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失落的梦(二十三)
伊帆也不例外,自从获得了这“自由”后,她怕见着林夕,可又想快些见到林夕,重新回到那间可爱的小屋去,但又怕给心爱人带来痛楚惨打。
伊帆拼命地干活,为她的心上人多留下一点钱,对一个女人来说,她又只能这样。
钱是最污浊的东西,可现在钱又能表达最纯最真的爱。
再说林夕,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大门前,几欲进几欲止,跨过去,就要和心爱的人相见了。是他不想进吗?是他不想见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她吗?不是!都不是!
见了,说什么?林夕不知道,不知道。他只知道:见了她就放心,就心安……
“叮铃叮铃”终于一阵清脆的下班铃声响了,铃声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显得那么响,那么响。林夕象触电一般,身子痉挛了一下,用他那双因长久失眠而无神的双眼,瞅着大门。林夕搜寻着,焦灼地搜寻着,搜寻着那个娇小身影。伊帆出来了,是在最后。
他的帆,他的帆,林夕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整个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是激动?是痛楚?还是长久的相思?林夕不知道,不知道。他机械地走过去,痴呆呆地瞅着伊帆,痴痴地傻笑着。
伊帆,林夕面对面地站着,面对面地傻笑着。她瘦了,长久的思念与失意,痛苦与绝望,已使她本不胖的身体又瘦了一圈儿。那娇小的身体,在午夜的晚风中显得那么让人怜爱,仿佛是寒风瑟瑟的细小白杨,又好像是长在水中的一叶瘦浮萍。他也瘦了,艰辛的家庭重担,长久的相思,夜夜的思念,彻夜难眠,使这个三尺男儿成了一捆干柴,脸黑黑的,眼窝深陷,两腮又爬满了黑黑的胡子茬。
唉,上天为什么给人类这极不聪明的大脑?此时此刻,当两个苦命人的心在一起碰撞时,却让他们无言以对!这是多么的残酷无情啊!天知道他们能不能分开?两颗心已长在了一起,生根发芽。两个人已长在一起,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可又为什么当他们刚刚在即将结出丰收果之际,一阵风沙,一阵大雨,一阵冰雹,却又将这含苞的花蕾打落打落?
许久许久,他们二人相互注视着,傻笑着。静静的路灯下,工厂的大门前,伊帆,林夕两颗心痛苦地交流着。
“你瘦了”
“你也瘦了”
短短的两句话,就这么短短的两句话,够了,这就够了。还能说什么呢?还用什么表白呢?这两句话比什么更能表达对方的感情。
林夕心里一股莫名的哀怜,眼睛深情地瞅着这娇小瘦弱的身体,他伸了伸手,想用这男子汉的胸膛去温暖那颗破碎的心,伊帆太需要这温暖了!可是一股淡淡的忧愁,一股悠悠的相思,一股绵绵的柔情,一股惆怅的痛苦……一起压向这个已承受不住的心脏,一下子他眼前发黑,林夕想吐,吐出那堵在心口的东西,心口阵阵发痛,林夕张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夕,林夕,千万要冷静,双方都在流血,绝不能再刺激那颗心。
“阿林”娇小的身体颤抖着说
林夕从刚才的痛楚中猛地醒过来“帆,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嗯”
林夕用双手抚了抚那消瘦的脸蛋儿,又捋了捋伊帆那凌乱的头发,忽地他眼睛一亮,柔和地看着伊帆。
“帆,还记得那长堤,堤旁的长石吗?还记得那石下的那株草吗?”
“阿林”伊帆一下子扑进了林夕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林夕的心乱乱的,他知道从那一时刻起,他的心就已经死了,头脑已经乱了,乱了。
“天晚了,帆,我送你回家吧?”
伊帆没有拒绝,二人默默地走着。走吧走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接你,他送你。走吧走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和你,你和她。
今晚的路是那么亲,那么亲。今晚的灯是那么明,那么明。他们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在跳动,还用说什么呢?你理解我,我理解你,他们的两颗心原本就长在一起的吗?左心室流出的是我的血,右心室流出的是你的血,在对方的身上都有对方的一半心在跳动,在跳动,在对方的身体里有对方的一半血在流动,在流动。
两颗心,不,应该说是一颗心,一个频率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