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糟糠之妻
夜深,星星的眸子纯净美好。我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要变成一个纯净的糟糠之妻。这是林徽因在即将结婚的时候说过的话。于今,我读。百千滋味荡在心头。
想林徽因,佳人如水,才情如月,是民国的一朵倾城之花。可是,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在即将为人妻时,也低入尘埃里诺诺的说着“糟糠之妻”。我的心随之被一种疼痛袭击,虽然轻微而缓慢,却气势惊人不可抵御。
女人都会为人妻,难道都不能够逃脱糟糠二字,即便如林徽因那般明媚的女子,在闺阁似一轮皎皎新月,和着晚风散发迷人的馨香。而在婚后耳鬓厮磨的岁月里,那些温情浪漫被风化,仅剩回忆在一遍遍的诉说着曾经的美好。今人如我也只能妄自蹉叹,糟糠。
糟糠的曾经也是三月的春水,四月的豆蔻,五月的芳香。这些都给了自己的夫,自己的子。糟糠的青春岁月,也是两腮若桃花,黛眉赛远山,走路杨柳拂风。这些都被厨房里日日而起的污渍一点点侵蚀,直到有一天,糟糠的美丽成为过去,成为照片里刺目的艳丽。糟糠,像一只蚕,日夜吐丝为一个男人,为一个子女心沥血。
忽然的那么一天,糟糠面对镜子,发现眼角的皱纹正野草似的蔓延,再美丽的衣服也遮不住微起的肚腩。
忽然想,自己也是糟糠之妻了吧。
十年的风雨岁月,我们从最初的清贫到现在的丰衣足食,期间的艰辛天知道,地知道,我们知道。而我也不想赘述。
只是,蓦然回首。我的胭脂青春已成岁月的黛青色,远远地立在时间的背后,任由我想念。我甚至嫉妒那些把青春浪费得一塌糊涂的妙龄可人儿。她们紧致又吹可弹破的肌肤里包裹着人世最美的青枝,那些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就是枝上的魂,惊得岁月不忍流逝。可是,我都失去了,也晓得流年似水,花无百日红。终忍不住感慨。红颜辞镜花辞树啊。
我知道,自己真的成了糟糠之妻。时间对于男人总是那么青睐,经历过故事的男人更加成熟,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和沉稳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十年前的毛头小子已经脱胎换骨,这背后是我这个糟糠之妻莫大的奉献。
其实,他待我一如既往。
是我不能免俗的从浪漫的小女人变成唠叨的妇人。比如:他进门来拎着买来的肉,我即刻看看是否新鲜,若是成色差了些,我必会啰嗦几句。比如:他刚穿的新裤子,弄了一点污渍,我反复清洗,不得去掉,我必会恼怒的数落一番等等。生活的细节和柴米油盐,抹去了光鲜的温情。取代的则是芝麻琐碎的事情。婚姻永远和浪漫无关。
偶尔会想,男人们喜欢红颜知己。红颜知己必然和糟糠不同。哪个红颜会和进门男人恼怒一番?哪个红颜会坠入一块污渍里而不去送男人一个媚眼呢?
那一日,偶然走过街头。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和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依依不舍的告别。女孩子美目含情,凝望不语,男人轻拍她的肩,女孩子忽然就梨花带雨的哭起来。而后又露出甜甜的笑,露出天真纯洁的神情,那种小鸟依人的样子,看后让人浮想联翩又柔肠寸断。
我有一瞬间的思维停滞,这是传说里的狐狸精吗。若是,这勾魂摄魄的本事和风情万种的架势,比之,于我是天上人间之别。
改变一个人的是生活。
不幸得很,很多很多人都被生活所累。如林徽因那般明媚的女子,都难免说一句糟糠之妻,何况我这等凡夫?
罢了,青春不再,徒劳烦恼无益。我想,趁着还不是夕阳一片红的年纪,好好生活。做一个聪睿活色生香的女人,让眼角渐生的皱纹和唇边已驰的纹理化作一个微笑,灿烂一个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