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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坟是枚圆月

作者: 小小麦子2011/03/07亲情文章

很早前,在村口一棵枣树下,多少孩子竖起耳朵,倾听那永远也演绎不完的民谣和传说。

那时,我总认为,母亲就是那棵耐旱的枣树,从不想割断自己与大地的联系,始终挡住一些渐寒的风和寂寥的灰暗,染绿一片天空和干涩多时的目光,呵护着小麦、高梁、蔬菜和儿女。

村里老人说,那月亮是村里最出众的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嫦娥。

母亲,在我的眼里也很出众。尤其在枣花飘香时,月亮也搬来了青草,搬来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在草尖上轻盈地跳跃……

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从田间劳作回来,月牙如母亲捏弯的那根缝衣针,在河流、庄稼、石碾和鸟鸣间穿行,总想补好千疮百孔的生活。

月亮不知多少次走进村庄,像母亲的脸庞,有时皎洁,有时忧伤。

有时,任劳任怨的母亲会紧靠着村头枣树,我能感觉她松散颤栗的身体,正把无数被疲惫击倒的夜晚化上月亮的鲜妆,惟恐贫困折射的黑影,将自己的儿女围困。

那年,奶奶告诉我屋外有一棵月亮树。我却看见门前那棵槐树上长了一枚皎洁的果子,原来是月亮正在树枝上荡着秋千……

长大后,我觉得月和生活密不可分。

生活剥落虚伪的外装,袒露人间的真情。

而月,是神话经久不灭的见证,是生活生生不息的碑铭。

月有阴晴圆缺。当我再次回到村头的枣树下,树顶结挂的那枚圆月,已成了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句遗言。那些晶莹得让人心痛的忧伤,也很纯净。

最能听懂树的故事是活跃的鸟儿。曾有鸟儿一次次衔着月的传说远走他乡;又一次次把远方的云霞捎来,披挂在树的肩膀上,让我忍不住想哭一场。

母性的枣树无数地送我踏上陌生的道路;又无数次在枣红时,呼唤我回家。

每次,我仅带回给母亲的,总是异乡的飘零和尘土。

至今,母亲的坟,不正是村庄在月亮的漂泊一瞬中那永恒的心灵故乡么?那质朴的土堆是遍及心间的、抚过阵痛的一方温暖。

唯有心灵的呼唤,像悬挂在村口那棵苍劲的枣树上的月亮,永将虔诚的灵魂呈现……

清明快到了,村头枣树开始离我越来越近。

许多旧事,许多忧思,星星般被流云轻轻拭亮……

风催促着云穿越天空,不由分说。

村庄升起熟悉的炊烟,奶奶久违的叫魂声仍回荡在村口。

母亲远去了,枣树依在,月亮和传说还在。

那些忧伤、思念、期待或感恩,只能在照片里才与母亲依偎着,让呼吸永远粘贴在一起,让心跳永远凝固在一起。

可今夜,月很明亮,让我心房剧跳失忆无眠,眼前枣花绽放的馨香与村头翻飞的燕语疏退在梦幻之外。忽然,母亲的墓头上腾起的磷光像飞翔的翅膀,托着整个坟茔开始飘移起来,能幻化成村里老人传说的那枚月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