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爹的命(一)(二)
(一)
吴老爹总是那样高兴着,他似乎吃了开心丸,他看着他那别墅式的小白楼和那房内豪华的一切,他止不住地笑了。是的,他知道这一切都应归功于女儿们。自从女儿被那一个叫做所谓二狗子的人带去南方打工;自从女儿有一个较好的工作;自从女儿在开发第三产业中发了财,他们也就有了这座别墅式的小白楼和那无与伦比的家私。
也许就是这些,别人对他的一切都变了。是的,那以向就依势欺人的刘大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说吴老爹的房子挡住了他家的风水;那个蛮横不讲理的李大嘴再也没有道过一声:说吴老爹有晦气,看到他就倒霉的话;就连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党支部书记,在这以前吴老爹有事找他理也不理,现在却猛然成了“慰问团”的人了,竟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跑来问寒问暖。不知怎的,那些媒婆们也来了,在这以前她们连吴老爹看也不看一眼,更不用说提亲了。现在却说象吴老爹这样的贵人,天生自有福气,并且还能娶一个又年轻,又漂亮,又聪明,又贤惠的妻子。有人说他女儿很有钱,周围二三百里没比的;有人说吴老爹的生活比做县太爷还自在。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女儿究竟有多少钱;也不知道做县太爷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只知道,别人能拿他同县太爷相比那是何等的看得起他,他知足了,他笑着,走着……
(二)
天,已是后半夜了,呼啸的北风夹着那鹅毛般的大雪,在旷野里肆意横飞着。狂摇和折断着那路边和旷野里的树以及那枝上的冰条,同时也狠狠地砸上那吴老爹的脸。这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他才三十来岁。
尽管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过的第二年,吴老爹的家也和别家一样,分得了自己所应分得的一份土地;尽管吴老爹在生产队也是一个积极向上,赫赫有名的无名英雄,可他还是躲不了一个婚后大家庭的困苦。是的,三个相差不到五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年迈多病的老母,加上妻子和他一家六口。年景好了,吃穿还能勉强,稍若差了,就连吃饭也很为难。这个从来不把困难放在眼里的硬汉子,不由犯起愁来。漂亮贤惠的妻子早已看出了丈夫的心思,便主动和丈夫说:
“你想出去就出去吧,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人家有钱的都在想办法做生意,咱们没钱,出去打点工总算可以吧。家里不就是几亩地,几个孩子和一个多病的老母,俺身体生来强壮,能顾得来。”
妻子的话使吴老爹又高兴,又心疼。高兴的是妻子能如此通情达理,心疼的是这样就更要妻子受苦了。
“新疆正在开发,邻村很多去那里包地,搞建筑。咱们没钱我想跟他们去搞建筑,只不过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怕你在家承受不了。”
“没关系,为了孩子,为了咱们全家能过上好日子,受不了,也得受得了,你就走吧。”
雪更大了,风更猛了,吴老爹艰难的一步步地量着这往回走的路。想着和妻子离别时的温柔和依恋;想着那机灵的孩子和六十岁的老母;想着因没发工资,收信不方便而未往家写过一封信。他忘记了在驿站的休息;忘记了下车点的遥远和那漫天大雪;忘记了……想着……想着……他走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