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巷道

初中三年往返的长巷道
在一个小村庄的中间
土房子前面堆满杂物
麦草和牛羊、猪圈里哼哼的猪、一堆枯枝、袅袅炊烟和饭香
汪汪叫个不停的瘦弱的护食的土狗
连接学校前面的操场
像一个葫芦的出口
是到家的最短距离
细细的田埂是拴着两头的索道
我每天在这条索道往返
像一条河里有思想的小鱼
季节里每天不一样的风景
是我唯一坚持的理由

春风抖动柔软如丝绸般的大地
迫不及待地扑进她温暖的怀抱
一脚下去都会留下深深的足印
像走在厚厚的雪野、蓬松的棉花堆
柔和的阳光和煦暖的风相伴而行
平整的田地里麦苗若隐若现
村边的小溪欢快地奔跑
冒出一路烟尘似的水雾
挥舞铁锹的农民还在地头点播希望

夏日蒸腾起麦熟的热浪
沉甸甸的麦穗齐声欢唱
河水成了小孩、牛羊的游乐场
脸色黝黑的老农坐在高高的田埂上
抽着一袋旱烟
等待颗粒归仓的信号
像蓄势待发的老虎蹲在山岗
田埂间伸出无数小手好奇地拨弄书包和衣裳
蜜蜂和蝴蝶一路相伴

秋收的时节
大地一片欢腾
到处是挥动镰刀的农民
和运送麦捆的人力车
小孩们端着小筐跟在大人的后面
捡起落下的麦穗和希望
这时的老天顽皮且阴晴不定
风一起，云就黑了脸，撕扯在一起闹个没完
闪电如舞动的鞭
雷声像耳光隆隆作响
雨滴如拳砸向地面
空气中瞬间有了尘土溅水的味道
人们一片慌乱
无奈地仰头望着闹哄哄的天
一缕阳光透过乌云
风停了，彩虹出现
虚惊一场的人们又开始劳作
猝不及防的大地也开始晾晒淋湿的衣裳

冬雪最温暖
大地挺起坚强的脊梁
结了冰的河面上
荡漾着孩子们的笑脸
打雪仗，抓麻雀
一起玩的游戏总也不重样
想起逃荒的退伍大叔
总有讲不完的故事
笑呵呵的脸上找不见一丝忧伤
来自陇西还是庆阳，那个吃不饱肚子的地方
荒废的小土屋里放着两个羊毛织的口袋
里面是讨来的干馍
整的，零碎的、白的、黑的、黄的、长了毛的
就是他们一家未来数月的口粮
数十年潮湿的记忆里
我的祝福无处安放

从学校到家通过
长长的巷道
巷道的出口看到了变幻的四季
和生活的艰难
快乐只属于孩子
还有那时的我
从这里走出去
却把快乐留下
像被放飞的鹰
找不到当年的巢
日夜盘旋在异乡