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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散文

2022/12/29经典文章

大姐散文(精选20篇)

施与

文/张亚凌

“这一袋豆浆不要钱了,你拿上。”我正要掏钱,卖豆浆的大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见我满脸疑惑,她解释说,“你天蒙蒙亮就出门忙活,也怪不容易的。这一袋就当我送你的,热热乎乎喝了。”

啊?我怪不容易?施与我的?

我想笑,可瞧见大姐一脸施与的慷慨,我忍住了,索性接受她那番好意。“那就谢谢大姐了。”我表现得像沾了天大的便宜般欢喜。

其实,我并不喜欢喝豆浆,只是来往几次后,注意到了卖豆浆的大姐:粗糙皲裂的手,灰白的头发,似乎一脸舒展不开的愁苦。

买豆浆吧,习惯也是可以改变的。给她一点希望,也给自己一点心安。这,就是我买豆浆的初衷。我开始强迫自己喝豆浆,也就成了大姐的常客。

在大姐看来,我每天早早就出门,一定很辛劳,又天天买她的豆浆,遂生了怜爱之心——施与我一袋。

我能想象出大姐送出豆浆之后心里的舒畅,如同此刻的我。

好人不亏

文/跳跳她爸

表弟小帆好学肯干,在城里有名的美发店当了两年学徒后,便决定自己开店当老板。春节前他费尽周折从别人手里盘下了一间美发店,精心装修了一番后开张。

开张那天我专程赶去捧场,门口大酬宾的广告吸引了不少顾客,就在表弟忙得不亦乐乎时,进来一位大姐打听原来老板的情况,得知美发店已经换了新主人后,大姐便摇头叹气往外走。表弟赶忙追上去问究竟,才知道那位大姐早先在这里办过会员卡,预付款还未消费完,老板却跑路了,她也就只好自认倒霉。没想到表弟却笑着对大姐说:没关系,您的会员卡在我这里仍然有效。等到大姐满意地走了,我把表弟叫到一边,批评他怎么能主动把别人的债务往自己身上揽!表弟红着脸说自己第一次开店没经验,今天开张大吉,就算给大姐一个红包吧。

谁知第二天上午再去表弟那里,发现他居然在店门口贴出告示:宣布原来的会员卡继续有效。表弟对我说,昨晚他在店里的旧电脑上,找到了未删除的会员卡资料,两百多个账户上总共还有五千多块钱。我问他原来的老板是否答应退钱给他,他摇头说联系不上了,但是他考虑了一夜,决定那些会员卡可继续在他这里使用。我忍不住骂他脑子短路,五千多块钱,恐怕小店两个月的纯利都不够,这样做好人,迟早都得亏死!表弟却不以为然,反而对我说做生意得讲诚信,当初接手时没弄清楚债务就是自己的过失,而且告示已经贴出去了,短信也发出去了,怎么能收回承诺呢,再说凭着自己的勤快和手艺,这几千块钱很快就会挣回来的。

那天我是生着闷气回的家,尽管后来表弟几次请我去玩,我都没有心情和时间去。直到上周五晚上偶然路过时想起了进店坐坐,才发现他的生意竟然出奇的好,表弟还请了两个师傅帮忙。好不容易等到表弟忙过了,满面春风的他把我拉到一边:“哥,看见了么?我的顾客好多都是以前店里的老主顾和他们介绍来的客人!要是没有当初会员卡的债务,恐怕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缘!”见我有些尴尬,表弟更加得意,“嘿嘿,我这好人做得还真不亏呢!”

大姐

文/王延宁

家里卫生间里有一个大号的红色洗衣盆,还有一个淡绿色的洗衣板,都靠洗衣机放着,几乎不用。可是我每次进卫生间看到它们,心里都会涌起一股暖意,因为那是去年春天大姐来住的那几天给我买的。

大姐是家里的老大,今年恰逢她的本命年,整整60岁了。她是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中唯一住在乡下的,算起来在庄稼地里已经摸爬滚打40多年了。

因为家里成分不好不能上高中,大姐初中毕业就回到了村里生产队干农活,挣工分。那年她才17岁,父亲在外教书,慢性子的母亲在庄稼地里始终不是把好手。而大姐什么活都不怵,干什么像什么,为家里挣着工分,帮助家里供着几个弟弟妹妹上学。后来恢复高考第一年,哥哥考中,而大姐却为了全家放弃了报名。没记得她怨天尤人过,依然劳作在田间地头、水利兵团中,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直到她结婚嫁人。

大姐和姐夫可谓一见钟情。当时农村穷,大姐嫁过去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是姑姑和母亲凑给她的。因为操劳,大姐生了外甥后大病一场,是父亲把她带到县城治好病的。可她任劳任怨,从没有抱怨过婆婆家的忽视和怠慢。后来为生计又跟着开大卡车给人送货的姐夫天南地北地奔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姐夫脑梗留下后遗症,她又陪着各地看医生,做理疗,做康复运动,从不喊累叫苦。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姐夫恢复很多,也只是勉强自理,庄稼地里却是帮不上一点忙,外甥研究生毕业后分到杭州离家远也是爱莫能助。如此,公公婆婆,邻里乡间,里里外外,加上住在老家的父母,都是大姐在尽心照料。

前年,外甥结婚了,美丽的杭州新娘,娇媚明事理,没有丝毫嫌弃农村的大姐和姐夫,我突然觉得大姐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补偿。外甥结婚那天,大姐请了不少村里的父老乡亲到镇上喝喜酒,却谢绝了所有的礼包。我不解,她却说,平日里用的着大家的时候人家都尽力帮忙,现在就当答谢宴了。难怪外甥媳妇总夸大姐,说不管是论修行还是论聪明,自己老公和小姑子都比妈差很远。大姐是个好婆婆,媳妇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不管自己多累多忙,还说服自己儿子以后多陪媳妇回娘家过年。

我从平度来黄岛后回家的次数减少了,见大姐的次数也少了很多。一直想让大姐和姐夫来家里住段时间,带他们看看黄岛的风景。最终时间定在去年清明节后,因为大姐说那段时间是庄稼地里最不需要人的时候。我开车接大姐和姐夫过来,却没想到正赶上导游大赛辅导,还有单独招生。我只抽空带他们去过唐岛湾和金沙滩,平日里差不多到家的时候大姐都做好饭了。临走那天是个周日,也是学校单独招生面试的日子,也是大姐选定的,她说可以跟着来考试的车回去不用我再送。那天一大早我就按要求出门了,甚至没给他们做早饭。等我下午忙碌完毕打电话让她收拾准备的时候,她却告诉我已经收拾停当到小区门口等候了,说是免得人家等咱。

我送走大姐回到家里想放松一下,却看见卫生间里的洗衣盆和洗衣板,还有晾了一阳台的洗好的衣服和床单,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大姐常说,她最欣慰的就是兄弟姐妹不用她操心。直至今天母亲节,我打电话问候她,她说正在村委会,带着几个姐妹出义工,清理大街上的垃圾和卫生呢。话语里都是欢乐,语气里却流露出不怎么有空跟我畅聊的味道。我很欣慰地收起电话,却忍不住感动和感触。

洗衣盆洗衣板,天天提醒、督促我把压在心底的对大姐的这份情思吐露出来。当这些字落下的时候不知道勾起了多少回忆,打湿了多少纸巾。我一向不怎么看重物质,却好希望自己能为大姐带来富足、安康与快乐,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必再那么辛劳,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大姑家的搅(米反)

文/上官兰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六岁那年去了一次大姑家。大姑家离我们村足足二十里远,出发前大姐和母亲反复思量,最后大姐说:“六岁了,二十里路可以走下来。”于是,母亲拍板让我和大姐一起出发。到了大姑家,她瞪圆了双眼惊讶地说:“咦,你是自己走来的?几岁了?”大姐微笑着告诉大姑:“六岁了,都是她自己走的。”大姑笑了起来,夸我很乖,我那小小的心便高度膨胀起来,觉得自己厉害得不得了。以后的很多年里,我和小伙伴比本事时都以“六岁走了二十里”为重磅炸弹。这可是六虚岁哦,二十里哦,你现在要是让六虚岁的萌娃走个二里路,肯定得带出爸妈的两行热泪来。

言归正传!大姑对我和大姐的到来甚是高兴,马上浸了米,说是第二天做搅粄。搅粄!我必须花点工夫告诉你这是客家人心中多好的吃食。粳米浸软后磨成米浆,米浆倒进大柴锅煮。煮的时候主厨在灶台前用大锅铲不停搅拌,既要产生些锅巴增加香味,又不能烧糊了。等到主厨出了几身汗,连衣衫后背都湿透的时候,整锅米浆就成了一个光滑闪亮的掺着星星点点锅巴的浆团,甚是诱人。这时,烧开一大锅水,从浆团上揪下一个个粄下锅煮,再投进佐料,一锅喷香的搅粄就成了。那时这是我们最容易得到的好吃食,现在大姑说要做搅粄,你说乐不乐人!虽然我还不会用语言表达心里的畅快,但我一遍又一遍告诉大姑:“我走了二十里路一点儿也不累!”

第二天中午,我在大姑的招呼下来到饭桌 前。大姑告诉我,面前的两大碗都是我的,一碗现吃,一碗凉着。带着巨大无比的幸福感,我来不及坐下就乐滋滋地捧起了一大碗。刚吃第一口,马上“哇”地哭开了。大姑一下懵了,赶紧问:“是不是咬着舌头了?”我委屈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只仰着头张着嘴放开嗓门哭,眼泪肯定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因为我既看不见饭桌也看不见屋顶,连碗放哪去了也不知道。

只听大姐吧唧了一下嘴巴,说:“大姑,你放豆酱了?”

大姑回答:“是呀,还是蚕豆酱呢,更香。”

大姐突然笑了出来:“小妹不吃豆酱呢!”

这话一下说到我的心坎上,我顿时觉得委屈少了些,便在板凳上坐了下来。一看,饭桌中间放了一大盆搅粄,忍不住撇撇嘴又哭上了。

“啊哟!”大姑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别哭!我煎两个蛋给你吃!”

煎蛋虽然比不上搅粄,但也难得吃上,我看着大姑拿着蛋进了厨房,迅速擦去眼泪停下哭声。大姐趴在饭桌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大姑在厨房里笑得一阵一阵,我则理直气壮地静等煎蛋上桌。

三十多年过去了,大姑早已作古,大姐已当奶奶,我也是高中生的妈了。遥想当年,我仍记得那“哇”一声哭叫,丝毫没有遮掩和羞涩的意思。

回家的路

文/丁金香

腊月十二,二姐家的女儿出嫁了。看着我们姐妹四个又一次聚拢在母亲身边,当真是百感交集。

儿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生女,总是羡慕“干妈”家有姐妹三个。一年里我们姐妹四个总能凑到一起见上一两次,她们爱说些搞笑的段子逗我乐。

大姐说二姐学骑车,笨得出奇,不会上车,总要人扶着才能骑上去,下来时也得有人扶着。有一次放假,二姐硬是拉着大姐去学校操场学骑车,大姐将二姐扶上车后,被同学叫走。这一走就是半天,结果不会上下车的二姐绕着操场骑了一圈又一圈,一边骑一边哭还一边喊,直到精疲力竭摔下车。

小妹妹则告诉我,大姐二姐出去玩总不带她,她偏要做跟屁虫。结果是小妹挨了打,还不准哭鼻子。为了不让“干妈”发现,姐妹俩往小妹妹嘴里塞个玉米堵着。

而我从小就是假小子做派,女孩子喜欢的事我一件也不喜欢。说来大家不信,我第一次照镜子,竟是在我13岁的时候。那一天,我拿到了这张与干妈、干姐妹的合影,看着照片,我傻眼了。

邻居间一度传闻我是父母抱养的女儿,但我一直不相信,直到这张照片的出现,我开始半信半疑。我第一次照上了镜子,再比对照片,像,真的太像了!在得知我果然是“被送掉的孩子”的真相后,我和养父母说,再也不要和生母家的姐妹们来往。

养母身体不好,我从小就学会将零花钱积攒着,给养母买水果和花生牛轧糖吃。养母逢人就夸我懂事。生母知道后很落寞……养父母先后生病去世,临终时嘱咐我:虽说生娘没有养娘大,但乌鸦尚且知道报120天恩,孩子,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尽尽你的孝心吧!

又是一年新春到,四姐妹再次聚首,老母亲已到古稀之年,我也早就没有了“被送掉”的芥蒂,渐渐和自己和解。回想这过去的三十年,我感慨万千:世上最美的风景,都不及回家的那段路……

有阳光就好

文/合肥何显玉

小九儿是去年重阳节早晨出生的,在四胞胎中体质最弱,个头也最小。我们九华院子邻居谢丹薇大姐,是位军工专家,她给起了个“小九儿”的名字,期盼它茁壮成长。

重阳节前,我爱人见天气日渐冷了,常念叨着远在九华山下那只流浪狗阿黄,买了个棉狗窝,专门送过来。阿黄个头很小,只有十来斤重,一身纯黄的毛,无论晴日雨天都干干净净的,在常给食物的人家门口转悠。有邻居告诉我们,阿黄是中华田园犬。即使户主外出,阿黄也天天在人家门前台阶上睡一会。这次送来棉窝,怀孕的阿黄天天跟我们去邻居家串门。山东籍大姐薛克勤好客,烧的一手好菜。重阳节前一晚,邻居们就在薛大姐家院子里喝酒,猜拳行令。阿黄也在旁凑热闹,吃了很多好菜,夜里回到我家院里,在窝里乖巧地入睡。

重阳节早晨,我在吃早饭,忽听爱人惊呼,“快来,阿黄生小狗了!”我上前见窝里已产下一只狗崽了。我忆起小时母亲给人家接生,常喊人送红糖水给产妇喝的情景,忙叫爱人冲碗红糖水来。薛克勤大姐闻讯,送来牛奶。我守着阿黄,不时端牛奶让它喝几口。阿黄生下第四个狗儿时,竟吃下胞衣。

我们推迟归城,每天换花样给阿黄做吃的。我爱人网购个大号棉狗窝,还有两捆尿不湿。我与爱人一再推迟归期,谢丹薇大姐夫妇匆匆从外地赶来院子,接阿黄一家到她家生活。那天正下着雨,谢姐爱人搬着一窝狗崽,我提着尿不湿等物品,阿黄跟后面。我爱人拍了很多照片,邻居吴敏是位经济学者,她编写了流浪狗阿黄的情景剧,传播开来,引得到九华山来的新加坡、美国客商都专程来看阿黄。

我与爱人回城匆匆忙些事,总急着赶回九华院子。每次去,她伺候阿黄和它的四只狗崽子,我挖地栽树,到吃饭时见桌上放着不同的碗碟,分不清哪个碗里装的是狗食,哪个碟里装的是我吃的,只好等她来。连日阴雨,天气更冷了。爱人开了暖气,又换上新购的棉狗窝,买来牛羊奶粉,阿黄一家子过得居食无忧。

爱人为生计要回城筹款,希望我留下照顾阿黄一家子。她特地炖了一大块牛肉,交代说:“你每天切一块自己吃,切两块给阿黄吃。要记得喂牛羊奶,夜里要起来看看。”薛克勤大姐承诺:你照顾阿黄一家,我们家管你饭菜。我留下来,还因为看到阿黄经常把到嘴的肉与骨头叼到院子外面,寻地方扒个坑,把食物放坑里,用嘴拱土埋好。退休后常住院子的书法名家张兆玉说,“这是野生动物的生存本能。”老玉兄说得我心戚戚。想这几年我爱人支撑个工厂,万般辛劳,她和她的那些办企业的姐妹们,哪个不是百味杂陈,难以为外人道也。我在这里遇到小我半岁的老田、小熊夫妇,他们在山中生活了10年,自种自吃。老田没有细说过往。这位清华高材生,做过很多大事,繁华过后,入山中为别人烧锅做饭,他妻子当义工。我们去看望他们时,他们送两大袋攒下的草木灰给我们种菜。

我爱人回城那天早饭没吃,雨正大,我泡杯热茶放车里。阿黄在大雨里追着车跑,跑得我看不见车,也看不见狗。爱人离开的这些日夜,我不敢离开院子,变着法子换食喂阿黄。娇小可爱的小九儿个头依然小,体质弱,吃奶时被三个同胞挤到一边。我能做的是尽可能让它喝到母乳,多次喂它牛羊奶。夜里喂小九儿牛羊奶,它盘我腿上,很安静地吸着奶管,绒毛粘我衣上。

天气终于晴了,太阳出来了。我刚熟悉的当地高原村村民方发龙、袁廷怀冒雨给我送来两筐油菜苗,帮我栽种,说来年春天一地黄花,还可保一年吃油。我留他俩吃过午饭,见小九儿睡熟了样,喊它不醒,拨它不动,捧在手上方知它已离开尘世。阿黄双爪紧扒着小九儿,从头吻到脚,满眼的哀伤。我不忍心再看,选了块干净的布料,裹起小九儿。两位老人从我手中接过小九儿时,我只叮嘱一句:“找块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埋了吧!”

冬日虽冷,有阳光就好!

执著的求职

文/闽言

小妹在厂子里干过工会,下岗后在家里只做了两个月的专职主妇,就坐不住了,说要找个能发挥她才能的地方。妹夫笑她,“都快四十岁的人啦,只有高中文凭,除了能说会道,家务活做得利索外,你还有啥才能哦!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养得起。”

小妹就不服这个气,她专门去人才招聘市场。空跑了几次,总算逮着个机会,有一家外企要招后勤“CEO”。仔细打听后这才知道,原来就是打杂的。年青的主管故作高深地说:“大姐,我们是外企,要求每个岗位的人都要与企业文化内涵相吻合。看您很利索,但单纯会拖地、清理办公室,端茶送水远远不够。会对花草进行养护吗?送国外客户去电梯,总不能闷声不响吧?会煮咖啡吗?即使清扫卫生间,我们用的是进口洗涤液,哪种牌子功效更好些?如果一个客户把贵重物品遗忘在洗手间,您该怎么处置?”

招聘主管一连串的发问,小妹顿时懵了。真没想到,“洋行”有这么多讲究。可小妹的性子倔,遇事不服输,越是具有挑战性的事越想做,更能体现人生的价值,况且这家外企离家不远,开的工资好。小妹咬咬嘴唇,意志坚定地说:“看来这些综合素质还是挺高的。不过,我可以从头学。到时你们要还没招到合适的,这个岗位还是我的哦!”她还坚持要了主管的手机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主管摊开手,像老外一样耸耸肩,权当说笑而已。

从这以后,小妹到星级酒店找做卫生工作的同事那里偷偷学艺。跑花鸟市场,潜心学习花木种植技术,在家里养起了绿色阔叶植物,还去培训机构学外语简单的接待用语。半年后,小妹认为自己已“一专多能”了,信心满满地打电话给主管,主动请求面试。

外企临时招了个人,但上来后不太适岗。主管正想换人,说,大姐,那就来试试吧?

小妹带着资料和工具去了。根据要求,她分别展示了现有的才艺,现煮的咖啡弄得接待室浓香四溢,娓娓道出十几种进口洗涤液的牌子和功效,带来的一盆绿色植物生机盎然,拖地的姿势极为专业,还能用英语、日语,甚至是韩语问好道再见。上佳的表现,让主管和管人事的副总惊讶不已,频频点头,很是佩服她求职的执着和毅力。

最后,年轻主管开玩笑道出了心里的不甘:“大姐,惟有您的年龄,好像偏大了些。”小妹调侃:“我只是比以前‘老’了半年,你不也是同时‘长大’了同样的岁数吗?”主管再次摇头,夸小妹还有张利嘴。副总颔首,满面笑容,一锤定音:“我们再没啥好说的。大姐,明天就来公司正式报到吧!”

美丽的邂逅

文/曹继铎

在这风和日丽的春天的一个周日,我只身漫步省城街头,心情顿觉格外轻快、舒畅。就在那条大街的拐弯处,突然听到一句耳熟的乡音传来:“刚出锅的牛肉烧麦,经济实惠,好吃不贵,信不信,由您品尝……”

我被这热情而朴实的话语所感染,也被这亲切的乡音所吸引,不由自主地信步前来,只见一个老年妇女正在娴熟地赶包烧麦,一个年轻妇女在摇动鼓风机,吹旺炉子的火苗,一个小伙子将刚出锅的烧麦卖给一个个顾客。卖主热情,顾客信任,买卖兴隆红火,于是,一锅又一锅的烧麦,便在这和谐而热烈的氛围中消失了。

我兀自站在那儿,久久不肯离去。我的目光,集中停留在那位老年妇女身上——因为不仅乡音耳熟,就是外貌也感到面熟。她开始不介意,后来似乎敏感地察觉到我对她的不同寻常的目光,竟也细心地审视起我的面容。豁然间,我依稀想起童年在故乡上小学时,我的邻居二大伯家那个大姐,跟眼前这位老者的模样颇为相似。只记得她十三岁上便只身投奔了南方谋生的舅舅,此后,我们五十多年中断联系,一切的一切,都茫然不知。我再一次细心端详着她,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发现了她右下巴颏处的那颗黑痣,啊,莫非她真的是当年的惠芬大姐……

想到这儿,我既激动惊喜,又疑惑纳闷,便禁不住贸然开口:“你是惠芬大姐吗?”她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惊诧中透着兴奋:“你是——二正弟吗?”

于是,五十多年前在故乡童年时一起玩耍嬉戏的两双小手,五十多年后在省城年过半百的两双大手,紧紧相握了……一时间,多少童年的往事,在我眼前浮现……

在那个瑞雪飘飞的春节,我同小伙伴们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跑到大街上,围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跟前。我亲眼看着,他们那么美滋滋地吃起来,透露着一种特有的神气,边吃边喊,那种傲然自得的得意劲儿,真像活神仙似的,在向人们炫耀着什么。而一向好胜心、自尊心很强的我,虽然早已垂涎欲滴,跃跃欲试,但穷困的家境使我无力光顾,只好索性带着满腹的懊恼和沮丧,忿然甩手而去……可是,我没走多远,正是惠芬大姐风儿般急急地追上来,把她手中的那串糖葫芦,硬塞到我的手里……

很快到了春节,家家大门口两旁挂起了红灯笼,可我家门前却显得非常冷清,因为家境贫穷,也没那份心思,况且只有母亲一人忙里忙外操持过年,我们三个年幼的孩子,也帮不上手儿,操办灯笼的事儿,自然就更顾不上了。可我看到左邻右舍的灯笼,就心急火燎地难受至极,一种难以名状的沮丧袭上心头,巴不得盼着登时像天上仙女下凡似的,给弄来两个比谁家的都精美都漂亮的大红灯笼,挂在我家大门两旁,像鹤立鸡群一般那样光彩耀眼,引人注目,震得一村子的人们刮目相看。一扫眼前这般冷落萧条,代之而来的是比任何人家都红火热烈!为这事儿,我跟母亲呕了一顿气,引得母亲止不住伤心落泪,我只好忍气吞声,像哑巴吃黄连似的有苦往肚里咽,再也不敢吱声了。

在这当儿,正是惠芬大姐忙不迭地赶来了,就像雪中送炭似的,把自制的一对大红灯笼,送到了我家,又帮母亲挂在了大门口……当时,我们一家团团围着她,感激得难以自制,母亲呐呐地说:“你大姐太好了,事事处处惦记着咱们,往后你们长大了,可得好好儿照顾大姐……”

到了这天晚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骄傲地站在自家门口,顿觉扬眉吐气!通红透亮的大红灯笼里面,跳动的火苗闪闪烁烁,把整个大门口辉映成一个奇幻斑斓的世界。熙熙攘攘的乡亲们,在街道瑰丽多彩的灯笼中穿行,路过我家门口,都要驻足停留,欣赏、品评一番,咂着嘴儿竖起大拇指连连赞叹!一些灯迷们,往往走遍村里的大街小巷,再折返回到这儿,再度尽兴观赏、品评,最后异口同声地下了断语:“今年全村的灯笼,就数这对精彩了!真想不到,往年不挂灯笼的户,今年闹了个灯笼状元!”听着这些赞语,望着门前的这对大红灯笼,我的心里简直甜美透了,自然对大姐的感激溢满了心胸……

想着童年在故乡与大姐相处的件件往事,禁不住感慨万千——我再一次打量着她:那弯弯的眉毛下,那双流溢着友爱与亲善的深潭似的眸子,那瓜子形的面颊,那柔美修长的身段,那稳重而矜持的举止,一切的一切,似乎还像当年,所不同的,头发已经花白,身子略显发胖……看着眼前的大姐,不禁从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凄凉和惋惜,暗暗祈祷:这么好的大姐,多愿让时光老人挽留住她的青春,让她永远不老……

当我问及她如何到省城开饭馆的,她习惯地用手梳理着飘在前额的头发,沉思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是改革的春风,把我家变富了。你大姐这脾气秉性你知道,过穷日子走过来的,那种滋味忘不了。今天,看到别人还不富裕,心里总不踏实,愿意尽力帮人家一把……不瞒你说,这几年,大到北京奥运会、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中国希望工程基金会,小到西安失去行走能力的李欢、轰动全国的好军嫂韩素云,还有咱们老家几户特困的乡亲们,我都伸出了援助之手……”

听着大姐的叙述,我的心像大海的波涛在翻腾,心中涌起一股股热浪,由衷的敬佩实在难以抑制。我倏然觉得,眼前的大姐像童年一样美,犹如故乡的“心里美”萝卜,从心里美到外面,又从外面美到心里。别看年逾花甲的人了,可那美好的心境,火热的心气,仍不减当年!

凝望着面前的大姐,我禁不住脱口而出:“大姐,五十多年前,您给了我那么多关怀,我一直想着报答您。在改革开放的今天,您又为我做出了榜样,我得铆足劲儿向您学习呢!”

这时,大姐的眼睛突然一亮,显得颇为动情,透露出无限感慨:“是啊,人这一生过得真快,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都变老了,可我这心气儿,并不觉得老……”

大姐要与我分手了,她像儿时一样深情地叮嘱我:“以后,别忘了大姐,抽空常来看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话!”说着,她径直向东方远去了。我眼望着她,渐渐地,与东方艳艳的阳光,融在了一块儿……

麦子

文/趋向

麦子

“哥哥!哥哥!回归来吧!” 早年端阳一过,听見杜鹃鸟连续不断,日夜不停的呼唤。这时的田野,金黄的麦浪,一波波。一片片涌动着,衬托着那遥远的杜鹃呼唤,更让人动情动意。幼年时,幼儿院老师,常常拿一个雪白的馒头教育我们;农民伯伯种麦子云云。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对馒头特有好感,自然对麦子有一种神密的涌动感,有一种探视的迫切感。

初小时全县的学生在同一所学校,好象有一千人,四关农户子弟占了五六百人,学校只得放麦假。高年级要帮农民拾麦孑,大姐第二天要参加这次劳动。我强烈要求跟随去田野一游。大姐最疼我,只要条件允许,什么事情都带着我。这次,确坚决回绝!我软磨硬泡,才見大姐含乎的答应下来。但提出条件,早起一唤必醒,不然走人不待。这沒问题,我从来就愛早起!

隔日,听有人叫我,我机灵的翻身下床,其实眼还沒有睁开,大姐拿了湿毛巾绐我擦脸擦手。一下醒过神来;那时只有加工厂一台发电机,供县直机关用电,晚上九点就停机。所以當我睁开眼时才知道,四处一片漆黑。大姐给我背上水壶,又给我塞过来一个鸡蛋,是保姆奶奶给我准备的,这个待遇大姐沒有,并且对其它人保密。我们出门前,看看桌子上父亲的手表,这是大姐专门给父亲要下来看时间的。那时代,有闹钟的人家还很少。手表分针指在三点五时上。出门后发现,天也不是那么太黑,东方有点发白了。一只麻雀,从檐下叫着飞了出来,我知道了;麻雀四点左右起床!

我们沒去学校,到城西门外集合。又走了很远,大约七八里路样子,才达到地方。麦浪已经成为一片麦扎,跟本看不到老师讲的;麦浪滾滚闪金光”的美景了。大姐顾不上我,她好强,一到地方就开始和同学们劳动竟争。我滿坡乱跑,抓蚂蚱,拾蚂包,蚂包就是一种小瓜,结的一窜一窜的,圆圆的,黄黄的,有香味,青青的那种发苦,熟透了也可以吃,这是植物的计谋,苦时不熟,熟时可食,可以被带走种子,拓展疆域。忽然看到一个孩子在玩田蜥蜴,我感觉瘆人,走开了。回头看大姐,再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地,替她发愁,帮她一点,她说要比赛!看看天,太阳老高老高了,不看还好,一看觉的太阳发出万支烈箭,一股股燥热,一阵阵火辣,喷薄撒向大地。失去那份凉爽和晨风的惬意,倒是增添了几分闷烧,那份涌动感,迫切感一下消失掉了。

我跑去大姐那里,大姐给我擦擦汗,拿了水壶给我喝水。玩田蜥蜴的孩子跑来,问我去不去柏树林看猫头鹰。我很好奇。背负着大姐大声安全嘱托,向着柏树林跑去。

柏树林其实是一个功名墓地,到处都是老百姓所称的龟驮碑;其实那不是龟,是赑屃;龙生九子,老六赑屃,形状似龟,喜欢背负重物,所以背上驮一块石碑。据说触摸它能给人带来福气。我伫立在一块大碑下,想读文字弄个明白,可惜很多字都不认识。我们摸摸赑屃头,就去寻找猫头鹰。寻找很长时间,也没有看到目标,正停在一颗大树下讨论,忽然一双大翅膀悄无声息地一闪,飞向远方,我们跟着跑了很远,最终也是无影无踪。

我们又到旁边的沙河里抓鱼。清澈透底的河水,在阳光的作用下,象有很多圆圆金钱,在水中翻转。小鱼群,象一支支飞箭,在水里飞驰。我们追逐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抓到鱼。我们忽然发现沙滩上可以挖出河蚌;有带花纹的,有灰褐色的。玩了一会,我们发现在一个水湾里困住了几条鱼,我们雄心勃勃,准备泼干拾鱼。这时候,大姐来了,劳动结束了。我只有乖乖跟着回去了。

当命运之神敲响你心灵的战鼓时,是你该出征的时候了。我被告別学校时,虽然年少,也要与成人并肩挽臂,阻挡汹湧澎湃的生活激浪。我回乡时,正是收麦的火热农忙季节。可以说这是我真正与麦子零距离。抢收时,人们脸上带着喜悦的严峻。早饭送到地里,大部家庭已经不是粗粮,似乎一年的拮据有了着落,不用再留着旧年白面;应酬来客可以用新麦了。这样丰收的喜悦自然印在脸上。正抢收的火急,队长大喊:都到北场堆卖子!天颜的严峻感,一下变成危机。由北向南,乌云不再是敲敲打打,直接是伸下一支万丈长的金臂,连续一次次抖动,接着是十万分呗的巨声炸响,人们惊魂动魄,但又不能躲藏,在场里争抢堆麦。" 啪啪!啪啪!”第一排雨点打在地下,象鸡蛋一样大,人们更恐惧啦,脚步慌乱急促,空气凝结压抑。忽然有惊恐大惊而呼,接着大哭。原来有人被闪电击重,是个十九岁姑娘,大家放下麦子一拥而上,想救助姑娘,山村荒野,这种变故,如何措施?抬到场边小路,人气已无。天兵恶云不知是完成任务,还是怕惹上人命官司,乘人们急救姑娘,北上逃之夭夭。天放晴了,人们又安心妆麦了。回乡两个麦季,第二年,又出了事故,一位嬸嬸夜晚打麦,被机器削掉小臂。麦子!我从此知道,能吃上白面多么不易。

最后一次参加收麦,已有三十多年了。一个燥热难耐的中午,烈日吐着恶毒的枯木之火,地下的植物呻吟着求饶。我走过家西胡同,母亲带着草帽,拿着鐮刀。我问她干啥去?说支援三夏!我说待替她去!母亲执意回绝。母亲是湘江边大户人家女儿,当时有仆佣服侍。后来受先期革命思想影响,带领学生会,为地下党下属,作宣传工作;四九年偷跑出来当兵,参加过援朝战争。归国后一直被“运动”纠缠。磨难和欺辱充滿了人生。当年为学生,婀娜多姿,面如初放之桃花,行如栏外柳杨。着戎装;英姿飒爽,盔下英气如箭,戎內书香溢天。如今肤如庐墙,面隐惆怅。又是将暮退休,还要参加重体力劳动。不忍艰辛;再劝!母亲说:看看田园风光,舒展心绪,很有情趣,劳动又奈何。正如我历经侍农之艰幸,历经部队之魔鬼式施工,已经不惧劳累与艰辛,只把侍农看风景了。见母亲坚决,便随她同去。

在她单位乘上拖拉机车箱。去的地点,正巧是大姐拾麦的生产队。

大片的麦子,被众人一拥割尽。抬头远望,已不見了古老的柏林和赑屃驮碑,已经被起伏零乱的废窑址所取代。走去看小河,早已不见清澈中的遊鱼,滿河流淌着恶臭的造纸排污。忽然想一句话:“头顶三尺有神灵”!这会子觉的;头顶三尺有魔头。在人类头顶三尺高处,悬着一把魔剑,当魔鬼大笑时,魔剑将跌落向人类的咽喉。

回来路上,想着,沉默着,车轮一惦,我抬头远望!忽然意思到,麦季少了一样东西——杜鹃的鸣叫! “哥哥!哥哥!回归来吧!”

“哥哥!哥哥!回归来吧!”

完成时间:2013.06.22

君子动口不动手

文/凌风

银行客服没有和顾客面对面的机会,只做“动口不动手”的君子,通过电话交流,给顾客答疑解惑。可总有顾客让我们去现场“动手”。

有一天,听声音应该是位老大叔的顾客打来电话,急吼吼地说:“我在你们这个机器上怎么取不出来钱呢?”我就跟面对幼儿园小孩子似地循循善诱,从插卡开始,让他按程序一步一步操作。

没操作几步,大叔火了:“你在电话里说,那个机器上还有个声音也在说,我到底听谁的?!”这把我给吓着了!我说的和ATM机上的语音提示步骤不一样吗?大叔说:“你们都说话,我听不清楚。”好吧,我闭嘴,您不清楚的时候再问我。

没过一分钟,大叔又火了:“我说小伙子,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打电话不就是要你帮忙吗?你怎么能躲一边看热闹呢?”大叔呀,我到底是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呢?

我刚一张嘴说话,大叔又烦了:“唉,你们这个机器我真弄不明白。小伙子,你赶紧过来帮我把钱取出来得了。”大叔呀,别说我工作地点离您那里有点远,就是我离您很近,银行也不允许我脱岗溜达过去帮您操作呀。大叔又纳闷了:“你们客服不就是帮助人的吗?我现在有困难,你过来帮我天经地义。”

再纠缠可就越说越糊涂了。我赶紧好言相劝,说我现在距离大叔特别远,去的话也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大叔如果还弄不明白,可以移步找银行储蓄所,直接咨询工作人员帮忙解决。大叔这才放下电话。

还有一次,一位大姐咋咋呼呼地打来电话:“我说,你赶紧带一百块钱到XX街XX号的取款机这里来,我取到假钱了,你得给我换回真的!”这是什么情况?通常进入ATM机里的钱都经过三查五验,怎么能流出假钱呢?当然不排除报纸上也报过这样银行责任造成的假钱事件。但大姐,您给的信息量还不足以让我做出具体判断,您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大姐非常不耐烦,说我:“你哪里那么多废话?!赶紧带钱过来就好了!”

可是,您这是投诉,我必须把事情弄清楚才能帮您解决问题。大姐说:“我刚才在ATM机上取了钱,然后到菜市场去买东西,后来就发现有张百元钞票是假的。”大姐,您是说您取完钱后去了别处,然后才发现有假钱?大姐生气了:“反正假钱就是从你们机器里取出来的。你别再啰嗦了,赶紧过来给我换!”

我想大姐有好多事情没弄明白,赶紧给她解释:“我的工作职责不允许我去现场为您处理问题,但是您的投诉我记下了。我们银行会尽快调看您取钱时的监控录像,核实您的投诉。”

“监控录像?录什么像?”听声音大姐很疑惑。我告诉大姐:“您在ATM机上取钱的过程我们都有监控录像。”我话音刚落,大姐立刻挂断电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姐啊大姐,您还是别让我来现场了。

你是我寂寞的相思

文/赵旭东

那日,秋高气爽,早晨,阳光散满一地,略有微凉。手机响起,接听,传来你那绕梁三日的燕语莺声。你说:“哥哥,告诉你个好消息,又要文友聚会了,我推荐了你,你别用忙的理由搪塞我,好几月不见你了,真有点怪想你的,几个月前在你们县的车站上,你吝啬的连个拥抱也不给我,这次我要你好好抱抱我,不许不答应呀,给你打电话,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是通知你一定要来。记清楚了日子,把活往后安排一下……”

不容我反驳,你便挂断了电话。连日里的忙碌让我身心疲惫,也想放松放松,但没有一个理由。

聚会的出资者是圈里公认的大姐,大姐有一种威仪,更多的是亲切感。因为只有十几个人,都是相交多年的笔友,大家只是为了聚聚而聚聚的,不在乎住的吃的条件好赖。

晚上和朋友们开怀畅饮,手机的信息声响起,打开,是你信息:“陪我出去走走”。眼光晃过去,看见你在门口,我站起身来,你朝前走去。

出了院门,你大胆的伸出小手捉到我的手,一股久违的热流在从手上蔓延开来,浑身弥漫了说不去来的舒服。

水乡的夜,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水边,阵阵的蛙鸣,岸上蟋蟀不知疲倦的叫着。你偎依在我怀里,闻着你幽兰的体香,一股原始的冲动让我紧紧的搂住你。低下头去,吻你的朱唇。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溶在了一起。我的手不安分的在你身上游走,你挣脱开来,语气很急促的说:“哥,到底线了。我们可以拥抱,但不可以做那事”。

牵你手坐下,让思绪平静。你问我,知道我为什么穿一身白色的衣服吗?我说,你喜欢呗。你说,切,才不呢,我穿白色的衣服,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就是你文字里的一袭白衣,我就是你的朝思暮想……

时间悄然的划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回转身,和你慢慢地往回走。大姐在门口徘徊呢,看到我们说,还以为你们迷路了呢。你支吾了一声抢进门去,大姐在我身后小声说,跑哪去了,我们这里夜里的蚊虫特别多。我说,是啊,没感觉到呀。

大姐小声的调侃我说,要不给你俩安排在一个房间?

我装做没有听清楚转身跑开。

碧波荡漾的湖面,有些残叶的荷花,景色秀美。你坐在船头,手拿着照相机一个劲的对着我拍照。你悄悄地告诉我要把我的身影一直留在你的记忆里。

三天的聚首,感叹时光匆匆而过。有到了分手的时候。大姐说,分别是为了下次的相聚,所以我们不要难过。

嘴上说不难过,心头却还是掠过一丝轻愁。不知道这一别是否还会相见,相见之后是否还会坦然面对?

好妹妹,人到中年的我原以为有了一份坚强的定力,可面对你的柔情万缕,我冰冻的心渐渐地融化。

一袭白衣,你再也走不出我的梦境,我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

微笑是最好的名片

文/张燕峰

李姐在同事中拥有很高的威望,她拥有让人心甜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暖迷人,像鲜花一样芬芳清新,像清泉一样澄澈美好。

一天,我追问李姐到底有怎样的人生经历,才能有如此美好的心境,每天都能微笑地面对所有人。

李姐轻轻地啜饮了一口茶,表情凝重起来。她说,初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人地两生,加之工作压力大,每天神经都绷得很紧。一天下班后,硬撑着回到家里,就一头扑到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来是邻居阿姨。她愣了片刻,把阿姨请进来坐。

阿姨坐在沙发上,慈祥地望着她,眼眸宁静澄澈,像两潭幽深的湖水。一时间,她有些恍惚,阿姨太像她的母亲了。于是,她把生活的烦恼,工作的压力,内心的孤独挣扎,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阿姨笑了,亲切地说:“孩子,生活对谁都是这样,不同是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你每天眉头紧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看着就让人的心和你离得远远的。何不换一种方式来面对生活,每天微笑着出门,也许,你会发现生活于你并不是冷酷严苛,而更多的是温情脉脉。”

老人告辞了。但老人的话一直回响在她的耳畔,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渐渐消散了,她想,何不按照老人的话来做,说不定生活馈赠自己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

于是,第二天早上,她化了淡淡的妆才出门。她向小区里路遇的每个人都报以微笑,大家看惯了她那张结着寒霜的脸,猛然看到她笑意盈盈,片刻的愣怔之后,也报以友好的微笑。

到达单位之后,电梯工是个农村大姐,印象中这位大姐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她的眼睛只盯着楼层数,从来不看人一眼。也难怪,出入电梯间的都是公司的高级白领,个个衣着考究,谁会对一位干着卑微工作的农村人感兴趣呢?可今天她一看见大姐,马上微笑地说:“大姐,辛苦了。”大姐吃惊地打量她一眼,确认是在跟自己打招呼,紧绷的脸慢慢舒展开来,好像有一朵花在悠然绽放。大姐看着她单薄的衣衫,马上说:“刚才听天气预报,说最近这两天大风降温,记得加衣服啊。”

大姐的话跟远在家乡的母亲的话何其相似,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她分明感觉到一度冰封在心底的什么东西解冻了,化作万顷柔波。从此,李姐总不忘面带微笑。渐渐地,她的朋友多了起来,她的生活越来越温馨美满。

俗话说,生活就是一面镜子。你对它微笑,它就会对你绽放笑颜,你对它金刚怒目,它也会还你剑拔弩张。微笑,是一个人最好的名片,当你以微笑示人,把如春阳般的融融暖意送给别人,你的生活也会处处春暖花开。

一碗鸡蛋羹

文/王志强

大姐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和大姐夫订婚的,那时大姐夫是市机务段工人。在我们一家人眼里,大姐能找个有工作的对象,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故而每次大姐夫来家做客,一家人特别是妈妈都很高兴。

那时农村生活何其艰难,姐夫一来二去,妈妈虽然高兴,也渐生愁绪:如何款待好这位姑爷呢?好在那时我们家养了十多只鸡,妈妈除了变着戏法为姐夫做各式各样的蔬菜外,偶尔还可用鸡蛋做菜换换口味。但要是赶上鸡歇伏不下蛋或是闹病,鸡蛋就吃紧了。

那天就赶上了这种情况。吃完早饭后,见姐夫去了院里,妈妈就和大姐在厨房商量起做菜的事来,当说到要蒸碗鸡蛋羹时,因家里的鸡蛋不够,妈妈的声音就小了许多,我明显感到大姐也压低嗓门商量着……

吃饭时,端上桌的菜里就有一大碗满满的鸡蛋羹。那时我虽然已是半大个子,但每逢这种情况都尽量少吃菜,好让姐夫多吃点。我用汤匙去舀鸡蛋羹时,总是只舀一个很小的面积,可当快舀到碗底时,明显感觉下面的鸡蛋羹不如上面的软嫩,放到嘴里一尝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只是,我怕姐夫知道没声张,见他那边快舀到碗底时,我眼疾手快提前把碗底那层鸡蛋羹舀过来吃了。姐夫看我调皮一笑,也跟着乐了。

事后姐告诉我说,那是咱妈在碗底掺了些白面打个底,因鸡蛋不够了,并让我保守秘密。我点头称是,并说自己提前吃出来了,并给妈打了“掩护”,姐笑着夸我真懂事。这以后姐夫再来时,如有鸡蛋羹,我就倍加小心,准备时刻为家人“解围”。光阴荏苒,一晃几十年过去,我们早把那碗鸡蛋羹的事淡忘了。

前年春天,大姐夫和大姐带着一家三代又来我家做客。吃晚饭时,爱人建议蒸一碗鸡蛋羹给姐夫他们吃,因为那是她的拿手菜。可一顿饭吃完,那碗鸡蛋羹才吃了一点儿,也许是生活好过多了的缘故。

看着被端下去的鸡蛋羹,忽然想起几十年前妈妈为姐夫蒸那碗鸡蛋羹的过往,心中顿生感慨。于是将那次原委告诉了姐夫。

姐夫说:“咱妈也是,实在不够一碗,就蒸半碗不也一样嘛。”

姐接过话茬笑着说:“那时你不是新姑爷子嘛,半碗咋往桌上端啊?”

接着,又聊起这几年他们回来玩嫌我们种的农产品沉而不愿意拿的事,对比起咱妈在世的时候,他们拿高粱、大豆、花生和鸡蛋什么都不敢说拿不动,而主要原因是因为那是妈妈的心情。

一时间,母亲为子女的用意,母爱的厚重深沉,让我们陷入对辞世经年的母亲的深深怀念之中!

大姐(上)

文/黎燕

生命在风中流逝,我与哪些人相遇,又与哪些人错失交臂?时间的河水里,所有的爱恨情愁终将风干,化为沙粒。曾经的喜怒哀伤,也在忘却中一点点淡化,继而如烟散去。尽管如此,默默地守望中,我不可抑制地期待着那一刻。你越过千山万水,漂流到这里,与我相遇。

生命的相遇,在我,已不是狭隘的情爱了。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入眼入心的远非两情缱锩。曾写过《寻找兄长》的心灵记实。实际上,我心深处,不仅期待与异性知己唱和,那是世上最神秘最诡异最生动的蓝调风景;也萌动着寻找同性姊妹,大姐的意念,如水的女人若为知己,浅唱低吟,长袖对舞,神也会欣喜的。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前生相约,今世相遇,都是命定的情缘,期许的高山流水。

茫茫人海中,两颗共振的心若能隐秘地汇合,将是什么样的风景?

幸运者,能在擦肩而过时,一眼认出对方,驻足,打量,相见,如故;更多的时候,转角处,心思恍惚的一瞬间,彼此错过,一个向西,一个向东,从此,再无遇见的可能了。

如是,要有怎样的福祉,能与知心的契友,在即将错过的那一刻,只因神差鬼使地多看了一眼,戏剧性地圆满了千年之盟约,抒写了神的月光曲?

那么,我的所求,有无结果呢?兄长,真实意义的,倒有几位。他们,都有我心仪的某种美质,堪为掷地有声,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给予我灵魂的照耀与引领,是无法用语言诉说的。浮尘迭起中,有几座高山,矗立于精神世界里,使我的审美意象以及乌托邦的梦想,得以圆满,何其美哉!

而大姐,就不那么容易了。我为家中长女,同事、朋友中的年长者,总被别人称为姐,因而想要找到一位大姐,真不容易。

2005年秋,到诗人周林那喝茶。这是我庸常生活中,隐遁于无形竹林里,伴着弥散的箫声,品茗论诗的绝妙之时。清泉,煮茶,纯情,洗心;仙境,可抵,半世的,尘梦。

闲聊中,周林提起,鞍钢一位举足轻重的女高管,现赋闲在家,看到我的散文集《锦瑟无弦》后,想与我结识。正中下怀,就笑着说,好啊,有空,我们一起去拜访。想,如果她还在岗位上,我,不会去打扰她的。现在好了,我们都是闲人,可以常来常往了。因周林没空,我从他那讨到电话,与大姐联系后,就自己登门拜访了。

第一次到大姐家,我与她一见如故。她说自己不是纯粹的女人,不善家务,不会修饰,我何尝不是这样呢?这,当然是表面的了,实际上,大姐自有独特的女人味儿——既柔情似水,又灵慧过人;既内敛谦和,又高瞻远瞩。

后来,到大姐家次数多了,与大姐结成至交,我就更加认同了:人与人,没有审美的疲劳,相看不厌,冥冥中,必有其神秘的缘由。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呼唤与气息,使我们能够从前生寻找到今世,由陌生变为知已?

大姐,个矮,稍胖。年近七旬,仍皮肤白皙,肌理细致。深度近视镜片的后面。闪动着一双睿智的细眼。就有一种源自骨子里的书卷气与大家气。颇像沉着若定,胸中自有经纶的掌门老太,抑或内涵丰厚的女高知。她的手。一点不像这个年纪通常那种,苍老、枯瘦,青筋暴凸,而是细腻、圆润,且十指尖尖,艺术品般的纤秀,灵慧。时间的逝水,并没有在这双手上留痕。难道是上苍的眷顾,将堪为精华的元素凝聚于这双手上?

知道了大姐的家世后,茅塞顿开。哦,世界上,哪一件物事是孤立、偶然的?大姐的一双手,源自出身名门,血统高贵的遗传与造化。这不是一生的功力所致,那是需要岁月长久打磨,也许,需要几代人的传承与修持,我们所称道的贵族,贵族之家,大抵缘于此吧。

最尊贵的,最打动入心的,绝不是速成、草就所能抵达的。所谓天造地设,鬼斧神工,看似偶然所致,实质上,必是时间、空间,人、天、地等,长期孕育与最佳交合。而人的品质与风貌,必与出身、文化、阅历等相关。

大姐的一双细如凝脂,秀如雕刻的手啊,将女人的风韵,尽致展现;无论动、静,所传递的信息,无不丰沛着湿润、温暖,有着清水、乳汁的质感与性灵。

纤手盈香,并不是无稽之谈。一个女人,有这样一双手,就足够了。

大姐的父亲,出身于金融世家,学养丰厚,尤为精湛于金融专业,是解放前掌握东北金融命脉——国银号的董事长。一腔爱国热血,为民族金融事业而燃烧。50岁,英年早逝,丧命于去法庭与日本人谈判的途中。大姐幼时父殇,耳濡目染,主要来自母亲的影响。她的母亲,出身于书香门第。外婆家族有的长辈,因文墨超群,供职于翰林府。无论娘家还是婆家,家中都藏书丰厚。母亲酷爱中国古典名着,日日与那些线装书相伴。大姐6岁时,就跟着母亲,缠绵于那些发黄的书籍,打发清冷、孤寂的时光。

信仰佛教的母亲,将婚姻耽误了。33岁的老姑娘,在那个社会里,自然被视为异类。情势所逼,不得不出嫁,还是以续弦的身份,成为三个孩子的继母。悲慈的母亲,视如己出,对这三个孩子,善待、呵护至极。

母亲一生仁爱,却无法改变坎坷的命运。温馨、宁静的生活没过几年,很快惨遭丈夫猝死的厄运。孤儿寡母,浮萍般漂泊无依。大姐的妹妹,只好送给姑姑抚养。骨肉分离,是怎样的残酷!

对母亲的体怜,伴着儒家的忠孝思想,从幼年起,就扎根在心里。大姐一心想学有所成,报效命运多舛的母亲,却在大三时,突降霹雳,母亲永久地离开了她。

这些伤怀的往事啊,奔涌着永久的痛。大姐对母亲的耳提面命,越发坚守不贰了。

飘着花香的被子

文/肖龙

周末回乡下,进了院子,远远看到母亲坐在门槛内,正在缝补衣物。午后的阳光随意挥舞着胳膊,撒下一片羽质的网,将她温软地罩在网里。母亲不时抬起胳膊,放下,又抬起,那片泛着光泽的网,随着母亲上下起舞的胳膊而轻柔地舞动。母亲的银发,连同她手中的钢针,在阳光里泛着金色的亮泽,一起折射到我的眼底。那阳光也成了一根根丝线,被母亲一点点缝进了她手中缝了又补的衣物里面。

心不禁一动,突然想把这个场景定格在镜头里,那一定是世间最动人的画面。我太熟悉这个画面,它无数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和梦里。只是记忆中母亲满头的青丝,如今早已染上了轻霜,浑浊的眼睛也不似昨日的澄明。

“那么多衣服,干嘛还缝旧衣服!”我问。“刮破了,补补就能穿了。”母亲头也不抬地说。“扳(扔)了就可惜了!”母亲又说。母亲一生勤俭持家,日子已经让她精打细算到每一根线、每一粒米、每一滴油,她的节俭随着她的血液,已经流遍了我们全身,深深影响着我们姊妹四人。

正说话的当口,大姐来了。大姐一生都少言寡语,在这个家里,默默无声,任劳任怨地做事。大姐是我们家的缝纫师,以前我们家的衣服破了,都是她来补。看到母亲在一针一线地缝补,她一句话没说,伸手接过母亲手中的衣服,然后走进里屋,搬出了一架落满灰尘的缝纫机。

那是一架红梅牌缝纫机,三十多年的岁月风尘,将它催逼得老气横秋。履带已经断了,大姐找了一根大号的钢针,用粗棉线将断裂的两端连缀一起,就像连缀着过往与将来。然后打开机箱盖,取出缝纫机头。时光苍老,岁月有痕,厚厚的灰尘下面,是斑驳的油漆,和锈蚀了的滚轴。

这架缝纫机是大姐初中辍学后买的。时值改革开放初期,一些本来只能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新鲜事物,比如洋车子(自行车)、缝纫机等,陆续出现在人们生活里,但是并不普遍。街上开始出现了缝纫店,大姐要学习缝纫技术。大姐懂事、勤劳,对她的要求,父母没有拒绝,咬咬牙花了300多元,给她买了一台缝纫机。

在学习缝纫期间,大姐看到许多花花绿绿的布头,被当作垃圾扔了或烧了,心疼不已。她把这些碎布片捡起来,带回家,又一片一片的铺开,展平,然后在缝纫机上一一连缀起来。我们当时叫“对花布”。

这些碎布片五颜六色,花型不一,形状不一,或三角形,或方形,或梯形。大姐根据花色和形状,精巧地将它们相互拼接,用缝纫机缝在一起,那些纷乱无序的碎布片,突然变成了一个个乖巧的孩子,在大姐的统一指挥下,整齐列队,手牵手,肩并肩,越来越大,最后拼接成了一个大大的被单。那一朵一朵的花儿,在大姐的手里不停地变换着形状,然后打开花苞,最后在略显昏暗的土屋里,开出一大片花海。

被单拼好后,大姐将它清洗了几遍,晒干,给我缝了一个薄被子。那时我刚上初中,学校在几十里外的另一个乡镇,需要寄宿。我将花被子带到学校,引来同学的啧啧称赞。学校生活清贫而又拮据,每天盖着它入睡,我似乎都能闻到各种各样的花香。大姐缝制的这床开满鲜花的被子,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一直陪伴我的学生时代,在那个贫瘠的年代里,装扮着我少年、青年时代简单的生活。

直到如今,这床被子还在使用,那些花儿,依旧在岁月里兀自灿烂地开放着,熏香着一个又一个平淡的日子。

小鸟的天空

文/余凯

当得知外甥女琪琪中考只考到四百多分、并自作主张地报了护校专业时,我大跌眼镜,当晚就去了琪琪家。琪琪是我大姐的女儿,她们一家还租住在郊区的屋子里,除了逢年过节,平时我们也很少过来。敲开门,只有姐夫一人在家,电扇在头顶上呼呼地吹着,电视机的荧光一会儿强一会儿弱,照在光秃秃的墙壁上。一只鸟安静地睡在阳台上的鸟笼里。本来琪琪当晚要在她奶奶家住的,硬让姐姐强行接回来了,咬着牙,眼里噙着泪,一到家就往她自己房间里钻。

大姐望着房间门,悄悄说:“琪琪一路哭着回来的。”我初中毕业后厌学,工作后发奋考了文凭,但还是迟了,因此我深知其中辛苦,对姐姐说:“如今上中专根本没有出路的,大学生找工作都难了。你还是让她上个高中吧!”琪琪被大姐厉声叫了出来,背弓着,低着头,坐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长长的头发掩住了面颊,投在地上的影子像一个巨大的问号。琪琪都十六了,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一般。

记得琪琪刚满月时,大姐第一次带她回家,我到车站去接,一路抱回来,怎么逗,她都沉睡不醒。上小学时她的算术比不过低她一级的弟弟,可她要面子,每回脸都争得通红,小嘴张着,却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沮丧地垂下眼睑,让人心疼。后来,她父母不和,琪琪跟我们联系就少之又少,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偶尔想起,我们兄弟就会相互猜测:“琪琪应该上四年级了吧!”看到叽叽喳喳放学的小姑娘,突然就想到,琪琪大约跟她们一样高了吧?再看到琪琪,是姐姐姐夫复婚的时候,但她和我有些陌生了,她的目光像蜻蜓点水一般一掠而过,我们的情感已经在疏忽中疏远。现在我来劝她,对于才十六岁的她来说,能够出来与我面对,就是听话和妥协了。

事情在意料之中,我们徒费唇舌,却也感到了轻松。我们出门时,琪琪还埋头阴影中,与那只沉默的鸟一般,一动不动。

新学期到了,尽管我们抗拒这样的结果,还是做好了去护校上学的一切准备。我没来由地忧伤,关于琪琪的记忆潮水般地漫上来,一浪一浪的,我自责却也无力。

一天,姐姐送来了鸟,羽毛黑色,长长的金黄色的喙,挣扎得浑身尽湿,累得眼睛闭着,像是死了。姐姐说,琪琪上学了,这只鸟也没时间养了,还是送到这里来好些。父亲抓来米摆在手中凑近它,它依然闭目,似乎无意求生。父亲找来一个纸篓,用一个盖子盖上,先作权宜。整个晚上,鸟都扑着翅膀,一次次向篓壁撞去,让我心惊肉跳:以小鸟的脆弱,如此必死无疑。第二天一早,鸟倒在一摊黑色的羽毛中,一动不动。父亲捧起小鸟,尚有余温,便打开窗户,摊开双手,想让它最后沐浴一次自由的阳光。阳光照到鸟羽上,那团凌乱慢慢规整,它慢慢站起,试试翅膀,向着熹微的天宇飞去。

天空是鸟的家。今年过年,琪琪的变化让我吃惊。她越发好看了,自信、大方、爱笑,充满阳光。不管她以后做什么,心灵自由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她不一定会过上安闲富贵的日子,不一定会有体面傲娇的工作,可是幸福的生活从来都是先要自由的。我祝福琪琪,祝福所有的小鸟都有自由的天空。

路过夏天

文/璞山

夏夜的雨噼啪有声,似奏乐,似嬉戏,喧闹通宵。不愿错过观赏被雨水洗过的花草树木,清晨早早起来,漫步在满目清新的氛围里,精神为之一振,不禁然心情大悦,脑海里浮现出: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的诗句。

夏天是个热烈多情的季节,尤其是初夏,冷暖适宜,舒服惬意,花草也是刚刚步入旺季,美过春季的“尖尖角”,好过夏末的“盛期”,有着蓬勃向上的激情,有着永不懈怠的冲动,走出房门,那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熏染着你的情绪,让你想亲吻大自然的一切生灵……!

生命里路过的每一个夏季都有着不同的记忆,有苦难却不乏欢乐的童年,有命运多舛的青春岁月,更有默默努力构建事业与家庭的青壮年时期,每一个夏季都记载着不同的经历和故事,令人回味无穷。

让我有着甜蜜美好回忆的要算是和我的他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个夏季吧!那年的六月初,刚刚和我的他经人介绍交往半年左右,那时期的人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开放,交男朋友都叫“谈对象”,羞于公开,都是偷偷一周见一次面,过分热烈公开会被人认为行为“轻浮”“不检点”。所以交往半年我对他的印象很浅,一直处于犹豫不决中。正好那时决定去居住在黑龙江的大姐那探亲,因父母早逝,大姐便是我们兄弟姐妹的主要拿主意的人,也好跟大姐商量下我的“终身大事”。临去前,他一直要求跟我去大姐家探亲,作为处在犹豫不决中的我怎会应?加之那时姐夫已经因工伤去世,大姐带着三个孩子寡居,东北又都是滚大炕,居住就是一个问题,所以死活我都不答应。他送我到火车站,临上车前还在苦苦哀求,我始终没答应,他一直站在月台看着火车徐徐开走,我趴在窗口看着他越来越小的孤零零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感动让我泪流满面,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此生就托付给他吧,到东北跟大姐就这样敲定了!

那个夏天是我第一次路过的温馨又美好的夏天!

大姐(下)

文/黎燕

别梦依稀,哀哀泣涕。

走出大学校门,大姐在鞍山、攀枝花两地流转。绵延不绝的悲伤中,母亲的背影渐行渐远,母亲的耳提面命,却牢记心上。

母亲的家教是女子不能从政、主政,还有融入血液里的儒学精髓,两者融合为铜墙铁壁,矗立在大姐的心里,因而大姐喜欢搞专业,喜欢作教师。一开始,倒也顺当。丰厚精深的专业积淀,恪守责任的职业操守,襟怀开阔的思维走势,清晰圆润的磁性声音,无论做管理,还是任教,均受好评。给厂矿长讲授企业管理大课,由于理论通透知识面广,当代的前沿信息信手拈来,不时有生动的案例穿插其中,常常语惊四座。各路诸侯听得入神走心,纷纷对大姐刮目相看。

当时,国家急需管理专业的人才。东北工学院(东北大学的前身)管理专业的高材生,豁然地进入了某些要员的法眼。很快,任命状下来了。无论大姐如何左推右挡,终究抵不过上面的决绝,不从,将以开除党籍论处!考虑到不能因自己的喜好,影响子女的前途和命运,于是,大姐不得不就任鞍山市冶金管理干部学院院长;后,就任鞍钢集团高管(六大部长之一),成为董事长、总经理麾下的核心智囊。

好在这些职务,都与管理,所学专业有关,大姐心里还宽慰一些。

细节,近年来频繁使用的语汇,有关它的各种书籍及信息琳琅满目。这个生活中,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链条,我不喜欢,它与权术,计谋,五花八门的玩意儿勾连。

人与人的交往,若没有真情实意,暖心暖肺的细节嵌入其中,何谈有缘,遑论其它?

我讨厌宏大空洞。与人相处,在意细节的温度;品读文章,着重细节的意象;观赏风景,留意细节的内涵;抒写东西,注重细节的描摹。

我到大姐家,无论是欣赏藏书,还是闲聊,都有唯美、温馨的细节,令我陶然。

书房西墙一溜并排的书架,全是我喜欢的各门类经典,大姐许我随便挑,随便看!看我兴冲冲,欢天喜地,从书柜里拿出中意的书,大姐白皙的面孔上,漾起了欢愉的笑容,一双睿智的细眼在镜片后面,忽闪着切切的温情。我便撒娇地耸耸肩,调皮地回望大姐一眼,就有热浪,腾地在心中涌起。恍如隔世,自从外婆30多年前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已经不会撒娇了!

在父母面前,我要坚强;在弟弟妹妹面前,我要坚强;在我家先生面前,我要坚强(他更像个孩子);在孩子面前,我要坚强;在没有血缘的兄长面前,我要坚强(怕造成错觉,亵渎易碎的友情);在没有血缘的好姊妹面前,我要坚强,因我年长。

唯在大姐面前,我可以撒撒娇。哦,片刻,也是彩霞映心,风吹湖面。

长条的茶几上,放着一壶狮峰龙井。大姐知我喜喝绿茶,泡了极品。我,一边手捧玻璃杯,仔细地观赏明澈的鹅黄汤水,上下翻覆的苍绿眉叶;一边深深地嗅着袅袅的热气,小口小口地品着略苦回甘的缕缕茗香;一边与大姐漫无边际地闲聊陈年往事,文史经哲……大姐随意的话语里,流布着知识与智慧,科学与宗教的灵光。世界很大,话题思接千古,目及八方;世界又很小,唯有满腹经纶的大姐,痴迷倾听的我。

与心仪的人,面对面地品茶,谈天,说地,动情处,彼此,会心一笑。尤其是,大姐面对的不是成百上千的听众,只给我一个人开小灶,好有福气!

大姐无意说到的几件小事,使我切肤地感到儒家的情怀,已化为大姐的骨骼与血肉。一天,大姐忙于工作,傍晚才走出办公室。恰是除夕,街上行人稀少,车辆也明显见少。爆竹声声,此起彼伏。那个时候,年三十,还没有列入法定假日,但这一天,很少有人坚持工作到下班的,再严厉的领导,这时也睁一眼闭一眼的,基本处于解禁状态。即使的哥,也放弃挣钱的机会,早早收车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与岁尾的休息了。

冒着严寒,好半天才打着一辆出租。本来5元的车费,大姐却给了50元,笑着对的哥说,你不用找了,天寒地冻的,又是过年,你放弃与家人团聚,坚持工作,这样的牺牲,是不能用钱衡量的。我坐你的车,就是有缘。说得的哥心里发热,连声说,我还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啊。

这样的偶遇之,善待之,对大姐而言,不是作秀,不是摆谱,也不是家有万贯资产,是心性使然。大姐对人的尊重,对金钱的不屑一顾,豪爽,铿锵,女侠,之风,令我,动容。

深谙经济学理论的大姐,对等价交换之道炉火纯青,在人与人交往上,却奉行儒学的仁者爱人。

百善孝为先。她,对部下及青年人的基本要求是,不孝敬父母,就没有资格在部里及机关工作,也没有资格提拔重用。

大姐慧眼识珠,对鞍钢的青年才俊,热情地关注扶持,极力举荐,让他们走到重要岗位,施展才干。慈母与师长兼而有之的她,给予部下,周遭,那些素不相识的青年人,将是怎样的知遇之恩与引领?

儒家思想的忠孝礼义,由家庭延伸到社会上,就是要为部门、企业、国家出力尽忠。一旦就任,就意味着生命的承诺。大姐殚精竭虑,不让自己有任何的分心、走神。日日夜夜,工作的那根弦,绷得很紧,就很累。

不寒而栗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共和国的钢铁长子面临严峻的考验,鞍钢数万职工的命运与生活质量,受到了严峻的冲击和挑战。

为了做好鞍钢体制改革的策划案,为了鞍钢更好地生存和发展,为了穿着同一工装的兄弟姊妹少些流泪和心痛,大姐带领部里人员,离家,封闭在一个地方,一连通宵达旦紧张工作了半个月。每天,构思、研讨、撰稿,都要工作到第二天清晨4、5点钟。每一次落笔,那笔竟有千钧重,它可是关系到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喜乐忧愁啊!心连心,情牵情。她和助手用心血和智慧,终于拿出了一份适行的精干主体、分流辅助,不乏中庸之道的企改策划案,提交集团领导层讨论,一次通过!

这些幕后的呕心沥血,并不为众多的鞍钢人知晓(避免了更多人下岗)。也许,在鞍钢的史册上,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灿若星辰的无名英雄啊,应是岁月河山的无名雕像。以一种精神,尘嚣四起中,弥散暗香。

大姐的心思都用在了鞍钢改革的谋篇布局上,家事与三个女儿呵护与照料,都交给了姐夫。姐夫无怨无悔地做好坚实的后盾,将家务全部担了起来。父母的心性及言传身教,对孩子的成长,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三个女儿都成长为有定力有品位的优秀职业女性。我惊异的是,老两口与三对女儿、女婿,8个人全是东北大学的高材生,全家人与东北大学的缘分不浅啊,传奇也!

我所呈现的,只是冰山一角。比这还生动,更感人的故事还很多。低调,谦和的大姐一再叮嘱我,不让我把它们写出来。我知道,大姐所做的一切,源自内心的要求,无需别人知道。这,也是大姐与我的共同所好:默默地做与付出;默默地笑着离开,那一个个曾付出心血,留守过的方寸之地。于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每一次相对而坐,无边无际闲聊,大姐有一个不变的话题,就是鼓励我,尽匹夫之责,多写激励人向上向善的文章,个体细胞健康充满活力,周遭与世界才能更美好。

望着那一双蓄满真情与厚望的眼睛,我,怎能无动于衷?

归去的路上,茶香与心香,在身心萦绕。暗自感慨,今生能遇到一位心仪的大姐。上苍何其垂怜于我!

有一种爱,超越性别、年龄、资历、学养、作为,抵达生命的根部。那是风中的传奇,宇宙的密码,弥足珍贵。

这种神性的爱,融入了我的性灵里,生命就多了一种力量,一种芬芳。

我已不再是我。

哦,我亲爱的黄玉玲大姐!

您永远走不出亲人们的心间

文/牛国俊

大堂姐,我站在您的坟前,走近这一抔黄土,往事历历,细语喃喃。亲爱的堂姐呀,您可曾听见?大姐,您生前常说:“你我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我待你如亲弟一般。”大姐呀,我对您这句话深有同感。记得1968年,您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我在您村初中读书求学,因我的父亲您的叔父常年有病,家境贫寒。您总是千方百计,给予帮助补贴。我上学时,常穿的褂不像褂,鞋不像鞋,您看到后心里难受,给我修修、缝缝、剪剪。看到您一丝不苟地穿针引线,我双眼含泪,口吟古诗:“慈母手中线……”当我穿起您亲手缝补的衣服,合身可体,挡风御寒,您欣慰地露出笑颜。大姐呀,您出生在革命的摇篮,自幼就有志气,明大理,勤劳勇敢。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您从没进过书声朗朗的校园。但总希望您的弟弟妹妹们能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您每次离开娘家时,我都送您到村外田野,分手时,您总拿出口省肚俭的零用钱,并嘱我:“买书买笔,千万别误了学业。”当我从乡间小路走进县委大院,您是那么的高兴喜欢。我去看您,您上前就给了我50元钱,并说:“买块手表,上班可别误了钟点……”大姐呀,那是1978年,我戴的第一块手表,是大姐的心血……以后的日子里,您为儿女操心劳肺,我已成家立业,转眼二十年,大姐您两鬓斑斑。人有旦夕祸福,生活中的不幸使您遭难。丈夫截肢瘫痪,母亲年迈病缠,姐姐精力有限,终于染上肝病。临终时,您久久不愿离去,我知道您担心三个儿女将来缺吃少穿。大姐呀,我今天告慰您,您的三个儿女,现在幸福无限。您生前吃的是粗茶淡饭,他们现在是大米白面;您生前住的是旧房土堰,他们现在是高楼单元;您生前冷热难熬,他们现在是热有空调,冷有暖气;您生前看场电影要跑五里之远,他们现在是不出家门有电脑彩电……大姐呀,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仙,我今天在您坟前按传统习惯,为您焚烧纸钱,看火焰灼灼,纸灰翩翩,为大姐在九泉之下送去一丝温暖。大姐呀,您虽走了,且越走越远,但您永远走不出亲人们的心间……

火把

文/黄孝纪

三月的春夜那时黑得真像一面锅底。水田犁耙过了,蓄着一层清清的浅水,阡陌交错,白天看来,宛如一面面连缀着的光亮镜子,插早稻已然临近。在这个时节的漆黑的夜晚,吃过夜饭之后,常有照泥鳅的青壮年男子,腰扎鱼篓,一手提着松柴灯笼,一手握着长柄的泥鳅叉子,在村前阔大的水田间缓缓游移。灯笼的松柴熊熊地燃烧,滴着油脂,火光通红,在无边夜幕的背景下,如豆,如星。

我家的楼上,也有这样的灯笼和叉子,铁锈斑斑。这是我父亲曾经用过的工具,在他青壮年的岁月里,也是一个喜爱照泥鳅的人。父亲成家迟,近40岁才生我的大姐,56岁生下我。因此,在我的童年里,父亲已经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他不再照泥鳅。我也不曾有过亲自提着灯笼在春夜里照泥鳅的经历,只是远远地看着黑夜里游荡的灯笼,充满羡慕。

父亲曾是照泥鳅的好手,尤其是在我大姐童年的时候。父亲视她为掌上明珠,平素的日子,总要设法捉一些鱼虾泥蛙团鱼之类的荤腥,做我大姐碗里的菜肴。父亲左脚的大脚趾,就是在一次春夜里赤脚照泥鳅时,据说是踩着了蛇骨头,中了毒。之后红肿溃烂,无法行走,整整在床上坐了几个月,连脚趾骨头都烂掉了一大块。那段时间,母亲又忙又愁。忙着白天的农活,全家的一日三餐,父亲的护理。愁着父亲的病痛,愁着无钱又无药。为让父亲打发无聊的日子,母亲将上一年收的地里的棉花拿出了,要父亲每日里剥棉花籽。当年,经父亲一双手去籽的棉花足足弹了两床棉被。父亲脚趾好了后,严重变形。

大姐18岁就出嫁了,大姐夫是我父亲相中的,住河对面的小村,为人忠厚老实,当过兵,后来转业做了铁路工人,火车司机。过年的时候,大姐夫探亲回家,到夜里,常过河来我家里喝酒吃饭,有时同我大姐外甥一起过来,有时就单独他一人。大姐夫可称得上是我父亲喝酒的知音,谈谈讲讲,细酌慢咽,自家酿造的红薯土酒,在炉火上热了一砂罐又一砂罐,菜也是凉了又热一热,往往要喝到夜深方罢,灶里的煤炭火渐成灰烬,灯盏芯开着了红星子的灯花。

一条石板路,一座石板桥,就把两个村子连接起来,中间相隔就一两里路。只是在严冬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拳,独自走在村外,却也阴森可怖。何况,石板桥头两侧河岸,是村人去世后烧遗物床铺的地方,一滩方形的黑灰,常常要数月才消去踪迹,每每见了,心里难免发毛。而谈仙说鬼,也是村人日常的话题。由是,每逢喝酒夜深,大姐和姐夫必要母亲相送。

这个时候,我的母亲已经从楼上拿了几根长长的葵花秆子或烟秆下来,点上火。

葵花秆子和烟秆是村里每户人家必备的照明燃料。夏秋时节,烤烟田里的烟秆顶端开着红白的喇叭花,烟叶收获了最后一茬,砍下青色的烟秆子,一根一根,浸泡在稻田的水稻植株之间,沤烂表皮和内心。多日后,收了,清洗,晒干,一捆一捆绑扎,堆放家中。深秋里砍了葵花秆子,也是如法炮制。

母亲拿着烟秆,走在前面,有时我也一道相送。大姐姐抱着外甥,姐夫拿着烟秆,随后跟着。一前一后两只火把,火光熊熊,在呜呜呼叫的寒风里,不时掉落绯红的余烬。村庄寂静空落,石板路上只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零碎的说话声。光晕随着脚步推进,推开前面厚重的夜色。

送至石桥边,母亲接火又点燃了新的烟秆,火把更加明亮。大姐姐夫拿了火把走向石桥,在河面投下火光的红影。我们站定,目送他们过了桥,融进无边的漆黑里。一火游动,绕过水田和溪水,上了高坎,直到对面的小村口。如豆的火把停住了,黑夜里传来姐夫的喊声:“你们回去吧!”

转过身,我走在前面,母亲举着烟秆火把跟着。

寒风呼呼刮着,火把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