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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联文章

2022/12/08经典文章

春联文章(精选20篇)

流年似水-王小云

文/王小云

记得小时候在村上过年,特别温馨热闹。从阴历二十四吃团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蒸馒头,到腊月二十八开始就是小年夜了,买新衣服、收压岁钱是小孩子最渴望做的事情。爷爷那时候还健在,算是村上的私塾先生,过年前的那段时间,很多乡亲会带着红纸来家里求春联,爷爷也是来者不拒一一应承。我在一旁帮着磨墨,看爷爷写字,也顺带帮着找对子、裁纸、整理写好的春联,等到大叔大婶欢欢喜喜地拿走春联时,也感觉特别开心。

那时候全村都没有电视机,除夕晚上小伙子们在村里的麦场上敲锣打鼓,小孩子们在草垛里捉迷藏,邻里乡亲都会相互串门,鞭炮声、打闹声、欢笑声彻夜不歇。大年初一,小孩子们一大早会挨家挨户地上门拜年,待到晌午时分会相互比较着“收成”……慢慢长大,一家人搬到镇上居住,去村上的次数渐渐少了,再后来,自食其力成为小城市民,就只会在过年时偶尔回村里看看了---或是踩踩村后小池塘边的青石板,或是看看房前那些槐杨树,或是拜访下依然健在的老亲戚。不经意间,记忆中的乡间小道变成了水泥马路,低矮瓦房变成了二层小楼,许多儿时的伙伴都搬到了城里或外地居住,熟识的面孔越来越少了。年少时那些简单质朴的日子早已随风而逝,被时间的河流冲刷得遥远而陌生。

有人说开始怀旧就意味着年岁已老。有一天照镜子,看到眼角难以遮掩的皱纹,才发现似水的日子就在不经意间从眉梢悄悄流逝了,些许欢笑,几多感伤,不管是否愿意,好的坏的都无法挽留。岁月更迭世事沧桑,不自觉会怀念小时候的无邪时光,想哭就哭,想闹就闹,稍不如意发个脾气,还有人哄着劝着,何其幸福。现在很多人想倾诉想抱怨都张不开口,这是否也算是“大人们”的悲哀呢?平凡世界芸芸众生,有多少人在默默承受成人世界的规则,有的人“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有的人胸中千万难言就去看风景,然后感叹“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生命就是一场不断的告别,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不会再重来。依然记得刚参加完高考的那年暑假,在一个前途未卜又寂寞无聊的晚上独自在家看电视,忽然看到歌手“老狼”坐在一群大学生中间,弹着吉他轻轻哼唱“同桌的你”,不自觉地泪流满面。许多年后,再次听到熟悉的旋律,依然感觉亲切,但心中已没有波澜,或许这就是流年似水的滋味。

春联里浓浓的年味

文/张志友

“新年贴春联,年味香又甜。”这是六十多年前我上小学时,老父亲逼我写春联时讲的话。从此我便年年写春联、贴春联。总觉得大年初一早晨,只要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大大的福字,全家人便喜气洋洋。心里甜甜的,忙里忙外,有滋有味。“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的感觉便油然而生。看看社区,看看街道,看看乡村,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彤彤的春联,形成了汪洋大海,红光闪闪,诗情画意,翰墨飘香。人们相见问一声“新年好”,脸上写满了福字,陶醉在浓浓的年味中。

我对春联喜爱有加,情有独钟,是有一段故事的。孩童时候,家门下长兄张志刚在村里办私塾,我因家贫没能去读书,经常背着柴筐在窗外跟着朗读。一天,张先生开门让我进去,说:“你以后天天来上学吧。”我这才有了读书的机会。每年春节前,村里人都把红纸送到学堂请他写春联,红纸堆了几大叠,他每天都写到深夜才能歇一歇。我便帮他研墨,裁纸,晾放,收存。他说,家家户户贴春联是传统文化习俗,是过年不可缺少的大事情。因为百姓都想过上好日子,咱们应该帮他们。他还说,春联是一门学问,学生都要掌握一些春联知识。当他忙不过来时,就让我写些横批,诸如“四季平安”“阖家欢乐”“年年有余”“六畜兴旺”“雪兆丰年”等等。他在学堂大门上写的一副春联是“读书好种田好,学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当时虽然有些懵懂,但他那刚劲的笔力风骨,让我觉得很有意义。从此,我便爱上了春联。我从兄长老师身上学到的不仅是春联知识,更学到了他的仁爱之心,传之久远的懿范美德。

淮海战役胜利结束那年,张先生创办了家乡的第一所小学——濉溪县龙桥小学,被任命为校长。我上小学时,学校从三年级开书法课,叫做“写大字”。开始是“描红”,张校长手把手地教。四五年级是习帖,主要是颜真卿、柳公权的。哪个字写得好,老师给画上红圈,特好的一个字能画上三个红圈。看到整篇的字都划上红圈,老师给写上“优”或“特优”的评级,我心里感到高兴。老师们说我的字属颜体,其实我觉得是张体。因为我能练出一手好字,是张先生付出了多年心血。

到四年级时,父亲就让我写春联,我心里发憷手发抖,对写出的对联很不满意,而父亲却特别高兴,还给两块钱作奖励。记得我写的第一副门联是“一冬无雪天藏玉,三春有雨地生金”。这副联对仗非常工整,平仄和谐。灶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当时我已经觉得有迷信色彩了,但它是父母的心愿,也只得服从。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几十年来,每逢春节,我不仅年年写春联,还总是走村串户到机关学校各行各业门前去欣赏春联,把好的春联记下来,把报刊上刊登的名联,剪辑起来,共有千余条,可编一本楹联集了。每当闲暇之时,春节来临之际,这些奇妙的韵律之美,鲜亮的意境蕴含之美,节日的欢快愉悦之美,中华传统文化的文学艺术之美,就会让我心旷神怡,难以释怀。

春联与书法是一对孪生兄妹,二者的完美结合是中华传统文化宝库中的瑰宝。中国是诗的国度,春联是诗的奇葩。书法是以汉字为载体的艺术形式,在历史的发展与书体的演进中,愈加丰富多彩,魅力无穷。书法与春联相融合,不仅延续了中华民族的精神文脉,在内涵上还融合了儒释道等传统哲学及美学思想,使其成为中华民族最具代表性的文化标识。因此在春节期间看到用毛笔书写的春联,便获得了极美的艺术享受,浓浓的年味浸润着心脾。遗憾的是近年来手书春联渐渐地少了,家门张贴的都是印刷精致的春联,相对于质朴清雅的手写春联稍逊风骚,但只要火红的文化贴在大门之上,稀疏的年味儿也会浓郁起来,传统文化便得到了弘扬。赏心悦目的春联,无论近观远看,总给人以温暖如春的感觉,有一股红红火火过大年的喜庆。

春节期间,我漫步在社区,游走于街巷,仿佛置身于春联的大海中,不禁想到一个问题:在这个飞速变化的时代里,人们钟情于不变的春节,贴上恒久的春联是因为有了日渐觉醒的文化自觉意识和日渐强健的文化自信精神。就像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那样,春节春联,它们承载着中国古代文明与中国传统文化,超越时空,与我们今天的生活相融合,并给予我们一份稳稳的可以依靠、可以生发无限可能的精神力量。

看着,看着,春联里浓浓的年味儿,精湛的文学韵味,越发的让我醉了。

守旧礼过新年

文/朱凌

对于过年,老一辈的人和年轻人的观念有很大程度不同。老一辈人认为过年是一年当中的大事,丝毫不能马虎。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讲,过年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也没有多大的意思。每到过年,总能见父母大包小包地往家拎,见此情形,我总是会埋怨他们。可他们却说,过年就得要有过年的样子,一年到头,总得让老百姓热闹热闹,如果什么都不买,什么都不做,那还有过年的样子吗?

过年是什么样子?喜庆,欢乐,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走走亲戚,访访朋友。在父母看来,过年就得是这个样子。年三十的时候,小孩子一定要给家中的老人跪着磕头才能讨到压岁钱,年轻人也要守在父母身边,一起守岁。成了家的子女,婆家娘家忙着两边吃年饭,至于老人,只等着大年三十这一天,子女们纷纷地回到家中。或许,也只有这样,才算是过年。

一进腊月,母亲便开始忙了起来,办年货,打扫家里的卫生,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而这一天,母亲要做的事情就是祭灶,因为在一周后的大年三十晚上,灶王爷便带着一家人应该得到的吉凶祸福,与其他诸神一同来到人间。灶王爷被认为是为天上诸神引路的。其他诸神在过完年后再度升天,只有灶王爷会长久地留在人家的厨房内。而一家人来年是否健康,全靠灶王爷在玉帝面前美言了。

小年一过,年真的就要来了,而父亲这个时候则要忙着写春联。父亲的字写得不算很好,但他却坚持自己在家写。他说,也只有自己写,才有过年的气氛。父亲有一本专门写春联的书,春联的内容也很多。如“天上财源主 人间福禄神”、“日暖风调雨顺 家和人寿年丰”、“爆竹一声除旧春联万户更新”、“天泰地泰三阳泰 家和人和万事和”等等。写好了春联,贴在大门上,年,似乎一下子就来到了身边。

到了腊月二十六、二十七,传统民俗中在这两天要集中洗澡、洗衣,除去一年的晦气,准备迎接来年的新春,腊月二十六洗浴为“洗福禄”。虽然,母亲对于这些旧礼并不是很讲究,但记得小的时候,每到这一天,母亲还是会将家里的衣服洗干净,同样也会让一家人洗澡迎新年。母亲曾说,过年了,就要干干净净地过,也只有这样,新的一年才能万事都顺意。

腊月二十九,离大年三十只差一天了,而母亲也更加忙了。年饭吃的是否准备齐了,还差些什么东西,母亲在这一天会再去一次市场,将东西买齐,以便迎接年三十的到来。大年三十,是一家人最快乐的一天,吃年饭,收压岁钱,守在电视前看联欢晚会。到了凌晨的时候,还要下一锅饺子,初一吃饺子,一直以来都是家里的传统。初一一过,年才算是开始。正月初二祭财神、正月初五破五要吃“水饺子”,一直到十五的元宵节,年就在这一片欢乐祥和中,离我们远去了。

守着旧礼过新年,能让我们对新年充满着希望,而守着旧礼过新年,则能让我们更好地感受到年的氛围。也因为守着旧礼过新年,才能让我们体会到日子越来越红火。

父亲的春联

文/刘磊

过年是我父亲最自豪的时候,因为父亲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常有四邻八家的来索要春联。父亲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潇洒地挥毫泼墨,一气呵成,然后仔细端详一番,自己觉得满意,才郑重其事地叫人带走。

我常常奇怪,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只读过两年书,竟然能写龙飞凤舞的毛笔字,让我这个大学毕业的人,也自愧不如。父亲不光能写,还能自创一些对联,虽然不算工整,却也常常让人耳目一新。

记得我高三那年,对我的学习从不过问的父亲,竟然写了一副对联,还贴在了我家大门上。上联是“人生年少只一次,勤奋才是”,下联是“泥罐子成不成器,出窑便知”,横批“高考倒计时”。我每天出来进去就瞅见这副对联,顿感“压力山大”,再也不敢偷懒,一头扎进“书山题海”里面用功去了。那年我有幸考上了省重点大学,亲朋好友都来祝贺,父亲也扬眉吐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即写了一副对联贴于大门之上。上联是“咦!哪里锣鼓喧天?”,下联是“嗨!我儿金榜题名!”,横批“心情大好”。看了父亲写的对联我哭笑不得,可是亲朋好友教子的时候都会说:“学学人家那小子,真争气!”有时候我就想,我那年考得好,父亲的对联真是功不可没呢!

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我对父亲写的春联有两副记忆深刻。我们村里有一个不讲信用的商人,贷款、集资亲朋好友的钱,说是要办厂,出去考察,结果把钱拿到澳门去赌博,全输掉了,弄得债台高筑,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我父亲有感而发,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贷款集资充阔少”,下联是“倾家荡产祸子孙”,横批为“浪子回头”。另一幅春联是父亲写给村里一个空巢老人的。她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工作,过年也没回来陪陪老人。父亲给他家写了一副春联,上联是“三间大瓦房,出来进去就一人。”,下联是“一台电视机,喜怒哀乐全靠它。”横批“听说有儿”。别小看这春联,贴上没多久,就有人给她儿子打电话了,她儿子羞得张口结舌,当天就买了车票,说马上回家。

今年一进腊月,我就打电话问父亲:“今年的春联写好了吗?我等着看呢。”父亲顿了顿说:“今年没词。”弟弟赶紧接过电话说:“哥,早写好了,我给你念念,上联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下联是‘岁数这么老,哪也去不了。’横批‘在家过年。’”

我一时语噎。是啊!父亲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一直守着那个小村子,从没旅游过。大都市的繁华对父母来说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做儿子的真是太疏忽了。若再不趁着父母身体还健康,带父母出来走走,就真成遗憾了。我深呼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大声对着电话说:“等我放了年假,咱们来个自驾游,你们想去哪咱就去哪,怎么样?”

电话那头是父亲爽朗的笑声和一连串的“好,好,好!”

市书法家协会送春联下乡。

父亲写春联

文/侯朝晖

刚进腊月。昨天去小商品批发市场,就看见商家摆出了琳琅满目的春联。不由得忆起父亲当年写春联的事来。

春联,在我老家又叫“门联”、“门对儿”。自古以来,大年三十贴门对儿,是过年的一场重头戏。据说,“年”是一种恶魔,怕红色,贴上鲜红夺目的门对儿,可以驱“年”,起到辟邪的效果。再者,写满诸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之类美好愿望的门对儿贴在门楣上,红红火火的,喜庆,觉得来年更有盼头。我老家还有一种风俗:贴了新门对儿,年内别人就不能向这家借东西,讨债的也不能进这家门了。因此,写一副好门对儿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在我那座数十户人家的村庄里,父亲是唯一的教书先生,且念过私塾,颇有书法功底,一笔字名闻遐迩。因此,写春联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到父亲身上。到了腊月二十几,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年味儿也越来越浓。放寒假赋闲在家的父亲依照往年的惯例,早早地准备好文房四宝。乡亲们会陆陆续续来到我家:有胳膊下夹着红纸、手里拿着墨汁的,也有两手空空的,这由每家的经济状况而定。乡亲们还没进院子,就面带微笑,亮着嗓门,恭恭敬敬地喊道:“请问老先生在家吗?”父亲闻声而出,将乡亲们迎进屋。然后,父亲详详细细地问好所要写的春联份数,尺寸的大小,用铅笔认真做好备注,以免差错。自带纸墨的,父亲就量体裁衣,根据主人的要求将纸裁好。空手来的,纸墨自然是我家贴了。

一切准备就绪,父亲就颇具仪式感地腾出“堂屋心”(方言,即客厅),拉开八仙桌,一一摆好笔、墨、砚和镇纸。然后,摊开裁折好的红纸,捋起棉袄的袖子,慢慢地握笔、蘸墨,屏息,略做沉思。接下来,只见父亲提笔,悬腕,运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瞬间,红纸上要么是端正工整的楷书,要么是龙飞凤舞的行草。父亲所写的春联内容有对联书上现成的,有即兴自拟的。针对俩口子平日里爱吵架的,父亲会写“家和万事兴”之类的;针对平日里懒散的,父亲会写“勤劳人家春常在”之类的;……不一而足。

写春联,父亲哪怕累得腰酸背疼、大汗淋漓,也乐此不疲。而于我,却是件苦差事。不时地往砚里添墨,帮父亲牵纸,等等,都是我的事。乡下人作兴“满堂红”,大门对和院子门对越大越好。这样,红纸在八仙桌上就铺不下,展不开。比八仙桌高不了多少的我,只得举起双臂,将纸托平,拉直,时间久了,苦不堪言。父亲写好了的春联,我还要小心翼翼地拿到门外,在院子里摊平,晾晒。还得注意未干的墨不能淌了,春联不能被风掀了,不能被鸡犬等畜生踩了。天晴还好,若是遇上雨雪天,只得在室内生上火盆,点起煤油灯,一点一点地慢慢将春联烘干。

母亲颇有微词了。也难怪,忙年忙年,年关,家里本来就忙,浆洗,置年货,……我们都帮不上母亲的忙。母亲埋怨道:“老头子,你就不能写快一点,用墨淡一点?”父亲笑呵呵地说:“这你就不懂了。乡亲们图的就是浓墨重彩,喜庆!”

临近大年三十,乡亲们又陆陆续续来取春联了。来时还顺手带来一些自家的土特产,譬如一篮山芋、一瓢山(芋)粉、几把粉丝、一盆新晃的米面。乡亲们满脸喜悦和感激地拿走春联,留下的是真诚和淳朴。

新年里,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父亲亲手写的春联。鲜红鲜红的春联,如同一幅幅红绶带,披在乡村的门楣上,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以庄严而又隆重的仪式迎接春天。

爷爷写春联

文/王加月

儿时的春节充满了乐趣,乡村里洋溢着浓郁的年味,这是我们美好的记忆。过年的时候,除了穿上新衣服、吃着美味的菜肴和零食之外,最让我难忘的却是春联。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换上新的春联,是过年时必不可少的环节,春联描绘美好形象,抒发美好愿望,是中国特有的文学形式,是华人们过春节的重要标志。在辞旧迎新的美好时刻,贴上暂新的春联更能把春节的喜庆描摹得淋漓尽致。

以前农村的春联都是手写体,买几张鲜艳的红纸,按照门的尺寸裁剪好,然后请一位毛笔字写得比较好的人挥毫泼墨。我的爷爷上过私塾,毛笔字写得相当好,在我们这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整个小村庄的春联基本上都是爷爷写的。每年的春节前夕,爷爷总会找出他的宝贝 —— 笔墨和砚台。

戴上老花眼镜,泡一壶茶水,爷爷就开始写春联了,他先根据红纸的大小选择春联的字数,然后折叠成痕,拿起蘸好墨水的毛笔,挥洒自如地舞动手臂,很快,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每写完一副春联之后,爷爷总会很习惯地看两眼,我不明白,他是在找错还是在欣赏,后来才知道,爷爷既是在找错也是在欣赏,因为春联是马虎不得的,不能有半点差错,否则会被人笑话的,爷爷做事情一向非常谨慎,所以,村里人都会把红纸拿到我家里来,请爷爷帮忙写春联,而爷爷从来不会拒绝。

爷爷写春联的时候,我们一般在旁边帮点小忙,比如按住红纸的边缘,比如给砚台加点水磨两下,比如把写好的春联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晾干。爷爷像个大领导、大明星一样,喝着茶水命令我们做这做那,他那种“派头”真叫人羡慕不已,如果我们也能写春联该多好啊!于是乎,趁爷爷离开片刻之时,我们便争分夺秒地拿起毛笔争先恐后地狂写起来......

爷爷的突然出现让我们措手不及,他虎着脸、但很快又眉开眼笑地说:“写的不错啊,等爷爷老了,你们就来写,一定要帮乡亲们写好喽!”没被爷爷责怪,我们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赶紧热火朝天地帮着爷爷做事。

当邻居们来领取春联时,爷爷总是细心地关照他们:“这个是上联,贴在东边,这个是下联,贴在西边......”如果实在弄不清上下联了,爷爷就会在春联的反面标上“东、西”、“上、下”、或者“1、2”,乡亲们非常感激爷爷,总会递烟以表谢意。

后来,爷爷真的老了,再后来,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爷爷的生命。每逢春节的时候,再也看不到爷爷忙碌着写春联的身影了,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就好像缺少了一种特殊的年味,有时候我们也会不由自主地拿起爷爷留下的“宝贝”,学着爷爷当年的样子写几副春联,但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爷爷写的春联好,怎么比都比不上他。

现如今生活好了,春联都改用印刷品的了,很少见到有人用手写春联了,我们也在城里买了房子,尽管如此,春节的时候,我总会用毛笔写上几副春联,追寻那些印在脑海里、永远忘不掉的记忆。

写春联

文/宫凤华

“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我们握不着,也看不到,但它走来的时候,只在我们的心头轻轻地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读到季羡林先生这雅致的句子,扑面而来的浓浓年味如缕缕春风温暖我的心田。

去年门框上的春联经过日晒雨淋,到了冬天都已残破,又该换新的了,“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人们图个吉祥如意、福禄寿禧,心中满盛着美好的愿望和难抑的喜悦。在大年三十贴上春联,烘托春节的欢快气氛。

父亲是乡村教师,写得一手好字。记得小时候,一放寒假,四邻亲友就送来红纸让父亲写春联。父亲从不推辞,乐呵呵地接下。腊月里父亲一有空就写春联,我总是站在一旁,帮着裁红纸、捧春联,依次排放在堂屋的空地上晾干。

春联不仅能烘托节日气氛,且能寄托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和向往。

农村人家大门、房门、灶前、中柱都贴春联,还要贴横批、斗方、报条、福字等,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里里外外全是大红纸新对联,真是“一元初复始,万象又更新”。讲究的人家,还用石灰拍元宝墩,图个招财进宝、新年大发的吉利。

现在农村手写春联很少见。一到腊月二十,路边就有卖春联的摊子。印刷体,烫金字,纸质厚硬,比手写的气派。家家“豪华”的大门头上都贴着两米长的烫金对联,阳光下,字字熠熠闪光。但比起手写的春联,总觉得少了点儿古朴淳厚的传统味道。

春节来临,大街小巷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琳琅满目的商品把年味渲染得浓浓的。春联是年的文化符号,是年的传承,渲染着一种吉祥,聚结着一种情怀,氤氲着一种独属于年的味道。

如今,每逢春节,我也总会写几副春联送给亲朋好友,总会精心写几副春联贴在自家的门框上,让这种古朴的民风继续传承,让人们在喜庆之余怀想远去的纯朴而温馨的岁月。

请父亲写春联

文/刘雪芳

记得小时候在农村,父亲是村上文化最高的人,每到年前,乡亲们就开始准备红纸,等父亲放假回家,他们就带着红纸来我家请父亲写春联。父亲接过红纸,往桌上一铺再对折,用手一裁就是一幅写大门春联的纸,接着用手裁后门春联的纸,再到其它春联纸。父亲一写就是几天,我就会在边上读对联上的字,然后盯着看父亲写字,那淡淡的墨香总是随着卤肉的香气一起氤氲在空气中,小小的我就感到生活如此幸福。

父亲从大门春联写到灶堂春联,甚至水缸、牛棚,也都要写个“福”字,写个“百畜兴旺”等。

后来,我们家搬进城里,身边人都买春联,或者有单位送春联,再加上父亲工作的忙碌,就再也没有写春联的习惯了。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父亲也很少活动了,最多的时间就是练书法,总感觉父亲有点孤独,就算回娘家与父亲也说不上几句话。

眼看着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突然想起来要请父亲写春联,于是拨打几个姊妹的电话,告诉她们今年不要买对联,就要父亲给我们大家写春联,姊妹们都支持这个主意。

于是,我从网上淘来了红纸,又找来了一些春联诗词,用手机拍下,就去找父亲写春联。

来到父母家直接开口请父亲写春联。父亲看我买了这么多红纸,惊讶之余便责怪我:“怎么买这么多?”我笑着说:“这次不是写给我一家,还有姐姐妹妹啊,还有姥姥家、舅舅家,你都得写,写好我送去。”

首先我请父亲为我家先写,除了我们居住的房子要写,还要给老家的几间屋也写个春联,我开始找春联诗词,“勤劳携福至,科技引财来”“桃李竟芳菲,春花含笑意”“春回大地好风光,福满人间的喜事多”……我们根据不同的环境选择不同的春联诗句,然后相互商量选择,比如,“一家商店连百姓,满面春风暖万家”就适合开店的姥姥家……光是我一家,裁纸折纸,父亲就忙了半天。这一忙就是几天,父亲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农村的时光。

几天下来父亲虽然累得腰酸背疼,但可以看出来父亲很开心,我与父亲一年说的话好像也没这几天多。

父亲看着自己写的春联,竟然写了这么多,字也写得比以前更好,很有幸福感,从此,字练得更有劲了。

不久,我又送去了很多红纸,请父亲再写,慢慢写,多多写,我可以送人,也可以珍藏。

我请父亲写春联,不仅仅是我表达的一种孝心,更是让老人家回到年轻时候的那种有意义生活的状态。

年味芬芳(三章)

文/仇多轩

春联

春联,凝聚着人生况味、传统守望以及人们的美好祝愿。

“红色春联贴满在每家门上,写着:好运、快乐、和平、富贵、青春。因为这是个大地回春,生命、发达、富贵复归的节日。”林语堂这样写道。

过了腊八就是年,之后就是小年,家庭主妇们都会提前谋划着如何欢天喜地过大年,咸货晒好了、环境打扫好、心情修复好……一切,都是为了来年的美好祈愿。

红红的春联,大大的福字,美美的希望,在我们的心头萦绕。大人和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准备着过年的必备品。

年画、春联、红灯笼、烟花爆竹……年的元素在城乡各地稍有不同,但是欢乐是共同的主题曲。

祝福声声,欢笑连连,春节期间人们最频繁的表达,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春晚

春节是一组情感密码,春节是一个巨大磁场,它是传统的、时尚的。天南海北的人们,抒写春天的美好诗篇。春节,我们细品文化的佳酿,体味丰富的民俗,感受热烈的年味。

大年三十,吃罢年夜饭,发了或是领了压岁钱,稍做准备,就进了春晚时间。

祝福祖国、祝福家乡的声音唱响各地,奏响新时代的奋进乐章。各地的春晚,带着温暖情怀,真情聚焦一线奋斗者、致敬我们许许多多的抗疫先锋,释放满满的正能量,带来了赏心悦目、催人奋进的精神文化大餐。

欢乐喜庆的年味多姿多彩,幸福吉祥的生活精致惊艳。时代向前,年味永恒。年味是追梦人的幸福期望,年味是奋斗者的精神满足,年味是奉献者的真情付出。

春色

春暖,花开;喜笑,颜开。

希望的种子逢春萌发,新年伊始,多一些盘点和打算,就会多一份期待和收获。农村的家门口,汽车整齐停放,家居整洁美观;城里的小区里,秩序文明和谐,邻里和睦和顺;这些景致,与喜庆的春联、大红的福字交相辉映,闪耀在人们的记忆中。

春光春意,每一个奋斗故事让我们辗转难忘。

真情真爱,每一个美好经历让我们希望升腾。

年复一年,大地从银装素裹转为草木青青,乡村从静谧冷清焕发热闹温馨,年味带来了快乐与温馨。

在我们身边,触目皆新景新风,处处皆亮眼春色。

春光明媚,激情相伴。我们挥笔描绘丰收的画图,我们执著坚守奋斗的天地,我们共同收获生活的欢笑。

春联情怀

文/葛艳平

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年。从刚进腊月就开始一日一日地盼着,因为从腊月开始,我要陪着爸爸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我认为是非常光荣、神圣的任务——写春联。

那时候不时兴买春联,也没闲钱买春联,而且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春联。是规矩,是传统,也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家家户户过年都要贴春联,春联上的内容都是和丰收、幸福、憧憬有关的。人们买来红纸求镇子里念过书、写毛笔字好的人来写。爸爸的毛笔字写得可漂亮了!虽然那时我还不认识几个字,但是看着爸爸挥毫泼墨,红纸黑字,龙飞凤舞,看得我眼睛都直了。从那时起,爸爸成了我心目中的偶像。耳濡目染,我对汉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我迷恋书籍,和这段经历也是有关系的。

写春联之前,爸爸把一大张红纸裁剪成不同宽窄、长短的条幅。先用尺子量出尺寸,用铅笔做好印记,小心地沿着铅笔印儿折起,拿小刀裁好备用。做这些工作,爸爸早已是轻车熟路,耽误不了多大工夫。

写春联是硬功夫。遒劲有力、美观大方的毛笔字那叫一个好看。爸爸每写完一个字,红色的条幅就要向前推动一下,我的任务是双手扶着红纸的另一端向后拽一拽,抻直、端平,防止未干的墨迹流淌,毁坏字容。看着春联上的毛笔字,是一种最惬意的养眼。

腊月足足要忙一整个月,一直到大年三十的上午还有人来求对联,爸爸是有求必应,我也是乐此不疲。爸爸一边写,一边给我讲解春联的意思。春联贴的位置不同,其长短、宽窄自然也不同。贴在院门上的春联,条幅较宽较长,字写得大,醒目扎眼。贴在房门上的春联,条幅相对窄一些、短一些,字也相对小一些;贴在室内门边的春联,则是细长的条幅,字更小了,贴好后,还要在条幅上方贴上“囍”字或“福”字。“福”字大大小小,每家要写好几个,院门、房门、墙上,各处都是要贴的,爸爸把写春联剩下的边角料折成大小不同的正方形,既给所求之人节省了红纸,又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来求春联的乡亲,有的想讨个过年的喜庆,爸爸毛笔一挥,上联“春满人间百花吐艳”,下联“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欢度春节”。有的希望来年事事如意、发家致富,爸爸提笔赠:上联“一帆风顺年年好”,下联“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吉星高照”。有时候,爸爸也会别出心裁,根据十二生肖写春联,例如“金猪如意招财富,平安顺遂迎新年”。如果有谁家新添了娃儿,就赠“莲花并蒂新结子,夫妻恩爱喜添丁”。有的人家四代居住在一起,爸爸就写下“瑞雪纷飞舞一门吉庆,红梅报春贺四世同堂”。读着这些春联,就感觉日子有希望、有奔头,眼前都是美好的,未来是更美好的。

猪圈、鸡窝、牛棚等处也要贴春联,例如“肥猪满圈”“畜禽兴旺”。粮仓贴的是“粮食满仓”。

贴春联之前,要先打浆糊。妈妈舀出一小碗白面,用凉水搅拌均匀,马勺里装五六成水,烧开后,把和稀的面粉倒进去,用筷子一个劲儿搅拌,等咕嘟咕嘟冒泡了,就成浆糊了。浆糊要趁热用,外面冰天雪地,凉了春联就贴不上了。我看着妈妈熟练地把浆糊抹在对联的背面,迅速递给爸爸,爸爸找好位置贴上去,双手从上到下摩挲一遍。一连串的动作,两人配合默契,大功告成。最后,爸爸找来一根约2米长的结实木棒,稳稳立在大门口,贴上“抬头见喜”的条幅,看着就喜庆。

贴屋子里的春联,妈妈总是一个人忙活,她是心疼爸爸写了一个月的春联,想让爸爸歇歇手。爸爸不做声,起身去抱柴烧火,烀肉、杀鸡、剁饺子馅儿。我快乐地围在父母身边,父母也不嫌烦,任由我蹦跳,任由我馋嘴。听窗外,爆竹声声辞旧岁,幸福快乐又一年!

春联一贴新芽萌

文/桑明庆

我小的时候,物资非常匮乏,过年时村里普通农家很少能买到印刷的春联,主要靠村里小学牛老师和李老师俩人来写。

两位老师很认真,他们在一个教室支起案桌,抖展红纸,饱蘸墨汁,瞬间教室里便氤氲着浓浓墨香的味道。李老师年轻写得快,但毛糙,他笑呵呵地说:“我这是紧走不拣路,乡亲们来得快回得快,过年不耽误事。”牛老师五十来岁,戴着老花镜,脸上严肃认真,手腕起落有序,一笔一画地写,很规范,他说:“写对联就要规规矩矩,这样看着舒服,过年心里痛快。”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桌上红纸的面上,红红的颜色反射在牛老师的脸上,让牛老师满面红光。由于村子大,户数多,每年从腊月二十六七起,牛老师、李老师两个人就开始写,一写就是几天,等候的人排成长队。有一年春节,有一户排到年三十下午还没有挨到,这户干脆不等了,回到家找来墨水在裁好的红纸上画了上联五个“十”字,下联五个“十”字,这家主人解释说,上下联共十个“十”字,期盼来年家里“十全十美”。尽管物资匮乏,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像日月更迭一样,谁也阻挡不住。

我的奶奶在83岁那年去世,在无限哀思中,我家迎来了又一个春节。在我们那里有这样一个风俗,谁家有人去世的第一年春节不能贴春联。“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盛大节日里,全家非常想念奶奶,特别是父亲,经常凝视着奶奶的遗像自言自语说:“娘啊,过年了,你在那边好吗?”怎样又有春节的气氛,又尊重风俗,父亲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就是在红纸上写成白字。全家动员想了一副春联:“山清水秀春光美,音容笑貌记忆新”。尽管这副春联不太符合平仄对仗的要求,却表达了当时我们全家的心情。这样用红色纸有了春节喜庆的氛围,白色字又寄托了对奶奶的哀思,一举两得。

记得十几年前的一个春节,我在单位值班,单位大门口需要贴一副对联,由于大门高有三米,买不到这么大的对联,我们就决定自己写。从报纸上挑选了一副比较适合的对联,值班人员推来推去让我写,我斗胆写了下来,上联:“太行莽莽顽强石”,下联:“洹水悠悠奋进波”。写好后,贴好了,新年的阳光也多了几分柔情,照在高高的大门上,红红的对联,再加上门头上悬挂的大红灯笼,构成了一幅喜庆的年画。

现在,印刷的春联多种多样,令人眼花缭乱:有胶印的,有铜版印的,有烫金字的,有红纸黑墨凸现的;内容也丰富多彩,有唐诗,有宋词,有传统的,有现代的,但大多是新编的联语。这些春联既与时俱进讴歌了新时代传递了正能量,又抒发了人民群众的心声,深受人们的喜爱。最近几年,文化、宣传部门每年都要组织书法家下乡义务写春联,农民足不出户就能拿到书法家写的春联,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一副红红的春联传承了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寄托着千家万户对美好明天的期盼。红红火火新春联,开门见红纳千祥。春天,在红红的春联里不知不觉地悄然拱出了绿芽,呈现一片生机。

乡村书法家

文/一叶

记得小时候,每年快到春节的时候, “乡村书法家”们便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大显身手了。一年没摸毛笔,手痒了,心也痒了。“乡村书法家”们平时可没有时间练习书法,他们要耕种、管理田地,要辛苦挣钱养活一家老小。他们只是业余的“书法家”,一般只在春节的时候,才有机会拿起笔墨,美美地享受一下书法带给自己的愉悦和辉煌。

“乡村书法家”们文化程度并不高,很多只有小学文化,却是村里实实在在的文化人,写得一手好字,饱满有力,气势恢弘。几十年来,村里的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离不开他们挥毫泼墨。尤其是每天春节的时候,“书法家”们在家里坐定,一批又一批来找他们写春联的人络绎不绝,那是他们最开心最荣耀的时光。对求春联的人,“乡村书法家”们总是笑脸相迎,感觉那是大家看得起他。整个村子的春联都出自他们之手,一家家的春联在门上稳稳挂定,好像“乡村书法家”们开的书法展。

每到春节前几天,他们就早早地把毛笔拿出来,洗刷掉灰尘,喂饱墨汁,先在废旧的报纸上试写几句,再从抽屉里捧出本厚厚的《对联集锦》,从中选择适合农村实际的春联。

找他们写春联的人,有的不在意内容,把红纸往桌子上一放,讲几句客气话,临走再说一句:“你随便写,我到时候来拿。”他们可不敢随便,总是斟酌再三,反复比较。写了是要贴出去的,内容和字体都是他们的脸面。

有些识字讲究的则坐下来,和他们一起探讨春联的内容,大门、侧门、厨房、仓库,还有横批,写什么能够表情达意,朗朗上口。他们便翻起自己的那本法宝,读给对方听,人家满意了,他们就记下来;不满意,就一起修改,直到满意为止。

我们家总是找隔壁“书法家”大爷写春联。大爷写的时候,左手按着红纸,右手挥着毛笔,像极了一位将军正在作战地图上研究着行军路线、作战方针。运筹帷幄、胸有成竹之际,大爷大笔一挥,一气呵成,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便在红纸上跃跃欲动起来。他的字很饱满,像一个个滚圆结实的大芋头,散发着香味和喜气,单薄的红纸也被压得沉甸甸的。

写好了,他远远近近看几遍,心里很满意,脸上便笑开了花。他欣赏春联的神态,像小学生看着自己被打了一百分的作业本,像看着自家墙上那张发黄的被授予先进村书记的奖状。

大年初一早上,大爷背着手,踱着方步,慢条斯理地在村子里转个来回,和遇到的老少爷们打个招呼,寒暄寒暄,眼睛却不停地盯向各家各户大门上的红与黑,一家一家看过,把自己写的和其他“书法家”们的作品比较一番,心里颇为得意,才一步一摇乐滋滋地回家去了。

春联一年一年贴,写春联的农村家庭却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嫌麻烦,不如到集上买印刷好的春联省事。“乡村书法家”们的门口一年年冷清下来。

在外忙碌的年轻人,春节回来忙着探亲访友,没人关注春联的好坏。只有少数老年人,对春联情有独钟,说还是“乡村书法家”们手写的春联最好看,散发着浓浓的墨香和缕缕的情意。

有一位“乡村书法家”一度想把书法传给儿子,在外打工的儿子嗤之以鼻:能挣来钱吗?他无语,怔怔了好久。

或许十年二十年以后,乡村再无“书法家”了。

香染的腊月

文/杜学峰

腊月,是一个生趣盎然的时节,是人们被香熏染得停不下喜悦的时节。那飘溢的香,是母亲腌制鱼肉的腊味香,是父亲书写春联的墨香,是满屋弥漫的花香。

儿时在老家,每年腊月中旬母亲就开始忙着腌制腊肉腊鱼、灌香肠,乐此不疲。揉进盐和其他调料的腊肉,分类装进大小不一的土瓦缸,过几天挂出来晒晒,檐下、树下,一串串,一排排,让人看得满心喜悦。那一道道朴实无华且色彩斑斓的风景,扮靓了腊月的农家。

如今每到腊月,母亲便早早买肉买鱼,阳台上挂得琳琅满目,气势不输当年,浓浓的腊味香让人感到惬意的满足。

腊月,父亲书写春联的墨香,也如期在家里蔓延开来。我们居住的城中村,保持着贴春联的传统习俗,父亲的书法虽不及名家,春联装饰也不如市面上卖的豪华,可父亲写的春联在我们村小有名气。每年腊月,来找父亲帮忙写春联的乡亲络绎不绝。父亲的绝活是能把名字融入春联里,比如,他给邻居李心志家写的是“心志远大四方疆土,胸怀广阔万里河山”;给陈林家写的是“陈林繁荣昌盛一片生机,中华风调雨顺万家春色”;张爷爷家两个女儿,分别叫张莺和张燕,父亲提笔写道:“莺歌燕舞迎风调雨顺,情乐年丰庆国泰民安”……父亲写的每副春联绝对独一无二,所以备受乡亲青睐。父亲每天在长桌上摆开阵势,笔走龙蛇,纸墨飘香,好不威武!

千红万紫报春光,花能让人感受到春天欣欣向荣的气息和喜悦。每年腊月,家里都会添好几盆争奇斗艳的鲜花:亭亭玉立的水仙花,花香浓郁,堪称“岁朝清供”的年花,母亲说不但可避邪除秽,带来吉祥如意,也可以招财;“红运当头”枝叶繁盛,花色红艳,很有喜庆的气息;象征繁荣和富贵的茶花,花瓣层层叠叠,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那味道弥漫在每个房间,显得格外优雅和宁静,让人回味无穷;可爱的风信子像一串串铃铛,它那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弥漫到每一个角落……

被香熏染的腊月,腊味飘香、纸墨飘香、鲜花飘香,那香味把年味烹浓,将幸福酿造,让踏歌而来的新春佳节充满了迷人的温暖情调。

过个幸福年

文/郭军峰

小时候,春节这段时光是最快乐的。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的余香犹在,乡村的年味就一天比一天厚重起来。打扫卫生、蒸年糕、蒸馒头,样样不少,少了一项,就好像过年缺了一种味道。

日子就在人们的忙碌中来到了年三十。这天,全家会早早起来,我和姐姐负责贴春联,春联的样式很多,堂屋、大门,甚至粮仓都有代表各自特色的春联。这天,也是请家堂轴子的日子,母亲恭恭敬敬的把轴子拿出来,工工整整地挂在北屋东面的墙上,八仙桌上摆放着一碟碟糖果,一盘盘点上胭脂的雪白馒头,一个个小碗盛满小米饭,煎好的鲅鱼,插上绿油油的菠菜。母亲先是在两边点上两支红蜡烛,随后香炉里烧上一炷香,寓意祖宗已请到。中午时分,母亲把煮好的饺子端两碗摆在供桌上,带领全家磕头行礼,稍等片刻,全家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大年初一上坟,是老家特别的一种祭祀方式。这天一早,整个村子的男人们都出来了,不管大人还是孩子,一个家族里最重视的祭祀方式,谁都不能缺少,大家各自拎上供品,然后一起出发。整个家族五服以内的人都到齐了,阵势很大,人越多,家族越显得有脸面,孩子们观摩着大人的行为,如何祭奠都有一套程序,多年以后,孩子长成了大人,他们会把这套程序教给下一代,生生不息,这就是中华几千年的传承吧。

当走在贴满红春联的大街上时,作为孩子的我们知道,这个能吃能玩的年来了,还有什么比过年更高兴的呢?年是一种标志,它生长在树的年轮里,隐没在春华秋实的变化中,伴随着大雁南来北往的旅程,铭刻在人们的额头深深的皱纹里,夹杂在满头青丝的几根白发中。

年,周而复始,寄托着人们的希望,寄托着人们的未来!

大师们的春联

文/陈佳

喜气临门红色妍,家家户户贴春联。一副副寓意深刻、内容丰富的春联,寄托着国人对新生活的美好愿景。才华横溢、著作等身的文化大家们也不例外,而较之寻常百姓,他们笔下的春联,抒写的又是一番怎样景象呢?

国学大师章太炎一生狷介,人称“章疯子”。老先生本是联中高手,曾因改联骂慈禧、撰联讽康有为留下联坛佳话。1914年,章太炎因策划讨袁而被软禁于北京,并拒绝出任袁世凯安排的“国史馆总裁”一职。这年除夕夜,先生写下了“门前学种先生柳,道旁时卖故侯瓜”的春联贴于门上,以表其心志。这副春联出自于唐代诗人王维《老将行》诗中的成句,借用“故侯瓜”与“先生柳”,以示其将效法古人而不愿与袁世凯之流同流合污。20年后的1935年春节,在苏州开办章氏国学讲习会的先生,又在阊门家中重写此联。先生的气节,可谓是矢志不移。

现当代作家中,老舍先生爱写、善写对联是出了名的。抗战中,先生曾写过“誓扫倭寇、还我河山”的春联,寥寥八字却气势凛然。建国后,先生笔下更多的是抒发喜庆、讴歌生活的联句,“吟诗辞旧岁、举杯贺新年”“诗吟新事物、笔扫旧风流”“酒热诗歌壮、梅红天地新”“勤俭持家、有备无患;热诚爱国、发奋图强”。先生的春联,一如其人,通俗易懂、朴实无华,带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和时代特征。1962年除夕,老舍先生还写了一副自勉联:“付出九牛一虎力,不作七拼八凑文”。纵观先生一生,着实不负“人民艺术家、杰出的语言大师”的赞誉。

春联代表着作者当时的心境。1955年,被誉为“教授之教授”的陈寅恪在中山大学任教,因彼时浓厚的文化艺术氛围,先生心情不错,过年时自题“万竹竞鸣除旧岁,百花齐放听新莺”的春联贴于门上。

丰子恺给人留下印象的多半是他的画作,其实先生也很喜欢写对联,那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抗战必胜,妇孺皆知”的春联就出自他手。1948年春节,居住在杭州葛岭的丰子恺先生一时书兴大发,为村里的每户人家都写了春联。遗憾的是,喜得墨宝的人们丝毫没有“收藏”远见,竟无一家保存下来。

遥想当年的春联

文/刘东霞

快过年了,记忆中最亮丽的风景是父亲写春联。父亲生前是一个乡镇中学教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父亲小人物,平平庸庸生活了几十年,最辉煌最得意的事情是为村人写春联。

父亲在外地教书,每年放寒假一回到家就不断有人找上门。百把户的小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家要父亲写春联,直到年三十晚上。这段时间父亲成了一个香饽饽,最忙碌,也最高兴。他把写春联作为年前的专职,家里的活几乎不干。往往一家需要好几幅春联,里里外外门上,牲畜窝棚,石碾,谷仓,廊柱,供财神、灶神的地方等等,还有大小不一的“福”字。一年就一次,大家都图吉利和喜庆,能贴的地方都贴上,可以理解嘛。等给村人都写完了,父亲才琢磨着给自己家写些什么。

父亲是个随和的人,说话幽默,好开玩笑,脸上迟早挂着笑容,你很少见他不开心的时候。他写的春联跟他人一样,让人舒适,让人欢喜。贴什么地方,给什么家户贴,父亲设计的内容与之匹配贴切,怎么看,怎么读,都让人感觉恰到好处。不仅一家不同地方的春联内容不一样,给全村写那么多,内容重复的不多。这就是父亲的功夫,靠几十年的积累修炼而成。

父亲写时很专心,让我们远离他,不要妨碍他。写完一条,父亲就摆放到床上、坑上或者地板上等待墨水凉干。弄得家里像开办春联展览似的。我们走路小心翼翼,怕踩着,怕脚步移动带的风掀起刚写好的。父亲乐此不疲,白天写不完晚上接着写。常常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父亲写字的身影映在烛光照着的墙壁上,随着烛火跳跃闪烁,父亲的身影明明暗暗,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父亲做这些是无偿的,从不取得村人的报酬。不论谁找上门,他一概来者不拒。

一场大病使父亲的生命停留在四十五岁的冬天。正值腊月,大雪纷飞,当时我大学毕业不到半年。那场大雪落在全家人的心上,冷冰冰、湿漉漉、沉淀淀。

葬过父亲,过年在望。我家寂静清冷,门前冷落鞍马稀,往年的欢腾热闹场面成了回忆。母亲泪水涟涟,一遍遍盯着门框看,甚至自言自语。

看到母亲这样子,我姐弟仨心照不宣。

过年一天天临近。我想,刘家庄在地球上定居了几百年,出了我一个大学生,要说肚里的墨水,村里几百口人非我莫属。我去找别人给我家写春联,怕人家笑话:嘁!书念得不少,实际用不上!也许我太敏感了。

我没得到父亲的遗传,我的毛笔字一塌糊涂。但我还是决定亲自动手,用实际行动告慰父亲,减轻母亲心里的忧伤,同时也暗示两个未成年的弟弟:不怕,父亲不在了,姐姐可以支撑起家里的天空。

我找出父亲用过的毛笔,笔头泡软,去村里小卖部买来了墨汁。

我设计好需要的春联,先在报纸上练。就只练春联上的那些字。我家有许多关于春联的书籍和报纸,以前它们是父亲的宝贝。今天我拿起它们,继承父亲的遗业。我摊开一张废报纸,眼前晃动着父亲的影子:轻轻蘸墨,落笔前短暂的停顿、思考,运笔时凝神屏息,手腕优雅地在红纸上横折撇捺点流利滑动,像一只燕子在天空随意变换姿势飞翔。我要让我握笔的手成为一只燕子,像父亲那样!

算了算所有对联、横幅、条联上的字一百零四个。我反反复复练习这些字。母亲一会儿过来看看,一会儿过来看看,看过后揉揉眼睛;弟弟们也一会儿过来看看,一会儿过来看看,看过后说,姐,好好写啊。

当我练习几天正式在红纸上写的时候,我学父亲的样子,先把红纸裁剪成各种条形或方块,把每一张需写几个字折叠出米字形,然后平摊到桌子上,轻轻蘸墨,落笔前短暂停顿,运笔时凝神屏息,手腕在红纸上横折撇捺点笨拙地移动,握笔的手像一只小燕子在天空中扭动身姿努力飞翔。

那些对联珍藏在我的记忆中,多年了仍未褪色。院门的春联是“春回大地千峰秀 日暖神州万木荣”,横批是“辞旧迎新”。

红红火火贴门笺

文/丁维香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过年要贴新的年画、春联,还有门笺也是不可或缺的。

门笺也叫喜笺,用红纸裁剪、刻制而成,呈长方形,有镂空的吉祥文字或图案,内容丰富多彩,文字如“吉祥如意”、“五谷丰登”、“恭喜发财”等;图案有“年年有鱼”、“麒麟送子”等,千姿百态,异彩纷呈。一套门笺一般是三张或五张,为单数。门笺和春联是相伴相生的,贴了春联,门笺也就一并张挂,春联贴在两侧门框上,门笺是像帘子一样挂在大门的上端门框,春联横批的下方。

我国民间春节挂门笺的习俗由来已久。从《后汉书》记载的青幡,到唐宋时的“以鸦青纸或青绢剪幡贴于门楣”,再到清代“处处挂门笺”为“门楣增气象”。门笺形成现在的样式,始终演绎着避祟驱邪、纳福求祥的内容,表达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

记得小时候,一到腊月二十后,各家各户就张罗着春联和门笺的事了。那时的农村生活条件差,一般人家舍不得花钱到镇上的供销社买现成的对联,大多买张大红纸,裁好了,求有文化的人写一副,或者干脆是自家上学的孩子歪歪扭扭地写上两行蹩脚的毛笔字。更有的人家,干脆直接贴上无字的红纸,图的是个喜庆。父亲写得一手好字,那几天求父亲写春联的乡邻络绎不绝。为此家里甚至要倒贴红纸、笔墨,但父亲总是来者不拒,让每个人高兴而来满意而去。我的二哥绘画书法和做玩具木头枪样样精通,刻门笺也是一把好手。一沓裁好的红纸,用夹子夹住,在最上面的一张画上样稿,然后就凭一把锋利的小刀刻、挖、挑。刻好的一沓门笺,我拿过去一张一张地仔细撕分开,留下自家用的,其余的分送给左邻右舍。

贴门笺是我很乐意做的事。我打来一盆水,踩在高凳子上,去年的门笺早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残留的根部还在门楣上粘得牢牢的,要用水打潮了才能撕干净。我把湿抹布往门楣上使劲按,结果挤出的水从袖口直灌进胳肢窝,弄得袖子湿漉漉的。最后还是母亲过来三下五除二把旧的去掉,贴上新的门笺。除了门窗,我们也会把门笺装饰到灶头、水缸、箩筐等物件上,不过这些地方一般只贴一张。过年了,爆竹声响彻云霄,千家万户的门上红彤彤一片,年味浓浓,喜气洋洋。

现在的春节城市里似乎贴门笺的人家少了,但我每年都贴,也不用专门去买,年前许多商家在顾客去办业务或是购物时,会赠送一些很精美的春联,有的还夹着一张门笺。我不想把它浪费,贴在门上既好看又增添些年味。

“贴春联,挂门笺,欢欢喜喜过大年……”门笺是令人难以忘怀的绚丽记忆,迎风飘动的门笺和春联、年画交相辉映,成为新春佳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过年的记忆

文/王元琼

“过年买提簧,听到响簧响,逗得老子心慌慌。婆娘要黄糖,女儿要花衣裳。”这段流传于老家的民谣,是困难时期老百姓过年苦境的生动写照。过年,是压在大人心上沉重的石头,却是小孩子心中花样的梦想。

越来越怕过年。过年意味着总结和盘点过去,做了很多事又像什么事也没做,这种感觉很奇怪,但现实如此。如作文一般,没有圆满的结束,自然难以开新头。

每到过年,我就会被这种感觉困扰,于是,小时候的过年记忆就显得弥足珍贵。

在老家,过腊八节就算拉开了过年的帷幕。母亲信佛,一大早就会带着我们去宝光寺上香,为全家祈福求平安,我最渴望的是喝腊八粥,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分装在几口大锅里,灶下是红红的炉火,慢火熬制的腊八粥又糯又软,香甜可口,每人只有一碗,便足以回味一生。

乡下,整个村庄笼罩在浓浓的年味里。母亲开始做腊肉灌香肠。买上十几斤肥瘦相间的肉,用盐腌了,密封在坛子里,一周后洗净晾晒风干,再点上一堆火,用柏树丫熏,直至熏得黄澄澄油光发亮才成。这样的腊肉挂在檐下就能让人垂涎三尺。灌香肠是个技术活。猪大肠要用光滑的空心竹筒穿过,撑起透明的圆柱形,再把切碎的肉粒和着调料拌匀,一挤一压,拴成一节一节,香肠就算灌好了。还要储备猪油。母亲炒菜有讲究,冬天的蔬菜使用猪油才更柔和,母亲的经验是冬天的猪膘更厚,炼出的油才细嫩,渣少。

过了腊月十六,就可以打阳尘。母亲会在笤帚上绑上软布,类似于今天的拖帕,把所有房间的屋顶墙壁都清扫遍,意味着除旧迎新。

接着很快就开始过小年了。那时候,家族人丁兴旺,四世同堂,人到齐了可以坐好几桌,年饭轮流吃,从二十三一直要吃到大年三十,其乐融融,甚是热闹。长辈相继离开后,便没有人再来召集聚会。如今,远嫁的女子,在外打拼的男子,大家天各一方,多是致电问候,或在微信留言,说些无关痛痒的祝福,这个时候,就特别怀念当年。虽然年饭粗陋简单,却久久难忘。

有走村串户的爆米花,最是吸引小孩。循着那浓烈的米花香味,家家户户都拿着锅瓢,盛上满满的玉米和糯米,一袋烟的功夫,就能变魔术似的变出一袋袋爆米花来。小孩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艺人摇那把手,寻思机器那胀鼓鼓的肚子神奇的功用,一边早早地捂住耳朵。只等那机器“呯”的一声巨响,满院子就散满追逐嬉戏的笑声,各个角落都弥漫着过年的气息。

贴春联是我最喜欢干的事,给父亲打下手,自制糨糊。用面粉加水,搅拌调匀,慢火熬成黏稠状,我负责看管火候,得到的奖赏是喝一碗糊糊。春联都是爷爷写的,爷爷是教书先生,写春联很讲究,拿一张红纸,用尺子反复量宽窄长短,内容都是他根据每间屋子的功能自己拟的,印象最深的要数那句,“不蒸馒头争口气,要吃甜头先吃苦”,贴在厨房,至今记忆犹新。

赶火把场是大年三十的必修课,有很强的仪式感。每年的这天,鸡叫头遍,我就会被母亲催促着起床去赶集,说是游走百病。谓之火把,在于时间短,须来去匆匆,火把燃尽之前,就得回家,免得把别人的晦气传染上身。

随着年岁渐长,越发觉得岁月如梭,日子攥在手心里依然箭歩如飞,仿佛一个转身,就已到年底。而忙碌奔波中,早已忘记了过年的滋味。“穿新衣,过新年……”,熟悉的歌声响彻大街小巷,蓦然回首,小时候的过年时光,是多么美好!

父亲的春联

文/杨淑贞

忙忙碌碌中,又到了腊月,人们在往家里大包小包地买年货时,总忘不了买上几副春联。到了大年三十,火红的春联一贴,年的味道便变得浓稠起来。

记得小时候,街上没有卖春联的,可每到过年,家家户户贴春联是必须的,当时我们村里没有几个识文断字并且能写毛笔字的人,父亲却是其中的一个。因此,给乡亲们写春联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父亲的头上。像“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这副出自苏东坡和佛印的一段故事,传了近千年的对联,曾经是父亲写得最多的一副春联了。

当山村覆盖在一场厚厚的瑞雪下,年猪嘶哑的叫声渐息时,我家便开始热闹起来,父亲也变得十分忙碌,这是幼小的我们不愿接受的事实。好不容易到了假期,好不容易想窝在热炕上睡个懒觉,却在大清早被母亲“你们快起来,不然写对子的人来了会笑话的”的叫声中,睡眼惺忪地爬起身。

我不得不承认母亲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刚收拾完准备吃早饭时,我们家的大门口就会传出叫门声。来找父亲写对联的人在寒风中缩着脖子,腋下夹着一卷红纸,看到来开门的我时,谦恭地问“杨会儿在家不?(父亲当时是大队的会计)”,当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便随我走进家门。

我的父亲和母亲对来人的热情态度至今令我无法忘记。看到来人,他们急忙跳下炕,让客人上炕,并喊着让我们倒茶。一般情况下,来人会坚决地推辞,有的实在推辞不过便脱鞋上炕,端起递在手中的茶碗,拿起被父亲或母亲塞在手里的馍馍,或者从盘子里拿起烤洋芋,跟我们一起吃,等吃喝完毕,父亲让我们把桌子擦干净,开始折叠红纸,并用小刀一副副裁好,之后从柜子上取下一个大大的扁瓶子,瓶子里装的是墨汁,那是父亲专门为写对联买的,接着把墨汁倒进一个石质的砚台里,这时,满屋子弥漫的都是浓郁的墨香。做完这些准备工作,父亲会把大小两个毛笔泡在水里润一下,才搭在砚台上。

我喜欢看父亲拿起毛笔慢条斯理蘸墨的样子,笔杆在父亲手里慢慢转动几下,那浓浓的汁液很快充满了圆润的笔头,之后,父亲会把笔头在砚台边上轻轻刮擦几下,便开始写了。因为没有镇尺,很多时候父亲会让我们兄弟姐妹中的一个上到炕上,半跪在炕桌边帮他一边压着纸一边随他写字的进度而移动纸(炕桌小,写两三个字便得移动一下纸),等他写完一联,就稍退后两三步仔细看看有没有错误才放到一边晾起来,紧接着继续写。

我是那样地佩服父亲的记性,我不知道有多少副春联装在他的脑子里,无论写的是大门上的、堂屋门上的还是厨房、牲口棚上的春联,他只稍稍想一下便一挥而就。等全部春联写完了,我们家有点昏暗的屋子里顿时显得亮堂而喜庆,而所有人会盯着晾在地上或柜子上的春联,情绪不由自主地欢快起来。

等写好的春联晾干后,父亲会一副一副地叠好,然后对有些不识字的人仔细地交待上下联和所贴的地方,并做上记号,因为曾经有人把“槽头兴旺”贴炕头,而把“抬头见喜”贴在槽头上了,这一度成为了全村人的笑料。在来人的感激声中,父亲把他们一个个送到大门口,这样的日子会在腊月里不断地重复,直到年三十的鞭炮声响起。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带着红纸跑到我家找父亲写春联,还有一小部分人来时是空着手的。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除了墨,连红纸都舍不得自己掏钱买,而是请父亲去他们家写春联的。如果有空闲,父亲会跟他们一起走,假如恰好忙着,就会约定好去他们家的时间。听父亲说,那些请他去的人家往往会为父亲的到来准备些好吃的东西,把他待为上宾。这部分人当中包括老朱——一个满口天津话,留一把花白而稀疏的山羊胡的瘦削的老人,我们都叫他老朱阿爷。

老朱阿爷是定居在我们村的两户天津移民中的一家户主。据资料记载,“国家有组织地大规模从内地向边远地区移民始于1956年,当年春夏两季,从山东、河南、河北、北京、天津和上海移往黑龙江、甘肃、青海、江西、内蒙古、新疆的移民达43.3万余人。”想必老朱阿爷是43.3万人中的一个。

老朱阿爷的一只眼睛有些残疾,听坊间传言,解放前他是国民党的一个团长,他的眼睛是在打仗时致残的,当然,说这话的依据是老朱阿爷拖家带口地来我们村时,带着两个老婆。在村民的思维中,有两个老婆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所以“团长”一说得到了全体村民的认可。我听到这些传言时,他的小老婆已经躺在了村东一个叫“死人沟”,专门葬外人或进不了祖坟的人的地方了。

老朱阿爷闭着一只无法睁开的眼睛,袖着两手来我们家,看到大门口玩耍的我们时,操着让我们很难听懂的天津话问“你爸爸在家不?”我虽然无法听懂他的好多话,但这句话的大概意思还是能猜到的,我便点点头。因为对他充满着好奇,我总会带着他去见父亲。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其他人,老朱阿爷对父亲的敬重更胜一筹。他从来都是跨坐在我家的炕沿上,跟父亲拉会儿家常,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叠好的一方白纸,小心翼翼地打开,凑到父亲跟前,说是他今年撰写的对联(他每年自己撰写好对联后再请父亲写),要父亲帮忙看看平仄是否协调,用词是否妥当。受过师范教育的父亲会仔细看完,之后指出出现的问题,再提出修改的建议。老朱阿爷枯瘦的手指敲着炕桌,闭上健康的那只眼,斟酌再三后,对他认可的马上在纸上做出修改,而对父亲的有些意见他会保留看法,说他回家后再斟酌一下,之后郑重地定好父亲去他家的时间。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老朱阿爷在中饭前袖着手施施然来到我家,而父亲无论有什么事都会推掉,为的是去赴老朱阿爷之约。老朱阿爷通常会静静地等父亲忙完,才拉着父亲去他家。

多少年过去了,我眼前总是浮现出一个做过教师、一个做过团长的两个瘦削的身影,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窄窄长长的小巷,消失在庄廓的拐弯处。

乡下过春节并不是三五天就算过了,而是一直要延续到二月二,一般正月十五才到了过年的高潮。那时的每年正月十五,老朱阿爷都会再次光临我家,他来给父亲送朱家阿奶做的元宵,大概是感谢父亲为他们写春联吧,这样的来往直到老朱阿爷去世。

随着时间的推移,农村的生活条件慢慢改善了,加上村里识字的人增多,来找父亲写春联的人逐渐变少了,可父亲每年临近春节时,会给我们兄弟姐妹每家写上副春联,我们也喜欢父亲给我们写的春联,贴上它,觉得年过的踏实而温暖。

墨香年味浓

文/宫凤华

“年,像淡烟,又像远山的晴岚,我们握不着,也看不到,但它走来的时候,只在我们的心头轻轻地一拂,我们就知道,年来了。”读到季羡林先生这句,扑面而来的浓浓年味如缕缕春风轻轻地温暖我的心田。

旧日乡村,一进腊月门,乡亲们便异常忙碌,但刻花钱、写春联的事儿是不能耽搁的。

去年门框上的春联经过日晒雨淋,到了冬天都残破了,又该换新的,即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人们图个吉祥如意、福禄寿禧,心中满盛着美好的愿望和难抑的喜悦。在大年三十贴上春联,以烘托春节的欢快气氛。

父亲是乡村教师,写得一手好字。一放寒假,四邻亲友就送来红纸让父亲写春联。父亲从不推辞,乐呵呵地接下,还要递一支烟给人家,弄得人家过意不去。腊月里,天寒地冻,父亲一有空就写春联,我总是站在一旁,帮着裁红纸、捧春联,依次排放在堂屋的空地上,由晾干。在父亲的熏陶下,我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小学课本上被我画得没一处空白。

后来,我上了师范,且爱好书画和写作。工作后,找我写字的人还不少,写婚联啦、出黑板报啦、写条幅啦、写标语啦等等,我是有求必应,既得到了锻炼,又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特别是腊月里写春联,是必不可少的。记得有一年,我写了三十多家,墨汁用了好多瓶。母亲有时劝我少写些,父亲总是说,邻居们能求咱什么,最多是一年到头写个对子,我们也不能太不厚道。母亲总是点点头,一人包揽所有的家务活。

有时同事也请我写春联,从字体选择到章法布局都要仔细斟酌一番,力求完美。他们鉴赏水平不一,但看到一幅幅新春联时总露出会心的微笑,那情形令人感动。

我曾祖父和祖父均为旧时私塾教师,工于书法,常为村人写春联。我现在还珍藏着祖父手书的《珠算术》《民间药方》等小札,闲来品味,收益颇丰。父亲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并未精心练过字帖,凭着对书法的悟性,潇洒的行书让人赞叹不已。

春联不仅能烘托节日气氛,且能寄托情怀。“诗书画琴楼台风情,花鸟山水庭院雅韵”令人向往宁远幽静的境界。办婚事的人家贴上“桃花盏上玉台诗,莲子杯中金谷酒”更显得情浓意深、缠绵缱绻。“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寄托了村民们美好的希冀和向往。

农村人家大门、房门、灶前、中柱都要贴,还要贴横批、斗方、报条、福字等,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里里外外全是大红纸新对联,真是“一元初复始,万象又更新。”讲究的人家,还用石灰拍元宝墩,图个招财进宝,新年大发。

现在农村手写春联很少见。一到腊月二十,路边就有卖春联的摊子。几角钱一幅,便宜,印刷体,烫金字,纸质厚硬,明显比手写的好。

可不管多忙,每年春节,我总会写几幅春联送给亲朋好友,总会精心写几幅春联贴在自家和岳母家的门框上,让这种古朴的民风继续传承,让人们在喜庆之余怀想远去的纯朴而温馨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