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好句子
倚栏轩 > 情感文章 > 情感说说 > 正文

曾经有一条狗

作者: 钟羿2011/03/09情感说说

今天,看了网友的文章,是关于儿子放生小动物的事情。孩子是天真的,爱心是纯洁的。也许,在每个人曾经幼小的心灵里,都能追寻某种小动物的影子。将感情付出的同时,爱心也在慢慢地培育着。不管每个故事的结局如何,人的感情和爱心是不会飘逝的,所以,记忆的音弦,一旦被无意拨动,仍然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养过一条狗。现在回忆起来,真后悔没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在这里,只好叫它“无名氏”了。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狗,大身,短腿,粗尾,黑黄杂毛。但是这条狗陪了我八年,留下一段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读中学的时候,朋友送来一条刚刚满月的雌狗崽。它胖乎乎的象一团毛球,尚不会独立进食。我买来奶瓶,奶嘴,伺候婴儿一样照顾它。白天它挺乖的,可是到了晚上却嗷嗷叫唤。也许是冷不丁离开温暖的母体,还没有适应新环境吧。我挖空心思,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将它放进了破棉帽里。大概以为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它贴着毡毛终于安静下来。

渐渐地,我的无名氏长大了,住进我亲手为它垒砌的小窝里,开始履行看家护院的职责。

每天放学回家,它总是摇头摆尾,发出欢快的叫声。我逗它,它便撒娇,趴在地上打滚。我若不睬它,它就歪着小脑袋,傻乎乎地看着我。人们都说:狗是通人性的,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我想,狗之所以不同寻常,是因为与人为伴。如果没有狗,人就会更加寂寞。

读书时的那段光阴就是寂寞的。在那所厂矿中学读书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当时还是计划经济,大工厂的子弟生,当然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而我们外来的学生,经常受人欺负,最不可容忍的是,为人师表的教师们,居然也对我们从骨子里藐视。

回家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心里再多的无奈也只能默默忍受。我坐在院子里想心事,无名氏就趴在我的身边,它很乖顺,就象懂事的孩子。我无意动一下,它便警觉地站起来。有时候,我就想如果它有思想就好了,可以听我诉说苦恼。但我又不希望它有思想,有思想就意味着痛苦。

夜里睡不着,隔窗看月光匝地,我想到院子里散步。刚推开门,一条黄色的小狗,从无名氏的窝里跑出来,动作敏捷,逃之夭夭。平时,无名氏看家护院,尽职尽责,对不速之客一律以牙欢迎。我奇怪今晚它怎么不狂吠呢?此后,那条黄狗几乎夜夜造访,我终于明白,原来无名氏情窦初开,与情郎后花园私订终身。狗也有爱情,至少也有情欲。

可是,甜蜜的婚姻生活没有持续多久,狗丈夫招摇过市,骚扰良民,毙命于乱棍之下。四个月后,无名氏产下一窝狗崽。那天,软雨绵绵,我从学校回来,听见仓房与假墙之间传来狗崽的呻吟声。可恶,怎么把崽子生在那里面?我把无名氏骂得狗血喷头,用铁锹把三只狗崽都铲出来,送进狗窝里。无名氏惊恐地看着它们,以为是怪物,拒绝接纳。这个不称职的狗娘,只图快活,不负责任,能生不能养?我懒得管了。

三只幼崽嗷嗷待哺,也许是天生的母性唤醒了它,它开始笨拙地哺育自己的孩子。转眼间,三只狗崽长大了,各个虎头虎脑,憨态可掬。邻居们看了喜欢都拿去了。无名氏不再活泼,整天苶呆呆的。不知道它是思念孩子,还是思念九泉之下的狗丈夫?反正它已经不是从前的无名氏了。

岁月流逝,寒暑迭更。八岁,对于一条狗来说,已经步入了老年。无名氏的毛褪尽光泽,胡须也变白了。我告别读书年代,烦恼却一如既往。人生就是苦恼的过程,尽管形式不同,结果殊途同归。无名氏趴在我的身边,它很惫懒,就象迟暮的老人。它糊涂的脑袋怎么知道,一场病魔正向它悄悄走来。

厌食,呕吐,流鼻血……无名氏病入膏肓。家里人都摇头叹息,无名氏救不活了。看着它病恹恹的样子,我心如刀绞。一件东西陪伴久了都会生出感情,何况是一个生命呢!我不忍眼睁睁看它死掉,它是我的朋友,我应该救它。

我扔给它几片药,它嗅了嗅,没吃。不怪它不吃,那药相当苦了。但良药苦口利于病,要想活命,别无选择。我命令无名氏把药吃掉,它伸出舌头,沾起药片,“喀喀”嚼起来。它的表情怪异,不知道那是不是狗的痛苦的表现……

奇迹出现了,经过连续的药物治疗,无名氏的身体渐渐康复。我希望它能永远陪伴着我,即使它不会说话,不能替我分担忧愁,但它的存在,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孤独的人。

我的愿望没有实现,无名氏还是走了。嫂子说她家最近总是丢东西,借无名氏去看家,可是夜里被人偷跑了。

我再也没见到无名氏。我发誓不再养狗,因为生命不能承受太多的悲欢离合。投入的感情不能也不应该得到回报。然而失去了,谁不心痛呢?曾经有一条狗,它是我的朋友,这已经足够了。

我养狗的时候,家里有宽敞的大院,最初的本意,不过希望有一条狗看家护院而已,并没有把它当做宠物来养。现在有闲阶层的先生太太们,一条狗绳在手,一根牙签在口;冷眼对人,笑面对狗,无论什么场合,都会甜腻腻地喊着“宝贝”。我与他们的心态不同,我不会以“狗爹”、“狗妈”自居,不会给狗设灵堂,更不会哭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

无名氏悄悄地走了,偶尔我还会想起它。是的,曾经有一条狗,它是我的朋友,这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