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了解的你

我所了解的你：小时家境较贫，但因是二女四男中的老么，又加上父亲和兄长多是木匠出生，有份手艺总比起那些靠天吃饭的纯农民家庭好多了。母亲略懂中医，常义务为他人诊治，揪、掐、揉、按加上一些土方中药，甚得方圆内贫民喜爱。

你或秉承了你母亲，天资聪颖，虽常有调皮之举，不似女儿，但喜好读书，擅长动脑，亦乐施于人。然幼年父亲早逝，礼仪之邦，长兄如父却不比父亲，女儿家为读书白眼冷话吃了不少。幸有你二哥在部队有了见识助你于经济支持，月月不忘；你三哥憨厚仁慈，起早摸黑，护送上学兼着帮忙找上猪草，以应付长兄。你不辱众望，成那时农村女孩中少有的师范生，从此吃上了"皇粮"。

工作后，仍在农村。所到之处，爱学生、爱教育。书教得好——寓教于乐，深入浅出；兼教做人，效果最佳；又给穷家孩子垫学费，长年买了纸笔供用，深得孩子、家长尊重。村上规定学生家长轮流按时供奉老师的食粮中，家长给你的最丰盛。怕你推辞，孩子们悄悄地送进退出，你常看着一堆杂粮却不知哪家送来，问孩子们，全只有笑脸。你又喊上其他老师一起享用，不独食当时看来的美味。

惹人尊敬也惹人嫉妒。曾受托负责管理过学校，但组织谈话要委任你校长时，你坚决不从——只愿当好一个老师就够了。也受人闲话挑唆，一二次气量极大，容忍至三，把握时机，当面说清，决不留情。

不知为何？一个很吃香的师范生嫁给了那个文化不高的倔老头——你说他当时相貌端庄，为人友善。你心善所以选择善良！但从此以后数十年从娘家排行老小转为他家排行老大，并为之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家中老人、诸弟妹，凡有花费，都只张口，你等虽收入不低，又勤俭持家、省吃俭用，但老家人口众多，要求无尽，你将收入之大大半无悔无尽供之，有时甚至举债，尚嫌多少，你却忍着——你以为老大应当承担家庭责任。然又有谁知你以德报怨？月子里受尽婆姑，幸得自家大姐及其婆家鸡蛋之助，苟使长女长子得存活；其后有分家等事，但凡你都让道于弟妹，婆老唯你自始至终善待，又助那无知姑过了一个个难关，终受尊重。往事历历，全记于心，应恨却不见恨。

为子女，亦尽心血，做人学习两不误。至孙辈，虽久病体欠佳，但长孙女四月带至四岁及以后，远隔千里外的小孙女也带了近一年。期间的辛苦从不诉说，你以为应当然。

09年10月前后，晚间常有咳嗽，不甚注意。因腰腿痛住院理疗，后拍胸片，发现异常，复查确诊，此春节就在医院过着。还记得除夕前一天，孩子们相聚，抱头痛哭。幸长女明智，决策治疗。节后即至上海胸科医院，未分化，又转至启治疗至六月底，明显好转。因难耐南方潮湿闷热天气，又挂念家中其他孩子，七月初回宁。或路途遥远，加之气候大异，回家起即咳嗽不止，一月后复查发现新症，后反复多次治疗，再其他病人都哼哈不已，唯你从无呻吟。你从启东回宁时，精神气甚好，已可帮助做饭，走动很好。但去年十一看你，需常休息。春节前后又血样低至极限数次病危。你坚强如故，为的是“多陪孩子们一天，孩子们就有妈。”

昨晚与姐电话，春节时病房看到的那个年轻的美丽的小媳妇已走，想那时她比你状况好得多，但她坚强不如你。虽常有幸运之想，这以后的日子全是上帝赠送，但想到你真有哪一天突然远走，仍不禁伤感泪不止。知你已不能下床，心中更痛。然每每你的电话里，仍坚强告诉我们，你一天好过一天。想起春节我们走时，你说今秋还要来启，只是不能帮着做饭了。此情此景此心无言可说、无处可说。只愿上帝再多给你些日子，让我们听听声音也好！

我所了解的你，多是从你不经意的唠叨和闲聊中知道的，也从偶而远道而来的探亲者那里得到应证，更从你数次来启的数月相处中得。及至我的娘家人、邻居、朋友都希望你能坚持得久些，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