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子茶

小姐姐拿毛镰刀，从对面的山上，割回几把山楂子刺。妈妈手捏弯刀，冬冬冬，几下就剁成约半寸长的碎段。

我家的灶有大、中、小三口锅，里面的大锅一般用来闷山圩、做豆腐、熬糖稀、蒸阴米、做团子等。煮饭用中锅，炒菜用小锅。妈妈把中锅洗得干干净净，再用大火烧旺了，把剁好的山楂子刺啊，叶啊，杆啊用手捧看放入锅内，翻炒。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炒得有点焦，泡出的茶即是红红的，苦而不涩。

中午，爸爸从田里回来了，妈妈拎出茶壶，倒了满满一碗山楂子茶。我看到浓浓的汤汁似乎也渴了，先喝了几口，感觉非常好。爸爸把后门板卸下来，支在门槛上，轻轻躺下，两手搭在胸口，和塌陷的腹部相比，爸爸的胸脯特别高，不一会儿打起呼噜，胸脯也随之上下起伏着。微风从后门吹入，爸爸的腿脚上的泥水干了，泛出白色，卷起的裤口是湿的，还粘着青黄的稻叶。我支起另一扇门板，也像爸爸一样躺着，在爸爸的呼噜声中睡着了。等我醒来时，那扇门板已立于原处。

此后，小姐姐出嫁了，我也工作了，尤其是我当了爸爸后，经常想起妈妈做的山楂子茶。小时候经常到对面山坡上放牛，我知道快到山顶的坡上有几丛山楂子，均五十公分高，刺多叶密，是做山楂子茶的上好原料。告诉自己来年夏天一定到老家对面山上割几丛山楂子回来，亲自做一回山楂子茶，让辛劳的爸爸喝。爸爸六十八岁那年的八月份，离我们而去，就睡在对面山坡下。我的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我忘不了那几丛山楂子树，母亲剁山楂子的弯刀，还有深红的山楂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