门口啊。”
我已心满意足,忙说:“好好好,大门口就大门口。”
走了一会儿,他盯着烤箱问:“小老板啦?”
我苦笑,说:“单位已经不行了,我们不能也坐在家里等死啊。你呢,到这里出差?”
“出差?”他也苦笑了一下,说:“两年前就下岗了。”
我一阵难过,好长时间没吱声。走走歇歇,5分钟后他停了下来,说:“到了,这里离车站最近。”我一看,虽然门口的水泥柱子上挂着招牌,可是周围没有光源很难发现。
我不想再麻烦他,就说:“感谢感谢,你去忙你的吧。”
他没有松手,拽着我继续往里走,一直帮我抬到屋里安顿好。
他看着我,认真地说:“人都是逼出来的,你看我风里来雨里去不是也过来了吗?看着害怕,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停地点头,心想,生活总不会太亏待努力生活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