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时候我会来看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题记
我庆幸在这样的季节和时间上岸,暮秋,夜幕降临,清霜如水的月。
我大口的呼吸着,一股股的冰凉顺着喉咙滋滋的滑入肺腑,浸入和充盈周身血液的时候,我的身心就慢慢的滋生一种晶莹露珠上阳光的温暖。我的眼前飘动白色的纯净的衣裳,时而又是白色飘缈的花在无声的舞动。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真的是听到了一种声音,这声音不是我身边的河水发出的,也不是我周身湿漉漉的水珠在蒸发,这声音随着眼前舞动的白色和鸣,之后就沉溺在河水和岸上的芦苇中。
这声音我分明的听到过,就像我呼吸着的风一样熟悉,我努力的辨别它的旋律和音符。晶莹纯洁的味道,晨间阳光的温柔,清扬婉约的召唤。我安静的听着它,记忆里的一切在旋律上依附和跳动,灵魂在时光的深处苦苦的温习,之后飘动的一切就渐渐地落在眼前的白色衣裳上。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终于感悟到了这声音,我听到的是白露为霜的声音。不过,是在暮秋的夜晚,月下。旋律依稀,白露为霜。
看看月下安静的河水,我清晰的记起了我是从这条河上岸的。是在野有蔓草,零露漙兮的一个春天的清晨,阳光下露珠在青草的叶子上流动,我看到一些花在静静地绽放和摇曳。风中传来一个声音,是清露在流动。我站在河边,眼睛在向远方追寻,恍然间看到一双安静如水的眼神,心中听到了一种召唤。从此,我就沉浸在一个梦中,为这个梦沿着河水逆流而上。可能是走得太久、走得太累,我在水中泅渡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是为了一句呼唤抑或诺言,还是为了古老诗经记载的传说和美好的幻想?可我在心底却一直吟唱着,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或者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在逆流而上行走的路上,我依稀见到过来自时光深处的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是游于江潭,行吟泽畔,憔悴枯槁,呼天喊地的呐喊“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一个是放浪大江、潇洒豪迈、丰姿俊骨,举杯向月的放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呐喊者在灵魂的对话中走的太远,结局是把自己连同痛苦沉于水底。放歌者在诗酒里保持一种超脱的距离,痛苦遂荡了秋风,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我没有呐喊者的勇气和力量,也没有放歌者的豪迈和旷达。我逆流而上的泅渡,只为佳人,一个心中美好的佳人。逆流而上,在水一方,我知道永远有一个远方在心中,不停的走,永远有一个远方,远方也就是脚下,我逆流而上的每一个岸边和渡口。
我庆幸在这样的季节上岸,是白露为霜的纯净,这样的时间上岸,月下芦花白,有诗意,也有着没有人看见我精疲力尽甚至有些狼狈的侥幸和虚荣。我环顾着四周白茫茫的芦花,冷月,清霜铺地。江枫渔火对愁眠,这样的句子在大脑闪着,可我不愁,也就无关对愁而眠。我盼着一簇火的温暖,不是渔火,是在岸上的,我可是好不容易上岸的,再也不想回到水中泅渡,退一步说,不泅渡,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的样子也是模糊的隐约不清,就像寒山的钟声一样只能一味敲打心愿。
当灯光把我牵引到你的门前,我知道我站在了夜的边缘,灵魂中渴望的夜的宫颈。我知道,我的脚步无论怎样的轻,我一迈入,我就用一把无法回旋的一次性钥匙拧开了一个阀门。我渴望着阀门打开刹那时管道内的滂湃和激昂。我用呼吸的触觉慢慢的和你靠你,努力地屏住每一次的呼吸,不发出一点声响。我看见屋内盛满咖啡的精致的白色瓷质杯子,犹如暗夜里的花,白的是裙,黑的是发,安静的躺着,优雅的绽放。杯子中的咖啡在白色的月光下,氤氲着安静的妖娆,泛着一种升腾的光芒。当咖啡顺着我的唇齿和我体内的血液交融的刹那,我听到了白露为霜的声音,一种久远的声音,来自夜的那边,是风穿过街道,那风的脚步是僵硬探索的前行,拙笨的温柔。
晨光和芦花在秋的荒原熠熠闪光,我看见夜晚的那条河倒影着白色的小屋还有屋前的那颗杏树。
我回头的瞬间,我看见小屋窗口一汪清扬的白露,一朵绯红的云霞。
默念着夜晚在你耳边讲的一句话:春天的时候我会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