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倚栏轩 > 好文 > 经典文章 > 正文

花生文章

2022/12/20经典文章

花生文章(精选20篇)

母亲的手

文/梅雪争春

我回家的次数少,这是我心中的痛;而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做一桌好吃的饭菜,像待亲戚一样接待我们。仿佛我们的回去,不是去看望母亲,而是对母亲的恩赐,这更让我痛上加痛。

母亲打心眼里盼着我们回家,盼着和我们坐在一起,说话唠嗑,吃顿团圆饭。母亲高兴给我们做饭。但是,每次做饭前,母亲又总是顾虑重重,尤其是用手和面时,母亲更会面露难色,或者说是愧色。母亲不好意思地说:“看我这手,都洗了好几遍了,就是洗不干净。做了饭,怕你们不吃。”说着,母亲把手伸到我们面前。

这是我这样仔细地看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已经老了,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手掌和手背都高高的肿起,把本该有的皱纹,都拉平拉直了,就像母亲亲手蒸出的馒头;五根手指就像五根干瘪的枯树枝,黝黑,粗糙,弯曲,没有一点儿美感;手指骨节处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像张着的嘴,吃进了很多的沙子,消化不了,堆积在肉里,再也洗不下去。

我常想,我的母亲天生就应该是个庄稼人。她的宽大的脚板,可弯曲的膝盖,厚实的手掌,都是为土地而生的。母亲不习惯城市。城里的路太硬了,楼太高了,车也太多了。在城里,母亲总会被硌疼了脚,总会迷失了方向,总会找不着回家的路;在城里,母亲会手足无措。可是一旦回到农村,母亲无论做什么,都会觉得顺心顺手。她的脚板可以轻巧的走田间小路,她的膝盖可以在土地上任意的摸爬滚打,她的手可以随意抚摸地里的每一株庄稼,她的心容易满足收获后的简单快乐。

每年春节过后,日子还没有走出正月,母亲便开始了一年的劳作,或者说,一年的劳作开始了。母亲端来一簸箕花生,坐在正屋靠窗下面的一个小凳上。早春的阳光总是很好,透过窗户,落在母亲的身上,暖烘烘,像给母亲穿了一件花棉袄。母亲开始剥花生。这是本地特有的一种小花生,个头小,果仁儿瓷实,和花生皮之间几乎没有缝儿,摇一摇,没有“哗楞、哗楞”的响动,剥起来,也没有“嘎巴、嘎巴”的脆声。这种花生不好剥。我曾陪母亲剥过,但没多会儿,手指肚就受不了了,生疼生疼,而且还起了一个白色的小肿包。到了晚上,躺在被窝里,手指肚还一涨一涨的,火辣辣的疼,好像里面的血液都沸腾了,要溢出来。而母亲则很平静,不慌不忙,一粒一粒地剥着,脸上还含着浅浅的笑,好像眼前这一簸箕种子,早已变成了千千万万个花生,把我们的西屋都盛满了。家里有十几亩的空闲地,而这十几亩地的种子几乎都是母亲一个人剥的。我不知道,这要花费母亲多少个日日夜夜,又有多少个夜晚让母亲辗转难眠。但我知道,在这些寂寞的日子里,母亲的手,会由疼变麻,由麻又疼,最后,直至老茧丛生。

在母亲的生活日记里,没有“闲”这个字眼。地都种好了,庄稼也长壮实了,偶尔遗漏下来的草此时也成不了气候了,母亲开始守在家里,忙些家务活。母亲搬过一床被子,铺在炕上,把线头挑断,抻出来,再把里面的棉套掏出来,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炕头。然后,母亲又把被面褥单洗得干干净净,凉在院子里的铁丝上。花花绿绿的布面随风飘摆,很是好看。夏天的太阳是吸干机,不一会儿,被面褥单就全干了。母亲收回来,拉平扽直,又重新铺在炕上,把棉套放好。母亲看到有一个角,棉花已经被我蹬踏没了,于是,从里屋的箱子里抱出一抱雪白的新棉花,给我续上。所以,我盖的被子从来都是家里最暖和的。母亲一只手持针,一只手拿线,把线在嘴里抿一下,又用手捻一捻。母亲纫好针,一只手垫在被子底下,一只手则开始了穿针引线。母亲做的被子针脚很密,很匀称,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我从没见过母亲被针扎过手,母亲对于针线活已经拈轻就熟。母亲还会做许多针线活,我们穿的棉衣棉裤,还有我们背的新书包,都是母亲做的。母亲缝一会儿,停下来,把针在头上抹一下,缝一会儿,停下来,又在头上抹一下。母亲每停顿一下,我仿佛就会看到,母亲满头的黑发里,就会有一根被无辜的抹成了白发。

母亲常说,她最怕的,就是没事可做,那样,她会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母亲最开心的日子,从来都是家里最忙的时候。母亲还说,如果地里的庄稼永远也收不完,那该有多好啊。母亲每每说这话时,像极了小孩子,眼里闪烁着光芒。其时,母亲的心愿就是这么简单,地里的庄稼越多越好,手里的活越忙越好。

母亲在开春剥的那些花生种子,终于结出了成千上万的子孙,都藏在泥土里,就像一群小鸡雏,等待着破壳而出。父亲吆喝着牲口,在前面犁花生,母亲则在后面捡拾花生秧。起初,母亲蹲着,把花生秧从沙土里提起来,再把上面的土抖落干净,露出一嘟噜一嘟噜的花生来。秋日的阳光下,花生像被水洗过一样,白花花的,很是喜人。后来,母亲干脆跪着,跪爬着捡。母亲把花生秧放到一边,又用手把沙土翻检个遍,把落在里面的花生一个一个的找出来。母亲不允许一粒粮食丢在地里。秋天的风很干很硬,像锋利的纸,母亲的手被拉出了一道道的口子,母亲这时什么也顾不得。母亲说,沙土是最好的止血药,拉了口子,放一点上去,就不疼了。所以,每年大秋下来,母亲的手上总是伤痕累累。

大秋忙完了,母亲却闲不下手来,马不停蹄的又领着我去拾柴禾。那时,村子里有成片的梨树地。深秋时节,梨树叶厚厚的铺满了一地,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来的树叶,也早已由绿变红,远远望去,就像燃烧的火苗,看着就暖和。拾柴禾大多是母亲的事,我则跑到一边,去摘丢在树上的梨。每年冬天,母亲都会用拾来的柴禾,填满灶膛。这时,我就会趴在被烧得热热乎乎的炕头上,好奇地看着灶膛里欢蹦乱跳的火苗映在墙上跳动的影子。有时,母亲还会往灶膛里扔两块红薯,不一会儿,满屋子都会弥漫着烤红薯的香味,叫人唇齿生津。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从来没有打过我。即使在我做错了事,或者学习不好的时候,母亲也只是说说而已。母亲的手,只会劳动,其它的,似乎都忘记了。而那时,不懂事的我,却常常以冷眼相对,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母亲每次看到我那副德行,都会默默地离开。直到有一天,我读了 胡适先生的《我的母亲》,看到那里的一段文字:“世间最可恶的事莫如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如把一张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这段文字让我触目惊心。我深深的感觉到,我当时的行径是多么卑劣,而我卑劣的行径又是多么的伤害了我的母亲;母亲又有多少回偷偷地躲在别处,用已显苍老的手擦去眼角伤心的泪。

母亲真的老了,母亲的手真的老的不成样子了。而母亲却用一双羸弱的手,支撑起一个家,呵护着这个家,温暖着一家人!

妈,您做的饭真好吃,您做的饭,吃着才有地地道道的庄稼味儿。

盼雪

文/蔡源霞

儿子在夏天的时候便问我:“妈妈,冬天什么时候到呢。”我不禁失笑,这和冬季之间还隔了一个秋呢,而且今年还闰了一个九月。这让儿子很是失望,一脸地不高兴,我问儿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冬天,儿子毫不迟疑地回答:“因为到了冬天就会下雪啊。”原来,儿子这是在盼雪呢。

小时候,我也盼雪。

十岁前我住在位于中部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四季分明,夏天蝉鸣一季,冬天却雪厚一尺,我们也是在夏天捕蝉的时候就开始盼着下雪,因为那下雪的好处简直是说不尽。那时每场雪都下得大,一夜都积到孩子的膝盖以上,所以每年冬天的那两三场雪如果是在寒假前下,学校就会自主停课。

下雪天,再勤奋劳累的父母都没办法出门去,于是便在堂屋里生上一盆火,大人们在一旁蒸糯米,正好雪后是个大晴天,把蒸好的糯米放在太阳下面晒干再下锅炒,便是香喷喷的炒米,再拌上自制的麦牙糖,便是最焦香最好吃的的冰米糖了。

孩子们同样很忙碌。我会从坛子里抓出几把花生和几个红薯,把红薯煨在碳盆里,然后再在最上面撒上几粒花生。红薯煨熟需要时间,可是花生却很快,当那股特有的花香弥漫满屋的时候,不仅仅是“幸福”两个字能形容的。

哥哥们在家里呆不住,他们要出去打雪仗。我们那里打雪仗的要求很高,要穿着自制的木屐先在雪地里踩雪,当木屐下面的雪积到半尺高的时候,再分成两派来打仗。这就相当于踩着滑溜溜的高跷在打雪仗,往往人还没走出多远,便因为没保持平衡就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大人们都忍不住倚在门前或窗口乐呵呵地瞧热闹。

因为下雪,我们不但能和常年忙碌的父母在一起呆着,还能玩最刺激好玩的游戏,吃到想念了一年的碳爆花生,简直是比过年还要快乐。

可是,儿子为什么盼雪呢?我问儿子,他歪着小脑袋说:“下雪了,爸爸就会陪我堆雪人。”我想起去年下雪的时候,正好是周日,于是老公便带着儿子下楼堆雪人,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而且印象那么深刻。

原来孩子们的愿望都是一样的,能和心无旁骛的父母在一起,便是最快乐的事。而我们做父母的,工作日忙,周末也赶场子似的奔赴各种聚会和约见,虽然也带着孩子,但他知道,那些场合的笑容并不属于他。

想了想,我对儿子说:“今年啊,就算爸爸没时间,妈妈陪你堆雪人,好吗?”今年我辞职了,应该用更多的时间来陪儿子,儿子的眼睛闪闪发光,赶紧点头,又问我:“妈妈,什么时候会下雪呢?”

我笑着摇头,但却告诉他,妈妈会和他一起等待雪花翩翩飘零的那一刻。

花生缘

文/陈肃静

前几天下乡,无意间看到了路旁沙地上一望无际的花生,贴近小路的有一窝花生正好露出地面,有小拇指尖大吧,白白的、嫩嫩的,仿佛要渗出水来似的。看到这可爱的小花生,我陡然想起了与花生之间的往事。

初次结缘花生,是亲戚给的生花生,那柔柔的脆、淡淡的甜、浅浅的腥、水水的香,一尝,便再难忘记。花生适合沙地,我们家没有适合它的土地,那个年代的农村,吃什么都是自家地里产的,家里没钱,也没地儿买,想吃花生的唯一途径就是静待有人送“货”上门。

好容易熬到有卖花生的出现,那已是几年后的事了,记得当时花生只有干炒一种吃法,嚼起来崩脆,又有着本真的醇香,尽管常常吃得满嘴沙子,我还是喜之不尽。可家里经济拮据,除了过年,平日里是很难见花生尊面。

有一次生病,几天都没吃饭,父母心急如焚,问我想吃什么?我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便弱弱地回了一句:“花生。”父亲知道后,立刻步行几十里路到镇上给我称了两斤干炒花生,原本已攒够的买化肥的钱因花生只好另想办法补凑了。可久病的口里全是苦涩,花生刚一入口就觉得没有味道不想吃了。母亲知道我爱吃糖,就把花生米一粒粒剥出来放进碗里,用水浸泡,让水的湿度刚好能沾住白糖。母亲一粒一粒地蘸着,弄好后赶忙拿来让我尝尝。白糖真是好东西,麻木的味蕾经它柔情地抚摸,顿时就焕发生机,我竟一口气吃了二十多粒花生米,胃口就此打开,这份甜也永远刻进了心窝。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就工作了。美食渐渐多彩,花生的吃法也愈发多样,有老醋花生、油炸花生什么的,味道也有多种,咸的、甜的、麻辣的都有。工资不高的我会选择特殊的日子给味蕾过过花生瘾,尤其是糖炸花生,清脆香甜,吃上一口,感觉日子都是甜的。吃着,吃着,不知怎的,曾经心心念念的花生竟无声无息地淡出了我的视野。

直至有一天,二十年同学聚会,我们相约于环境清幽的农家乐。餐桌上,灰灰菜、洋芋粉、粉蒸肉等丰盛的农家小菜看得人眼花缭乱,我的面前正好摆放着一盘醋泡花生。

四溢的菜香阻挡不了同学们多年未见的激动之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

“别光顾着说话了,吃菜!吃菜!这里有醋泡花生,预防心血管疾病的。”看到这满桌受冷落的美味,有人忍不住号召起来。

“吃点!吃点!”大家纷纷附和,并向四周同学发出了邀请。

“我血压高,平日里经常吃它。”“我也是。”

唉,人也是的,小时候吃不饱,愁,现在生活水平高了吃好了吧,也愁,身体各项指标也跟着上去了。

“是啊!不过,吃得好总比过去没啥吃强。”

“说实话,这几十年来社会变化确实大,过去要吃没吃的、要穿没穿的,现在想吃啥吃啥、想穿啥穿啥,出门有车、进门有电视、联系有电话,日子过得确实神活了……”

我顺手舀了一勺花生,软软的、酸酸的,颇为爽口,又找到了那种味蕾受美食抚摸后久违了的快乐感。咀嚼着花生,聆听着大家聊天,思绪在悄然中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我与花生的情缘也在回忆中深情再续。

今天,我依然会时不时地约会我的花生,这是我和它之间的约定。

花生香

文/刘春柳

每年正月,我们家就准备着种花生了。母亲将上一年留好的花生种子从坛子中倒出来,全家围坐着一起剥花生。这些花生种子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花生仁大多饱满,偶尔有几粒因发芽而坏死的花生仁或干瘪的种子则被剔除。母亲把花生壳倒在大路上被过往的车辆碾压,听说这样可以让花生结出更多的果实。

父亲用锄头在整好的地上开出一道道纵行的小沟,母亲往小土沟里洒了一遍草木灰,又洒一遍土杂肥。我们弯着腰,低着头,手中抓住一把花生仁,手指在轻微地捻动,花生仁从指尖滑落并掉入沟垄中。点下花生种后,我们用两脚合拢拨动泥土,以覆盖那些播下种子的沟垄。这些种子本是从泥土中来,如今重新回到泥土中去,生命就这样延续、发展着。

我们通常选择在傍晚的时候播种,这样可以避免日晒,泥土在傍晚的温度也较低,种子因得到夜露的滋润而萌芽。事实上,在春风吹拂的傍晚,山坡笼罩在一股柔和而温馨的气息之中,我们干种花生这一类的活计,根本就谈不上辛苦,相反有着一种轻松而快活的闲适意味。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中劳作,是那样的从容不迫,舒缓平和。鹧鸪扑腾着翅膀从田野飞回林中,白鹭在草丛中唳叫,黄昏是百鸟归巢的时分,但我们还不能回去,我们要忙到把花生种子全部撒到地里,盖好土,并且浇水,才能回家。

土地是生命的源泉,种子只有回到泥土中,才会释放出那无穷无尽的潜力。当然还需要阳光、雨水和风。阳光赐万物予能量,雨露润滑事物之间的齿轮和履带,而风使大地上的事物学会歌唱和舞蹈。

花生种下后,就期待着下雨。春雨蒙蒙地下,母亲心里乐开了花。她仿佛看到了今年的花生又是大丰收了。种子在泥土中萌动,细雨滋润着它们,没过几天,一些雪白的细芽怯生生地拱出地面,那是一些生命的闪电突破了岁月的硬壳。之后是淡黄色的细叶在舒展,并将在一场春风中泛绿。花生长得很快,地里很快就是一片深绿,像一张地毯覆盖着地面,丛生的枝叶密密匝匝,完全掩蔽了泥土。

雷州半岛十年九旱,地里也没有多少水分,作为一种旱生植物,花生从土壤中汲取赖以生长的水分,长得蓬勃而茂盛。

在母亲看来,种花生是最划算的事情。一粒花生播下去,经五个月的生长,一丛花生就可结出几十颗花生,可以说是硕果累累。特别是我们家的这片坡地,肥料足、雨水足,长势特好。为了检验花生否丰收,在农历四月底的时候,母亲就会在花生园的四周各拔一丛花生,发现花生的果实成串,颗粒饱满,笑容就在母亲的脸上漾开。她走路回家的脚步就轻松了很多,她把那四丛花生挂在锄头上,仿佛是她的战利品。村里人看见了挂在锄头上的花生,就会羡慕地说,你今年种的花生这么好呀,结这么多花生呀。母亲会谦虚地说,今年雨水好,大家的花生都长得好。

农历五月,骄阳似火,母亲到花生地里走了几趟之后,挑选了一个日子开始拔花生。拔起的花生一串串,沉甸甸的,甚是喜人。我们用竹篾把花生丛扎成一捆一捆的,运回家里,放在大树下,树荫浓密,好乘凉,邻居们都围过来,一起摘花生,有说有笑的。母亲煮了一大锅花生倒在大竹匾里,摘花生的,过往的人,都聚拢过来尝花生。熟花生的浓香和刚摘下来花生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这就是农家最平常的生活气息吧。

母亲是个大方的人,花生摘下来后,她会用簸箕端一些送给邻居们煮来吃,尝尝鲜。榨油之后,也会送一些给奶奶和外婆,亲戚来了,就用一瓶花生油来回礼。

在天气好的日子里,母亲每天都把花生倒在院子里晒,傍晚时再收回来。阳光透过果壳一直触及果仁,沾在果壳的泥土则纷纷脱落,暴露花生凹凸而富有质感的表面。所以花生是不用洗的,等它晒干了,尘土也就脱离了,显得相当清洁。但晒花生不像晒谷子那么容易,它的果壳阻碍着阳光的照射,所以需要的时间也会更多一些。等花生仁可用手捻去那层红衣而露出雪白的果仁,花生就算晒干了。

晒干的花生易于保存,大部分用来榨油,小部分保存起来当做种子和食用。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母亲去作坊榨油。看着那粘稠的蜂蜜似的花生油源源不断地流进油桶里,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心里的幸福满满的。我在旁边拉着麻袋装榨油后的“豆糠”,时不时抓一小块塞进嘴里,脆脆的,跟蛋卷的味道一样。“豆糠”的热量高,吃多了,喉咙会疼,要多喝水。“豆糠”是喂猪的最佳饲料,吃了“豆糠”的小猪蹭蹭地往上长,惹人喜爱。

花生油是雷州半岛人最原始的能量,那种喷香,是祖传的味道,祖宗的味道。带着温热的花生油,是搅拌青菜和腌粉的最佳配料。

记得有一年,妈妈榨油后在市场上买了米粉,回到家里浇上花生油和酱油,米粉闪耀着花生油的光芒,香喷喷的,我们像饿了几天的小猪,吃了一碗又一碗。小弟不知不觉吃了几碗,撑得肚子疼了,抱着肚子哭了起来。

我们惦记着母亲储藏在谷仓里的花生,在煮饭的时候常会偷一把放在火炭中煨,闻到花生烤熟的香味,就用铁夹子夹出来,等热气凉了下来就可以吃了。奶奶怕老鼠偷吃她的花生,特意把花生装在坛子里,还用水泥把坛口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她没想到的是小叔和我们这几只“小老鼠”吃了她的花生。小叔趁奶奶不在家的时候,用小石块敲了坛子一个小洞,恰好可以把花生一粒一粒地抠出来。我们发现他的秘密之后,也跟着偷吃坛子里的花生。

那年,小姑结婚,我们这里的风俗要做“树叶饼”去她家送礼,花生是最佳的馅料。当奶奶打开坛子时,她惊讶地发现只剩下了一半的花生,同时发现了坛子底部的小洞。她惊叹老鼠的聪明和厉害,我们这些真正的“小老鼠”不敢吱声,怕露馅了,但在背后偷笑了好几天。

离开家后,每年都会收到母亲或者奶奶榨好的花生油,她们让我用她们榨的油炒菜给孩子吃,用花生油涂抹孩子碰伤或者摔伤的伤口,那金黄色的花生油包含着她们浓浓的爱……

母亲做的月饼

文/蔡克荣

中秋又将来临,商场里的月饼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那数不清的广式、台式、京式月饼,一个劲地冲击着过往行人的视线……每每看到此景,我就不禁想起母亲做的月饼。

每年中秋,无论秋收多么忙、农活多么累,母亲总会挤点时间为我们做月饼。母亲做的月饼不太好看,同商场里摆的月饼不好比,但味道不错。小时候家里穷,甭说几元一只的月饼了,连穿双新鞋都成了奢侈,但母亲为了让我们吃上月饼,学会了自己做月饼。

母亲做的月饼,原料简单,白糖、花生、芝麻之类的,有时还加上山芋干,年年如此。记得每年中秋一大早,她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是和面,然后剁馅,当一切都准备好了后,就开始做月饼。只见她把面团用擀面杖擀成皮,在面皮上撒点油,在油上面撒点面,然后再一层层地撒白糖、花生、芝麻、盐、绿豆、槐花等,直至摞了七八层才装进抹了油的月饼模子里,用手掌在上面压实、拍平,然后再将月饼模子的口朝下,磕几下,一只不太规则的手工月饼便成型了。

母亲的月饼模子,是请有木匠手艺的舅舅做的。木刻的月饼模子图案一般为月兔、寿桃、福寿等等,既有传统特色又有文化韵味,邻居们经常来借用。母亲的月饼朴实但制作繁琐,须一只一只做,而且来不得半点马虎,否则肯定不入味。十几个做下来,她的手都做酸了。中秋时节天气一般还比较炎热,家里条件有限,做多了不便储存,一般做得够吃就行了。

刚成形的月饼是不能吃的,要在锅底上烙熟后才能吃。烙制的过程很讲究,火候掌握得不好,不是太嫩就是太老。火大了容易烙焦,火小了容易夹生。因此,烧火成了一道重要的工序,每次烙月饼时,母亲都要亲自守在锅边,不让别人插手。先用猛火,这样月饼不会烧瘫,然后改用温火,又不至于把月饼烧焦。我们则一边看母亲烧火,一边叽叽喳喳地吵着谁尝第一口。有时,还闹着要帮母亲烧火,可母亲却不让,生怕我们火候掌握不好把月饼给烧砸了。

慢慢地,一缕缕香味从锅里飘出,馋得我们口水直流。大约二十分钟后,总算等到月饼熟了,我们便争着往锅里看,待热气慢慢散去,一只只黄澄澄的月饼便展现在我们眼前,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在那个年头,即使是手工月饼也是非常珍贵的,母亲舍不得让我们大口享用。一只月饼,往往要用切成几份,红的花生,黑的芝麻,绿的绿豆、白的槐花,层次分明。一刀下去,诱人的香味飘满小屋。于时,大家个个像只鸭子一样伸长脖子,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一口下去,那酥酥的,软软的,带着槐花香的月饼,让我们大饱口福。

母亲做的月饼,模样虽不好看,可在我们的眼里仍然是人间美味,天下佳肴。如今,远在他乡,多年未吃到母亲做的月饼了,但对我来说,世上最香最酥的月饼,仍是母亲做的月饼,合我口胃的也还是母亲做的月饼。时隔多年,依旧能够闻到那槐花、花生、芝麻的香味,是那么诱人,以至遥遥千里也挡不住它们散发的芬芳……

游子还乡

文/汪鸿俊

终于回家了!下火车到妺妹家放下行李,马上和妹妹一起赶到老家。从上午11点到晚上10点半,一直呆在父母身边尽享天伦之乐,一直听着说着看着,什么也不做。

母亲已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先前的美丽,长子回来,老太太话特多,虽然话多且又重复又啰嗦,但我耐烦认真地倾听,因为我知道听一次就少一次;老爸佝偻着腰背,显得矮小,全然不复我儿时心中高大威武形象,他很少说话,只在问他时才简单回答或者不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傻傻地听着,痴痴地笑着。我一边听着老妈唠叨,一边拉着老爸的手望着他,想到很多很多……

一家吃团圆饭时,老妈不停地喊我多吃鸡肉,老爸食欲不错,大口地吃着,虽然吃得慢,但比平时多。吃完饭,我带他上厕所小便,因为不带着他叫他方便,他就一直忍着,好不容易才哄着他小便,洗手完。从这件事上我深深体会到平时弟弟、弟媳妇、妹妹、老妈为了照顾他是多么的不容易!我这个长子真是羞愧万分!

稍事休息,我牵着老爸出去走走,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是北正街,双幺幺(小姑姑)就住这里;这是文昌阁,老五交化在这里;这是南正街,这里是我们的老屋,街对面以前是老电影院,妹妹在这里长大……说到这儿,老爸久久凝视老屋旧址,眼前新潮的门店令他不解,眼里流露出向往、迷惑、不舍。

“这不是汪老师吗?汪老师,我是您的学生张XX,您是我的班主任!”对面一对六七十岁的老人望着老爸喊道,老爸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来人眼睛一亮,随即又茫然地摇摇头,场面有些尴尬,我连忙说道:“我爸快八十了,有点老年痴呆,对不起!”那老人赶忙拉着老爸的手殷勤祝福……望着离去的老两口,一股崇敬感动之情油然而生:为半个世纪平凡朴素真挚的师生情谊,更为老爸一生贡献——哪怕他再平庸,就凭他正直善良勤奋执着的为人,以及桃李满天下的功德,就足以无愧人生,挺立人世!

父子俩接着向前走:这是老十字街,这是南门口,这是南门大码头。望着夜色中斑斓的河面,老爸突然说:“这儿,我找过你……”40多年前的事他竟然能想起:儿时调皮,我经常跑得不见人影,家人五山八岭地找娃儿,那次与小伙伴跑到这儿,在滑送货物的青石板上梭梭板儿,玩得兴起,不晓得回。天黑好久,老爸才找到我,因为这次找得很辛苦,他印象深刻,旧地重游,触景生情,老爸忽然想起了这件事。老爸说走不动了,我就牵着老爸的手原路返回,没有的士,打算搭摩的,但老爸怎么也爬不上座位,我帮着也不行,我不禁心酸不已:父亲真的老了。接着心里涌起一阵恐惧: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拉着父亲的手继续往前走,走到林记凉面店时,父亲突然说“凉面!”就不走了。于是买两碗,我吃完等着他,他很高兴地吃完凉面,走时对女老板挥挥手道别。见此情景,我高兴地想:但愿父亲有限的日子都这样高兴就好。

父亲兴致不错,父子俩接着走到北街上,边上有卖花生的,我记得父亲喜欢吃盐水煮花生,就称了一斤,我们边走边吃,我吃三颗,父亲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第一颗剥好,可他不是自己吃,而是抖抖地举起手喂给我吃,而且相当固执。我含泪而食,心中百味杂陈:父亲,您什么时候才能想到自己?

回家后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孩子们来到老爸家,大儿子早已陪在爷爷身边。因为我回来了,他特意请假回来。安坐以后,两个小家伙发现了老爷子手中拿着一小包水煮花生,欢呼一声,抢着去要,老爸这时却分外小气,一人抠出一颗,然后护住花生,再也不给。好奇怪,父亲最心疼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哦,那袋花生,是昨晚散步时我买给他的!我看向父亲,父亲也正看着我,我就小心地哄他,他老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拿出来放在桌上,孩子们又一阵欢呼,抢着吃起来。

看到父亲眼中的不舍,我心里一阵激动……父亲,我懂您的心:在您心中,花生早已精神化——这是儿子对父亲的孝敬。虽然微不足道,但在父亲心里,它已升华为血脉相通,精神相依的亲情!

烀出的美食

文/刘兰根

相比于煎炒烹炸,我更喜欢烀的味道。到乡村搜集资料,热心的老乡亲专门从地里挑了嫩玉米送给我,还有一包刚刨出的花生。

回家后,我就忙活开了,一口锅里烀花生,一口锅里烀玉米,那香甜的气息弥漫,秋天的味道更浓。

烀,就是用少量的水,盖紧锅盖,半蒸半煮,把食物弄熟。烀,既最大限度地保存了食物的原味,又更加鲜香多汁。

小时候,母亲经常在秋天收获后,给我们烀东西吃,那时候家里的食物不多,只有在秋收期间,餐桌上才丰富起来,母亲烀山药、烀胡萝卜、烀山芋,也偶尔烀花生、毛豆给我们解馋。

母亲会过日子,秋收期间烀的食物都是挑出来的有毛病或个头小的,比如山药和胡萝卜,除了个头小的不易储存,就是刨出土时用铁锨铲坏的,母亲说是“伤膏”的。花生和毛豆也是挑一些豆粒瘪的才能吃掉。那些好的山药、胡萝卜、蔓菁要晾晒好后放到地窖,吃到来年春天呢。黄豆晒好后,用途大着呢,冬天里,母亲有时会舀出一碗黄豆,放在铁锅里干炒,就是我们的零食。开春后大白菜吃完,母亲会煮一些泡好的黄豆就饭吃,味道真是香,圆滚滚的黄豆像金豆子一样,母亲换豆腐都舍不得。夏天,母亲要用黄豆做黄豆酱。入秋后,母亲还会用黄豆做一道菜,把煮好的黄豆与擦好的白萝卜丝、切成小段的芫荽同伴,鲜香扑鼻。种的那些少量的花生,母亲一一过手挑出饱满的,留待过年时用沙子炒花生,这可是年货的上品呢。

母亲烀山药或胡萝卜、山芋时,往往要洗上大半盆,家里人多,每人要吃好几个,看到母亲往锅里放时,我总是主动烧火,母亲添水总是恰到好处,锅沿边还要盖上一遭“蒙锅布”,“蒙锅布”是坏掉的破麻袋片,天长日久,被烟熏得黑黢黢的,我喜欢看这“蒙锅布”在食物快熟时,上面水蒸气结成的细小水珠,随之而来的,是那香甜的味道,母亲却总是不急于掀锅,说是再“烀会儿”。在我眼巴巴的等待中,母亲终于揿开了锅盖,随着热气腾腾,山药、胡萝卜、山芋,软软地卧在仅剩下的一点浓稠汤汁中,母亲不怕烫,小心地一块块取出放到高粱秸秆做成的箅子上,那山药、胡萝卜、山芋吃起来又软又甜。

母亲也烀北瓜、茄子、脆枣等,这时候,母亲往锅里添上少量水,在接近锅底处放上一个锅架,锅架是父亲在门前的树枝上砍的,再把摆满北瓜、茄子、脆枣的箅子放上去,枣、茄子熟得快,要先取出,等我们把枣吃得差不多了,北瓜也熟了,北瓜、茄子加入蒜泥、盐,用香油拌了吃,味道极美。

那时候,很少吃到用油的东西,母亲擅长烀,烀出的食物,美味又养脾胃,那纯朴的清香和着柴草的气息、乡土的本味,多年后仍然在记忆的味蕾上深深缠绕。

种地的哲学

文/人在天涯

-----此篇文章写在刚刚毕业,刚刚参加工作的时间。那时爷爷是我的骄傲,我是爷爷的自豪。在爷爷深刻的皱纹里我读懂了哲理,在他稀少的话语里我明白了人生。爷爷现在已经离开我两年了,但我还是感觉他还生活在老家,音容笑貌是那么清晰,把这篇文章拿出来,聊慰我想念的心

一年黑土地种花生,沙土地种玉米。玉米只长瘦瘦的秸儿,花生疯长了叶子,收获简直不能提及。第二年,还未动手,我就完全失去了希望。我对爷爷说:“徒劳无获,没什么价值。”

可是,爷爷老骥伏枥地种着自己的地,并语重心长地我这个毛头小伙说:“孩子,你知道玉米,花生的脾气,黑土地,沙土地的秉性吗?试着交换一下,放弃了播种,就等于放弃了第二年的收获。”

第二年,我黑土地种玉米,沙土地种花生,玉米和花生获得了空前的收获。

当我背着行囊从师范学校,回到已别三年的家乡土地上。我凭着自己的满腔热情,上我的课,批改自己学生的作业。只要你“成绩好”,只要学生“你听我”,就行。学生见我如见猫,老远就逃避我。学生更不敢说自己喜欢什么,什么。后来一考试,成绩平平。

正当我脾气烦躁,心灰意冷的时候,再也不敢想象美好的前景。这时,爷爷又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交换一下,多锄草,施肥,会有希望的。”

爷爷的话如一块滑石,在沉寂的水面激起涟漪;如一股清泉,流入我干枯的心田;如一块火石,再我的心灵深处撞击出希望的火花。我想起了欲放弃的两块地。现在,我如果放弃了,失去的不仅仅是两块地,还有……

我马上换了“武装”,放下自己所谓的“尊严”.我把笑脸给学生,还给他们快乐的天空,和他们聊天,谈心;一起讨论,做游戏,分别给他们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让他们在浓厚的兴趣中去耕耘。

他们在我的引导下,在属于他们的那块土地上,空间里,尽情地畅游探索耕耘。不久,一声声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朗读声在课堂上徜徉,一篇篇文章飘香在他乡;一双双灵巧的手,一枝枝五彩的笔在大赛中屡屡获奖;……

这时,我由衷地想说一句话:“感谢爷爷,感谢两块地,我知道‘交换’意味着什么……”

拾来的岁月

文/荷花淀

国庆回家时,父亲说奶奶又去地里拾玉米了。我说,现在吃的东西都这么多了,还拾那些干什么。父亲说,奶奶特乐意去,就让她去吧。特乐意去,对呀,小时候我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吗……

麦子熟了,我便和奶奶背上筐出发了。一望无际的麦茬地里零星地躺着金灿灿的麦穗。我和奶奶放下筐,走过去,弯腰、伸手、拾起……当麦穗有一把时,便用麦秸秆把一把麦穗轻轻一捆,那些麦穗头扎在一起,就冲着我们开心地笑!这样一捆一捆,不一会儿功夫就一筐头了。看着这金灿灿的麦穗,我和奶奶也开心地笑了。

到了秋天,我们拾玉米、拾棉花、拾花生……可以说,无所不拾。最喜欢的还是拾花生。那隐藏在地里的一个个花生,被刨出来,便是一个个惊喜。

拾花生是需要工具和功夫的。工具是特制的一种叫铙子的东西。像小号的猪八戒的铁耙,有五六个小小的齿,当然也可以用铲子代替,但是那工作效率就低多了。用铙子顺着种花生的畦眼一刨一刨,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看见白白胖胖的花生出现在你的眼前,赶紧用手拾起来放入篮子里;又接着刨,于是惊喜便接二连三地来了。最喜欢的还是遇到一棵被挖偏了的花生,田主人由于疏忽,只是把一小部分花生挖了出去,剩下一大部分花生留在了土里,于是我们便大丰收了。一铙子下去刨出一堆,再一铙子下去又是一窝,边用手捧起来倒入篮子中,边与同伴分享着大大的惊喜。当然,要拾到许多花生是需要功夫的。你必须耐得住寂寞,有时连刨十几下甚至几十下都没有惊喜出现,这时怎么办,不要灰心,继续往前刨,过不了一会儿,惊喜就又来了。我们管这样的情形叫“风水轮流转”,风水总会有转回来的时候。静静地刨,静静地等,静静地运气就来了。现在想想,拾花生中似乎也蕴含着某些人生的哲理。

回忆着这些“拾”来的岁月,嘴角露出了笑意,心里觉得充实了许多。“拾”来的岁月,拾起来的不仅仅有麦穗、花生……还有许许多多难以言传的人生惊喜和遐想。

春风吹过池塘

文/空白

家住三楼,临窗是一口池塘。池塘里长着一些水花生,东一块西一块的。还没到发青的时节,这些水花生依然缩在水下,就像是跟春天捉迷藏的小孩。

前两天刮了风,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不少白色垃圾,有塑料袋,有包装泡沫盒,都散乱地浮在水头上,给本来干净、素雅的池塘带来了一种不协调的元素。就像白净的脸上沾了一点污泥,美妙的音乐声里夹杂着噪音。

前几年,这口池塘里面没长水花生,或者长了也被承包的村民给消灭了。因为它连着一条流动的小河,塘水清澈,经常看到旁边村庄的妇女在水边浣洗,也能看到垂钓爱好者在岸边钓鱼,野生鲫鱼黄黄的、瘦瘦的在钓钩子上跳跃。这两年,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水花生像雨后春笋般疯长,很快便侵占了大半个塘面,唯有中心地带还有一点白水,像是池塘在喘一口气做最后挣扎。如病入膏肓者,虽一息尚存,但终究难以维继。按水花生如此攻城略地的速度,相信不出两年,它将成为这口池塘的唯一主人。

岸边的野草和杂树胡乱地长着,看不到村妇排队洗衣的场景,也听不到垂钓者欢快的笑声了。

近十年来,很多工厂陆续落户在公路两边,村民的土地被征收,没有土地的村民变成了穿着制服的工人,过上了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乡镇的经济发展起来了,带来了繁荣也留下了很多环境隐患。最明显的就是水质变差了,附近池塘里的水变黑、变臭了。被污染的池塘不治理无法开展养殖业,治理起来又需要很多费用,自然没人愿意承包,就任其污染下去。

还记得小时候,没有自来水,吃的用的都是池塘里的水。每家一口水缸,挑满了,一吃就是好几天。在田里干活渴了,就着田头塘里的生水喝了也不生病。夏天就泡在池塘里游泳,那水草青青的、软软的,一个猛子下去,捋一把上来,扔给猪吃,猪吃得摇头晃脑。池塘里种着菱角,绿绿的、肥肥的,摘一个拨开就吃,脆生生、甜丝丝,透着的是清新的水气。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池塘里的水质差了,就开始吃小河里流动的水,等到河里的水不行了,就开始吃自来水,自来水是从长江里抽出来的,再经过过滤消毒处理应该算是放心了吧,还是不行,有人做实验把自来水进行检测,结果依然不达标,这就需要安装净水机,以确保吃水干净、放心。

是我们对生活质量要求高了,还是越来越糟糕的环境让我们变得草木皆兵、无法安心了?

想起一位朋友,他住长江边,沿江一条公路,行人很多,经常丢下垃圾,还有被江水带上岸的白色垃圾,这些垃圾就散落在公路两边。朋友喜欢去江边吹风、散步,看到后,觉得很不舒服,便自发充当一名志愿者,经常推着塑料桶去江边拾垃圾。附近的村民对他的行为纷纷点赞,陆续有人参与过来。问起,朋友轻松地说:“现在江边很少有垃圾了,我们志愿者捡垃圾的范围扩大了,就当是锻炼。”改变一下环境,从小事做起,从我做起,我觉得,这才是朋友自觉行动的真正意义。

想到这,我脱掉上衣,换上球鞋,快步走到小区前的马路上,马路边有三台塑料垃圾桶,我看到一台里面是空的,便推着它沿着一条砂石路向后面的池塘走去。

池塘的水面上,春风悠悠地吹过……

乡村之火

文/朱秀坤

离开乡村久了,总也忘不了儿时把玩过烘烤过的乡村之火,那快乐的喷香的火焰,还有火中诱人垂涎的美食啊,常常烘暖我的心房,让我重返故乡,回到从前……

灶火。是最寻常的乡间之火了,厨房间里,揪一团稻草麦秸,划根火柴,“哧——”一下点燃,灶膛里顿时一片金红,映亮了面庞,那火苗越燃越旺,如尽情摇曳的金红绸缎。听得到柴禾“呼呼”燃烧的声音,若是一段竹筒,就可能逼出了竹内的水分,“嗤、嗤”如沸腾的粥锅,如螃蟹在玩它的小唾沫。灶火最旺最红,还得在逢年过节,家里蒸年糕,蒸包子,蒸香肠时,那得用很有力道的硬火才行,早就备好的一蔸蔸大树根劈开,晒干,这时派上用场了,架在灶膛里,“哔哔、啪啪”烧成了蓝色的烈焰,人在灶间,闻着袅袅蒸腾的肉香、面香与香喷喷的节日气息,还有喜气盈盈的欢声笑语,全身都热乎乎的。待到年糕、包子、香肠都蒸好了,灶膛里的硬火才慢慢软下来,如打了一场胜仗,兴奋劲儿一过,有些疲倦了。火焰还在轻轻摇曳,和窗外的雪花一样优雅,但一股烤红薯的浓香已扑面而来——那是我偷偷埋进灶灰里的。掏出来,撕开黝黑的表皮,烤得金灿灿的红薯已流出了蜜甜的糖稀,那是世间最美的小食。

炉火。我们用的是黄铜脚炉,圆鼓形,有提手,炉盖上钻了一排排小圆洞,炉内装了火星冒冒的灶膛热灰,脚搁上去,烤得暖洋洋的,极是惬意。但烤火还在其次,我们用脚炉,多半是将它作了炊具,烧烤。烤花生烤蚕豆烤白果即银杏果。实在馋极了,也烤黄豆,甚至枯藤上的扁豆也能烤,烤出来贼香!抓上一把花生、蚕豆,密密地埋在火灰里,盖上炉盖,脚踩上去,闭了眼,优哉游哉地等待即将到嘴的美食。“噗——”一声,“噗——”又是一声,那是世间最安全的爆炸了,在我们心里,却不啻是春天的惊雷,赶紧揭开盖,用长筷子夹出来,同时一股馋人的焦香弥散开来。又是一声“噗——”,白果壳顿时就炸飞了,只剩下半片还裹着,像极了河里驶过的箔篷船,“快吃!”“快吃!”我开心地招呼我的小伙伴,大家嘻嘻哈哈,吃得香极了,美极了,开心极了,最后,嘴上的“黑胡子”一抹,齿颊留香,回家去,心里装了一段不与人言的小秘密。

野火。并非自然形成,也是人为的,调皮的我们便是那煽风点火之人。秋后,庄稼地里,大豆摇铃,玉米枯缨,一拽一大捧麻花生。艳艳的大红薯撑破了地垄,灰褐的大小芋头全埋在黑土里,掏了出来。找些枯枝败叶,燃得旺旺的,青烟缭绕中,是我们贪馋的眼神。那些玉米棒、麻花生、大青豆、大红薯,很快就会让一堆篝火烤得浓香酥烂。吹着,磕着,丢进嘴里,无可比拟的鲜美,哪一年不吃上几回?鲁迅小时候吃过的罗汉豆也不过如此吧。大人虽骂,终究是原谅了我们,不原谅又能怎样,小孩子家谁不嘴馋?冬天,田野里一片枯黄,野坟堆让荒草覆盖得只露出个坟头,只须丢根火柴,马上烧成一片,火势借了顺风,像匹快马在奔跑,乐得我们哈哈大笑,先人们在那边看了也要责怪的吧。过后就是一片焦黑的草灰,等到来年清明又是一片萋萋芳草。最有趣的,有时竟能烧出一两只野兔,惊惶失措地从荒草丛中跳出。拼命地追啊赶啊,我们也是一只只野兔哎,在广袤的原野上赛跑,抓着了,浓油赤酱地烧出来,参与者人人有份,坐在某家桌前,吃得那叫一个得意!

如今,许多年过去,关于乡间之火的印象有些记不全了。还应包括窑火,渔火,诱蛾灯,爆米花的火,看瓜人的灯,铁匠炉、烧饼炉……那些美丽亲切的乡村之火啊,真让人怀念,如怀念儿时的伙伴,远去的亲人,那时碧蓝的天、清澈的水……

开往春天的列车

文/刘椿山

那是2007年的初春,我登上了南下打工的列车。那天,白晃晃的阳光,一轮一轮地洒进车厢里,我睁着双眼,迷茫地望着窗外慢慢苏醒的春天,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列车“咣当、咣当”地有节奏地叩击着广袤无垠的大地,它似乎要将那些沉睡的事物唤醒,将那些醒着的事物弄得异常振奋。然而,无论怎样我是振奋不起来的。生意失败,债务上身,公务员考试又一次次名落孙山,叫人如何振奋?虽然春天来了,我却依然行走在寒冷的冬季。

他就坐在我的对面,半眯着眼睛,非常享受的样子。也许,他对这样的旅程非常满意。对于这样的一个旅途上的陌生人,我没有要去和他攀谈的意思,所以除了偶尔瞟他几眼,更多的时候我都是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那淡淡的春天。

临近中午时分,列车员过来了,他将一包卤花生放在了他的面前,显然他们是熟人。就在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他微笑着示意我吃花生。我说不吃。他非常和蔼地对我说:“吃吧,别客气,有缘相遇,便是朋友。”

我没有再客气。就在我默默地分享他的卤花生的时候,他却突然对我说:“小伙子,你有心事?”我朝他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说:“我一看你心里就有事,年轻人,生活要活得开心些,不要整天愁眉不展的,这样你到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就会后悔没好好享受人生。”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岁数?这时我才抬头认真看他。看上去他只有五十多岁,实际上他已经六十七了。当然这都是他告诉我的。我说:“您保养得真好!”他说:“不是我保养得好,是我心态调整得好。”后来他便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他说他以前是从政的,并且仕途大好,只是官场上有很多尔虞我诈的事情他很不习惯,后来就主动申请辞职下海做起了生意,刚开始由于没有经验,也是接二连三地打败仗,但他是一个轻易不服输的人,后来经过不断地磨练和打拼,终于成功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也将自己的困难和满腹心事一股脑儿说给了他听。后来他说了很多开导我的话,并鼓励我要大胆地去拼去闯,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他的话,对我很起作用,在给我信心和勇气的同时,也使我看到了自己的优势和不足,这对我如何走好以后的人生之路是弥足珍贵的。

就这样,一路上,我们一边吃着卤花生,一边谈人生。一袋卤花生还没有吃完,他便要下车了。分手之时,他还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其实我们每个人,谁不是一边长大,一边受伤,一边受伤,一边学会坚强。”当时我就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间。挥手之际,我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谢谢你,好人!是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行程,不管以后的人生之路如何难走,我都会坚强面对。”

列车继续在前行,在那一抹抹洒进车窗的阳光里,我仿佛看见了整个春天。

花生种种

文/丁纯

老家固镇盛产花生。它是老少咸宜的食品。

儿时,街口有个说书的盲人,说书兼卖炒花生,听书免费,卖花生是营生。炒熟花生一剥开,整个屋子香气四溢——吃的没有闻的香。

后来,我家自留地也种了些花生。中秋节前后,母亲挑拣饱实的花生晒干卖了,剩下干瘪的花生装在蛇皮口袋里。这些花生是我们日常的零食,肚子饿了,抓一把花生剥着吃;逢雨季或者节日,母亲便炒些带壳花生改善生活。花生虽瘪味道佳,甚至比饱满的花生入口更香。所以,瘪花生更受青睐。

花生怎么吃,都吃不厌。农村人办酒席,花生是物美价廉的凉菜。流水席的水煮花生米,佐以陈醋、八角、麻油、葱花等,浇上肉汤,非常鲜美——典型的下酒菜。有的还切些萝卜丁点缀其间,萝卜是家乡特产的红皮辣萝卜,配在一起,有点门当户对的意思。

客家地区紫金县的水煮花生,我也爱吃。做法其实很简单:花生连壳子煮熟了,晒干,用塑料袋子密封好了,防止回潮。它可作为茶点,也可以馈赠亲朋好友。吃了水煮花生不会上火,只是果仁有点干硬,对牙齿是个考验。同是客家地区的龙岩花生,小巧玲珑,精致极了,初见,就会想起生活中曾经心仪的女孩。比起我老家的花生,龙岩的花生乃珍品。干炒、水煮,皆为上乘。

触动你内心深处记忆的美食,一定会与自己的经历有关。譬如,不爱喝啤酒的我,一到南京,必点一瓶金陵啤酒,切个例牌盐水鸭,再来一碟子盐水花生,最好是在花生当中,能让我看到那只八角——当然我不会吃那只八角,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多年前,大雪纷飞的冬夜,在宁海路的街头,喝啤酒,吃盐水鸭、花生米的记忆,历历在目。只是物是人非,能回忆的早已不愿去回忆。

来到岭南,也常在酒店里吃花生,是餐前小吃。基本端上来的都是油炸花生米,干干的,硬硬的——应付的痕迹太明显,就像期待一个香吻,匆忙中,亲的却是对方的鼻子,失落乎?在老家小酒店,花生是实诚的一道菜。花生米、凉拌菠菜、炒豆饼……大快朵颐啊。

我母亲喜欢将花生米泡在酸菜坛子里。这种吃法很罕见。如果让我选择,将煮好的花生米、大青豆拌在一起,想下饭,多放点辣椒;想下酒,就多放点陈醋、麻油……

另外,我还有一个发现,白面馒头就花生,有肉的香味,不知道别人是否有同感?

周末去种地

文/红草湖的秋天

单位里有几个女人,心血来潮,说周末要去郊区的乡下种地。以为闹了玩的,没想真就去了。

出城不远,有一生态园,很大。园中有一片桃林,桃树还小,挂果还得两三年,园主就鼓励人去那地陇里套种点儿什么,不收费用,还倒贴种子,提供农具,也搞不清园主作的这是什么买卖。大概是想增加点生态园的人气吧。

几个女人都已徐娘半老了,孩子正在外读书,尚未成家,还没孙子可抱。男人们呢,他们忙他们的,不用管,也不想管,管了就讨气。因此,这个人生时段,是她们最得闲的时候,身体不知不觉,在一天天发福,下巴有肉了,腰身变粗了,小腹也出来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单位过道里有个小地秤,隔三岔五就听到里面有女人尖叫,“啊呀,我又重了二两!”

这个时候在单位里,你再喊她们小王、小孙,显然已不太适合,叫她们老王、老孙,她们又挺忌讳的,爱理不理。这个年龄很有点“尴尬”,称她们“黄脸婆”, 她们会“呸”你个头;叫她们“大美女”, 她们又会“滚”你个蛋。叫什么好呢,她们也搞不清自己,也定不好位,咸不是,淡不是;热不是,冷不是。

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男人围着她们转,把她们转得头晕眼花,不知道嫁谁好,烦死了。结过婚后,不知怎么就倒过来了,她们围着男人转开了,且瞎驴拉磨一样,只围着一个男人转。有了孩子,又围着孩子转,转来转去,就把自己给转成了“老婆子”, 转成了“老娘”。唉,光阴如梭啊。

在单位,领导也开始渐渐让她们往“二线”上靠了,没什么机会给她们“得瑟”了,她们成了老同志,成了“老师”,表面很受礼遇,骨子里已被打入了冷宫。她们不傻,知趣得很,从前还吱吱喳喳,人前争个风头,背后使个小坏什么的,现在打死她们也不干了。现在她们之间是好的不能再好,以至上个厕所都要拉着一起上。看到领导,尊敬你的,你还算个人物,不尊敬你的,“算个屌”。

孩子养大了,雀子一样飞了,男人们游走在他们的江湖上,乐此不彼,小酒天天醉。过去黏着男人,男人还带着她们到处秀场子,到哪哪光彩照人,现在这年岁,再跟着,不仅自己不好意思,男人也不肯带了。“哎哟歪,离开男人还不能活呀?真是的。”她们开始忙她们自己的了,有的去打麻将了,有的去练瑜伽了,还有的去跳广场舞了。不喜欢热闹的,就在家绣十字绣,上网“偷菜”,或抓一包面巾纸,窝在沙发里看韩剧,看得眼泪稀里哗啦。

女人嘛,这个时候,你也不好说她们什么,该做的梦她们差不多也做完了。灰姑娘遭遇白马王子的梦,女神的梦,贵夫人的梦,富婆的梦,一一都已尘埃落定了。就这么地吧,回归现实,回到自我,做普通女人。至于儿女,他们的梦让他们自己去做吧,管不着了。很多二货的女人,把自己做不成的大梦,当作“未竞的革命事业”,让孩子来替她做,整天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烦不烦呀?烦死人了。

她们看开了,也想开了。呵呵,她们要去种地了。

种地好。种地是正儿八经的劳动,劳动多光荣呀,又锻炼了身体,又能有收获。第一季,她们决定种花生,第二季,她们决定种大豆。花生和大豆,都是她们的最爱,一说起花生、大豆,哎呦,她们就满心欢喜,就激动得不得了。花生穿着红衣,白白胖胖,大豆从笑咧了嘴的豆荚中,噼噼啪啪往外蹦,金黄灿灿……还没种呢,她们的脸上就已有了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花生可以做花生糖,可以做花生酱,可以炒、炸、卤,怎么吃都行;大豆呢,最好是打豆浆喝,天天来一杯,维维豆奶,欢乐开怀。

这哪是种花生、种大豆?种的是浪漫,收获的是心情呀。

她们决定不施肥,不打药,不注重产量;她们只注重品质,长多少算多少,去他娘的转基因。这样的花生和大豆不好吃,那真是见了鬼了,奇了怪了。

没有耕耘,哪来收获?好了,别啰里啰唆的了,赶紧种地去吧。草帽、毛巾、披肩、防晒衣、防晒霜、防虫贴、平底鞋、太阳镜、矿泉水、面巾纸、手纸……周末还没到,就已全部收拾好了,整装待发了。是“吃货”的,还专门去了趟超市,鼓鼓囊囊塞了一包。忙完了“革命工作”的男人,回家一看,咦,太太们这是要去哪旅游呀?

约好了似的,她们都没讲,没告诉男人。等哪天把五香花生米往桌上一端,再说,“这是我自个种的!”多自豪,多带劲啊。

生态园里有农业技师,技师一见这几个城里女人来种地,大嘴咧得像拉链,全是齿,合不拢,说什么都在笑。第一步,他笑了,说先整地;第二步,他又笑了,说要选种……

有什么好笑的呀?女人这一辈子,是不是只能让人种,自己就不能也种点儿什么?

技师给她们划了几块地,很奇怪,技师一划完,她们立马就对这几块地产生了感情。生态园里那么多地,这会在她们眼里好像全荒漠化了,只有这几块,黑油油的,湿润润的,能种什么长什么,充满着生机。这是“我们的地”,一眨眼的功夫,她们成地主婆了。

第一个周末,她们把地整了,把花生种下去了。

天很闷热,没干一会儿活,她们就汗湿了,身上多余的赘肉,一览无余,全暴露了。这个样子,再不锻炼,再不瘦身,就要真成街坊老大妈了,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照镜子了。过去多臭美呀,什么衣服都敢穿,迷你的,热辣的,潮人的,纯情的,淑女的,魅力四射,挡也挡不住,那时有很多人假模假样来她们单位参观,她们连脚后跟和后脑勺都知道,哪是来看文物看展览的呀,分明是来参观她们的。现在呢,说好听一点叫“丰腴”,说难听一点叫“一身死肉”。

为了瘦身,眼下有很多女人在节食,不吃晚饭,喝减肥茶,去医院激光溶脂,这样折腾对身体能有什么好处?肯定没有。瘦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劳动,让自己不再养尊处优,天天汗流浃背,这样的瘦身,既简单、易行,又自然、环保,还省钱。

她们肩上荷把锄头,脖上搭条毛巾,从地里出来时,一个个就像从澡堂里、从汗蒸馆里出来似的,头发湿漉漉的,脸颊红扑扑的,真的好看。

天气炎热,花生发芽快。第二个周末再去生态园时,她们的花生已破土出苗了。“出来了出来了”,一株株小苗,歪歪倒倒,颤颤巍巍,从土壤中拱出了脑袋,在张望,真是让人欢喜得不得了。她们忙不迭地给它们拔草,培土,清棵蹲苗。清棵蹲苗,这是很专业的术语哟。

第三个周末去,长高了。

第四个周末去,哎呦,我的小乖乖,开花了!

去一次,有一次惊喜。

吃了几十年的花生,却从末见过花生开花的样子,花生的花什么样呢?现在她们可以告诉你了,起先是小金勺子、小金坠子的样子,绽放开来后,就成了一只只小蝴蝶,星星点点,伏在丛生的枝叶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飞起来的样子。

有个女人性子急,看着那一朵朵蝴蝶样的小黄花,心想,别光开花不结果呀,伸手想拔起一株,看看下面到底结没结,结了多少?她的这一想法,立刻劈头盖脸,招来了其她几个女人一顿臭骂:你个吃货,刚办完事就生孩子呀,不要十月怀胎呀!

有了自己的花生地,就有了牵挂。过去她们很少看天气的,现在关心起天气来了。雨下大了,会不会涝呀?不下雨了,会不会旱呀?台风“灿鸿”来了,会不会有影响呀?甚至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花生,说,我梦到猪獾在拱我们的花生苗了,我梦到蚜虫在啃我们的花生果了,我的个妈哟,心那个疼哟……

这个夏天特别的热,桑拿天持续了好长的时间,高温对花生生长有利,但也让杂草疯了似的在狂长,一个星期不锄,就又草深齐膝了。

这些不待见的杂草,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挤得我们的花生苗都透不过气了。有的草还有锯齿,还有刺,张牙舞爪的,我们不来,再来晚一点,还不把我们的花生苗全给吞噬了?和我们的花生苗争阳光,争空气,争营养,太坏了!

咕噜有什么用呢,快下地锄草吧。

她们知道,花生离丰收的那一天,离上桌的那一天,还有着挺长的距离,还要不停地来锄草,来管理。辛苦是少不了的,累是少不了的,但再累也不能当逃兵呀。

锄禾热当午啊,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啊……一个女人念了前三句,到第四句时,变成了几个女人的齐声吟唱:粒粒皆辛苦啊!

技师蹲在阴凉旮旯里,大嘴仍像拉链似的,在笑。这些女人呀,还真有点意思呀。

花生田里的王者

文/孙勇

炎炎夏日,花生田里的热浪推波助澜,筋骨暴着鞭响的花生秧站在沙岗上,尽情地采集着太阳的光芒,那种呼啸着滚滚铁流般墨绿色的生命信息,照亮了一坡炽热的花生田野。

这座沙岗,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着名的君主魏惠王的墓冢。虽然魏惠王的执政能力没有唤起我的拇指,但是得知其墓地就在官渡古战场附近的花生田里时,我的情绪疯狂起来。

没有松柏佑护,没有殿宇装点,仅有墓冢北侧今人竖立的一通刻着魏惠王简单经历的墓碑,和几棵普通的中牟柳槐闲散在陵墓上随风摇晃。

太阳很大,虽然手搭凉棚努力遮挡着阳光,汗水还是像喷泉一样,淋湿了我的衣裳。

魏惠王,我亲爱的老乡。

我的祖父祖母,就生活在开封铁塔公园附近的豆芽街上。这条古老的街巷,离魏惠王时期的朝廷应该没有多远,虽然,豆芽街曾经横亘在“三座城”上。但这并不影响我的祖籍开封与“三座城”下的魏国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必然联系。就像眼前的花生田地,碧绿色的秧苗,向东波远,花生田地的尽头,连接着古城开封。做为一个开封人应该记住,没有魏惠王,就没有古城传承下来的北宋时期国际大都市的形象。当年,春秋战国时期的魏国第三代君主魏惠王从山西夏县迁都大梁,开封才得以今天的繁华与茂盛。

不远处的贾鲁河,魏惠王一定感到十分的陌生,但他不会想到,贾鲁河的前身,就是他老人家赫赫有名的政绩——中国古代着名的大运河的一段河流,曾经叫过官渡水的“鸿沟”。然而,魏惠王不会想到,就是这条曾经为魏国经济、政治、军事、文化诸方面建设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鸿沟”,最终葬送了魏国的美好前程。当年秦将利用鸿沟引黄河水灌淹大梁,大梁丧失战斗力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拼尽力气喊了一声魏莹(魏惠王的名字)!

每每在书本上看到魏惠王时,我就会想起三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三个人物之所以称作了不起,是他们在历史的深处闪着金光。这三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人物分别叫孟子、商鞅、庞涓。当年,魏惠王这小子假如听从了孟子“仁政”的教诲,少引发战火,多休养生息,魏国的“太阳”兴许会西去得慢些;假如听从了公叔痤的话,杀掉商秧,秦国就不会在秦孝公的治理下发展到战国七雄的霸主地位;假如洞察到庞涓的小人之心,孙膑就不会被迫投奔齐国,桂陵之战就不会钉刻在魏惠王的耻辱柱上。当然,历史没有假如,犹如魏惠王从魏武侯手中接过来一个繁荣强大的魏国。

李白有句诗:“太白雪花大如席。”我头顶的太阳有多大呢!热死人了!!

我和文友是认真的,即便汗流夹背,也恨不得把青葱一样嫩绿的花生秧趟出个底朝天,期望能从田地里找出些许魏惠王遗留下来的古董或者能够证明魏惠王身份的物证。那怕突然发现一个盗洞,从中获得一个满足的狂喜。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光线太过强烈,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模糊不清,犹如魏国那段很难复原的魏惠王时期的执政历史。

史书中记载,魏惠王墓高三丈,从眼前这座坡度平缓、垂直高度也不过一丈的魏惠王墓来看,司马迁在书写这段历史时,肯定是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没有作过多的考察。试想,黄河多次决堤,大梁多次被淹,古城多次重建,魏惠王墓离大梁不过二十余里路程,如果魏惠王墓只有三丈,恐怕早就储藏在“三座城”下了,今人不可能有机会再看到这三米有余的墓冢。

说到这里我突然发现,在秦始皇嬴政之前,还没有发现那位君主兴师动众劳心费神修自己的陵墓。也许正是个中原因,我等才忽略了可能就深埋在不远处的许多自己喜欢的历史人物。

打开车门,一股热浪扑身而来灼痛皮肤。音乐响起,是着名男高歌唱家戴玉强的《我像雪花天上来》,顿觉凉意起伏,也让我想起魏国的那场大雪。

魏惠王出殡那天,大雪盈空怒降,埋没到牛眼,人迈不出步伐,车不能前行,只好择日出殡。从前周王季历埋葬在终南山脚下,渗漏出来的水侵蚀了他的坟墓,露出棺材前面的横木。周文王说:“啊,先王一定是想再看一看各位大臣和百姓吧,所以才让渗漏的水把棺木露出来。”于是就把棺木挖出来,给它搭起灵棚,百姓都来朝见,三天以后才改葬。魏惠王葬日大雪,不会也是魏老想再看看各位大臣和百姓吧。或许是魏惠王顾忌太多,想看看因为自己的过失给魏国带来诸多不幸的朝廷!当然,与魏惠王同一时期的着名医生扁鹊,也不会因为魏惠王留恋魏国而倾其医术为他医治,就像看见齐桓公病入骨髓调头就走一样。

车子开出了花生田,远远望去,花生田里的魏惠王墓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恢宏,但王者就是王者,君主的气息扑面而来,无论花生田秋收如何,下一茬种什么作物,魏惠王墓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十粒花生米的爱情

文/佚名

她一直患有轻度贫血。那时,她和他恋得如七月的骄阳。那个眉慈面善的老中医一边开着药方,一边看着她和他把诊所当结婚登记所的亲热劲儿,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记着每天给她吃十粒花生米,花生补血,对她有好处。"

走出医院的时候,她挽着他的手臂,头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撒娇,"我要吃花生,你得亲自给我剥!."他真的去买了许多花生,带壳的,不是那种现成的花生米。

他每天为她剥十粒花生米,亲自送到她的嘴里,微笑地着看她吃。要是遇上出差或有事,他会打电话或发短信提醒她不要忘记吃花生。 她和他就在花生的吃吃剥剥中,走进了结婚礼堂。

婚后,他依然履行着十粒花生米的承诺。倒是她,对这十粒花生米渐渐淡漠了。 有时,他喂她吃,她头一偏,嘟着嘴说不想吃。他多劝一句,她就皱起眉,面露不悦,"我就是不想吃嘛,你干嘛逼我吃?"

再后来,她对他说,"你就只知道花生米。你能不能像别人那样给老婆买名牌服装,开车接老婆上下班,一个礼拜下趟馆子改善生活啊?真没出息呀你! "他在她的嗔怪声中沉默了半晌,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着了,疼痛不堪。 可他什么也没说,依然剥着花生米,不管她吃不吃。 她越来越感觉失衡。常想,凭什么别的女人出入都是小车,我就只能挤公交车?凭什么别的女人买名牌,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却得盘算个没完没了?

她的脾气变得很坏,时不时朝着他大呼小叫。他要稍稍反驳几句,她更是指桑骂槐,闹得不可开交。 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了,探出墙头看看外边的花花世界,也就再自然不过了。她是在一次商品交易会上遇到陈的。她长得很有几分姿色,陈看上去一表人才,这是一种很容易发生故事的组合。 都是有家庭的人,彼此纠缠在一起,似乎更自在,对谁都不是一种亏欠。 陈是一家公司的营销部经理,开着一辆黑色奔驰。对年薪几十万的他来说,买件名牌服饰送套高档化妆品,比普通人家上菜市场买菜还要简单。 也许最初,她真的只是在寻找某种补偿。就像这个城市里的某些人,要了自己想要的,一转身就可以忘记这些东西是谁给的。好比网上玩游戏,游戏结束了,退出程序,连再见都不必说,现代人都习惯。

可她终是落了伍。她不满足。她偏偏要在天平的一端放上感情这种虚无的东西。甚至,她还想到了天长地久,想到了白头偕老。 那个晚上,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花生。她对陈说,"我有贫血,花生可以补血,我想吃花生。"陈一脸惊讶,"想吃就去买啊!多简单!"她用脉脉含情的眼光投向他,"我想你给我剥花生!" 陈捏了捏她娇翘的鼻子,"傻瓜,你就不能买现成的花生米?" 她不依不挠,"不!我就要你为我剥花生!"陈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为你剥花生,行了吧?" 陈真的为她剥起花生。亲自喂她吃。甚至比她的他更温柔。

她想,剥花生实在太简单了,谁不会啊?而自己竟嫁给了一个只会为她剥花生米的人。她对自己的婚姻有了更深的挫败感,她想要改变,非常强烈地想要改变。 她对陈影影绰绰地坦露心迹,"如果我们早认识几年,该多好?"陈微笑,"现在也不迟啊!"她的脸微微泛红,嘟哝了一句,"总归是有遗憾吧。"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你愿意放弃现有的一切?" 她的心怦怦乱跳,她一直在时间里煎熬自己。该不该对丈夫摊牌?可他对自己一直很好,怎么说得出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冷漠代替心底不停翻腾的那股暗涌。

他在她无声的抵抗中终于失去了信心。不多久,他就独自去了南方,一无所有地走了。她对他的出走,起初还带些愧疚。心灵上的十字架,压得她隐隐不安。可渐渐地,她习惯了。她想,也许他离开自己,会更好。她还想,追求幸福,该是生命赋予的权利吧。她就用这样的方式卸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为自己找到开脱的借口。 她开始这样对陈直截了当,"我可以放弃现有一切,你会吗?" 陈看到她竟不敢回视。他支支吾吾,"不会吧?用不着吧?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他的言词闪烁,令她有些失望。

一天晚上,他拿着计算器,对着一堆数据报表算个不停。她呆坐在客厅,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无聊的电视,有点郁闷。她想了想,拿了袋花生走近陈身后,双手环住陈的脖子,温声细语地央求,"休息一下,给我剥花生嘛!"他皱皱眉,不耐烦地把她的手甩了下来,继续埋头算计。她不甘心,把袋花生朝他桌上一扔,赌气坐到了他前面。 她以为他会放下手中的活为她剥几颗花生。可她没想到,他抓起那袋花生,没头没脑地向她狠狠砸过来。一袋花生像冬雨一样撒播下来,夹杂着他八十分贝的怒吼声,一起砸了她一身。 她惊呆了,大哭着跑了出去,而身后的他,竟没有半点反应。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眼泪恣意横流。 她开始疯了似地砸东西,发泄自己。 当她抓起一个蓝色的陶质贮存罐狠命地砸向地面时,在一记清脆的碎裂声中,无数的花生米"哗"一下蹦了出来,就像陨落的流星似的,撒了满满一地。这是他在临去南方之前为她剥好的。

她刹时呆住了。她想起了他剥花生米的情景,充满着关爱与疼惜。而她,竟早已麻木,变得无动于衷。突然觉得,那每一颗花生米,就仿佛一个承诺,是他对她,最晶莹最虔诚的承诺。

那瞬间,她终于明了,原来再高贵的名牌服饰,再豪华的进口轿车,都不及这每天的十粒花生米。

冬闲的食物

文/王太生

蚕豆,当推冬日第一闲。毕飞宇在一篇文章里说:“蚕豆主要种植在南方,它不是主食。因为这个缘故,它被种在田埂或河岸一类‘边角料’的地方。蚕豆最好的吃法是炒。香极了,嘎嘣脆。唯一的缺点是太硬。”

一个成年人,从哪一天吃不动蚕豆起,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老了;一个孩童,从他放肆地吃麻壳花生起,可能察觉到这是快要过年了。

吃花生、蚕豆,大把大把的干果摆放在桌面上,这些消磨的零食,无疑是一场新年大戏的压轴主角。

在诸多零食中,花生有着平民的光泽。童谣“白胖孩,坐沙滩,外穿大麻衣,里套小红衫”,说的是花生的样子。

花生、蚕豆的坛子里,有许多往事,“哗啦”一倒,一大堆。

花生蚕豆,演绎生活的妙义。炒花生,是有讲究的。炒花生的炭火,不温也不火。铁锅里掺入沙子,花生和沙子搅拌,沙子渐渐发烫,花生也就慢慢熟了。过年的时候,外婆总要炒一大堆花生,放在一只坛子里。

香脆的花生,是一种生长在根须部位的植物,剥下的花生壳可以生炉子引火。喝酒的人,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喝酒。

花生蚕豆,联袂出现在一只果盘内,那些随意和漫不经心的摆放,就像是丰子恺的漫画小品。

“卖蚕豆,一分钱12个”,小贩叫卖着蚕豆的吆喝飘在风中。那时候,还有炸蚕豆的人,一手摇着爆米机,一手拉风箱,又像日历上一幅泛黄的旧画。

爆米机是全封闭的,一只圆而长的铁家伙,摇着,加热炒。随着“嘭”的一声,就像一只汽车轮胎爆了,一粒粒蚕豆被炸开花,散发出香喷喷的热气。

儿时在乡下,冬天枯黄的苇塘,我和乡下的孩子炒蚕豆,用衔着芦根的软泥砌个土炉,置上一块洋铁皮,撒把蚕豆,掐两根苇管,拨弄着,就这么哐里哐当地炒。

花生蚕豆,吃多了自然口干舌燥,比说话还要费口舌。这时,人们才知道,喝水有多么畅快。

冬闲的食物,本来就是见惯了的凡俗生活。

那曾感动我的馨香

生活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用平凡创作感动,无时不在触动着我们的内心。隐约还能感觉到那淡淡的馨香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散,让我无法忘记那个平凡的“旅程”。

我在公车上哼着小曲,舒服的坐着,忽然,车停在了郊外的站上。车门打开后,一个装着东西的脏兮兮的袋子被扔上了车,扬起一阵令人作呕的灰尘,车上的人全都捂住口鼻,有的还在小声抱怨。

随后上来一位年龄约莫60多岁的农村老汉,衣服脏得跟几年没洗一样,朽木色的脸上露出一种令人感到亲切的笑容,一条条皱纹像是这块朽木上乱刀的败笔。他一直在向车上的人点头,为拖延一点时间而致歉,可是这丝毫不能为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加分。车子开动后,他身子摇摇欲坠,我便下意识地站起来让座:“大爷,你坐吧!"他连声道谢,可我仍是捂着口鼻,头转向另一边。

车子开了一会后又停了下来,随后上来一位驼着背的老爷爷,双眼扫视了一下坐满人的座位,站了1秒、2秒……车上的人全无反应!顿时我的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愤怒,为这些自私的人们,为这类冷漠的人们。突然,让我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是那位老汉挪了下位子,搀扶着椅背缓缓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到我跟前,对那位驼背爷爷说:“来,这坐。”

“你不用坐吗?”我放开捂住口鼻的手。

“咱乡下人,坐不坐无所谓的。”

我的脸顿时有一种滚烫的感觉,那是一种羞愧,燃烧着无情的内心,为自己刚才的所做所想而无比羞愧。于是我开始真正怀着崇敬的心情对着他笑。他扶着座椅,慢慢蹲了下来,把手伸进那满是泥土灰尘的袋子,掏摸了一会,抓出一把沾着土的花生,笑着给我:“我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孙儿,很喜欢吃花生。小弟弟,来试试看好不好吃。”我很明白,接过这花生便是我对他最好的尊重,于是我双手接过并赶忙道谢。

那一刻,指间透出一股泥土的馨香,飘溢在车上,传递着生命般的爱。我紧紧握住这花生,愣了一会,被那股馨香所感动。我握住花生,想要让它在这公车内散发这令我感动的馨香,驱赶麻木与冷漠散发出来的恶臭!

这馨香就像是最平凡却又最华美的一笔,让生活绽放爱的魅力。

奔客

文/杨思娟

火车,而且是普通快客,坐的次数多了,我慢慢喜欢上这种舒缓的感觉!

“啤酒、啤酒、啤酒4罐10块,4罐10块!”“豆腐干,鸡脚脚,5包10块,5包10块!”就在这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18车最后一名男旅客姗姗来迟!

一个胀鼓鼓的拉杆箱,一蛇皮口袋扎扎实实的棉被,一个红色的广告布袋鼓囊囊的,外加一脸红铜色,怎么看都是个久经沙场的奔客!坐下,脱掉外套,撸撸裤腿,搓搓大手,环视一下,打开放在座位底下的红布袋,掏出五彩包装的零食,再掏出一个盘了!最后从最底下抓出几粒花生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拿出小瓶,是酒,白酒,剩得不多了!把花生和小瓶放定,他又把零食和盘子轻轻地放回去,挪到座位底下!他开始品味他的白酒,和着香喷喷的花生!微闭双眼,泯一小口,嚼粒花生,嘴角、牙齿、舌头、下巴,没有谁会闲着。你见过牛反刍,就知道有多惬意!我可以断定,邻座的男人女人们一定都在幸福地咽口水。

“哐且哐且、哐且哐且……”火车穿过第一个隧道,远山层层叠叠,郁郁葱葱,好一派夏日的生机勃勃。

“啤酒啤酒,10块4罐,10块4罐!”这极具穿透力的叫卖声,犹如歌坛名将练过嗓子一般,充满诱惑!中年男子望了眼叫卖的妇女,妇女下意识地停下来掏出4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奔客迅速拿出皮夹子,一边掏钱一边自言自语,也像是在给我们这些同行者表白什么。

“你酒量真好啊!白酒、啤酒都不在话下哟!”观望已久,老公忍不住搭起话来。“买几瓶嘛,火车站10块一罐!我要坐20多个小时,搞得定!”奔客从容地整理满桌的食物,还热情邀请说“你们剥点花生嘛”。老公始料不及,摆摆手“违心”地谢绝了。

啤酒,从来都是用来“喝”的!要么大碗,要么吹罐子才方显男人的气质!奔客三下五除二解渴般喝光了一罐啤酒,可能觉得“品”白酒更显绅士风度,他又拿出一个营养快线瓶子,从漂浮的几粒枸杞揣测,那定是自泡佳酿。他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二两在啤酒罐里,那罐便自然演变成酒杯!花生下酒,已不完美了!于是又掏出刚才的盘子,天哪,这简直就是个百宝箱啊!他铺上两张干净的餐纸,从盘子里挑出两片香肠,两块鸡肉,好像还有腊肉,这完全是旅途中最具诱惑力的美食啊!

兔子是狗撵出来的,话是酒撵出来的!

“我这一天坐下来,酒也够喝了!菜都是我自己带的嘛,我家里的!”他悠闲地呷了一口,又抬眼望望我们,打开话匣子接着说,“我女娃子不让我走,她读书可能花了我30多万,现在每个月挣5千多!才给我拿了几百块钱呢!说要网上跟我订去青海的票,800多块啊,可能是飞机票!我自己赶火车,便宜好多嘛!”他拿起一块鸡肉,细细品味!“我侄女娃子也不让我走,看我票都买了,刚才开车送我来火车站的!德阳还是大,我侄女娃子的房子也很大,花了60多万,比我的搞得好!”

火车继续缓缓前进,旅客们尽情地享受着摇篮一般的安抚。只有我是忠实的听众,奔客讲故事的兴趣自然寄托在我这里。

“要上车的时候,我老婆也撵起来了!也不让我走,不让我喝酒,我说火车上没得事噻,到了工地上就不喝了嘛!我答应了给人家带东西过去,不去肯定要不得!我老婆比我年轻,1974年的,我明年就50岁!”说完,用一种让人羡慕的方式呵呵笑了!

“你到青海还要坐好久呢?”睡意朦胧的邻座似乎觉得不搭理人不礼貌了,明知故问。

“20多个小时嘛!硬座便宜,等会过了绵阳,广元,位置空得多了,我就有地方睡觉嘛。我在那边干的钢筋工,有时候加班30多个小时不合眼哦!我们管得严,上班不准喝酒,喝酒罚款!老板要管,带班的要管,小组长要管!不过我们老板人也好,休息的时候给我们买酒买肉喊我们喝嘛!他也晓得,我们工人才能给他挣到钱嘛。”他一边说,一边整理桌上的下酒菜。

老公在我耳边插话,“你看人家,工作的时候有组织有纪律,有惩罚有关爱,还有群众路线。生活的时候有年轻的老婆有孝顺的女娃子,有小酒美食,还有讲不完的故事。要不你代表谁问问他‘你幸福吗’?”说完,他坏坏地笑着。我追问,“你是在羡慕人家哪个方面呢?”

漫长的旅程,因为奔客的陪伴变得短暂而愉悦。

“绵阳!绵阳!绵阳的到站了!”我们习惯性地起身拿包。奔客见我们就要别离,急切地再次交流:“我看你们就走不到好远嘛!你们也是德阳的嘛,一看就是德阳老乡嘛,回德阳来耍。”“要得要得。老乡慢走哈。你出去多挣点钱哈。酒还是莫喝多了!”老公告诫我莫要揭穿人家的判断。

下了火车,我回望窗内,余下漫长的旅途里,奔客一定还会有精彩片段。其实,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来来往往,步履匆匆。有多少行走在路上的“奔客”,他们用勤劳维持生计,也用感恩和知足来收获幸福。

爷爷,我好想你

文/南国月影

浩瀚宇宙,天高月明,星河浩渺,握笔执念,时光如音符从指间潺潺流出。夜空那颗最亮、坚定不移之星,像您,是您!或许,您可以看到我历经人生喜怒哀乐;或许,您可以看到我已经渐渐长大成人。

与您阔别已有十三年之久,不知您在千山万水的那头,日子过得是否安好?

您离开后的那二三年,我时常在梦见您,梦见您卧病在床,梦见您坐在院子里看我玩耍,梦见您说要我别乱跑。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将近有十年的时间,我再也没有在梦中看到过您。

一直以来,我的内心好疼痛、好愧疚,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十三年的时光,直至今天,我努力回忆、用力回忆,还是无法想起您的颜容。还有,关于您留下来的遗物,随着房子的拆建,很多东西已是销声匿迹,惟有您那张发黄、模糊、纸质的黑白照还是被大伯珍藏起来,然而,我只知道已经有很多年未见。

回忆是一件既痛苦又美好的事情。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至今我依旧清晰地存怀:

小时候,我看您经常吃花生,但是只剩几颗松动的牙,因此,您善于用称铊把花生磨成粉末来吃,在旁边的我,偷懒不爱剥花生,于是我就干等着,等您把花生磨好了我就可以直接吃了。

小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是用柴火烧饭锅底下结着一层厚厚的锅巴。而您,每天在我早上去上学的时候,您就把锅巴拎成一团给堂哥和我吃。但是,您看我比较听话,会多选择好吃的那一块给我。

那年爸妈都在外面打工,记得有一次,我在外婆家玩了一段时间,闹着要回家,您最后带着堂哥走了十公里的路程把我接回家。

还有,小时候,看到最多的就是那些挨家挨户喊卖东西之人,有用扁担挑着两个大箩筐卖西瓜、肉、豆腐、锄头、炊壶锅子等乱七八遭的东西。还有剪头发、照相的。

每个老年人,在生命无法掌握的时候,他们会提前照一张黑白照。

记得有一天,一个照相的人来到我家,问要不要照相。我当时在院子里,看着您穿着一件黑色外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仪表干净整洁,很有精神。那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年我十一岁,我亲眼看见您病倒在那个傍晚,我亲眼看见您病倒在床上,我亲眼看见您死去后脸上的表情。那时,我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又是生离死别。我只记得那天爸妈、大伯、二伯、叔叔等人,痛哭、使劲地在呼唤您的名字。我只记得安葬的第二天晚上,妈妈跟我讲您对我的好时,热泪盈眶。我只记得快要安葬的那几个晚上,我和爸爸、堂哥堂弟、伯伯、叔叔在您的灵堂前跪了很久。同时,也在您的棺木旁睡了几宿。 我只记得那天您永远地安眠于棺木里,永远地离开我。

人生无常,生命亦是。 与您阔别已有十三年之久,愿您在千山万水的那头,安好。

今宵,我望星空,借明月,不想写出多美的诗,我只想用最简单的词藻直抒胸臆。

“爷爷,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