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的梦

金秋，料想中的金色。

扑面而来的，是大片大片的稻香，弥漫了整个村庄。丰收的喜悦暧昧了秋风，捎去的满是甜蜜。

“娘，稻子长得真好看……”一栋矮小的灰色屋子里，一个瘦削的小孩望着窗外出了神。

这小孩便是四儿，已经八岁了，人却瘦得可怜。打小就多病，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得好。四儿的爹娘本就赚不了几个钱，只靠爹平日里上镇子干苦力得的钱。可偏偏，四儿的爹染了重病，娘卖了家里的牲畜，照看了几个月，爹还是走了。这个家，只剩下娘和四儿，还有一片狼藉。娘搂着四儿哭了好久，咬咬牙，坚定地说：“四儿，咱娘俩，好好过……”

眼下，四儿正撩着窗帘，两只小眼里闪着光。娘端着药走过来，看到四儿坐了起来，忙放下碗，为四儿扯好落下的杯子，她抚摩着杯子上布满的补丁，心疼地望着四儿。“别冻着了，天冷……”四儿回过头，苍白的面颊竟因他的笑容而添了几分生气。

“娘，外头可好看了，四儿也想像双儿和喜儿那样在田里打滚……”四儿拉着娘的手，恳求道。他的眼里满是渴望，让人不忍拒绝。

娘怜爱地搓着他温热的小手，噙着泪，“四儿，不是娘不让，娘担心你这身子，受不了寒……”

四儿却也懂娘的心思，不哭也不闹，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出了神。娘心头一酸，捧过来桌上的药碗，用勺子拌了拌，轻轻吹上几口，缓缓地递过去，“四儿，趁热把药喝了，药喝了，病就能好了。”四儿淡淡地笑，安静地把药喝了。把碗递还给娘，躺下了，闭上了眼。

娘为他盖好被子，轻轻地离去了。

四儿慢慢地，便睡着了。

恍惚中，他竟来到一大片稻田中。天是那么好看，瓦蓝，澄净，没有一丝杂质。稻是那么黄，金黄，灿烂，置身其中，他幸福极了。俯下身，亲吻着香甜的稻子，是那么亲密，仿佛要嗅尽所有的气息。稻子也拥着他，簇着他，亲昵地与他打着招呼。四儿笑得那么甜那么开心，像个纯洁的天使，像个稻子的孩子。

甜美的梦，甜美的笑容。一个软软的声音喃喃，“稻子……的孩子……”（王镞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