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条文章
枝条文章(精选20篇)
遇见鸡蛋花
文/贾进
冬春有曲干之风姿。夏秋有花容之美芳,形如其名的正是这鸡蛋花树了。
鸡蛋花属夹竹桃科落叶小乔木,在羊城随处可见。我与它日久生情,心手相牵。
入冬后落叶的鸡蛋花树正是观赏枝干的好时候。那枝条有一臂之长就会分叉,变作三路纵队向前向上抻开,然后,三三两两愉快地生长着,形态自然,婆娑多姿。远远望去,像是长角的梅花鹿凑在一起低头私语。
春天的枝干透出些新绿。在和风细雨的牵引下,去年长出的三个枝条中,常常有一枝会枯萎,它的别离激荡起另外两枝的勃勃生机。细看,拇指粗的树枝末梢聚拢的绿囊里挤出些紫尖内扣的芽!也许是太用力呢,便从拇指中间迸出一条碧玉的、比中指还略长略细的新枝来。新枝顶上丛丛紫芽就是鸡蛋花的出处了。这时候踮起脚,伸出手,握一握旧枝,仿佛是孩子的胳膊,柔润而富有弹性。
花是最招人的,就拿其中一朵来说吧,先是五片白里透红的花瓣顺时针方向抱在一起,接着慢慢从花骨的顶上散开来,卵形花瓣随即显露无遗。花瓣外围乳白色,向花心方向渐次鹅黄,比鸡蛋的白和黄更细腻、更鲜艳、更亮丽。鸡蛋花真是实至名归啊!
正看着,缕缕幽香扑面而来,顿然心动神往,飘飘然竟上了枝头。凌驾于树叶之上,绽放于杆干之梢。阳光下,微风中,顾盼生姿,遥相辉映。
一朵、两朵、三朵,草丛里,小路边,打从谷雨起,直到立冬后,足足有半年多时间,鸡蛋花就这样一边落着一边开。我常常捡起落花,捧在手里,带到家中,放于桌上,满心欢喜。花儿观我调笔墨,伴我阅金经,满室清香。过不了几天,水分尽了,把焦黄的干花珍藏起来,不知不觉就满了一箱,冬春时节我常常打开箱笼,还是那阵香,浮现那风光。
又见鸡蛋花开。如恋人相约,或途中不期而遇……
坠花谣
文/守护先森
暖春艳阳白衫耀 楼间踱步清风绕 何处花香淡淡飘 前院桃树朵朵苞 莺燕叶间鸣春晓 衔来枝条筑窝巢 何来顽童把树摇 花香满地随风消
红石榴 黑石榴
文/刘心云
单位的后面是家属院,上世纪80年代的老建筑,仅两层,现在都租赁出去了。中间一排低矮的平房——是厨房。房顶上几片枯黄的杂草,静静的,寥落。一株石榴树枯死了半边,应该是今年才死的。枝条上挂着的石榴,一半胭红,红得炽烈;一半褐黑,黑得晦暗。突然想起王朔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石榴亦解风情。
秋风渐起,高楼之间,是一片显示大自然的原生色,难得。我把它当成风景。依依草木挥不去,悠悠岁月忆复来。
以前,住进这幢小楼的,都在同一单位。各家在厨房顶上,两三层砖垒个框架,填了土,种上菜蔬,有的在角上栽棵小树苗,告诉别人,是自家的地界。没有楼梯到平房顶,只能踩着梯子爬上爬下,家里有小孩的,放了学,爬上房顶,提几桶水上去浇菜。一家比着一家,小菜园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年四季,有不同的蔬菜。小葱,时时都有的。
有几户人家没有种菜,保持原样,风吹日晒的,房顶开裂渗水,做了防水,像谢了顶的中年油腻男。
如今,那些老住户早退休了,家属院掩映在周围的高楼中间,甚是促狭,年轻人不屑住在这里。平房虽低矮,上年纪的人爬梯子,力不从心;租房的,更不敢僭越。菜地没有人打理,荒废了。
几丛树还在,沐浴风雨,其中就有这株枯了半边的石榴树。鸟雀喜欢这里,飞去飞来,叽叽喳喳,呼朋引伴。菜地里,石榴树下,就长了杂草,一岁一枯荣。
我喜爱伫立窗前,听鸟鸣啾啾;更多是发呆,有时想,明年的石榴还会开花吗?
石榴开花已是春末,火红的花,满枝头,娇艳。树下的萋萋芳草,只是陪衬,鸟儿蹦蹦跳跳,穿行其中,才摇曳几下。石榴树枯死的半边,褐色的石榴依然挂着,早已风干,不能叫做石榴了。雨,打湿了;风,吹干了,果,一次比一次小。
花瓣落下,绯红,挂在草叶上,这儿一片,那儿一片。石榴坐果,涩青,缀在枝条上,这儿一个,那儿一个。偶尔的几次大风,吹动枝条,青色的石榴亲近了褐色的石榴,这是去年和今年的相逢,是历史和现实的冲撞。
干枯的石榴枝,鸟儿的歇脚地,麻雀居多,看着石榴由小而大,由青而红。躲在石榴叶下的毛毛虫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还有我,独自站在玻璃窗内,看石榴,也看鸟,但看不到毛毛虫。
石榴熟透了,不大,向阳的一面,分外红。麻雀是真正的主人,开始享受美食。仪式很隆重,挑中最大最红的一个,尖喙啄破石榴皮,饱满的籽粒弹出,香甜的汁水弥漫,吸引来了更多的鸟儿,比晒秋节还热闹。
掏空了的石榴皮,有的脱落了,在草窠里;多数还挂在枝头,由橘红到浅红,一直挂到冬季。明年,那一半石榴树还会开花,红石榴还会有。枯死的半边树,依然在,黑石榴早已没有了。
点点红
文/wuwdzzwm123
雨后初晴,微暖的阳光慵懒地眯着眼,暖暖洒落大地。
天很远,很通透,朵朵白云悠然飘荡,微风软软拂过耳边,树叶轻轻摇曳。
很早就听说来凤盆景园艺在州内外驰名,双休日的头一天,应盆景协会邀约到邻近的来凤县翔凤镇城区看紫薇盆景,欣然于他们一同前往。到达目的地后,天公作美,雨住风停。
我们的心早已飞到紫薇盆景前,快步登上一片坡顶,远远就望见那一片片嫣红,以为是花开繁茂时节,我们脚步加快,置身园中,原来那紫薇树花还未开,远望的一片片嫣红是一片片嫩叶点缀在风中欢快的摇动,翠绿欲滴而不失鲜艳。
嫩叶的阵阵幽香迎面扑来,直沁人心脾。风停雨住,殷红点点飘散在紫薇树下,点点红的光亮向田野四周射出怡人的清新,有绿叶烘托,花朵的争奇斗艳很快就会到来。
园主欧长清老人78岁,娇小的身躯轻瘦得像他嫁接的紫薇枝条般透显着健康,健谈风趣的性格里透露出睿智的思维。虽说是阴雨天,但欧老一身工作装还在园中忙碌。据说这园有了40多年盆景养护历史。我们围坐在欧老简陋的工棚里,他介绍了上世纪80年代初向中国盆景大师贺淦笙、赵庆泉学艺的经历,自己创业的艰难历程,他侃侃而谈,谈吐间无不显示着欧老建园的艰辛和成功的喜悦。
我们一行人簇拥着欧老来到园中,他戴着斗笠像一位得道高僧,把每一颗紫薇盆景的来龙去脉给我们细说一二。欧老的盆景园占地20多亩,大型、特大型盆景1000余盆,树种以紫薇(马林观改造)和金弹子为主。盆景园颇具规模,一片片嫩叶付托在弯曲有度的枝条上,宛如蓬莱仙草在散发着氤氲,每片叶儿与叶儿之间好像钢琴上的键盘一样那么有序有规律,互相依偎而又不重叠繁琐,每根枝条像天宫里走来的白发老翁手持玉杖,走下人间欣赏指点胜景。枝条与树干,树叶与枝条,枝干与枝干它们有的头挨着头,像依恋的情人般绵绵私语;有的身子紧贴着身子,像婴儿吮吸母亲乳汁般甜蜜;有的只是并排平行像要踏上征程的士兵……这些几百、千斤、乃至几千斤以上的树兜,树身因为季节更替部分皮脱落露出猩红点点,赋予历史沧桑和厚重,一大片一大片地,场面是极为壮观。
随后,欧老在谈到盆景造型经验时,他做了一个“白鹤亮翅”的肢体动作,拿笔在地下用三角形简图配合,同时勾画了一个“S”形,形象地破解了盆景造型的要领。欧老耐心地给我们讲盆景养护知识,场内不时响起对欧老的啧啧称赞声。
从他的谈吐间,我们感觉到欧老矍铄的精气神和盆景的痴迷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我们与他谈得兴致高昂之时,欧老发出爽朗的笑声里,这笑声里我们仿佛感觉到他人品德艺的温馨,这一天我们每一个参观者已被深深地感染了。
盆景桩材取自于深山老林,盆景制作追求外形苍古残缺扭曲的老桩,耗资费时突破养活关诸如水、肥、土壤、光照、虫害,管理等等都要考虑,欧老除考虑了这些因素让盆景桩材长势旺盛外,欧老突出的养护技术在于匠心独运:他在马林观树桩养坯阶段,采用嫁接靠接的方法,树桩成活后适时地对树桩进行必须的改造和蓄养,对树桩干部水路蓄养供给上有自己独到的技法,那就是在桩的下部找准养分向上输入点,进行嫁接或靠接,使之再生,保障桩材的周身到顶部水路通畅,形成新的营养通道。在完成树桩周身及上部水路的改造之后,树桩形成新的养分供应机能渠道,让新的养分供应机能渠道把这些生命植物周围散布着的密密的血脉细管,源源不断地流动到树身。
怪不得欧老眼前的紫薇盆景,无论或大或小或残或缺,周身纹理脉络紧紧相连,水份阳光吸收有捷径,整个树身一个个小凸起铿锵有力,枝枝枝叶叶错落有致,葱葱郁郁,葱茏中夹杂着苍老、绿郁中夹杂着含蓄,点点猩红棋布在树主干全身,让整个盆景园别有一派风格,一片赏心悦目之景。
走出欧老紫薇盆景园,我们陶醉在这片心仪的缕缕清香中,回味着园里的树和人。树的生命力是因为根系、枝叶、枝干、树身互通血液,流动释放,释放回归自然,才得以生命旺盛,欧老吸取树的生长奥秘反哺于自己,虽然已是近80岁了,却身心如小顽童般回归到人的天性,安然自得,与尘世无争。
“一脉不活,周身不遂”,枝叶不存树干难活,人与社会的发展也要遵循这条规律。社会发展从微观的小生物、到宏观的宇宙均要在在大自然中接受洗礼,在各自的世界里显现生命力,生生灭灭,不可改变也不能肆虐,春风沐浴春天,寒风洗浴冬天,让生命的本质在灵魂洗礼中得到升华,这几乎是历史发展的定律。
观赏完欧老的紫薇盆景园,我联想到了宋代着名的政治改革家、文学家王安石的诗《咏石榴花》中有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花不须多”一句,名句的前半句蕴含着“以一当十”、 后半句蕴含着“以少胜多”的道理,这是王安石咏满树只发一花的石榴花名联。“红一点”说的就是石榴花,在浓绿的背景上点缀一朵红花,画面顿时变得活泼而妖艳。王安石的意思是说石榴之艳美、之珍贵,并不在于其万紫千红、妖娆多姿,纵叶稀疏而少,而那花却越发地显得鲜艳妩媚了,我们常常说的俗语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即是此意。但我要说的是:如果王安石还健在的话,他欣赏了欧老的紫薇盆景园后,恐怕他的诗句也要为他而改作了,怎么改呢,我斗胆一试:“浓绿万枝点点红,动人春花妙在多”。
见笑了!
昨夜的风雨
文/冰梅
昨夜一场狂风暴雨,把多天来空气中的干燥及灰尘洗劫一空。
早上,我刚一推开门,就有一股清鲜扑面而来,从鼻孔到嘴里全浸透了那春的气息;阳光也已暖暖地撒满了小院,地板洁净如洗,樱桃树上的小青果一串串、一簇簇如绿色的翡翠,逼人眼;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在上面叫个不停,石榴树上绿中透紫的小叶片晶莹剔透,一个个花蕾隐藏其中;小花坛里的几株月季花粉的、白的、黄的、红的正含苞欲放,些许的蝴蝶在其间翩翩起舞……风雨后的小院愈加显得雅致而温馨了。
但当我走出院门的一瞬,眼前不觉灰蒙了。
我家门前的小菜园,比着我们这些住家户地势略嫌低洼,而正是昨夜的雨令许多菜苗都蔫蔫地泡在水中。那是我多天来辛苦劳作的结晶,也是我心灵的家园啊。好可惜啊。但没办法呀,因我们这片居民区巷口的柏油路还未修正,便没有较为宽阔的下水道,每逢下大雨,就会水泄不通,我家的小菜园也必定会遭殃了。看着那些瘫在水中的小苗,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再看紧挨着菜地旁边的另一片稍低的宅基地里,几株长势旺盛的大杨树竟被昨晚的大风连根拔起,两棵已直挺挺地躺在了路边,三棵倾斜着倒在邻家的楼房上,二楼的大红瓦也被枝条扫落了几片,地下残枝败叶满地都是,而且清一色的碧绿,看着看着,我心隐隐作痛。这一定是昨夜风雨的杰作啊。
骤然间,昨夜玻璃窗上那噼里啪啦的雨声,及那排山倒海之势的风的吼叫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只是没有料到暮春四月的风竟会如此的嚣张,把已经几年的大树连根拔起。自然所为啊,谁也无法阻挡啊。一声长叹随风飘落,我忙电话通知邻居赶快来处置他们的树木。
在等待他们的工夫,我不忍心久久凝望这比晚秋还凄凉的一幕。便沿着河边的小路前行,也好去散散心、透透气。
河边一些市民辛苦种下的油菜,花儿已基本脱落,一串串籽粒饱满的菜荚本已快要压弯了它们的躯干,于是,它们好像再也禁不起这大风的洗礼,许多已匍匐在地;一畦畦刚好抽穗的麦苗,你依偎着我,我搀扶着你,在晨光中挣扎着站立……走着走着,脚步变得更加沉重了。
而路边一行稠密的杨树却无一棵倒下,尽管地上被狂风削割下的枝条或长或短或粗或细,残落一地,但她们依然高昂头,微笑着看蓝天白云,听小鸟歌唱。好像这场狂风骤雨让她们更加的精神焕发,斗志昂扬。恍惚中,我又看到了一丝光亮。
忽然一条大狼狗在我的身后跑来,我吓了一大跳。
只听后面一淳厚的声音传来:别怕,孩子,它不咬人的。
哦,我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只见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焕发的的老人正拿着收录机边走边听新闻呢。
我冲他笑笑:“叔叔,您遛狗呢。”
他点点头:“也顺便遛遛自己。”
好幽默的老人,不听戏曲听新闻,一定是位退休老干部吧?但他的话,让我不觉又感慨万分,我何尝又不是在遛自己呢?
这时,河里的青蛙都扯开了嗓子,高歌着什么,一声声、一阵阵,是那么的高亢、振奋、悦耳,连岸边的水草都竖着耳朵在听呢。它们哪来那么大的激情啊,会不会是这场普天而降的甘霖赐予了她们灵感呢?我不觉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掩面而笑。
不远处一位老者正悠闲地坐在河岸边的一棵柳树下,无声地垂钓,他的旁边有几只鸭子划着微波游来游去,清澈的河水倒影出柔柳妩媚的腰肢和老人一脸的祥和宁静,半天我都没有发现老人提起鱼竿。疑惑之余,我仿佛明白了老人钓的不是鱼儿而是心情,正如此时漫步中的我在默默地寻找一份心理的平衡。
再往前走,接近桥头的地方,几个少年少女正在练习唢呐,或高亢如歌欢快热烈,或低回婉转如泣如诉,极富感染力,一时间让我仿佛走进了如梦如幻的世界,远离了昨夜风雨翻卷出的漫天的迷蒙。
返回时,见一位农民大伯蹬着一辆三轮车,车上拉着满满一车被风折断的树枝和树叶。
大伯,这做什么用啊?我好奇地问。
烧火、架豆角、做篱笆墙,叶子晒干冬天喂畜生,用途大着呢。老人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珠,笑呵呵地回答。
哦,被风雨摧残了的枝叶也能绽放人们的梦想啊。我心中仿佛又长出了一丛新绿。
当我回到胡同口时,邻居早开着四轮车,和许多人带着工具把树上的枝条锯断,然后和着树干一起放置在了车上。
临走时,他对我说:“感谢这场雨,家中不用浇地了,玉米、大豆、花生终于可以预期播种了,小麦也丰收在望了。”
我惊奇地问:“地里的麦子没有刮倒吗,这么大的风?”
他们笑了:“有倒的,只是极少一部分,因为去年天旱,麦子种得稍晚些,现在才刚刚抽穗,没怎么上粉的,离成熟还要一段时间,即使不去扶,它们也会慢慢站起来的,不影响收成的。”
只是你种下了这几棵树,可惜了。我遗憾地说。
这算什么啊。比着咱农民庄稼的丰收不值一提的,凡事都是一分为二的,有利就有弊嘛,哈哈哈。
他们开车走了,但他们的笑声却久久地在我的耳边回响。
有利有弊嘛。多么简单朴实,多么宽广无边的一句话啊,如蜡烛一样照亮了我的心灵,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心中所有的阴蒙一扫而光。
河柳河柳
文/陆亚利
东山町三条小河汇聚小桥眼,从广字口流入蒸水支流柿江河,中间那条从老家屋场前流过。湘桂铁路高高地跨过小河,筑路挖就的大河堰拦蓄南北两汪河水。河水从铁路涵洞穿流,沿着荷丛闪开的水道,径直冲向石砌的堰闸,跌入桥眼,丰水时水声隆隆,枯水时溪流潺潺。堰闸上的石板桥双板两搭,凿造的桥板早已磨光了棱角。桥西头是全屋场挑水浆洗的码头,石板边缘留有几处磨刀的光滑凹陷。
河水跌进桥眼深潭,转入一丈多宽的河道,蜿蜒向北流去。两岸柳树一株挨着一株,树干歪歪扭扭,大都老朽空心,一例的向着河心匍匐。粗大的树根虬龙般爬伸,棕皮样的细黑根将岸坡织得密密实实。有些树根越过河床,混进对岸的根丛,盘根错节,分不清根的源头。两岸的柳枝在河面上合拢,河道犹如在柳枝织就的林荫隧道穿行。
河柳最美的风姿,恰在早春二月。那时,各色枯枝都还未睡醒,垂柳经不住几日和风的煽动,枝条泛起青绿,枝节骨一夜之间鼓胀起来。一早路过河边,惊喜发现满树拱出嫩白的芽孢,由不得感慨“春风和煦柳先知”。两岸披着芽孢的柳枝,悬垂于半河清水之上,齐齐迎接春风的抚弄。有时一夜寒风袭来,吹落的芽孢漂浮在清澈的河水上,逗得馋鱼儿啜食,翻出一个个水圈。芽孢绽开,柳叶一天一个样子,缀成根根嫩绿条,如珠帘般曼妙地垂挂着,直觉得说不出的美。后来读到贺知章《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刻骨铭心地崇拜诗意描绘的精妙,痛感自己想象力苍白。
不出半月,河柳绿荫如盖,高处望去,沿河塑出一条宽大的淡绿带子,弯弯曲曲向小桥眼方向延展。春雨助长河水,春风催促柳枝得寸进尺地下垂,叶尖渐渐能够轻拂河面,搅得小鱼一阵阵乱窜。柳枝开出桑葚籽样的花,雪白的柳絮四散飘飞,落入河面的,厚厚累积在河湾的静水处。春雨滋润夹在柳树间的几株桑树,很快赶上柳树如瀑的绿荫,一同覆盖河道,远观几乎看不见水流。细雨缠绵时,田野一片空濛,柳丝雨丝飘忽,如烟似雾,河柳笼罩着仙气似的,时隐时现。薄云蔽日,柳烟如画,难辨云色、水色、柳色。立于堰闸石板桥,恍若溪流凝滞,充耳不闻,全然物我两忘。
盛夏,椭圆形柳叶长成两寸多长,渐渐变成深绿色。新长的枝条由嫩绿变墨绿,跟老枝条一样柔韧。柳树的树胶像黄褐色的果冻,吸引知了安家落户,吵热清幽的河道。我们结伴来到河边,不单是嘴馋桑葚,顺势想抓几只知了。模仿战斗影片的样子,摘几根枝条,编个柳条环戴在头上,扮作小小游击队员。胆大的伙伴冲锋陷阵,爬上有蝉鸣的柳树,树下的伙伴悄声指指点点。每一回,或是知了惊走,或是高不可攀,收获并不多。有一株老柳树,几乎横卧河面,与对岸一棵小柳树相交。调皮的伙伴,麻着胆子从老树爬向小树过河。对接的地方有空隙,稍不注意就会掉入河里。有几个人来回爬过几趟,觉着十分刺激。终于有一回,一个体力不强的伙计失手掉进河里,双手在水里乱刨,吓得树上、岸上的人乱作一团。好在河水不深,那位伙计有点打泡翘的基础,才狼狈地爬上岸,没有出大事。后来,大人们知道了,大家都挨了一顿狠狠的训斥。
柳树速生,木质疏松,派不上什么用途。老朽的枝桠砍下作柴火,细嫩点的作菜檩都不太合适,因为插进泥里居然生根长叶,影响瓜菜生长。记忆中,河柳的细根须倒是派上大用场。那时郊区西湖大队养鱼出名,自繁鱼苗需要模拟自然河道环境,遂派一位亲戚穿上时髦的雨裤,到门前河割柳须、捞水草。我们小伙计们感到很是新鲜,竟然一直沿河跟随看热闹,帮着将湿漉漉的根须拖上岸。收完晚稻,生产队大积绿肥,从山坡刨草皮运送町里沤草籽田沟氹。过石板桥太绕路,队上巧借一株近乎平行匍匐河面的柳树,绑接几根粗树,搭起一座临时便桥,省去一两里路,大大提升劳动效率。社员眼里中看不中用的柳树,竟然派上大用场。年轻男人过桥故意摇晃,惊得女人一阵尖叫,给枯燥的劳动增添了些许乐趣。
因为浇灌的便利,河道两岸辟出形状不一的菜土。丰水时用长把勺舀河水浇菜,枯水时占点禾田水的便宜。土肥水足,一畦畦菜土,四季蔬菜花叶交错,从不断茬。砍些粗柳枝作瓜棚,借势斜卧的柳树,牢牢实实架立河中。水面吊垂的冬瓜、丝瓜、苦瓜倒影,时不时被泡刁子鱼翻出的涟漪弄碎。辣椒魔幻般由嫩绿变成紫红、鲜红,一缕缕清白色豆角吊满菜檩,香瓜悄悄躲进柳树根蘖生的细柳丛中。黄瓜青春易逝,早已叶黄藤枯,茄子成熟的暗紫一直延续到深秋。
柳叶春天生发最早,秋日枯黄也早。满垅的晚稻还刚翻起金黄的稻浪,蜡黄的柳叶飘落,随浅浅的河水漂流。褪去绿叶,下垂的柳树枝条如梳理整齐的发丝,排列在河的两岸,任由秋风吹拂,写意地在清亮的河水里晃动。河水倒影着早归的大雁,写着一字、八字,飞过高天。
进入冬季,草籽田还未泛青,萝卜、白菜、葱蒜的青绿,在肃杀土地上释放生机。枯柳闲垂,随风摇曳,毫不在意菜地的绿,兀自积蓄早春萌动的力量。寒风再度刮糙柳树皲裂的黑皮,添就一圈年轮。冻雨来了,冰凌严严实实包裹细细的柳枝,随风晃出冰渣碎裂的声音,仿佛敲醒生命的萌芽不要睡得太沉太沉。
而今,河柳已被城市吞灭,却常留在我的梦里。以河柳的生命力,在另一条河流苏醒、复活过来,应该不难!
树的灵性
文/漫红
树是有灵性的,万物都有灵性。不用说这不是我的发现。我想说的,是我屋后的树明摆着显现了它的灵性,让我有些感动。
屋后的榕树是落叶的,是在春天的时候发芽与落叶同时进行的,大概是叫大叶榕吧。比起有着大量气根和革制叶片的橡胶榕来说,我更爱大叶榕,前者显得太隆重,我有点衬托不起。
我爱我屋后的这一棵大叶榕,文字写了也不下十篇了。看着它一年一度地发芽落叶,渐渐地枝条就伸进了我的窗台,我在阳台上干活时,它总是给我不断的惊喜,看着它,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春天的来临。但在梅雨季节,阳台上的衣物难干,每当难得一个太阳天,楼上的人家就把全幅被子遮住了我整个阳台。我曾想上去跟人家说说,留一半给我晒东西,家人说,小事情,不必了。有建议说,修掉一点树枝。可我宁愿衣被多晾几日,也不舍得将树枝剪掉半根。过了一些时候,有一天心血来潮,我想,大约剪掉一些也是另一番风景呢。这一点,如果没有参考他人的意见,我想我肯定是想不到的。看来,一个人要不受外界的影响还是很难。于是,我拿起剪子,搭起凳子,绑起晾衣架子,把枝条勾拢过来,心疼地剪了好几枝。阳台果然是亮一些了。我把绿绿的枝条收拾起来,扔到外面去,好是不舍。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它们在树上可长得好好的呀,它们在我在阳台上干活的时候,会扫着我的衣服,我抬手就可以摸一下它们,很亲切啊。
今年的春天我感到有些迟钝,除了一些精神上的原因,可能还与这棵树有关吧。突然发现,正对着阳台的枝条枯死了,难怪我不能敏感地发现树萌芽的样子。也突然才想起,这是我剪过的枝条啊。但我惊喜地发现,在另一个地方,我那个当西晒的房间的窗前,枝条生长得很茂盛,渐渐伸进窗内来了。我一伸手就可摸着。我摸着雨水浇得饱满的叶片,说着一些心里话:树呀,你不挡住我的阳台,却让我的房间不再怕西晒。
入夜,树的影子布满了窗子,是无与伦比的美,是人力难为的创作,我好想把它们画下来。开一盏小灯,看着这一幅画,感到生活是无比的满足。
花已落,春未尽
文/夏楚惟
在一次普通的散步中,我发现了一片淡黄色的花海。从花海中捻取一枝,一朵淡黄色的小花便被我轻轻捏住,回到家,顺手插入一只装了水的瓶子中。
这淡黄的小花被称为迎春花。春在万物沉睡时,踩着猫步,静悄悄地来了。迎春花是第一个觉察的,没涂口红,没擦脂粉,匆匆梳理零乱的头发,便打开花苞,笑盈盈地迎接春天。淡黄的花瓣,淡黄的花蕊,就是春天的标志,是宣告春天来临的信使,朴素,却又热烈。
插在瓶中的小花过了几天逐渐干枯,垂落,那抹黄色也渐渐发白。但我惊奇地发现,枝条上的叶片却越发地翠色,像一双动人的绿眼睛,睡眼朦胧般眨了眨。花已落,叶犹存。犹存的叶突然在几天内轰轰烈烈地迎接起春天了,先是枝条上原有的叶片快速苏醒,模样仿佛璞玉的光泽,青翠;再是枝条上原本没有的嫩芽隐约在枝条上露出一个嫩绿的小点,“突”地一下绽放了,让人无道理地觉得那才是花,甚至比花还更胜一筹呢。
叶仍在包揽着花的生意:迎春。但我突然质疑起叶了。花已落,已无春可迎了吧?叶,你又在忙活什么呢?自古,春的归来都是花在演绎,花在宣扬;叶,不过是花的配角,毫不起眼的小角色罢了。但在我眼前,花叶却饰演了完全不同的角色。叶,你在忙活什么呢?
那完全干枯的迎春花终究落了,落在了生机勃勃的叶旁。曾如此风光的花,竟落在了叶下。叶的绿色在嘲笑,嘲笑那朵无能的花。一阵风刮过,叶在独自舞蹈,绚丽的舞姿和闪动的绿色,让我想到一个词语:春意盎然。
对呀!叶的身上难道没有春意吗?花是比叶娇柔,是比叶妩媚,是比叶更能代表春天,但花落,不代表春天的逝去!我一下开朗了,大悟了。叶花并存时,叶不如花,但若花落,叶便代表春天。难道叶不能用绿色装饰春天吗?难道叶不能像花一样绽放吗?花已落,春未尽。春既属于艳丽多彩的花,也属于生意盎然的叶,花不代表春天的全部。
正如此,叶才更体现叶自己的价值。
花已落。
春未尽。
春风又绿杨柳枝
文/梦竹
年幼时傻傻的我有许许多多总也弄不明白的问题,因为弄不明白就无端的生出这么许多的担心思虑。光阴似箭,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我马上就要弃五张而奔六张了,就时常反问自己:我到底活明白没有啊?依然还有那么多越来越弄不明白的问题想不明白的事情。
冬天来了,杨柳枝头干枯一片,阵阵寒风袭来,僵硬的枝条在寒风中直脱脱的摇动。春节刚过,积雪依然,寒风依旧,可是你再看,风依然凛冽,但是枝条在寒风中摇晃得已经不再僵硬。是谁告诉他们春天就要到了呢?直到我渐渐长大才弄明白,这无需告诉,他们自己就知道。杨柳无言,心中自明。因为他们活得自然活得简单纯粹,就很容易活的明白了。
年幼时每当暖暖的春风吹来,我就死死的盯着胡同口那一棵柳树那一棵杨树,看看到底他们开始发芽长出嫩绿的叶子是在哪一天的哪一刻。我盯了一天又一天,早上上学时仔细看,晚上放学时认真瞧,枝条干枯依旧纹丝不动。虽然春风已是暖暖的,虽然枝条在春风中已经开始了柔软的舞蹈。我每日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着,在那些没有一丝动静的时日,我的目光就有些疏忽了。蓦然的一夜小雨过后,空气清凉通透得就像用水冲洗过一样,脚步轻快的出门去,偶一抬头路边的排排杨柳远远望去已是朦朦胧胧的绿意一片了,走近了细看那枝头明明还没有长出嫩绿的叶芽,离远了再看又是一片鹅黄柳绿。好奇怪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绿的呢?每天每时盯着他们看的时候,他们都没什么变化,稍一疏忽,他们就都绿了枝头。每年都是如此,一年又一年。哎!今年没盯住,明年继续吧,小小的心里总是这样想着,后来做了语文老师,给孩子们讲课时就遇到过这一类的文章,按照教参规定的讲法这就叫做:严冬孕育了他们强大的生命力。可是今天我不想再讲这样的套话。
今年春天,在不经意之间站在路边的树木又绿了,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变绿的呢?我依然没抓住这小小的绿叶生命萌动的那一刻,为了恁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想要都知道,从此就习惯于默默地看世界,静静的思考,从我年幼时直到今天五十多年就过去了。我知道自己依然没活明白,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明白了就是“即使活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费尽自己的心力,来向世人证明自己,即使达到这样的人生目标了又能怎么样。也许你会说:实现了这样的人生目标自己内心会得到安宁。即使是真的为了自己,那就应该为了自己而好好活着,活着才能继续证明自己啊!为什么会在这样解不开的死结中选择默默地离开呢!今日写下这几句还不太离谱话,送给我的同学兰君,因为今天是你的三七。兼送给合肥工业大学那可爱的团委书记,愿你们的灵魂安息!
昨天,又刮了一天的大风,气温又下降了。但是隔窗望去,在狂风中劲舞的枝条上,一个个鹅黄的叶芽已经变成一片片绿叶,阵阵春风吹过片片叶子就像在跳踢踏舞。无论狂风无论暴雨无论严寒无论人们如何评价,他们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长,该长时就长,该怎么活就怎么活,自己心里明白,就按照自己心里明白的意愿活着。
于是我就很佩服他们了,因为这是我做不到的。
不该错过的风景
文/易兴喜
发完考试试卷,坐在128班的讲台边,游目四周,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正在细心答题的同学们,终于被一株孤独地伫立在讲台上的月季吸引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1月15日的上午最后一堂监考。
瘦而奇崛的枝,如一面旗帜孤零零地立在那儿,所剩无几的叶片,吃力地将绿色吐露出来,仿佛断奶的孩儿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呐喊。那茎上的棘刺,努力地朝上生长着,像是一位勇士,在他经历了所向披靡的厮杀之后,怒目横槊质问苍穹。被新包扎的枝条,依稀可见断裂处的伤痛,白色的包纸,似是裹不住那喷涌而出的一腔“热血”,有些掉落的痕迹,四周是初冬冷冽的空气夹着些淡淡的雾霭……
我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将他的枝条折断,然后又带着几分惶恐的心情,将断裂的枝条进行粗略包扎,留下这株小月季无奈地面对着这略带几分寒意的天气。抑或是在一阵风过之后,本已十分柔弱的枝条便无声而断,虽然没有轰然倒地的绝响,也没有落花满地的凄伤,只是无力地将沉重而谨慎的生命——— 绿色擎着,带着伤痛坚毅地擎着,然后感动了某位善良的孩子,于是他的伤枝上便有了一道白色的支撑,即使那么的不协调,但却给这株小月季以活下去的另一种支撑!
也许有人无视这株带伤的月季,漠然地走过讲台,当我第一次和他不期而遇之时,我恰恰被这株傲然独立在讲台上的一道冬日里的风景深深地感动了。
我虽没有经历大的生死伤痛,但总是对那些面对生命中突遇不幸和生活中常受挫折却崛起活着的人,怀着一种敬畏之情!就像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原本正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云天”的时机,人心思意气,功名复谁论。那突降的暴风雨,不仅打断飞翔的翅膀,也可能将进行中的生命淹没或摧残,身处此种境地,试想能看透者,几人?能在如此的逆境中,倔强地挺立着的,更有几人?
生命如是,堪称一绝,毅力如此,感天动地。面对此情此景,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地生活?哪怕是吐露不了芬芳,我们也要让生命的绿色长青!
哦,那伫立在初冬雾霭里的带伤的小月季!
花开如雪喷雪花
文/李军
如果时光回到一个月前,疫情的原因大家依旧宅在家百无聊赖,花友群最早嗅到春的气息,开始发自家小院的花图:雏菊毛茸茸顶着粉粉的圆球,暖暖的;芝樱绽放了细碎的粉色紫色,小小的;紫藤在廊架上铁艺围栏间条条垂下,梦幻的……我觉得最清新最醒目的应该是很多人还很陌生的喷雪花。
喷雪花的出场极其盛大热烈,一大丛灌木的枝条上,缀满了成千上万朵细细密密的小花,远观犹如枝条上沾了白雪,近了看每朵小花都小巧、精致,五片花瓣围绕黄色花蕊,拥挤得基本看不见叶子。因为枝条纤弱的喷雪花,不约而同密密匝匝一起如约而至,倒有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豪放之气。
喷雪花是早几年才流行的网红园艺花,经常作为配花在插花里出现,柔柔的枝条和满满的花朵刚柔并济。喷雪花又叫雪柳,也是名副其实,婀娜的枝条上缀满了雪白的花瓣,叶形似柳,开花如雪。还有一个名字叫珍珠绣线菊,大概就因为小小圆花瓣,如同一颗颗细润的小珍珠吧。不过人家跟菊花毫无关系。
喷雪花属大户人家的蔷薇科,比如月季玫瑰苹果桃李都是喷雪花家亲戚,难怪颜值杠杠的颇有风范。包邮区的江南四季分明,很多花不是热死就是冻死,比如三角梅冬天会冻死,天竺葵夏天会热死……喷雪花是我所见植物里最皮实的:能耐寒耐热耐晒还耐贫瘠耐盐碱,也就是说,小白养大喷雪花都不是问题。
喷雪花流行时候,我们花友基本人手一棵,花园必备,不仅好养活,更好看。假山旁,花盆边,喷雪花是最基础的背景植物。二三月份的花期,正好给寂寞的花园增加灵动的气息。花期末风起花落,如同雪花掉落,浪漫如梦。喷雪花也可以栽种在大花盆里,枝条垂落花开如瀑,有禅意,有美景。
喷雪花一般冬天时候就孕育了鼓鼓的小花苞,如米粒大小,过了春节就仿佛随时可以喷薄而出。我家的喷雪花里有一丛迎春花,阳春白雪的喷雪花里点点金黄,就如仙气飘飘里也有些许真实的世俗;有的花友家是种在早樱下,喷薄而出的白色喷雪花后,是淡淡粉粉的背影,仿佛是冰雪唯美的人间仙境;还有花友家的喷雪花跟早杜鹃在一起,杜鹃枝头紫红齐齐争艳,一边是喧嚣,那里喷雪花静静绽放,一边是静谧。
去年还出来一种粉色喷雪花,日本叫桃色雪柳。就是原来白色的花瓣上有点点桃色,花朵没有白喷雪花密集,稀疏的点点粉白总会让人想起女孩娇羞的绯红,我们也只有一个字形容:仙。
等喷雪花开过,花园里毛地黄、飞燕草、黄木香、月季花、绣球花才会陆续姹紫嫣红。这时我们可以对喷雪花进行适当修剪,不挑土壤的性格会让他们株型完全失控。比如修掉弱枝细枝,在心底用剪刀勾画出喷雪花明年的乖巧模样。
在早春三月春寒尚料峭的时节,它是最豪放的主角。虽然喷雪花花期已过,我还是喜欢隔年栽花,一年时间养根的植物,根系肯定发达植物也会饱满。现在还来得及去买一颗,种下去明年肯定给你好看,给你一场如期而至的浪漫春雪。
荆稍
荆稍,即荆,别的地方好像叫紫荆,但家乡人从不这么叫。紫色的荆稍也不是没有,但在我的家乡,极其罕见。荆稍是落叶灌木,粗可一握,高可过人——但一般不会长到那么粗,那么高。除非有人专门护着它。通常情况下,荆稍不会享有如此优待。但也不是没有被人护着的,比如生长在坟旁的,就约定俗成,不会被人砍割。我清楚地记得,不知谁家坟头长了一棵荆稍,干如大腿般粗,比人还高,如伞,仿佛逝者的守卫。
荆稍匍匐于地面时,就常常被家畜掠食其嫩叶新枝,因而枝条曲折,且常常旁生侧枝。荆稍皮略呈灰绿色或灰白色,个别略含浅浅的紫色,叶子掌状分裂,叶柄细长,开蓝紫色小花,大小如米粒,喇叭形。秋天,荆稍结出大小如麻籽的果实,黑褐色,极硬,仿佛不是果实,是一粒粒铁砂。
家乡的山坡上,沟沟坎坎上,荆稍极多,极为常见。开花的时间,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紫色云霞盘踞在山腰山头,仿佛老旧而灰暗的大山换穿了新衣,焕发了青春。
荆稍木质坚硬,多旁枝,无刺,新枝直而柔韧,某些地方,据说,人们将荆稍的枝条拿来编筐和篮之类的生活用具,我的家乡有的是更好使的竹子,乡亲们从不这么做。
荆稍在我家乡,不是无用之物。
最常见的是当柴烧。割了枝条,甚或直接连跟挖出来,晾干即可。荆稍的主根比主干还粗,但很浅,也脆,极易挖下,也实惠,但总有挖不干净的侧根,留在了泥土里,这些未被挖出来的根是不死的,到了下一年,又会冒出新的枝条来。
夏天,蚊子常见,非常讨厌。那时没有蚊香,没有灭蚊药,有蚊帐,但普通人用不起蚊帐。到了晚上,蚊子“群魔乱舞”,要么睡不着,要么一觉睡醒,全身上下都是蚊子叮咬后隆起的疙瘩,奇痒难熬,挠挠不是不可以,但挠得轻了不管用,重了,就血肉模糊,甚至会感染。
荆稍更为常见的,是用它带新鲜着叶子的枝条“捂烟”,驱蚊。我童年时,家家户户都这么做。不知是谁的发明。“捂烟”很简单,也方便。吃了晚饭,母亲常常吩咐我:“割一捆荆稍来,你再去玩。”我拿一把镰刀,去割荆稍。荆稍不远,割起来也方便,五分钟就行。睡觉前,母亲拿一把干麦草搁在火盆里,把火盆搁在睡房的空地上,点燃麦草后,立即把我割回来的荆稍捂在火上,用石头之类的压好,不让火燃烧起来,而是捂出浓浓的烟雾,即可。一切做好,母亲关了门窗,把浓烟全部关在屋子了。然后,一家人都躲出去。等火燃尽,等屋子里的浓烟缓慢地散逸尽净,就匆匆忙忙进屋,关了门,也不点灯,脱衣睡觉。蚊子踪影全无,果然能够睡个安稳觉。
小时候,我恨荆稍。这都是因为,父亲常常会预备一根细长的荆稍枝条,作为鞭打我的工具,不用体罚我时,一根预备下来的荆稍枝条,又成了驱赶家畜的棍子。荆稍棍子柔软、有韧性,用了很久还不折。它怎么这样柔韧呢?我恨它。后来我就不恨它了。后来,父亲预备的荆稍棍子终于折了,他想抽我,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用具,父亲四下里寻找,弟弟知道父亲找的是什么,他小时候,用来对付我的坏心眼很多,他也常常跟我闹别扭。这时,弟弟就会不失时机而又自告奋勇地跟父亲请命:“我给你弄根棍子去?”父亲并不想抽我,他很疼爱我,做出找棍子想要抽我的姿态来,不过是吓唬我,他常这么装装样子。但弟弟都这么说了,父亲就不好只装装样子了。得到父亲的允许,弟弟一眨眼功夫就将一根细长而匀称的棍子交在父亲手中。这棍子,要么是石榴树的枝条,多半却是荆稍的枝条。父亲不抽我几下,看来是不行的了。父亲抽我时,弟弟就在一边坏笑,还故意地,显得乐不可支。好在棍子只会抽疼我,却不至于把我弄伤。等到弟弟犯了错,该他受罚的时候,弟弟就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父亲故意不理他,让我也去弄一根棍子来,说是要抽弟弟,我这时却已丧失了“复仇”的兴趣,对弟弟的敌意也已消失了。我不恨弟弟了,就不听父亲的话,不去折棍子。
我不听使唤,父亲反而更高兴。
出现在父亲和弟弟眼里的,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更是一个豁达的哥哥。未曾跟我那样遭受皮肉之苦,弟弟当然心存感激。弟弟明白,我是以德报怨。父亲走后,弟弟就来巴结我,讨好我。让我体验到了感化的力量,更体验到一种从未体验的幸福。
我已坚信,跟惩罚比起来,感化是一种更有效的教育方式。
花已飘零
文/窗外的K94
在空余的时间里,我是极愿意侍弄花草的,院子里便东一棵太阳花,西一丛太阳花;西屋门口便有了一棵月季;厨房窗下、墙角便爬满了丝瓜、冬瓜、南瓜……
我对它们是极有感情的,能说出它们各自的来历。院子里最多的当属太阳花了,它们颇有气候地长着,基本出于野生状态。秋天不用收集种子,任凭风把它们带到哪去;冬天不用像修剪月季用大剪刀修剪它们的枝条;春天只消一股东风,地温稍稍上升,蛰伏一冬的种子便要迫不及待地暴漏自己的位置了。像一个玩捉迷藏的小孩子,躲了好长时间也没人找到他,自己先失去了耐心;夏天是一切生命的黄金时代了,它的叶子绿得耀眼。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花,引得蜂飞蝶舞。
西屋门口的那棵月季恐怕要有八岁了吧。它是从一个小枝条起步的,我上初一的春天从学校小花园的月季上折了这么一根小枝条。带回家去,闹着母亲一定要把它种上,母亲倔不过,只好在西屋门口掘了一个大大的坑,换了好多好多从村子外面的小河旁挖来的新土,母亲说这土比家里的土肥。我满是虔诚地把它栽在这新土里面,母亲则早晚给它浇一遍水。连枣树也开花的时候,它终于吐出了新芽。这姗姗来迟的嫩芽,兴奋的我连蹦带跳,带给母亲的则是满脸笑容。它当月就开了第一朵花,花不大,很鲜艳。我把鼻子对着它,闻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它每个月开出的花,夸张点来说就像院子上空的那些星星——数不清。只站在旁边,阵阵花香亦能扑鼻,让人沉醉。每到冬天,我最喜欢干的就是拿把剪刀把它多余的枝条都剪掉,这样,来年它会更加茂盛了。
那些丝瓜之类的确是有意而为之了。春天的时候找个相对偏僻的地方种下它们,又是浇水,又是上肥料地小心地呵护着。可是西屋窗下的那棵丝瓜就是个例外了。春天,它没打招呼就自作主张地伸出两只手伸向太阳;夏天,密密麻麻的藤须顺着窗棂往上爬,墨绿的叶子遮住了窗户,太阳光透过窗户留下了一地的斑驳;秋天,是丝瓜开花的主要季节,它一般选择在傍晚开花,鲜艳的黄花引来了许多不知名的昆虫,在肥大的叶子之间垂着一个又一个细长的果实;冬天,只剩下枯藤与北风共鸣了,像是来自远方的召唤。
院子里还有好多的杂草,虽招惹了不少的蚊子,也算得上是生机盎然了。我不去除它们,每一个生命都有存在的理由。
现在立冬过了,树叶已落去了大半。那盛开过的花,早已随风飘零了,在异乡的我想你们了呀,你们化作红尘去滋养咱那方天地,就是对我的想念最好的报答吧。
花已飘零,只剩下条条枯藤;人已离乡,只剩下淡淡相思。咱约定,来年夏天,一定再相聚。
墙里墙外
文/醉酒的青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晚饭后在公司文化墙尽头的过道走一走,停一停。耳朵里塞着音量很大的耳机,在这种时候我不喜欢很嘈杂的音乐,我想静一静思绪,净化一下日渐烦厌的心情,听得多是佛乐,印度童声女声男声的《十一面观世音菩萨大悲咒》和陈星演唱的《观世音菩萨》则是经常听的。我不是佛教徒,但仰慕佛教智慧,佛乐可以静心,可比清心的茶,边走边想边听,让音乐将我与外界的声音隔断开来。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在过道中不停徘徊,“将名与利看得淡一些,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成熟。”因着佛乐的启迪,脑海中冒出了这句思虑了许久的话来。不管古今中外的哪个社会形态,芸芸众生追逐的无非名与利,宗教信仰中的修为功德,同样可以纳入到名的层面上来。我乃俗人一个,不能脱离名利,但也不得强求。
墙角的花坛中种着一株前年春节时的桃树,春节时一树粉红的桃花,十分喜人,广东春节的花市中,桃花与结满果实的桔树是买卖最多的物种,淡淡绯红的桃花我也很喜欢,不胜风雨的娇弱,没有一片绿叶衬托。那个代表硕果累累的桔树,一般生意人家或是企事业单位用得最多,但于桃花则是家家都会选择的,当然我还喜欢淡淡清香的蝴蝶兰。现在这株成活下来的桃树一东一西两枝分着大大的一个叉,两边都是枝繁叶茂,嫩绿的枝条随风轻摆,树根部有些多余的死枝头,枝叶中藏着一些枯死的小枝条很是碍眼。我先将枝叶中枯死的细枝末节一根一根折掉,根部较粗的枝头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一个一个锯完,退后三两步再细细端详一番,视觉上顺眼了很多,总感觉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完美,我从左边走到右边,仔细地审视着这株无关我存在自由生长的桃树,猛然发现两枝的枝叶不够协调,枝条过长,虽是枝繁叶茂但不紧凑,得将过长枝条的叶心摘除,边端详边有选择性地摘除着这些叶心,俨然自己是个熟悉园艺的园丁,再回头来看时,似乎有模有样了。我喜欢有生命力的植物,也喜欢有生命力的小动物,就包括桃树底下忙碌的小蚂蚁,摘下一点点桃脂,继续听着音乐神游起来。
文化墙所在的墙体是一堵三米多高的围墙,走在墙里的我总是极力望着墙外,只能看到绿得发黑的不知名树木和竹子顶端,这个竹子不是家乡山上的茅竹与楠竹,这种是长在河边池塘边上水份极重的一簇簇,但与家乡竹子相同的是,竹子顶端的枝叶也是低垂的,正应了那句“虚心竹有低头叶”,我喜欢竹子并不是因为这句话,我是来自山野的农家,开门便见着山,自是从小与竹子相伴成长,小时候调皮时挨打的刑具都是竹子了。我分不清茅竹与楠竹,也许它们是一家,看着修长身材低头随风摇摆的竹子,心情自是愉悦。黑暗的夜慢慢地来了,蓦然觉得那个最高的竹子的形状就像一个怪物,那个恐怖的哥斯拉,在渐渐暗淡的天空下,在风中一倾一仰的像极了。
关掉音乐,取下带了许久的耳机,感受着凉爽的西风吹散了白天的热气,也将稚嫩的蛙鸣带进了我的耳朵,是青蛙还是蛤蟆?在家乡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叫蛤蟆。
“蛤蟆,你不走么?”
二十多年前说着这句话的儿童此时正在回味着墙外断断续续的蛙鸣,带着奶声的小蛙“啊啊啊”地不知道是叫着爸爸还是妈妈?青草池塘蛙声阵阵,在这一方小天地中,有凉风,墙里有喜爱的弱桃,墙外有喜爱的修竹,风中有隐约蛙鸣,似乎顿悟到佛家所谓的无人不可成佛,立地即可成佛之境,我不是出家人,就当我这是诳语吧。如此一片极乐世界,不也是人间佳境吗?风声蛙声中,我走出了这个“世界”,走回房间把这些写了下来。
虎年寻春
文/殷秀玲
虎年立春这天,突然感到一切都美好起来了。
立春是我国二十四个节气之首。立春,预示着春的讯息,将一股脑儿地拥挤着奔涌而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江边二月晴”……
今年立春是大年初四,除夕的雪还没完全融化。这天,我和爱人一起到小区附近的新开河边散步。当路过志成道快速路的天桥时,在旁边几棵榆树上,突然看见枝条上膨胀出一串串紫黑色的小芽苞。我兴奋地说,“春天已经藏在里边了!”爱人随手拉下一个枝条,用手捻了一下,里边竟是嫩绿的。那枝条也变得柔软起来,树干仿佛也升温了,皲裂的树皮也不似以前那样硌手。早几天见它们,还是硬邦邦的。杨树树梢的小枝条上也顶出了小小的尖尖的芽儿。河岸的柳树,似有似无的绿浸染着渐渐柔软而垂下的枝条。
在虎年立春这天寻春,感觉“春”已经在发出号令了——尽管没有“惊蛰”那一声雷鸣般的震颤,百虫依然酣睡着,等待着“闹钟”的敲响。虽然踩着未融化的薄雪,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大地之“春”的蠢蠢欲动,周围的空气闻起来也是清新湿润的。
河面上的雪还没有融化,冰上有几个大胆的孩子在玩耍。河边有几处的冰已经融化,可以清晰地看到绿色的水草正随着水流缓缓摇摆。突然从桥下飞来一只白色水鸟,像鸽子般大小,一会儿在水中央,一会儿到岸边欢快啄食,自在悠闲。又有一只像野鸭的水鸟游来,在水里扎猛子,一会儿从这里露头,一会儿从那里露头,一会儿扇起翅膀在水面上飞起,搅起一串串水花儿。这些鸟儿早已迫不及待地迎接新开河的春天了。
今年立春,正值六九第一天。《数九歌》里有:“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告诉了人们立春后的时节景致。我已看见沿河的柳树正在发芽、河水正在融化,春风呼唤着、召集着越来越多的水鸟……
傍晚,我通过电视观看北京冬奥会开幕式。我又看见了鸟巢体育场的“春天”,那是世界瞩目的中国“春天”。演员们用十米长的绿色荧光棒组成小草图案,小草“随风”摇曳。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如梦幻般绚丽的春天来了。当小草幻化为一朵蒲公英花,一个小男孩的剪影出现了,小男孩轻吹一口气,蒲公英种子飞向天空,形成绚烂的焰火,出现“立春”和“SPRING”(春天)的字样。虎年立春这天,冬奥会的圣火再次在鸟巢燃起,奥运健儿一起向未来出发。
春天来了。
吃榆钱
文/董培华
“东家妞,西家娃,采回榆钱过家家。一串串,一把把,妈妈要做饭,叫我去采它……”
熟悉的歌谣,欲断还续。榆树,却早已在心底扎下了长长的根。
故乡多榆树。榆树庄、榆树梁、榆树湾、榆树沟,皆因“榆”而得名。“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记忆中,山峁上,土坡下,地堎边,沟洼里,庄前屋后,榆树随处可见。
榆树不如白杨挺拔,没有松柏的材质。可它却风风火火,走进文人墨客的诗文里,走向了食客们的餐桌。一切,都因那些“轻如蝶翅,小于钱样”的榆钱吧。
“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三月柔风起,绿柳舒展,路口的老榆树也欣欣然。鹅黄色的榆钱,挨挨挤挤地簇拥在纤细的枝条上。若有风拂过,便摇落一地的碧绿。小巧玲珑的榆钱吸引着树下的孩子们。
“生钱闻可食,贫者当果蓏。”一群毛孩子,站在树下或者土坎上,用长长的钩子,钩下低垂的枝条,牢牢地拉住,争先恐后地捋。如若踮起脚尖无法探着,便噌噌噌爬上榆树。坐在树杈上,把绿绿的枝条拽到眼前,一枚一枚摘下来,轻轻放在舌尖上。也有心急的,直接捋一把捂进嘴里。甜丝丝的榆钱,成为山里孩子最美味的“蔬果”,或者说是一种零食。
那时候,总是捂着满兜的榆钱走进教室。眼睛盯着老师,手不由自主地探入衣兜,匆匆摸出一枚,迅速丢进嘴里。慌慌地避开老师的视线,心底却溢满欢喜。
长大了,小城街道很少看到榆树。偶尔,在街边小摊点买一捧,却无法满足久违的味蕾。
十多年前,我们住进新的小区,惊喜地发现门前竟有三棵大榆树。巨大的树冠,葳葳蕤蕤。枝杈相互交叉缠绕,树梢向四面伸展开来,长长的枝条快要冲上六楼楼顶。一百多岁的古树,成为小区最美丽的景观。
草长莺飞,“南园花树春光暖,红香径里榆钱满”。两树鹅黄色的榆钱,恰似伊人身着一袭浅绿色裙裾,袅袅娜娜,在细碎的霞光里,轻摇曼舞。
暖风轻扬,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清香。沉甸甸的枝条,低低垂下,一嘟噜一嘟噜浅绿饱满的榆钱触手可及。出入小区大门,忍不住拽下一枝,摘一枚,又一枚。入口,轻咬,甜甜的青草味儿,瞬间将时光拉回到吃什么都带着乡土气息的山野时光。
三月尝鲜季,揪苜蓿芽、铲麦辣、挖苦苦菜都得出城。而一嘟噜一嘟噜嫩绿的榆钱,日日在眼前诱惑着,不吃都不由你。
读过刘绍棠的《榆钱饭》,自己却不会做。呼儿唤夫,网上推荐的翡翠榆钱饼、五香榆钱烙、清香榆钱窝窝头、生煎榆钱卷,看着就已经唇齿生香了。
诸多食谱中,儿子自告奋勇,说榆钱炒鸡蛋自己最拿手。他把嫩绿的榆钱倒入盆中,淘洗干净,捞出控水。三四枚鸡蛋轻轻磕入碗中,加盐用筷子轻轻打散,把控干的榆钱放入蛋液搅匀,倒入烧热的油锅。一团金黄,迅速在锅底膨起。儿子有点儿手忙脚乱,急急翻起,待两面都煎至金黄,铲起盛盘。喷香的榆钱炒鸡蛋,黄中透着点点新绿,瞬间就闪亮了春天的餐桌。
蒸榆钱卜拉最简单,我将洗干净的榆钱放入小盆,切几丝胡萝卜配色。取一个冷馒头剥皮搓碎,馒头碎末加少许面粉,与沥水后的榆钱一起揉搓拌匀,撒上年前新摘的花椒叶,放入蒸屉,苫上笼布。大火蒸十五分钟后揭笼盖,提起笼布,轻轻一抖,绿绿的卜拉,散落在盘子里。
倘若再调一碗汁子,那就更好了。白芝麻焙干,蒜捣碎调盐,放入红辣椒面,油烧热,迅速倒入汁碗。这一炝,油泼辣子的香气,瞬间溢满厨房。榆钱卜拉浇上酸辣蒜泥汁,爽目且爽口。
榆钱粥,也是要喝的。只因“一代文宗”元好问的《食榆荚》“炊饭云子白,剪韭青玉圆,一杯香美荐新味,何必烹龙炮凤夸肥鲜!”一粥,一蔬,刚刚好。
榆钱,“余钱”,从遥远的唐宋走来,在寻常百姓的烟火里浅吟低唱。吃一口,仿佛唤醒整个春天。
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文/龙菁焱
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一般显现,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美]庞德《在一个地铁站》
这是在语文课上看到的美国诗人庞德的诗句,老师点我起来解释。我当时并没有认真考虑好,只觉得这首诗仿佛是一个像它本身一样的斑驳潮湿的漩涡,要把人吸入无尽的黑暗中一般。在课堂上的发言纯粹是应付,然而,这首诗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牵着我去思索它的含义。
这是一首类似日本和歌的短诗,诡谲奇异的语言之下,仿佛有一种跳跃的生命力在暗暗涌动。正如它的名字,它就像两道延伸入黑暗的地铁轨道,潮湿阴冷,不知会走向时间的哪一个出口,就像一个抓不住的虚无的梦。读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读罢反而又一阵阵心悸起来。试想地铁站中攒动的一片黑压压的、毫无生气的人头,那些被市井尘埃掩去了光芒的脸,仍在自顾自地、按部就班地生活,不知道自己下一秒要去做的事情意义何在,甚至不知道自己仍活在这个世界上。然而,在这成群的行尸走肉中,仍有那种纯净明亮的脸孔,可能是由父亲牵着的,脸上洋溢着微笑的稚童;也可能是刚刚坠入爱河的,眼神甜蜜的女人,他们活在这样潮湿黑暗的地狱,却丝毫不知,他们仍然自顾自地散发着人性最简单、最清澈的光辉。他们仍能感受到一颗玻璃纸包装的糖果,抑或是一个简单的拥抱所带来的欢欣,他们带着这样美的色彩生活在黑暗色调的世界里。
他们站在这个行色匆匆、感情麻木的世界的对立面,然而,他们又正是从这样的世界里滋生出的一线光亮,如同被风雨摧残的枝条上,仍毫不知情地、粉润活泼地盛开的花儿。但是,这个被锈蚀的、斑驳的世界,终究允许这样的美存在么?
可以想见的是,那些曾经因为一粒小小的糖果而发出微笑的孩子,最终也会长大,最终会被世俗的肮脏掩去昔日的童真的欢乐,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的人;那些曾经为一句甜言蜜语而幸福的女人,最终也会发现那些谎言的可笑,成为愤世的怨妇。这些花儿终会凋谢,与那黑色湿漉漉的枝条融为一体。
可是这样想是悲观的,并不客观。花儿谢了,总会有再开的一天,那些麻木的成长为大人的稚子,终究也会有自己的可爱一如他们当年的孩子;总会再有初开情窦的女子为一句情话而甜蜜地微笑。
黑暗的枝条上,花儿不断开放,不停凋谢,又再度开放。轮回如是。
说不清到底是那些花一般的生命太顽强,还是轮回本是定律,善恶本是并存呢?
柳笛声声的日子
文/欧阳湘晋
记得小时候,一到清明前后,我们全家就要到姥爷家住几天。这时的北方农村,大地开始复苏,泥土的芳香扑鼻而至,村后小树林里的柳树,更是使劲儿猛长。此刻,柳树的枝条是最嫩的,新芽是泛黄的,远远望去,枝条在阳光照耀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每到这时,二舅就会领着我们,攀上柳树,砍几条较细的柳条下来,寻找几段没有新芽结点的枝条,用镰刀切断,然后用手握紧枝条,慢慢旋转。感觉到柳条已与绿皮脱离时,轻轻将雪白的柳条抽出,剩下一段绿绿的软软的柳皮,一头削齐,另一头削尖,一个柳笛就做成了。这时,二舅总是让我先试一下,用嘴一吹,一股苦涩又香甜的味道溢满口中,憋足了劲儿也很难吹响。二舅看着我哈哈大笑,顺手从我的嘴上拿过柳笛,一手握着镰刀,向前跑去,风吹起他缀满补丁的衣裳,露出了健壮的身躯。此时,柳笛被吹出的声音,也在春风中回荡起来。
整整一个春天,在村子里,你会时时听到这悦耳的柳笛声,也常常会看到,一群男孩吹着柳笛在前面跑,女孩们跟在后面看,柳笛声声,笑声朗朗。现在想起来,由于柳笛是没有音孔的,称不上是什么乐器,吹出的声音是短促的、尖尖的,其实是很难听的,甚至于还有些凄凉的味道在里面,但在儿时的记忆中,它是那样的甜美和迷人。
如今,柳笛声不要说在城市,就是农村也很少能听到。书法家谢云说过:“让生命的乐音鸣唱于高枝上,啜饮那满满的绿。”正是柳树郁郁葱葱绿色的枝藤,给予了人们对生命生机蓬勃的向往,人们吹响的柳笛,也是那渴望自由快乐生命的乐音,在它枝头上高唱。
我把它们植入心底
文/AK-see子鱼
①西山的墙脚,开着两簇淡黄色的小花,灰白色的细枝条上星星点点地缀着,像极了没了月亮的幽蓝的夜空隐约璀璨的群星。
②它们的颜色并不十分地鲜艳,我坚信,一定有好多人粗心地忽略它们灿然的生命。
③而我,常常或远或近的对着它们凝望,或者很小心的走到它们的身边,用笨拙的手轻轻地触摸它们的细腻,感受着它们一如继往的沉静,默想着它们的花朵一例向下开着的玄机。
④奇异的是,它们的枝也一例紧紧地偎向墙体。而我清楚地知道,它们并不需要依托墙体支撑自己轻细的生命,也看不出它们有想借着墙体超拔自己高度的欲望。它们只是窝着人们给予的小小一池泥土,轻巧地长成无数细若柳丝的枝条。中间的一枝略显粗长些,直直的往上,却也只有一米多点,其余枝条则细细的围在它的周围,少有旁枝,难得枝蔓。
⑤有时,我会想,它们努力地贴着墙体攒成细密的一簇,是不是不想由于自己的旁逸而侵扰别人影响别人,怕给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烦恼?或者不想因为旁逸而带给自己意外的伤害?亦或在用沉静、淡然与低调来诠释自己生命的意义与内涵?
⑥我的思想没有结果,这是必然的。它们不会告诉我的,也没有人能帮我释说心中的疑惑。
⑦四季的风依然在吹,四季的雨依然在下,酷热与寒冷依然年年光顾。它们黄色的如星小花依然年年开放,依然轻离枝头,舞如粉蝶,飘零在地,落成一地斑斓。花谢之后,又总会续上细如眉睫的小小芽叶,等到隆秋到来之际,悄悄凋零,叶魂归入尘泥,轻轻絮语冬日的故事。
⑧没人的时候,褐色的小鸟雀会落上它们的枝头或者丛腰,稚气的傻望并且欢叫,或者顽皮地把小枝荡成秋千。没有主人的小猫小狗,也会偷偷地藏掖进它们的枝底,慵懒成各式姿态与造型。哑哑学语的小儿也会蹒跚着脚步,跌跌撞撞的跑来,用研究的眼神盯着小花看上好久,终于,用嫩嫩的小手攀住枝条,狠命的扯下一截带花的枝来,说着谁也不懂的话,将小花撒得到处都是。
⑨长在西山高楼脚下的它们,很少领略朝晖的温暖与光芒,它们的生命里相伴最多的就是脉脉斜晖如血残阳,西北风起来的时候,它们首当其冲地被摧枝败叶,可无论春夏秋冬,你见到的它们永远是一脸沉静与安然。
⑩没有多少人留意到它们的存在,它们也努力的不去惊扰走过它们身边的人们,而我却渐渐的把对它们的留意,变成了一种习惯,变成了一门功课。留意得多了,渐渐的丢了很多的浮气,丢了很多的躁动,捡拾了很多的沉静、淡然与微笑。
⑾我依然或远或近的走过它们,对着它们凝神默想,不去采摘,却把它们植入心底。
⑿而我也终于知道了,它们的名字好像叫迎春。
QQ516962221
种萝藦
文/高自发
去年秋天,我在野外采到一枚萝藦的果实。萝藦也叫“婆婆的针线包”,因为它的果实是纺锤形,很像针线包。我好奇地扒开果实,见里面是排列紧密的种子,每一粒种子都有绒毛,风一吹绒毛迅速蓬松,四处乱飞。一时心血来潮,就把几枚种子撒到窗台上的一个空花盆里。不久,种子发芽了,长出几株小苗,我挑一株最粗壮的留下来。
这株萝藦生长得特别快,十几天就长到二三十厘米高。萝藦是爬藤植物,它的生长要靠攀爬在别的植物或栅栏、矮墙上,我便找来一根枯树枝,插在花盆里。萝藦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立刻爬到枯枝上,盘旋而上,几天就爬到了枯枝的顶端。萝藦继续往上攀登,但已经没有了攀缘物,徒留一根柔软的枝条在枯枝上方悬着。
萝藦的枝条太纤细柔软了,它四处探索一番,仍然没有找到能攀附的东西,然后就耷拉下来了。我想萝藦肯定是放弃了。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发现枯枝顶端原本一根蔫头耷脑的细枝条,却变成四五条缠绕在一起,结成一根高高挺立的“粗枝”。这让我大吃一惊。它俨然变成一棵独立的树木,不再靠攀缘别的物体而生长。
这也给人一些启示:借助他人的力量,也许会暂时获得一条捷径,得到迅速成长,但最终还是要依靠自己,努力地生活。在失去所有的依靠时,不要慌张,不要迷茫,要像这株萝藦一样,凭借智慧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